傅行川正要開口。
「白白姐姐——」
是宋樂。
姜白白收起了情緒，揚起了笑臉看向來人。
「還沒走？」
「正要走了！」回答的話是對姜白白說的，視線卻看向了姜白白身後的人。
「白白姐姐，答應我的事可不要忘了！」
她有些嬌羞，少女的心事寫在臉上，撂下了一句就跑開上了宋家的私家車。
姜白白想起今天在宴會上宋樂的交代。
她正愁沒有什麼好報答的傅行川的。
這不就來了呢！
霎那間笑了，雙手激動地握住傅行川的胳膊：「有件好事，我要現在就跟你說！」
傅行川被她的笑容感染，眉眼彎彎帶著縱容的笑意，沒去驚擾她的動作。
「什麼好事？」
姜白白眨了眨眼睛：「剛才這個小姑娘，看到了嗎？你覺得怎麼樣？」
傅行川正要開口回答：「沒看到」「不怎麼樣」
但見到她眼裡的愉悅，還是沒忍心打斷她的興致。
「怎麼了？」
「她是你的鐵桿粉絲！還說請約你吃飯呢！宋家雖然說有宋強那個狗東西，但是她那個姐姐還是不錯的！」
姜白白亮晶晶地眼睛看著他：「你們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如果能做朋友，到時候參加宴會，以後就不用愁找不到女伴了！」
「說不準，接觸接觸還能談個戀愛，到時候...」
「夠了！」
傅行川眼裡的笑意隨著姜白白的話一點點消失殆盡。
他低下頭，下頜的肌肉線條緊縮，漆黑的瞳孔被濃烈的情緒席捲。
心口的酸楚漲的他快要失去理智。
「嫂子也很討厭我嗎？和傅家的那些人一樣，都厭惡我...覺得我會給你帶來霉運。」
「所以，迫不及待的推開我？」
姜白白沒想到他會這麼想，對上他的視線。
眼裡的陰鶩早就消失不見。
姜白白只看到難以忽視的脆弱。
這個眼神，她在他被宋強他們欺負時也見到過。
「我從來沒這麼覺得。」
「可是他們會！」
傅行川慘然一笑：「如果有一天，他們知道傅家少爺是個只會帶來災禍的啞巴，只會像宋強，葉洪那樣對我！」
酒店大樓燈光熄滅。
只剩下微弱的燈光和等在路邊的商務車。
姜白白感受到了他的難過，難免有些心疼。
「我只是想你能有朋友，多接觸接觸不是壞事。」
童年陰影這回事，還是需要敞開心扉。
但這對他來說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畢竟幾天前，他才被那兩個打的一身傷。
姜白白將視線落在他纏著紗布的手上，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陰鬱與不堪一擊。
是不是她做錯了？
「對不起，如果你不想，我就去拒絕她。」
傅行川彎下腰，將早就拿在手裡的棉質拖鞋放在姜白白的腳邊。
「不用了，只要是嫂子想的，我都會去做。」
姜白白突然感覺心裡酸澀極了，低頭看著她毛茸茸的頭頂，像是一隻被遺棄的小狗，楚楚可憐。
「我...」
她剛要開口，就感到自己的腳腕被握住，下一秒，高跟鞋就離了腳。
姜白白突然感覺自己僵在原地。
腳腕傳來的溫度，才讓她清楚地知道正在經歷什麼。
他在給她換鞋......
「你在幹嘛，我可以自己來。」
「嫂子要是不討厭我，就讓我來做吧！」
姜白白剛勉強他做了不喜歡的事，這會再也不忍心拒絕。
只能由著他。
傅行川動作很溫柔，將她的高跟鞋脫掉，又幫她穿上拖鞋。
不經意間，指尖碰到她的腳，令姜白白渾身一僵，不知所措。
事情怎麼變成這個局面的。
她突然感覺事情好像出現了偏差，奇怪又不受自己控制。
說不上來這是什麼。
但是好像在傅行川伸手接自己櫻桃核的時候，也同樣出現過。
這輩子，從來沒有人這麼對過她。
更別提傅行止了。
她無法琢磨這個為自己彎下腰換鞋的男人。
無法將他和今天砸碎水晶手鍊肆無忌憚的那人聯繫在一起。
但她又察覺到。
明面上是傅行川答應了自己去見宋樂，但自己好像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
姜白白正要冷靜思考時，傅行川已經站起了身，將高跟鞋還到她的手中。
「今晚我就不送你回去了，江玄的車在那邊，他送你回去」
姜白白愣愣地點點頭：「好。」
一路上，江玄話都不敢說了。
因為他不是被傅行川威脅了，是剛才在路邊等著，將兩人之間的互動看了個從頭到尾。
驚的現在嘴巴還沒合上呢！
人人畏懼的霸王二爺，竟然蹲下給人換鞋。
破碎感爆棚的脆弱少年，童年陰影的富家少爺，是他認識那個飆車不要命的瘋批傅行川嗎？
要是沒見過他將人揍個半死，嘴角還殘忍微笑的樣子，他都要信了。
不過，傅行川既然敢讓他送人回去，可不就是料定他一個字都不敢說麼！
他透過後視鏡看著後排正在低頭沉思的少女。
突然有點可憐她。
姑娘，你真是到了惡魔的嘴裡了。
只聽見姜白白認真開口：「江玄。」
「臣在。」
「啊啊啊，你說。」
「你們老闆平時會不會躲在角落裡哭啊！」
江玄滿臉黑線。
他哭？
他讓別人哭還差不多。
「那應該是有還是沒有呢？」
江玄一邊開車一邊仔細思考剛才那小子的狀態，憑藉他多年的判斷。
無非是想讓這姑娘心疼自己。
按照人設……
「那應該是有的。」
姜白白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認真開始思考傅行川的病情，開始百度百科。
醫學上管這個叫「PTSD」，也就是創傷後應激障礙綜合症。
這種心理障礙由重複的、長期的創傷造成。
包括因照顧者或其他不對等的人際關係帶來的傷害或拋棄。
小時候的傅行川遭遇傅家遺棄，差點兒命都丟了。
後又因為說不了話被同學欺負，孤立，才造成的如今的傅行川。
哪怕面對體型差距完全不如自己的人，也會感到害怕。
甚至不願意再和別人交朋友。
簡直和他完全符合！
困擾姜白白一晚上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傅行川能對自己如此優待。
從小缺少關愛，突然出現了她這樣的一個角色。
所以就想將情感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姜白白突然能理解了傅行川。
因為她也一樣，當年被傅行止所救，睜開眼第一眼見到的人也是他。
再後來姜家人的無視下，她便想緊抓著那點溫暖不放，才導致了她錯誤的婚姻。
既然她走錯了路，她必然不能讓傅行川也犯她同樣的錯誤。
既然交朋友這條路對他來說有些困難。
找個機會，她還是帶人去看看心理醫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