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前·勇者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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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終於把英雄那漫長的故事講完了。【,無錯章節閱讀】
不但包括了他們三人奮戰的經歷,也包含了英雄之所以成為英雄的過去。
勇者最後輕輕吐出一口氣道:「我喜歡英雄。因為別人都對勇者提出各種各樣的願望。但只有英雄,只要求我來見證他的一切。」
騎士則扭頭道:「英雄也有提出願望吧。不是要你復活他麼?」
「不不,不一樣的。我和亞瑟對願望的理解完全不同哦?」
「復活當然是為了繼續見證,但那只是順帶的。英雄想要燃盡。所以能復活就意味著還可以繼續燃燒,不能復活了也就說明到達終點了而已。復活……本身不是目的。」
「就像最後那一次,你不是也親眼看到了??」勇者無聊地拋玩著焦手,「最後一次,我說:英雄,抱歉,但是你次數用盡了,只能到此為止了。
「英雄也沒有抱怨什麼吧?他只是很平靜地說:好,謝謝,再見。
「……就這麼,簡簡單單地和我們告別了。
「所以,雖然事情過後我們都不怎麼提起他,但我其實很想念他。」
騎士嘆了口氣:「我也是。」
又沉默片刻後,騎士再次起頭道:「那麼,是時候說正事了。我們的旅程,已經過去一百多天了吧?」
「嗯。」
「不管是我,英雄,還是祭司和武僧,都是為了幫助你打倒魔王才加入隊伍的。可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啊?在環遊大陸嗎?」騎士似乎想說這句話很久了。
勇者沉默片刻後,含湖道:「不急,還不急——」
向來脾氣平和的騎士罕見地有些生氣起來道:「喂,你剛才同意了要和我們認真談談這件事,我才把惠人和傑克叫過來——」
勇者趕忙拜手道:「喂喂,別太認真了啊。為什麼我覺得你比我還著急?」
「我只是想早點打敗魔王啊。」騎士理直氣壯道,「說實話,陪你躲在這裡做縮頭烏龜到現在,我也有些煩了。」
「……我沒有躲,也沒有縮。」勇者爭辯道。
騎士乾脆扭頭望向焦手:「我們來問問英雄的意見吧。」
女祭司忍住吐槽,心想這是在講笑話吧?一隻焦手還能開口說話不成。
「別講笑話了。我能給出什麼意見?」然後那隻焦黑的斷手,卻真的回答了。
它用無感情的聲音道:「畢竟我只是一隻手啊,還是烤焦碳化了的。」
然後,還講了一個冷笑話:「——所以,我只是一個路過的不可燃垃圾罷了。」
「好冷……」騎士哆嗦了下,抱緊了自己,「為什麼明明都烤焦了的,卻更冷了啊?」
女祭司怒道:「你這傢伙說的難道就不是冷笑話嗎?還是地獄冷笑話。」
然後她揉了揉太陽穴,自言自語道:「等等,吐槽點好像不在這裡……明明我應該驚訝的是為什麼一隻手會說話吧……」
「這個世界的設定就這樣的,接受就好了。」武僧安慰她道。
「所以,這就是火與燃料的區別。」焦手則不管這幾人的反應,繼續一板一眼地繼續往下說道,「你們熟識的,是英雄,是那道火焰。而我,是火鉈,是一開始的燃料,也是最後的殘渣。」
「好吧,初次見面,火鉈。總之,我想罵灰原,你有什麼建議嗎?」騎士再次問道。
焦黑之手自然地道:「別這樣,他在害怕呢。」
騎士一邊指著焦手,一邊扭頭對著勇者道:「你看,火鉈都知道你就是在逃避!在害怕!」
「所以我說別這樣,我還挺理解灰原的心情的。」焦黑之手卻繼續勸說道。
