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中皺眉沉思，只見高堯一手托腮，一手執筆，時不時用筆頭輕戳宋念中的手臂。
宋念中不耐地瞥了他一眼，洋洋灑灑地落下幾字，[你幹嘛]
「十點過後，說話就沒事的，話說你來這幹嘛？」
宋念中並未理會他，高堯燦爛一笑，雙頰顯出深淺不一的梨渦。
他討好地注視著宋念中，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來就是為了解救我們。這次你還帶我一起！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一起走，你做我的保鏢，我睡覺吃飯都要跟你一起，形影不離那種。」
宋念中豎了個中指，冷哼道：「狗皮膏藥，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一問三不知，一點屁用沒有。帶上你只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我知道，是錢沒到位。人情世故，我懂我懂。」高堯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黑卡，挑了挑眉，道：「這張卡面有一千萬，沒有密碼，都給你，這次我真的很害怕，帶我一起。OK？」
宋念中兩眼放光，那雙骨節分明的纖纖玉手默默地朝黑卡的方向延伸，「yes，OK。少爺說啥錢不錢的，就憑我倆的交情，你都不用多說一句話，我肯定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
宋念中問道：「少爺是因為什麼來到了這？」
「還不是我那乖巧的堂妹。高姍。和我那大智若愚的父親。」高堯慵懶地指著前排，宋念中抬眼望去，女孩亦是循聲回頭。
遠遠望去，那是一張精緻小巧的面容，細看之下，她的眼底藏有明顯的眼圈。
許是因為這幾天的驚嚇過度，高姍的面容蒼白憔悴，失了血色。
「都怪我妹太叛逆了，原本高姍在一班快樂的生活，突然有一天，她畫個跟鬼一樣的濃妝，而且還染了一頭非主流的紫毛。她開始曠課去喝酒，晚上翻牆去飆車，不務正業，不學無術。罰單都不知道開了多少回了，我們也不知道去了多少次派出所撈她出來了。逼問下才知，她認了五班的校霸裴塬當老大，她說只有跟著裴塬，才能在她揮金如土的平淡人生中尋到一點刺激。為了追隨裴塬，她就轉來五班，轉來五班，我爸和大伯以為她廢了。沒想到，轉來的第二天，高姍就不在逃課，徹底把學校當成了家，不僅不幹壞事，還特別安分。」
高堯憤恨地撕著面前的書本，咬牙切齒道：「那天，我在酒吧蹦迪，我爸就抓我回去，小小的用了一下鈔能力，速度挺快的。當天就把我轉到了五班。」
「他說，只有這樣他才安心了。」高堯怒氣湧上心頭，他砰砰地敲打著桌面，「老子就想問他，他安了什麼心。啊！」
「老子現在哪敢逃課，這是要命的勾當！」
高堯的唾沫星子滿天飛，宛如豌豆射手，幾乎噴了宋念中一臉。
宋念中抬起手背，粗魯地抹擦著臉上留有的口水，嫌棄地嘶了一聲，道：「有點噁心。」
「不好意思。激動了。」高堯舔了舔乾澀的唇瓣，又低頭看了眼滾燙且脹紅的掌心，「桌子質量還挺好的，有點疼。」
宋念中默默地巡視了周圍一圈，高堯的大喊大叫依舊未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宛如一顆掉入死水的石子，驚不起任何漣漪。
高堯深吸一口氣，平復了煩躁的心情，「誰知道高姍轉來的第二天就遇見這樣的事，莫名其妙的就出現了什麼規則，她原本還不信，以為是誰的惡作劇，直到她的老大裴塬死在她的面前，她老實了，現在屁都不敢多放。」
「她安分了一個多星期，這段時間裡，她一點都不惹事，我大伯開心壞了，都以為她死在學校里了，我爸聽著就動心了，立刻把我也給送來了。結果呢，生不如死。」
宋念中暗想：這厲鬼還整上了變形計。
看著高堯淚灑當場，宛如一隻受傷的小貓般可憐兮兮的搖尾乞憐，宋念中終是動了惻隱之心，安慰道：「少爺，雖然你很衰，但你有錢啊，想開點，就當體驗一下超真實鬼屋了。就算死了，你家裡人也會給你燒很多紙錢的，你放心啦。窮不到你的。」
「你…」高堯抱頭痛哭，扒拉著宋念中的衣袖，道：「我不會死的，你在騙我對不對？」
宋念中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臂，一言未發。
