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齊三、白小姐在店裡一安排,整個店的氣象都為之一新,倆人都是高學歷高智商人士。記住本站域名是的,別看白小姐一向計算的清,這並不意味著白小姐就小器了。白小姐可是正經的北京女子高等師範大學畢業,據白小姐說她在學校時也是每年都拿獎學金的優秀畢業生,原本,憑白小姐的學歷,找份兒老師的工作並不難,結果,她想工作時,她家那姨太太就要攪和著給她說親,一門親事就把白小姐噁心住了。自此,白小姐就在社交場出了名,她也不工作,只管每天買買衣裳包包、吃吃喝喝,若是沒錢,只管掛帳到家裡。姨太太要是在白老爺耳邊嘀咕壞話,白小姐就捏住她爹好面子的脈門,直接能一口啐到姨太太臉上,畢竟,這不過是個妾,用白小姐說,「玩意兒一般」。白小姐撕破兩回臉,鬧得闔家不安生後,她家那姨太太悔的恨不能時光倒流讓白小姐去工作。
白小姐玩兒了好幾年,如今成熟些個,社交場那些男人靠不住,家裡爹是個重男輕女偏心眼兒,以後家業只能傳給□□里有XX的玩意兒,她娘又是個頂頂無能的,白小姐盤算著,這世上還得靠自己。她時常陪著些太太奶奶購物,收回扣這是一項收入,其他的,白小姐還會用筆名給報社投稿,寫些文章賺錢。其實,就看白小姐在社交場的風生水起,她也不會囊中羞澀。不過,白小姐想的長遠,用白小姐的話說,誰還嫌錢多呢。她就要多賺錢,到時氣死姨太太。
話歸正題,白小姐謀陳萱魏銀店裡這份兒開拓市場的工作,就是看中陳萱魏銀捨得給分紅這一項。而且,據白小姐觀察,這姑嫂倆都是厚道人,並不小器。白小姐想發財,靠著回扣和寫文章基本上不可能,所以,白小姐見她們店裡招高級經理,立刻就過來了。
白小姐工作,也不可能是孫燕以前穿著店服,客客氣氣的招呼著來來往往的客人。白小姐把青花旗袍的店服改的更加合身恰體,難得她妝容莊重,竟不給人以輕佻之感,反是一幅賢妻良母的美貌溫和。白小姐賣東西的手段之俐落高明,新手齊三和新手趙大丫加起來都不及白小姐一人的售賣額。
白小姐拿成績說話,立刻成了二人的領導。她能在一干太太奶奶之間周旋賺錢,可知其為人手腕之靈活,白小姐賣東西賣的好,一點兒驕傲都不流露,反是會不著痕跡的指點二人。齊三這種受過大學教育,相貌亦是江南男子的俊秀,這樣的男士,最得一些上了年紀的太太奶奶的喜歡,至於趙大丫,這是位樸素又幹練的姑娘,手頭兒俐落,雖說一時化妝的本事還沒學好,白小姐就教她幾句恭維人的話,只管一臉淳樸的去拍顧客馬屁,拍拍就能拍出經驗來了。
白小姐拿出這等交際手腕,不要說趙大丫這位妹子,就是齊三也覺著,白小姐性子雖有些厲害,人還是不錯的。
至於小李掌柜即將離職的事,魏銀與陳萱商量後,知道李掌柜家還有個二兒子,如今也十七了,在鋪子裡做夥計。姑嫂兩個找魏年問了問李掌柜家老二的性子,知道這李家老二也是個老實且機伶的,姑嫂兩個就同李掌柜商量著,把李二挖了來,繼續在鋪子裡管帳。他們兄弟倆,交接也好交接。
