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見,死者復活並非天方夜譚。【,無錯章節閱讀】我給你的這段視頻,算是一個初步的證明。這可不是什麼臨時偽造的把戲,後面我甚至可以提供一整套完整的文件來證明這個人真的存在。而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的是視頻中主角的名字——他叫做火鉈英雄。」
歌舞伎町巷子幽靜的巷子裡,正迴響著少女那略帶沙啞的婉轉聲音。
遠處,城市上空時不時響起人群的嚷嚷聲,救護車的警笛聲,突兀的砍殺聲,慘叫聲,冷不防的槍聲。
但至少在這條巷子裡,這位氣質卓然的黑色長髮美麗少女,卻依然如閒庭漫步一般在兩側門戶緊閉的小巷子裡悠然地行走著,用柔和的聲音在繼續講述著:「所以,惠人君,你是否願意更相信我一些了呢?關於我真的有能力復活傑克這一點。」
她稍稍停步,看了一眼身後的跟隨者,「你最好快點決定。以集團的STF中隊的火力,工匠能拖住他們一段時間,但我們也不能真的就當是逛街一樣的悠閒。」
少女說話的對象,是正跟著她身後數步之外的一名另一名二十出頭的女子。
身著昂貴套裝,夾著奢侈品牌的提包,妝容精緻,再加上身處歌舞伎町。如果說前面的那位中性森系打扮的少女身份不好推斷的話,那第二位女子卻是光看外表便能猜到正是一位在此工作的陪酒女。
陪酒女一邊跟著少女,一邊卻在埋頭看著手機,臉上的表情情緒激動,是難以置信與高興到想要哭出來混合起來一般的表情。
是一段由某種現場監控遠遠拍下的片段,角度固定,狹窄,但一鏡到底,如同紀錄片一般的真實。
紅髮少年被刺穿心臟,當場倒下。一動不動的靜靜地躺著的身體仿佛變成了靜態的背景,身下迅速擴大的血泊卻成了畫面變化的主角。
最終,在少年的血幾乎流干之後,任何人都會意識到,他完完全全地死了。
但就在這時候,超自然的場景卻發生了:一頭無頭怪物卻從他的血之中誕生,然後跪了下來,將手蓋在了死去的紅髮少年的臉上。
少年的屍體瞬間變成了一團不定型的血肉,仿佛在無頭怪物的撫摸下,如同融化的黃油被隱形的刀一點點凋塑出來一般,重新具備了細緻形體。
最後,少年取回了原來的人類形體,胸口上的穿刺傷已經被修復得不見一點痕跡。
他的胸膛開始微微地起伏,呼吸。
——最後,曾經死去的少年自己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視頻到此結束。
不長。
但陪酒女卻已經拼命地點擊著手機屏幕,不知道播放了這段視頻多少遍,並逐漸開始發出抽泣聲。
這對組合,自然正是折露葵與雨生惠人。
由工匠斷後,從集團的襲擊下逃脫之後,折露葵就開始獨自前往工匠給她的「儀式地點」。
理論上,這時候惠人離開也不會有任何約束,但她早就為了傑克復活這條救命稻草而為折露葵殺過人了,這時候怎麼可能放手。不過,她其實也看出來折露葵是真的孤家寡人,也是離不開她的……但就在惠人剛想討價還價一番的時候,折露葵便卻給了她一段視頻。
——這段復活的視頻。
然後,惠人便著魔一般,一邊本能地跟著折露葵走了,一邊沉迷地反反覆覆看著視頻到現在。
此時,折露葵終於開了口,惠人也如夢初醒一般,終於從視頻中抬起頭來,急切地問道:「怎麼做到的!
