凳子跌落的聲音驚醒了三個人,阿玉本能的拉起被子遮蓋身體,然後躲在李凡後面,蹲下縮作一團。
李凡輕輕拍了拍阿玉,故作鎮定的說:「阿玉,不管遇到什麼事,要記住我說的話。」
接著,李凡站起來,朝著黃飛逼去,一步,兩步。他的臉因憤怒扭曲了,臉色由紅變白,最終又成了醬紫色。
三步,四步,他貓眼裡射出冷森森的青光,脖子上的肌肉顫動著,像一個個小老鼠。
邁出第五步,仿佛有一隻手在他臉上抹了一把似的,肌肉疏鬆了。
醬紫色回到白色,又回到紅色,眸子依舊又是常見的極為溫和的淡黃色。
李凡咧嘴一笑:「黃飛,沒經許可,這裡是不能進來的,你入職時,主管阿達沒和你說清楚嗎?」
黃飛沒有回答李凡的問題,呆呆的目光注視著他。
李凡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淡黃色的眸子又重放光彩,指著少婦說道:
「這是我的小老婆阿玉,也算是金屋藏嬌,因為不想讓別人笑我老牛吃嫩草,才沒有公開,你大概感到很意外吧!」
「不過,她和李美詩以及阿蓮一樣,患有先天性精神病,發作時會抓人咬人,還會做出許多恐怖的事情。」
「我曾經送她們三個去治療,可是醫院都無能為力,只好把她們都關在這屋裡。李美詩的症狀稍輕一點,我才允許讓她的活動範圍多一點。」
「阿玉的問題最嚴重,她的皮膚不能碰觸太陽光的照射,所以只能一直住在地下室。」
李凡說著又轉向少婦:「阿玉,這位是李美詩的家教老師,叫黃老師。」
阿玉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還有李凡、蓮姨、李美詩,還有一隻狗,料不到還會有其他人。
她深深的鞠了一躬,十分虔誠的柔聲道:「黃老師好!」
黃飛「嗯」了一聲,依然是不說話。
李凡面不改色的問道:「黃飛,你是怎樣進來的?有其他人看見嗎?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的私事,娶了一個有神經病的少婦,很容易引起流言蜚語......」
「夠了,別再演戲,我什麼都知道。」黃飛大聲的打斷他。
李凡表情呆了一下,緊張地注視著黃飛,結結巴巴地問:「那你......你知道......什麼了......」
黃飛冷笑一聲:「她是張紅的孿生妹妹張玉,兩歲多時被你從人販子手上買過來,20年來一直被你囚禁在這個地下室里,是不是這樣?」
李凡兩眼發直,頹然的呆坐在沙發上。他一動不動的呆坐良久,活像個稻草人。
地下室萬簌俱寂,針落有聲。
李凡長嘆一聲,緩緩說道:
「黃飛,我一生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積極熱心參與各種慈善公益事業,扶危濟困,扶弱助殘。」
「我對各企業合作的股東,客戶,員工,都做到問心無愧,從來不會做出負恩忘義,違背良心的事。」
「我本性不壞,然而,我歷經坎坷,我的老婆英年早逝,我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是一個不正常的人。」
「我費盡心機這樣做,只是為了有個健康正常的孩子傳宗接代,繼承我的家業......」
黃飛毫不掩飾自己的譏諷:
「你還有資格說良心?你簡直是扼殺人性,滅絕了道德,罪孽深重!」
「說到人性,尤其是你這種犯罪分子的心理,在從事一項後果很嚴重的違法行為時,為了儘可能避免暴露自己,會在其他方面儘可能做到遵紀守法。」
李凡想要駁斥,可是懶得說話。
「無話可說了吧!」黃飛不屑地說,「那我就叫張紅過來與她的妹妹張玉相認了。」
李凡開口說道:「這事傳出去,我也名譽掃地了,我積聚財產不為別的,就為了下一代有好日子過。黃飛,我允許你和李美詩去登記結婚,我的產業由你來打理,你考慮考慮......」
黃飛搖搖頭:「你的所作所為,比光天化日強姦婦女更為惡劣,我才不與你這種人做親戚。」