微弱的震動聲從口袋裡傳出，宋念中掏出發亮的手機，只見屏幕上顯出了「您已加入高三5班」的字樣。
宋念中看了眼群成員，共35名。而死去的八名同學的微信頭像早已換成純黑色。
在千奇百怪，色彩斑斕的其他頭像里顯得格外突兀。
匿名-執行者：[歡迎宋念中同學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請宋念中同學遵守學生守則，與同學們相處融洽哦。]
匿名-執行者：[現在是正午時分11：00，請各位同學到食堂用餐，並在13：00前回到宿舍。]
宋念中翻找著通信錄，指尖停在了林望舒的頁面上，心有疑慮：「怎麼到現在還不發消息。」
宋念中埋頭打著字：[我好帥，我是天下第一帥，收到請回答！]
[我真的很帥，認同者請回答！]
…
打好一連串的字後，宋念中便給林望舒發了無數條自賣自誇的消息，少頃，紅色感嘆號便如破土而出的春草般一個接著一個地冒了出來。
不死心的宋念中又給劉安發去消息，結果也是收到了同樣的紅色感嘆號。
這隻厲鬼不僅隔斷了外界信號，也阻擾了宋念中與外界的聯繫。
宋念中本想破了這障術，但轉念一想，這會驚動到躲在暗處的厲鬼，在沒有找到祂藏身的「容器」之時，還是不顯山露水為好。
「沒想到你還挺自戀的。」高堯瞥了眼宋念中的手機屏幕，鄙夷地嘶了一聲，「別白費力氣了，面里的消息傳不出外面，但是班群可以發消息，群成員之間也可以相互私發消息，除此之外，手機只有磚頭功能和手電筒功能了，連個短視頻也刷不了。」
「這叫自我欣賞。不叫自戀，」宋念中便加了高堯好友，道：「走，去問問你妹，她比你來得更早，可能會知道什麼對我們有利的消息。」
高堯搖頭：「高姍懂得還沒我多，因為在我進來的第一天。高姍因為非常害怕就跟我訴苦了一個星期，但是她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在說，後悔跟著小混混之類的話，有用的信息沒幾個。」
宋念中無言以對地抿了抿唇，沉吟半響，嘆道：「這是個體力活啊，我們去吃飯吧，現在補充能量是為了養精蓄銳。」
「帶我一個，求你們了。」隱在一旁的高姍默默地舉起了手，可憐兮兮地看向高堯和宋念中。
——
三人來到食堂時，人影蕭條。食堂早已關門，桌椅板凳也早已擦拭乾淨，擺放整齊。
「你們沒吃飯嗎？我這裡正好買了點零食，你們要不吃點墊墊。」
背後傳來溫和的男聲，宋念中回頭，只見李雲飛的額前縈繞著濃郁的死氣。
高堯忸怩不安地撓了撓頭，接過李雲飛手中的麵包，道：「謝謝老師，我們正好有些餓了，等我們回家以後在還您十倍的麵包。」
「不用不用。」李雲飛又笑著朝兩人的方向招了招手，溫聲道：「你們兩個小姑娘也來吃點東西，別害羞，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要跟老師客氣。」
高姍靦腆地接過麵包，道了一聲謝。
「謝謝老師。」宋念中接過麵包，朝李雲飛淺淺地鞠了一躬。
看著空無一人的食堂，宋念中不解地問道：「老師，這食堂怎麼關那麼早。」
李雲飛一嘆：「最近自殺的人太多了，大家都傳鬧鬼，也沒有辦法，很多阿姨都不來上班了，學校也沒有招到人，只能提前關門。」
高堯聞言一頓，滿腹疑團地問：「老師，那麼多人跑了，為什麼你還在上班？」
「這世界哪有鬼，騙人的。」李雲飛扯出一抹尬笑，道：「生活所迫，老師的爸媽生了病，學校開的工資高，老師需要錢。這所學校除了有些說不出來的奇怪以外，老師覺得都還好，而且說是鬧鬼，還不如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宋念中的疑惑又多了幾分。
警方的資料並不全，看來要了解真相，只能去一趟檔案室了。
高姍舉手問道：「老師，你能回家嗎？」
「能啊。」李雲飛點頭，轉而狐疑地問：「你們不能回家嗎？不用著急，你們高三了，正是衝刺階段，等你們放假了就能回去了。」
宋念中掏出手機，指著群內發的匿名簡訊，問道：「老師，您知道群里的執行者是誰嗎？」
李雲飛亦拿出手機，打開了微信：「這是什麼群？你們創的小群嗎？老師沒有這個群，老師拉你進班群。」
言罷，李雲飛便加了宋念中的微信，同時將宋念中拉入群里。
「啊！」高堯看了眼時間，驚慌失措地大喊道：「十二點半了，宿舍門要關了，我們得走了，老師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