傑克也可以嗎??」
折露葵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朝著惠人遞來一個微笑,送來兩個字:「可以。」
「所以,到底是什麼方法??」惠人催促道,幾乎衝上來拽折露葵的胳膊。
折露葵卻輕巧地後退一步,不說話,只是用溫度極低的微笑看著惠人,直到她自己冷靜下來,表情訕訕地退開。
然後,折露葵才澹澹說道:「某個古老而神秘的……向血肉之主獻祭並獲得回應的儀式。」
聽到這個名號,惠人心中一緊。
她雖然不是聖靈教徒,但作為信息來源廣泛的現代人,多少聽說過光之父與造物主的一連串的故事。
——但現在,這段故事對她來說已經不再僅僅是「故事」了。
之前在牛郎店裡,在無聊等待的那段時間裡,折露葵給她做了些關於世界背面的常識的科普。
然後就在那一刻,惠人突然覺得自己似乎獲得了某種「知識」……或者更確切地說,是「醒悟」,「回想起」了某種知識。
但總之,在獲得啟示之後……「血肉之主」,「嫉妒之主」,這些原本她只當故事人物聽的名號,現在卻變得只要聽到,念起,竟會產生隱隱的連接之感。
就像是他們的注視。就像是在向她宣示,他們真的存在。
這到底是自己哪裡不正常了,還是……終於察覺到了本該如此的事情?惠人有些驚疑不定。
而折露葵則繼續加碼——繼續給出信息,近一步增加說服力。
「重塑血肉之軀,本就是血肉之主最原始的權能。」
「重建血肉之軀與精神的錨定——也即『十字中心』,則是血肉之主從光之國的邊界看守者克洛斯那裡奪過來的權能。」
「所以血肉之主能且已經令火鉈英雄死而復生了。」她最後斬釘截鐵道,「他也一定能令傑克復活。」
惠人深吸了一口氣:「好吧,我相信……」
「沒錯,你應該能隱隱感覺到的,我沒法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折露葵澹澹道,「怎麼樣,足夠有說服力了吧?」
「所以,那個儀式到底怎麼做?」惠人不假思索地追問道。
折露葵卻閉口不言了。
她再次微笑著看著惠人,直到她意識到了自己的莽撞,面露不安地主動地再退了一步。
折露葵這才輕柔地說道:「以上只是訂金。證明我有渠道,有途經達成你的願望……現在,來正式談談我們的交易吧。」
不等惠人插嘴,她霸道地直接說了下去:「交易內容,就是在我完成紅化儀式前往梯比爾之前,你要全力保護我,聽我使喚。」
然後她放慢語速:「——而我,會告訴你復活傑克的那個儀式如何進行。」
「另外,我還會給你附送你一些小禮物。」
「比如,顯然你需要把傑克的屍體給搶回來。所以,我會給你收容傑克的屍體的那個集團收容所的所有詳細資料。另外,我也會根據我對集團的了解,幫你把整個突襲計劃都制定好……怎麼樣,夠周到吧?」
然後她便說完了,靜靜地等待惠人思考。
而惠人也冷靜下來,開始思考對方是否還有什麼陷阱,或者自己可以討價還價的角度。
思考片刻之後,她提出了第一個問題:「你給我的……就只有情報?別的什麼實質性的幫助都沒有?比如突襲集團搶回傑克,要還我自己一個人動手?」
折露葵不以為然:「我甚至可以送你一些能花錢買到亡命徒的渠道,這些都很容易……但集團收容所的情報,可是你隨便去哪裡都買不到的。哪個更珍貴,你自己想。」
「集團……」這兩個字再次讓惠人又沉吟了下來。
之前在被折露葵做過關於「集團」,「十字軍」這些組織的科普後,她也終於知道了自己與傑克到底是被誰追捕到現在。
同時,折露葵也對她坦誠了「正打算從集團叛逃到十字軍」的計劃。
所以……
「我把你出賣給集團,找他們合作怎麼樣?」惠人抬起頭來,盯著折露葵,突然襲擊道。
折露葵卻半點緊張的表情都沒出現,甚至輕鬆地笑了起來。「姐妹,你看,我從一開始就是很坦誠的,甚至毫不在乎地把這個弱點暴露給了你。」
「——但是,雖然你提出的這個問題很聰明,但你顯然還不夠了解我。雖然我現在已經不是集團的指揮官了,看起來好像我和你一樣,都是集團追捕的逃亡者……但其實不一樣,我一點都不怕集團。」
惠人配合地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運氣好。」折露葵回答得非常的理所當然。
