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2024-08-24 17:41:30 作者: 謹鳶
  英俊少爺是已經娶妻的老爺,方才在蘇眉邊上說話的幾人不好意思地擠一邊去了,而一邊的林三太太被夫君哄得眉開眼笑,挽著他手蹬上馬車。

  剛坐下,林以安想到什麼,把臂彎的手給抽了出來,往邊上挪:「幾日未曾沐浴,身上髒,一會熏著你了。」

  蘇眉擠過去,半個人都趴他身上,笑吟吟地說:「我早挨著你了,一塊有味兒,你別被我熏著就好。」

  林以安沒辦法,確實也想她的,只能任她靠著,聽她眉飛色舞地說這幾天在侯府都怎麼打發時間。

  還好一路不算遠,很快到了衛國公府,林以安泡在熱水裡泡了個痛快,又颳了鬍鬚總算清爽了。

  他一身輕鬆從淨房出來,頭髮還濕漉漉地披在腦後,尋到他的小妻子時卻見她坐在炕上,一臉嚴肅……更貼切地說,應該是動了怒,明亮的杏眸覆了一層寒霜。

  「怎麼?」他擰起眉,掃了石頭一眼,坐到她身邊。

  她聞聲先抬起頭瞧他一眼,見到他被濕發打濕的肩頭,忙叫人先那帕子來。

  她抓著帕子,挪到他身後,幫他擦頭髮,這才示意石頭把剛才的事再說一遍。

  石頭眼裡還有著沒消化的震驚,咽了咽唾沫,細細聲地道:「溫大哥今兒在當鋪發現二房老爺身邊的人去死當物件,就買了一樣下來,結果姑娘發現那枚玉佩是大老爺的,便派我查探這是怎麼回事。」