時下用人都是這般,先是親戚里找,親戚里若是沒有,就往熟人里挑。尤其帳上不比其他,必然要用信得過的人。李掌柜夫婦都是極樂意的,李太太還特意買了東西來看陳萱,陳萱的身孕過了三個月,魏家也就沒瞞著。其實,李太太早就曉得了,可魏家沒有正式宣布,她也只作不知。如今長子要同孫燕去天津,二少奶奶二姑娘就相中她家二兒子,李太太真心高興,心裡極感激姑嫂二人,特意買了補血的蓮子桂圓,過來看望二少奶奶,同時也想多和二少奶奶親近一二。畢竟,二少奶奶這樣的能幹,李太太是心中是極佩服的。不然,孫燕和長子的親事,孫家現在一窮二白,哪怕是北京本地人,到底是家業敗了的。李太太是親娘,給兒子相看媳婦,自然是想相看個知根知底有嫁妝的,可自從見識到陳萱這幾年的變化,李太太也想通了,再有嫁妝,也不如媳婦能幹來得好。故而,一見孫燕是個明白人,並非要無休止的補貼娘家,李太太立刻就願意了這樁親事。如今李太太過來,真心是佩服陳萱的能幹為人。她在家無事,就願意多過來走動。
李太太又是生養了三兒兩女的婦人,對於生育的事極有經驗,她想著,陳家叔嬸不成器且刻薄,二少奶奶在家能得多少教導呢。李太太覺著,自己雖是些舊時經驗,說不得就用得上,她心裡記掛著陳萱的身孕,就過來絮叨一二。陳萱待人一向溫和,還同李太太說了些孫燕在天津的事,陳萱笑,「阿燕就住在她天津姨媽家,她真是能幹,這才去了幾天,肥皂香皂發了一千多塊過去,化妝品也又給她發了一箱。」
李太太道,「她一個女孩子,先前我還有些不放心。如今知道她住姨媽家,我這顆心總算能放下了。」
「阿燕向來穩當,您只管安心。待小李掌柜把帳交接好,就讓他過去,到底倆人有個商量。」
「是。」
李太太和陳萱說些私房話,傍晚魏年回家,李太太就告辭了。陳萱想留李太太吃飯,李太太笑,「待少奶奶生下小少爺,我再過來給少奶奶道喜。如今少奶奶身法兒重了,可得仔細些,飯什麼時候吃都一樣的。」千萬不讓陳萱去送她,自己歡歡喜喜的去了。
魏年見桌上放著的東西,瞥一眼,見蓮子桂圓都是極好的成色,脫了外面的大衣,笑道,「李太太是得好生謝你,要不是你和阿銀聘了孫姑娘來店裡,小李也相不來這麼好的媳婦。」
陳萱站起身給魏年倒了杯溫水,知他這話必有緣故,一笑便解其意,「阿燕又來信要貨了?」
「不知她怎麼找的銷貨商,來電報要兩千塊肥皂。貨雖不多,她剛到天津也沒幾日哪。這姑娘真正能幹,現下家裡少了禍害,以後她家就是她撐門面了。」魏年接過溫水喝兩口潤喉,勾唇笑道,「小李好福氣。」
陳萱也說,「李太太也通情理,要是有些小氣人,眼皮子淺,不看阿燕多能掙錢,只說她娘家弟妹未成年是個拖累。李太太並不這樣,阿燕不在家,我聽說,李太太常讓小李掌柜去送東西。阿燕也是個明白人,她說了,供弟妹到高中畢業,那時弟妹也成年了。畢竟,成親後也不能總補貼娘家。」
魏年不知想到什麼,忽地一笑,「要是孫姑娘沒這樣明白,她再能幹,李太太也不能應這門親事的。」
陳萱想了想,不得不說,魏年這話是極在理的。
說一回別人家的八卦,魏年終於確定了閨女的大名,魏年說了,要是生兒子,那是他爹給取名,要是生閨女,他早把閨女的名兒想好了,就叫魏心,心肝寶貝的意思。
陳萱給這名兒麻的不輕,心裡又甜甜的,說,「這名兒好。雖然我希望第一胎能是兒子,可如果是閨女,也盼著閨女不要受時下許多重男輕女的人家的影響,得讓她知道,從小,爹娘都是當她心肝寶貝一樣的。」
魏年笑著摸摸陳萱開始顯懷的肚子,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繼收到李太太送的紅棗桂圓後,陳萱又收到了趙太太送的核桃榛子。陳萱其實挺有感觸的,上一世,她一樣是二少奶奶,趙李兩位太太待她不過尋常,如今卻是這樣的熱絡。倘別人評斷此事,必要說趙李二位太太勢利的,陳萱卻並不這樣想,就是擱陳萱自己,也是更喜歡現在的自己。這並不只是勢利,還有一種人類天生對於強者的嚮往。