「……」惠人沉默下來,不知該怎麼回應。
折露葵則再次看了她一眼:「你肯定不信……不如你來思考一下,你是怎麼遇上我的。」
惠人其實在昨晚就思考過這個問題了。此時,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給出那個她其實並不怎麼願意相信的答桉:「……小愛。小愛是你的人。
「我以為我逃離了你們的視線,但其實你們早就徹底掌握了我的所有行蹤,只是一直沒動手而已,還把小愛這樣的間諜送到了我身邊。
「這一次,你需要用上我了,你就命令她攛掇我來見你。」
惠人一邊說著,一邊如昨晚剛想出這個答桉時候那般,生出了複雜的懊悔之心。有一些情緒,出自沒早點殺死小愛的後悔,也有一些情緒……是因為突然又覺得做出這樣事情的小愛已經不值得去殺了,深深失落。
折露葵看了她一眼,卻揚了揚眉毛,好像有些意外:「……惠人君,你好像產生了某種誤解。」
「——啊?」
「你說的那位小愛什麼的……不,不是『我的人』,我可從來沒在你身邊安排過什麼『我的人』。」折露葵說道,然後似乎有些遺憾,「哎……看來這一次,姐妹,我們的思路好像沒在同一個頻道上。」
「小愛不是你的人?那你到底做了什麼——」惠人不解地問道。
「我運氣好。」折露葵輕巧地再次吐出了那三個字。
「……」
折露葵則說下去道:「也許你不信,但我其實什麼都沒做。」
「當然,是的,我早就知道你在歌舞伎町,我知道『由緒』是你,住在哪裡,在做什麼。集團確實早就獲得了關於你的情報……
「但這一次,你會主動來到我面前,卻真的只是巧合。我原本的計劃里根本就沒有你的存在。野口組那些極道?我原本是打算給他們酒里下毒的……越是簡單的手法越容易成功,不是嗎?根本不需要先說服你,再逼迫你用能力搞得那麼複雜。」
惠人做出了最正常的反應,最直接的反駁:「我不信!」
「沒什麼信不信的。只要運氣夠好,就是能做到各種各樣的事情。」
折露葵丟下那麼一句。
不過,她似乎也看出惠人根本不信,於是坦然道:「好吧,讓我們換一個角度,換一個……你更能接受的角度。」
「我勸你不要做些衝動的事,比如回頭去找集團出賣我之類……但這本質上不是因為我害怕集團,而是為了你好。」
折露葵放慢了語速,伸手向著惠人指指點點:「——雨生惠人君,你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對你提出交易,是因為你對我有用——對我。但是相對的,你對集團呢……卻是半點沒有用,就是一個垃圾。」
「集團抓你,並不是因為對你身上的能力感興趣,你或者你的能力,對集團來說連小白鼠都算不上。」折露葵的聲音越來越冷酷,「集團抓你,只是因為——你,礙,事。
「所以集團只會把你關起來。合作?研究?沒有的……等待你的只會是一個詞——『收容』。具體來說,就是把你丟進某個與世隔絕的倉庫里,讓你到死也見不到太陽,見不到其他活人。
「反正集團可不是講究正義,公理與道德的組織。集團是人類的保護者,集團不需要人類的認可與讚賞,所以集團從來不擇手段,只關注效率。
「你這樣的人,就是人類社會中需要清除的垃圾。
「你會考慮去和垃圾交易嗎?不,直接扔到垃圾桶里,甚至填埋起來不見天日……就是了。」
與折露葵冰冷的視線對視著,惠人的腦門滲出汗來。
折露葵的話語一句句錘在她的心間,伴隨著她那根本不敢觸及的回憶——火焰與爆炸之中,她與傑克所遭遇的那個集團的抓捕陷阱。
在那次追捕中,她所犯下的最大錯誤,就是以為追捕者是警察因此行事必然有所顧忌。但折露葵所代表集團所使用的手段,卻是——直接在鬧市區進行暗殺,炸彈,人質威脅。
或許,他們真的把她當做垃圾……惠人從心底生出畏懼,有些發冷。
而折露葵則適時地轉換為了較為溫和的態度,如同和煦陽光撒在惠人微微發抖的身體上:「……但是,惠人君,你對我有用。所以我會溫柔地對待你,與你談一談公平的交易的。」
「……對了,為了證明這一點,你不如想一想這個問題:我剛才說過,當我還在集團里的時候,我就就已經知道你在哪裡了。所以理論上,那時候STF就已經殺到你的店裡或者住處去了,不是嗎?但實際上,你卻一直平靜地生活到現在……為什麼呢?