  「這一查……」石頭嘴裡噝地一聲,「那個玉佩是大老爺小印丟失時一塊不見的,就是那個大老爺被人拿去聘請殺手的小印,這事兒太巧了。」

  怎麼就那麼巧,東西一塊兒不見了,但其中一塊丟的玉佩被二房的人拿去死當。

  林以安半垂著眸,似在思索,石頭話畢偷偷抬眼打量自家三爺的神色,卻發現三爺根本不是在想事情,他嘴角正啜著一抹笑。

  似譏似誚。

  「嗤……」片刻的沉默後,林以安忽地笑出聲。

  幫他擦頭髮的蘇眉手一頓,明白他與自己的想法是一樣的,同時心裡生出鈍鈍的疼。

  她丟下帕子,想要安慰他。

  林家真是可怕的地方,與庶出兄弟不和也罷,可怕的是嫡親兄弟都暗藏機鋒。

  二老爺這是想讓他大哥死啊。

  在她正要靠過去時,林以安抬手,將她先輕輕拉到身前,又把她丟在一邊的帕子拾起來遞給她:「太太做事怎可半途而廢。」

  說話語氣倒和平素一般溫柔,可她知道他心情不好,眼裡的笑意都沒有了。

  她便直接坐到他腿上,與他臉對臉,雙手圈過他脖子,重新將半乾的頭髮用帕子慢慢包裹起來。

  石頭見狀忙低下頭,退出裡間。

  如今他們三爺有太□□慰,他還是別杵在那兒礙事了。

  炕前的三足瑞獸香爐有輕煙盈盈裊裊,內里燃的香,是蘇眉剛讓人換的安神香。

  她想著林以安在考場裡肯定歇不好,準備等他沐浴後好助眠,結果出了二房那檔子事,那煙火的味道反倒讓她覺得心更亂了。

  「你別難過。」她沉默片刻,下巴擱在他肩頭,幫他擦頭髮的動作沒有停下,望著有明亮日光透過來的窗戶說,「不緊要的人,沒必要。」

  林以安唇邊的那抹笑依然還在,卻已經是對自己的自嘲了。

  是啊,不緊要的人。

  「眉眉。」他胳膊圈住了她的細腰,閉上眼,聲音很輕,「可還是有點兒難過。」

  蘇眉輕輕一顫,為他帶著委屈的語氣心疼。

  她能理解他的難過和委屈。

  不管前世今生,林家人如何待他,他始終都還是護著林家的。

  他雖然不被他們認可,可皮肉下流淌的還是林家的血,如果他也倒戈相向,與那些林家人有什麼不一樣。

  所以他始終忍耐,被逼得喘不過氣,走投無路,亦還記住這一點。到最後,恐怕還是為林家大房和二房留了血脈。

  他是真的傻。

  「那我親親可以讓你不難過嗎?」她抬頭,丟下帕子,去捧起他的臉。

  溫軟的唇壓了下去。

  她是大膽,特別是成親後,還拉他一塊兒看過避火圖。

  可實戰起來,還是笨拙幼嫩的。


  只知道亂闖,還把自己磕著,疼地嗚嗚一聲,卻異常執著要給到他安慰。

  安慰似乎還真起了效果,她聽到林以安低低笑了一聲。

  她這才願意退開,一雙杏眼濕漉漉地看他,林以安與她對視片刻,低頭朝那水潤地雙唇吻了過去。

  「這是三太太第二回辦事中途而廢了,來,為夫教你……」

  他的唇親吻過她的嘴角,流連在她剛才磕疼的唇珠上,再慢慢誘她為自己開啟。

  這樣的親吻變了味道,帶著他主觀的侵略意識,帶著讓她感到熾熱的氣息……

  照進來的日光在她眼前仿佛化作了水波,就那麼懸空蕩漾著,倒映在窗子上的樹影時高時低,讓她羞於再看,顫顫地合上眼。

  安神香還是發揮了它的作用,蘇眉在累及後一覺睡到外頭都傳來二更的更鼓聲,這一覺沉得連夢都沒有。

  她撐著身子慢慢起來。

  她還睡著炕上,林以安卻不在身邊了。

  「夫君……」她喚了一聲,發現嗓子啞得難受。

  下午那些畫面浮現在腦海里,一張俏臉都在發熱。

  他們是不是過於荒唐了。

  「太太醒了?」紫葵聽到聲音,尋了進來,「三爺正在外頭跟人說話,似乎是宮裡出了大事。」

  宮裡。

  蘇眉霎時變得緊張,掀了被子就要下地,剛站起來,就扶著腰哎喲一聲。

  紫葵在邊上捂嘴直笑。

  她只能忍著酸疼,抿緊唇,儘量把臉繃出當家主母的嚴肅來:「快給我更衣!」

  但等她梳妝好,來報信的人已經離開,林以安撩著帘子進來,見她端莊的打扮不知想到什麼,鳳眸微眯。

  「你怎麼這就過來了。」蘇眉見到他,知道自己白折騰了。

  林以安上前不動聲色扶了她的腰,低頭在她鬢邊落下一吻,這才說道:「不知你醒了,著急把人先打發走。」

  「究竟是什麼事?是不是出大事了!」她抬頭,在銀燈下大量他眉眼。

  他隨了生母,樣貌極為出色,燈燭下,一雙含笑的鳳眼能勾魂。

  他眼裡帶笑,她沒等他開口就先鬆一口氣。

  看來沒有出大事。

  哪知他壞得很,笑意一斂,壓低了聲與她道:「是出大事了。」

  他神色說變就變,可把她唬得不清,直直打了個激靈,雙手去攥住他胳膊:「是不是林恆禮識破了!」

  「嗯……為夫要眉眉的親親,才能壓驚。」他調戲的聲音落在耳邊,蘇眉這才知道自己上當了。

  她愣了片刻,餘光掃到自己緊張攥住他的雙手,唰就鬆開,咬了牙叉腰怒道:「林以安,反了你,居然耍我!」

  林以安被她吼得也一愣,旋即抵拳直笑,笑得肩頭直抖。

  嗯,她即便發怒喊自己的名字也撒嬌似的。

  他將人摟了過來,低頭尋她的唇:「那為夫親親眉眉,哄眉眉消氣好不好。」

  「你!你分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蘇眉氣得直接推開他臉,對著那張被推變形的俊臉陰森森道,「小心我把你榨乾了,讓你連筆都拿不起來!」

  林以安笑得更不能自已,將她打橫抱起,回到炕上,按住她還揮動要撓他的手道:「娘子莫急,不聽正經事了?!」

  「收拾你也是正經事!」

  蘇眉橫眉豎眼,讓他再次失笑,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是威脅怎麼收拾他的時候,一張臉都漲紅了。

  宮裡的事更要緊,林以安把『正經事』先放到一邊,抱著自己可愛的小妻子慢慢把事情告訴她。

  「林恆禮是識破我的計劃,應該說是識破的上輩子的計劃,還準備在這裡頭再繞一個大皇子進去。大皇子已經翻不了身,豫王的人今早把太子的罪證在內閣議事時呈上,要聖上廢太子……」

