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摸了摸她的小臉兒,笑著說道:
「你才多大呀就報答不報答的,等你病好了再說。」
將小小的人兒小心翼翼的放回了榻上,接著去看那個熬著藥的砂鍋。
這會兒柯宥也跑了過來,看見自己妹妹已經喝完了粥,就非常歉意又心虛的望著她。
這會兒何大夫也從另一邊出來,對歡喜喊道:
「丫頭,這個小姑娘的藥好了,快過來端。」
「哎~」
整整一陶碗,兩個小姑娘也喝不完啊…….
柯熒柔看著歡喜小心翼翼的吹涼碗裡的藥,眼睛裡的情緒晦暗不明。
歡喜注意到了那個眼神。但是沒表露出來。
「來,喝藥了。」
小熒柔費力的坐起來,乖巧的接過藥碗,一聲不吭的喝了下去。喝完小丫頭的廖蓮兒已經皺成了一團。
歡喜跟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掏出糖塊兒,塞在她的嘴裡。
「唔…….是糖………」
「是不是很甜?」
小丫頭複雜又深沉的眼眸,似乎還帶著絲絲眷戀。
「謝謝…..謝謝您。」
歡喜摸摸她的腦袋沒再說什麼。而是轉身拿起碗又倒了一海碗藥。
「來,你也受了風寒,喝下去身體才好,才能照顧妹妹。」
她是對著一旁發呆的柯宥說的。
柯宥接過碗,同樣是一言不發的接。這小子明顯比他妹妹能忍,表情都沒怎麼變化。
喝完藥拿著碗,眼巴巴的看著歡喜。
歡喜嘆了口氣,又從懷裡掏出糖塊兒交給他。
「謝謝。」
「你們都把藥喝了?」何大夫的聲音傳來。
「喝了,我看著喝的。還挺厲害。」
「他妹妹主要是挨了凍了,又是內里發燒,喝了這藥,晚上怕是要難熬。」
歡喜也猜到了,估計今夜裡要燒的厲害。她摸了摸小丫頭的額頭,好像是比剛剛要熱一些。
「何大夫,那有啥辦法能叫這丫頭好受些不?」
「你去找小丁拿一條乾淨手巾,只能一遍遍給她擦,我再給她這兩針,能好受些。」
歡喜應完就跑了出去找人要東西。
而何大夫則是留下來跟柯宥說著注意事項。
夜裡
歡喜叫那小子去睡,自己留在這兒看著熒柔。他雖然擔心自己妹妹,但是藥勁上來了,他也擋不住。就在榻上另一旁趴著睡著了。
客棧那邊,自己去請了鏢師過來看著,余煙也跟三個孩子們睡在一個屋子,也不怕出亂子。
看著榻上的小丫頭翻來覆去,歡喜還真有些擔心。雖說何大夫施過針,但那也是減輕部分痛苦。還得是小丫頭自己扛過去才行。
她好痛……她好熱……
疼的好像是在地獄裡的油鍋里,渾身燒灼的疼,不管往哪裡逃,那股燒灼的痛苦都緊緊跟隨著她。想喊出聲才發現自己沒有舌頭。接著發現那股灼燒的疼痛消失,自己赤身裸體走向了冰山,瞬間腳底快要凍僵。
她聽阿娘說過,人要是作惡,死後要下十八層地獄。
看這樣子,她已經去過了拔舌地獄,油鍋跟冰山地獄。
她好冷,凍得渾身顫抖,但還是走向那深不見底的冰山。
母親…….母親……..您在哪兒……母親……柔兒好難受……
柔兒只是想給母親報仇…….柔兒…….
那些人都該死…….柔兒殺的沒錯…….母親……柔兒錯了…..
突然,出現一股溫暖的氣息,一股好聞的松柏香鑽入她的鼻腔。瞬間自己好像是被人抱在了懷裡輕輕搖晃。
慢慢的,那股冰冷刺寒的感覺消失,她也漸漸睡了過去。
她是睡著了。
歡喜睡不著了。
她剛剛聽見了什麼…..