「當然是因為——對於你的所有情報,對你的再次抓捕行動,都被我,對,被我,壓下來了。
「因為你對我有用。所以我瞞著集團其他人,做了那樣的安排,讓你活到現在……
「——你看,只為了這個,你就應該感謝我,不是嗎?」
惠人望著折露葵那充滿優越感居高臨下的微笑,不甘心地反擊了一句:「哦?你不是運氣足夠好嗎?那為什麼還需要我?只要運氣足夠好,你不需要任何人,也可以做到任何事情吧?」
「運氣只是夥伴,又或許是風。」折露葵並未生氣,澹澹道,「但掌舵,當然只能由我自己親自來。」
……有意思的表達。
惠人若有所思,不由自主地思考著。
「姐妹,你真是很聰明,但也因此,交往起來很沒意思啊……比起某個人來。我甚至都不需要對你說『你隨時可以要我的命,我把我的命也放到天秤上作為給你的質押』這種話來。」折露葵不知為何突然感嘆了一句,然後斜眼瞥著她道,「哦對了,順便說一句,集團並不掌握那個儀式。那是我的……嗯,私人資產。」
惠人真的愣了半晌,然後晃了晃,好不容易才忍住咆孝出來:這麼重要的信息,哪裡「順便」了!
她忍耐住情緒,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還有一點,儀式一定能成功嗎?你能保證……血肉之主一定會答應我的要求嗎?」
「這種事沒法保證。但是我覺得你做得到。」
「什麼意思?」
「只要願望足夠強烈,他就一定會回應,他就是這樣的人……血肉之主就是這樣的存在。」
「但是……」但是這也太唯心了,惠人沒法放心。
她剛想再追問幾句,但對面的折露葵卻不知被觸怒了那一根神經,突然便不愉快,不耐煩了起來了。
「——都說了,只要你真心,儀式就會成功。」她直直地盯著惠人,言語也不再委婉,而帶著血淋淋的鋒利,「所以你在擔心什麼?難道你在這一點上沒自信?難道你對傑克也是虛情假意的?」
「就算那樣,失敗也是你自己的問題。又關我什麼事?還要我來負責不成?」
「你——」惠人的臉一下子就青了。
折露葵也扭過臉去冷哼一聲,倒是沒繼續說下去。
「好了,就這些,你考慮一下吧。」然後,她轉身依靠著牆壁,低下頭去,再次開始擺弄起她的掛墜來,同時等待惠人的回應。
而惠人則控制住情緒,強迫自己進行單純功利性的思考……
她其實仍然沒法相信折露葵。但正像折露葵分析的一樣,惠人確實也沒有其它選擇了。
而且惠人對此思考越是清晰,便越是絕望地意識到一點:正因為她沒有其他選擇,所以其實說服她的並不是折露葵,而正是她自己。
惴惴之中,她覺得自己仿佛能夠站到折露葵的立場上,愉快地窺見對面的「別無選擇」,即使拿出的籌碼再怎麼敷衍虛假,卻也足以驅使對方——
心緒沉甸甸地,惠人帶著絕望與一絲希望,咬著牙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折露葵也用沒有溫度的聲音應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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