「不是你說的那麼嚴重,你看阿玉,長得白白嫩嫩,在這裡無憂無慮,從來不愁吃穿,活得多好!」李凡倒了兩杯水,自己喝了一杯。拿著另一杯走過來遞給黃飛,「來,解解渴,我們再繼續談下去。」
黃飛接過水杯,是的,他喉嚨里干焦焦的,不過想到水裡可能有毒,哪還敢喝。
忽然,一個人影從側面的房間衝過來,搶了黃飛手中的水杯,就「咕嚕咕嚕」的喝下了。
來者正是李美詩,只見她一隻手拿著水杯,另一隻手拿著一串鑰匙,嘻嘻地笑著,得意的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
李凡驚呼道:「美詩,你怎麼拿了我的備用鑰匙進來了......」
李美詩哪裡還聽得下去,她感到自己的胃部突然間一陣劇烈的疼痛,就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穿了一樣。她的額頭開始冒汗,身體開始顫抖。
李美詩神情極度痛苦,身體不能站穩,往地上一躺,希望能減輕一些痛苦,她的血液仿佛在全身瘋狂地奔涌,呼吸變得急促,口吐白沫。
這事來得那麼突然,以至三個人都嚇傻了。
黃飛急忙蹲下來,托起李美詩的腦袋,做出一些急救的動作,嘴裡驚慌的問道:「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李凡臉上冒著虛汗,雙腿打顫走到李美詩身旁,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他的動作儘是古怪,笨拙,滑稽。
李凡明白一切都無可挽回了,伏在李美詩那微弱跳動的胸脯上,隨著身子的陣陣痙攣,哭喊道:「我的寶貝女,是我害死你了呀......」
李美詩抽搐幾下後就漸漸的沒了呼吸,李凡「哇哇」的哭聲撕心裂肺,痛徹骨髓。
黃飛神情複雜,憤慨地斥責:「你還想對我下毒手呢!」
黃飛輕輕地放下李美詩,在現場拍了一個視頻,一邊拍一邊說話講解這裡的情況。
李凡猛地蹦起來,衝上前要搶奪黃飛的手機,不過已經遲了,黃飛已將視頻發送給了張紅。
正在這時,蓮姨急沖沖的跑了過來,手裡拿著一把菜刀,眼見李凡和黃飛在糾纏,她便向著黃飛砍去。
黃飛閃身躲過,他抄起一張凳子,不斷地阻擋砍來的菜刀,往李美詩剛才出現的方向後退而去。
黃飛不想傷害蓮姨,就沒有出重手還擊,選擇躲避。他一直向後退了二十多米,才發現第5幢別墅和第4幢別墅的地下室是連著的。
蓮姨「呀呀」的叫著,緊追不捨,偏偏這時,那隻捷克狼犬聞聲趕了過來,一陣咆哮聲夾著風聲,呲牙咧嘴的撲向黃飛。
黃飛慌忙縮腳聳身,跳到一張桌面上,只聽身後狂吠聲不已。
原來黑狗「阿旺」也從後面撲了上來,一口咬住了捷克狼犬的左耳,以阻止它攻擊主人。
網只狗在瘋狂的糾纏中,橫衝直撞,卻撞到蓮姨的雙腳下。
蓮姨機械性的向下跌倒,手裡的菜刀「噗」地打在狼犬的鼻孔處。
狼犬「嗷嗷」的慘叫兩聲,停止了攻擊,轉頭跳了起來。
幾股鮮血從它的鼻子和嘴巴處湧出來,頃刻之間,染紅了半個狗頭,染紅了地板,染紅了蓮姨的衣服。
而跌倒的蓮姨也傷得不輕,一時沒有力氣再爬起來。她想喊,喉嚨里卻發出微弱的呻吟聲。
阿玉蜷縮在床底下,驚恐不已。
李凡向阿玉擺了擺手,示意他保護好自己,不要傷了胎氣。
然後,李凡癱坐在李美詩的屍體旁,失神地望著眼前的情形,大汗淋漓,臉色蒼白的嚇人。
黃飛快步走到他跟前,舉起拳頭,在空間劃了道弧線,又徐徐地放下了,因為上面傳來「咚咚」的腳步聲和嘈雜聲,估計張紅已經來了。
只聽達叔在喊著話:「Madam,這是我們李家的禁地,你們警察也不能亂衝進來,稍等一下,我要向老爺請示!」
接著,又傳來張紅霸氣的聲音:「來,給我找出地下室的通道口。」
「是的!Madam!」幾名警察異口同聲的應道。
李凡的電話響了起來,他哪有心情去接,他捧起李美詩那顆軟綿綿的腦袋,梳理著她的秀髮,呃呃的乾嚎著,大顆大顆渾濁的淚水掉在她的臉上,洗去了她臉上的淚水。
這時,張紅帶著幾名警察從地下室通道口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