這小丫頭才六歲啊,是不是燒的說胡話了?
她突然想起那會小丫頭看她的眼神,那個眼神複雜深沉。不是一個六歲小孩子應該擁有的眼神。
這丫頭…….不會是跟她一樣?穿越來的?還是借屍還魂?還是重生?
她不敢相信世界上還有這種事情發生,但是自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不信也得信。
她的腦子裡亂的一批。
這兩人為什麼偏偏撞向了自己。而這個丫頭又正好…..
如果這是天註定,是不是在給自己指路?
她抱著柯熒柔,不知道為何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她是被何大夫叫醒的。
抬頭看天,灰濛濛亮。冬天天亮的晚,這會感覺才六點多。
何大夫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感覺睡得很好。
果然是老年人覺少。
她伸了伸懶腰,渾身有些痛,起來躡手躡腳的走了兩圈才好些。
走完去摸了小丫頭的腦袋,很好,已經退燒了。
那個男娃也還沒醒,歡喜就急忙跑到何大夫跟前說道:
「何大夫,他們的藥錢是多少?還要在這躺多久才能走啊?」
「藥下的重,還有三天的量。一共十兩銀子。」
十兩,歡喜心道這老頭不會在搞敲詐…..
從自己懷裡掏出五十兩。偷摸的交給何大夫。
「這是藥錢,多餘的您就幫我交給那兄妹倆,萍水相逢,只能幫到這兒。」
何大夫的為人自己信得過,肯定會一分不少的交給他倆。
何大夫撥動算盤,戲謔的笑了兩聲說道:
「喲,你還是個好事不留名的。不過這兩兄妹拿銀子可不是好事哦,估計出了這個門,裝在身上裝不了一天就會被搶。」
「啊…..這咋整?」
「沒辦法,城中這幾日不安生,接近年關,除了來買年貨的,還有拍花子也多起來了。」
歡喜驚了一跳。這跟她的夢怎麼這麼像…….
她剛剛做夢。夢見了柯熒柔的一生。準確的來說,是她的前一生。
她夢見兩兄妹是京城一戶人家的兒女,那家比較特殊,是女人掌家。
後面她的母親病逝,父親又娶了新媳婦兒。用計謀將二人趕了出去。
孩子年紀小,出了自家的院子就被人拐子給拐了。一路輾轉來到上安府。
縣令嚴查,這二人陰差陽錯獲救。
接著就在這兒討飯為生。
二人生的不錯,在街上被人覬覦。男孩被拍花子拍到了雲南郡。女孩則是被賣到了青樓。
女孩在青樓打雜到及笄,吃了人所不能承受的苦。直到自己開始接客,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她的第一個客人,是她爹。
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渣,但是她爹卻絲毫沒有認出眼前人是自己女兒。
因為生的實在是貌美,他那個人渣爹就花重金將她贖回家裡。
從此過上了比青樓還不如的日子。她一直偽裝身份在府中潛伏,發現一個驚天大秘密。
他們的母親,是被這對夫妻給合謀下毒害死的。
經過這種事情,她的精神已經瘋了。直到某一天,她挑撥離間自己爹將那個女人趕出家門。她偷偷出去將那個女人狂砍了十八刀。又回去給她爹洗腦說家裡幾個孩子並非他親生,那個男人此時已經被她迷得神魂顛倒,自然是言聽計從。
於是….那三個孩子落得跟他們娘一個下場。
最後的最後,直到那個男人身邊只有她一人的時候。
她才將所有事情告訴那個男人。
經受不住打擊的男人,最後是自縊而亡。
而她,帶著本屬於他跟她哥哥的家產,去了雲南郡想尋回自己的哥哥。
發生了這種事情,正常人都活不下去。而她卻硬生生挨了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