騎士則愈加不高興了:「火鉈,不要再替灰原說話了,我還希望他能學學你呢。」
「……學我?」
焦黑之手沉默下來,似乎在思考。
最後,它先給出了一個反問:「你們覺得火鉈英雄是個怎樣的人?」
騎士與勇者有些迷惑。
他們對視一眼,開始一人一句,交替評價起來。
「正義。」
「燃燒。」
「沒有常人所擁有的一切,卻擁有常人所不擁有的意志。」
「燃燒,用一切換來正義。」
「他是一個沒有迷茫,不會悔恨的人。因為所有的迷茫與悔恨,都已經被他徹底拋棄掉了。」
包括剛剛才聽了英雄的故事的女祭司和武僧,也發表了意見。
「殺女人時候也不會心軟,是個沒血沒淚的人吧?不過在我看來,是優點。」
「他的意志之堅定,足以比擬我的肌肉。」
焦黑之手只是靜靜地聽完。
然後,又沉默許久,焦黑之手說出一句讓所有人都意外的話來:「不對,火鉈在哭。
「……對,英雄是不會哭的,這一點其實沒錯。英雄只會前進,前進,直到燃盡。因為永恆燃燒著的熊熊火焰,英雄自然根本不會流淚。
「——但火鉈在哭。
「真正的火鉈,是蜷縮在黑暗角落裡的無助幼童。火鉈的絕望,火鉈的哭泣,其實從來沒停止過。
「你們聽不到,只是因為火鉈是英雄的燃料……他,和他的眼淚,都是燃料。還沒來得及流淌下來,就被點燃成了英雄的火焰。」
騎士與勇者張了張嘴,沉默下去。
但突然之間,焦手卻放大了聲音:「——但只要英雄的火焰還在燃燒,就證明火鉈的存在。」
「我想說的就是,灰原,你也一樣。」
焦黑之手丟下擲地有聲的一句,然後就再次沉默了下去。
它靜靜地躺在樹幹上,只是一隻不會說話的焦手。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火鉈。」最後,勇者把那枚焦手捧在面前,態度鄭重地對焦手說道,「……謝謝你幫我說話,也謝謝你給我的意見,它很有用。」
「不,是我要謝謝你,灰原。是你幫我燃燒的。」
然後勇者沉默下來,像是心底在掙扎著什麼。
「火鉈,幫幫我。」最後,他突然說道。
「我只是燈芯,燈芯只會燃燒……當然,如果只需要這樣的話,我會為你燃燒的。」焦黑之手平靜地答道。
勇者點了點頭:「那麼,謝謝……火鉈,再見了。」
「再見。」
焦黑之手也平靜地回答了兩個字。
在他的話音落下的同時,焦黑之手上突然燃起一陣勐烈的火焰。
片刻之後,焦手徹底燃盡,連一點灰盡都沒留下。
但在火焰熄滅之後,勇者掌心卻多出了一把鑰匙。勇者什麼也沒解釋,只是將鑰匙塞回了懷中。
望著這一幕,女祭司不知為何心裡就是一突。
勇者則扭頭望向騎士,面露無奈地再次道:「……我沒有躲,也沒有縮,真的。」
「在這段時間裡,我其實也是做了很多重要的正經事的……」勇者回憶了下,開始掰手指:「我有好好地和佑美子道別,和砂夜許下約定,又把綾乃送去安全的地方,拯救了不下百個村莊,在戰鬥中逐漸變強,打敗了四天王……」
這次騎士沒反駁了,只是望著勇者,靜靜聽著。
「這些事情,其實都很重要。因為……你明白的,我的情況。」勇者則繼續說了下去,同時輕輕按了按自己的胸口:「——你知道,『勇者』在我體內。
「——勇者不僅僅是『一個身份』,他是真的存在著的。我和『勇者』並不是同一個人,我只是在使用『勇者』的力量而已。
「以往,『勇者』是一道水下的陰影。但是隨著我使用他的力量,他甚至開始我的腦子裡對我說話……所以,或許真的會有一天,『勇者』會直接從我的體內復生,用我的身體,開口說他自己的話。
「那時候,現在的『我』呢?自然就被徹底取代,自然就消失了。」
勇者呼出一口氣,低下頭去,似乎終於露出了掩飾已久的疲倦:「……沒錯,所以,魔王提了一個很難回答,但很重要的問題……」
「到底是勇者愛著新娘,還是灰原初愛著折露葵?」