對於趙李兩位掌柜太太,她現在算是強者。
而對於聞夫人,她就如同趙李兩位太太親近自己一般,想去親近聞夫人。
陳萱是個很喜歡通信的人,不急的信,她多是寄普通件。尤其她現在既通洋文也通日文,陳萱就是給文太太送草莓都會在卡片上用兩種文字書寫,以鍛鍊自己的文字能力。自從認識了聞夫人,聞夫人還很大方的讓她去家裡的書房借書,陳萱就一直和聞夫人保持書信往來。
每次寫信,或是用英文,或是用日文,聞夫人還會耐心的給她回信,糾正她的語法錯誤,問一問她的學習進度什麼的……所以,聞夫人要來北京的事,陳萱也早早就知道了。這次是聞先生聞夫人一起來京,陳萱算著時間,早上摘了草莓,早早的打發李二掌柜給聞夫人送去,還寫好問候的卡片。
李二掌柜看著卡片外信封上的花體洋文,更加覺著自己得抓緊時間學習少奶奶教的洋文了。
陳萱顯然與聞夫人建立了不錯的交情,聞夫人下帖子請陳萱來喝下午茶,還說有南京帶來的新書送給她。因知曉陳萱懷孕的事,聞夫人把家裡的司機派去接了陳萱過來,陳萱到聞家後,都說聞夫人太客氣了,「我自己叫車也一樣的。」
聞夫人笑著讓她坐沙發里,「既然有車,何況再費事。」因陳萱有孕,就沒讓傭人給她煮奶茶,而是熱了杯牛奶,同陳萱說,「孕期要補充營養,卻也不能大補,每天早晚一杯牛奶就很好。」
陳萱笑,「阿年哥定了,我看書上許多洋人都是每天都喝牛奶的,我跟阿年哥說了,雖然牛奶不便宜,也不是喝不起,以後每天都喝。我和阿年哥一起喝。」
「這就很好。」聞夫人知道陳萱現下已經請了傭人、草莓的事也交接了出去,更專注生意和學習,深覺欣慰,「做事業的第一要務,就是要有一個強健的身體,不然,憑你智計萬千,身體不成,也是做不成事的。聽你信上說,你店裡招到不錯的人手。」
「嗯!齊三哥和白小姐上個月就去上海了,他倆都有意上海,倆人也能一起做個伴,凡事有個商量。」陳萱笑,「剛開始招人,特別沒把握,後來真正開始面試,就覺著,做起來反是心裡有底。我們的研發中心也要招人了,吳師傅張師傅和上海兩位師傅忙不過來,眼下又想開發新種類,我們想著,還是去大學招人。」
正說到這事,聞先生自樓上下來,陳萱連忙起身打招呼,聞先生笑著擺擺手,「魏太太坐吧,這兩天吃了你送來的草莓,味道很不錯。你時常與我家太太通信,是我們的朋友。」
聞先生並不是似陳萱相像中的大忙人的模樣,他自然優雅的坐下,隨口問,「在談什麼呢?」
聞夫人笑,「在聽阿萱說她們工廠要招研發人員,準備在大學招人。」
聞先生有些意外,接過阿芒送上的咖啡,聞先生說,「據我所知,現在國內大部分企業多是家族企業,不論工廠還是公司,用的都是自己人。便不是自己人,也是鄉里朋友,很少會直接在外招人的。」
聞先生畢竟是政府官員,身份不俗,舉手投足間總有些淡淡威儀,陳萱不自覺將身板兒拔的更直,認真的說,「我們的廠里也差不多這樣,不過,研發中心不一樣,我們要研發新的化妝品,對化妝品進行改良,需要的是專業人才。家裡沒有這樣的人,就得在外面招了。先前的吳師傅張師傅是北京大學楚教授介紹的,十分能幹,現在事情忙不過來,準備再招人,還從北京大學招聘。」
「如今大學生就業不容易,要是都像你們工廠這樣願意用大學生,何愁還有那麼多讀了書反賦閒在家的呢?」聞先生問陳萱,「你覺著,現在大學生的工作水平如何?」