  蘇眉心頭一跳,但她知道有下文,安靜地聽他往下說。

  林以安不賣關子,徐徐道:「可聖上居然出乎意料的壓了下去,說要先查明再發落,還指了錦衣衛指揮使去徹查,那些官員一時也無話可說。」

  說道這兒,蘇眉把自己聰明的小腦袋瓜一轉,便知道皇帝的態度有林以安算計的一環。


  「你做了什麼?」

  他讚許地笑:「應該是岳父大人做了什麼。」

  「怎麼會扯到我爹爹。」

  到這個時候,林以安才跟她如實招來,在忠義侯離開的那夜,他們究竟商議了什麼。

  原來忠義侯查出來杜氏後頭人牽著宮裡,宮裡能自由派遣人出去的,也只有坐著龍椅那個了,所以很快就猜到杜氏其實是皇帝一早就放到忠義侯身邊的人。

  只是杜氏自己先前也不知道究竟誰才是指使者,直到忠義侯回來,皇帝急了,要杜氏藏著的東西和試探杜氏,看看忠義侯發現自己沒有,還給杜氏下了毒威脅她幫著做另外的事。

  層層牽扯下,這才叫忠義侯查出幕後人。

  既然皇帝連杜氏都見了,那麼後頭肯定是要至忠義侯死地。

  忠義侯心裡明白,一直想皇帝會怎麼收拾他,思來想去,最後也就只有使團可以利用。

  如果護送使團的時候,使團出事,邊陲再起戰亂,再有他的其他罪證,蘇家便能夠撼動。皇帝可以直接沒收了忠義侯的兵權,連人都可以直接半路截殺,即便朝臣心裡有想法也不敢亂說。

  可忠義侯猜到了,早早給使團安排了其他路線,騙過跟蹤的錦衣衛,將人給安全帶到別的路上,粉碎了皇帝的陰謀。

  而林以安給忠義侯的建議便是讓皇帝對豫王徹底失去耐心。

  蘇眉聽到這,不解道:「皇上怎麼可能對豫王徹底失去耐心?太子與豫王,肯定是太子威脅更大,而且豫王那邊……蘇沁不是有了身孕,差不多五六月份生產吧。」

  如果是個小皇子,豫王那邊就有子嗣了,更壓太子一頭。

  林以安沒有說話,只是笑笑地看她,有什麼話都在笑容中。

  蘇眉狐疑地盯著他看,猛地就抓住了他手掌,還眨了好幾下眼:「不會吧……」

  她就見到林以安肯定地點點頭:「誰能算過得帝王心,聖上根本就沒打算留他的這三個成年皇子。」

  但宮裡不成年的皇子,還有一個痴傻的,那絕對不可能繼承帝位。

  蘇眉覺得全身發冷,不由自主緊挨著他:「帝王家,真那麼可怕嗎。」

  「誰知道呢。」林以安長嘆。

  「所以我爹爹放過了那些來刺殺他的錦衣衛,讓那些錦衣衛回去,好提醒皇帝,如果英王和太子出事,得利的會是誰。誰才是真正害他的人……而這個時候,豫王早已經動手,英王已經落敗,緊接著就輪到太子。」

  這一環接一環,即便是多疑的皇帝,也會確信豫王要弒父!而且豫王是真的干下了,相當於,把罪證間接送給了皇帝。

  刀光劍影也沒有藏在人皮肉下的心可怖。

  蘇眉閉上眼,是有些後怕的,她問:「那現在太子要如何做才能保命。」皇帝根本就沒想留他們啊!

  「豫王和林恆禮坐不住的,等我再進考場,宮裡就該大亂了。」林以安摸她的發,安撫道,「我後天進考場,會讓秦叔把你送到莊子裡去,你安心在那裡等我回來。」

  而此時的豫王府,豫王陰沉著臉,把牙齒咬得咔嚓作響,忽地又抬手把桌案上的東西全拂到地上。

  「你不是說我父皇肯定會治太子罪,為何他今日會壓下了!我打聽了,錦衣衛指揮使今日根本沒有離開宮裡,根本沒有查太子的事!」

  是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皇帝不對太子下手了!

  他跟前的林恆禮亦沉思著,但他們派出去的人查不到任何有關的源頭,只能說皇帝可能真的對太子還有一絲絲的情誼。

  亦或者……「殿下,皇上可能還是想讓太子牽制你,畢竟英王如今已經『罪證確鑿』。皇上他太過貪戀那個位置了,不會輕易讓其他人有一絲可乘的機會。」

  豫王抬起頭,目光陰鷙,緩緩抬起手,比劃了一個動作。

  他的人還在皇帝跟前,此舉最直截了當!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更新,寫長了一點,又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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