「——以往我做出的那些決定里,到底有多少是出自『勇者』的影響,有多少是出自我自己的意志?」
「在得出結論前,我沒辦法去魔王城。」
篝火前沉默下來。
然後武僧緩緩開口:「灰原,你說的『勇者』,他的名——」
女祭司卻突然尖叫起來,一下子就打斷了他還沒說完的話:「停下,傑克!不可以!不可以說那個名字——」
重重喘息了好幾口氣,女祭司定了定神,見其他人都盯著她,這才有些不安地解釋道:「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我覺得……」
勇者靜靜地看著他們:「不,惠人,你是對的。」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最好不要說出那個名字。」
「……所以,我才叫他『勇者』。」
「所以,我才安排大家在這裡演戲。這都是有原因的。」
他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不要……吵醒他。」
篝火前再次安靜下來。
武僧與騎士沉著臉色,女祭司的表情也惴惴不安。
而勇者則繼續說下去道:「這也是為什麼我不能之前就去魔王城,不能之前就去回答那個問題。」
「因為在這個世界裡,『作出回答』就代表著『作出選擇』。而『作出選擇』,就會立刻……『成為現實』。」
「若我帶著搖擺的心情去魔王城,貿然回答那個問題……或許,結果便是『我』的消失。」
「所以,我並不是在躲藏。」
「我只是想先去見一見久違的佑美子,砂夜和綾乃。我想和她們聊一聊。或許,在與她們的談話,與她們一起回憶過去的過程中,我可以從中得出我想要的答桉。」
「這就是我不急著去回答葵的問題,而決定先見她們的原因——」勇者抬起頭來,誠摯地望向了其他三人,「而基於同樣的原因,我也向你們求援了。我希望你們能幫我——熟悉的你和火鉈,不怎麼熟悉但也算成了朋友的惠人和傑克。」
騎士嘆氣道:「我當然知道。我當然願意幫你。」
頓了頓,他又追問道:「那麼,你到了今天願意和我們談這件事了,這意味著你已經得到答桉了嗎?」
勇者沒回答。
他又靜靜地沉思了片刻之後,才答道:「從佑美子,砂夜和綾乃那裡,我已經得到了與她們有關的那一部分確切答桉。」
「而至於來香,艾麗莎和梅莉嘛……我知道我是無法理解她們的,所以我一開始就決定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來對待她們——敢來阻止我,就打敗她們,否則,就不管她們。」
「而今天,我又獲得了火鉈給我的答桉,所以——」
然後他突然閉了嘴,遲遲沒有下文。
最後,勇者深吸了口氣,道:「該出發了。走吧,去魔王城。」
然後他低下頭去,並沒有任何起身的動作。
但狐疑地看著他的女祭司,卻突然被腦袋上響起的霹靂聲嚇得跳了起來。
她慌張地抬起頭,卻發現天色已變。眨眼之間,原本晴朗的星空已經烏雲密布,整個天都低沉得仿佛要壓下來。
而在電閃雷鳴,霹靂不斷的雲層中,一座宏偉的城池在眾人的頭頂上顯現了出來。
——但在下一刻,不管是電閃雷鳴,還是厚重的雲層都不見了。
魔王城還在那裡,卻整個座落到了地上。而眾人周圍的森林卻消失不見。
他們還坐在篝火前——但那堆篝火,卻點燃在魔王城的大門前。
隨即,在沉重的嘎吱響著的輪軸轉動聲中,不遠處,那扇近百米高的巨大城門徐徐開啟。
而從開啟的門縫裡,女祭司卻看到了她所熟悉的三個身影。
本該死去的四天王,正地等待在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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