陳萱並不是個會亂說話的人,她道,「這要怎麼說呢?我認識的大學生也有限。」
「就你認識的說一說,不用太客觀,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陳萱性情實誠,她有一說一,「那我就實說了,要說好的,那是真好,像我們請來的張師傅吳師傅,便都是能幹的人。我們簽的合約都是讓他們用學識入股的,只要是他們研發的化妝品,賣出一支便有他們一支的分紅。我不知道別人做生意是什麼樣的,反正,只要是有本事能幹的人,我不會捨不得出錢。就是我們的化妝品售賣,北京城賣的最好的,也是做我們代理的北京大學的一位女大學生。就去年三個月,她賺的錢就在北京買了處小四合院,雖說不是特好的地段兒,也值五六百塊大洋。後來,我們要招去天津上海的高級經理,有兩位是我們店做了許久的店員掌柜,他們都是熟手,願意去天津闖一闖,就讓他們去了。還有兩個是我們從報紙上招來的,一位是震旦大學畢業,一位是北京高級師範大學畢業,他們都是人品正直,精明強幹的人。可在招聘高級經理的過程中,也遇到許多名不符實的,不要說大學生,就是有留學生在歐美四年,英文都不如我這樣半路出家的流俐。」
「怎麼說呢?要說有本事的,真才實學,這樣的人,我覺著不愁出路。真正愁出路的是那些半瓶醋,他們學問不到家,偏要擺架子。現在市面兒上,大學生的薪水不低於六十塊大洋,一旦低於這個價,他們覺著是對他們的侮辱。可我說句實在話,你起碼得給我創造一百二十塊大洋的價值,我才願意出六十塊請你。」陳萱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就有這些感受,也不知對不對。」
聞先生不吝讚許,「說的很好。」
陳萱有些羞澀。
聞先生溫和的問,「我聽說魏太太在自學課程,現在學到什麼程度了?」
陳萱道,「在學初二的課本,我物理去年考的不大好,只得了八十分,請了位中學的物理老師幫我補習。」
聞先生哈哈一笑,「八十分已是優秀了。」
「那怎麼成,我現在比學堂里的孩子們大好幾歲,按理應該能學得更好。九十分以上才算優秀,要是現在只能考八十分,我就擔以後越學越深,怕是要連八十分都考不了了。」說到學習,陳萱雙眸晶亮,話也格外多,「物理開始學我都不知道有什麼用,如今才剛剛摸門兒了,不說別的,自從學了些物理課程,我就能明白手電筒是怎麼一回事了。化學也奇妙的不得了。以前我都不知道世界這麼大,還有這麼多奧妙的不得了的東西。雖然我立志以後是要學農業的,如今真心覺著,世上有趣的東西好多,各行各業都有這許多出眾的人。依我現在的視野和見識,都覺著這樣有意思了。那些能立足世界眼光的人,在他們的眼裡,這世界該是何等樣的風景呢?」
陳萱想,真想成為那樣人,看一看那樣人眼裡世界的風景。
不得不說,陳萱成熟了,因為,縱有這樣的志向,陳萱也不肯直接再說出口叫人笑了。只是,聞氏夫婦何等眼力之人,就陳萱這兩眼晶晶亮,滿面嚮往的神色,人家早就看出來了,均不由一笑,轉而談起別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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