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就在不語的刀即將砍中滿滿之時，蘇貌終於忍不住出聲制止。
「主上？」不語及時停下，目露疑惑。
主上不是說要殺了她嗎？明明這麼簡單就要得手了，卻為什么半途而廢？
蘇貌沒有回答，落在滿滿面前，低頭問她：「你為何會過來？」
「貓貓風箏……」
如同孩童細雨般的聲音傳入耳中，他擰眉，這才發現眼前的人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
他偏頭去看滿滿垂著的腦袋，後者的視線直勾勾地看著他手中的貓貓紙鳶，顯得呆呆的。
他下意識抬手遞過去，滿滿接過後便轉過身，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你……」蘇貌眉心一跳，眼中染上了關心，立馬拽住了她，「滿滿，你怎麼了？」
胳膊上的拉扯感讓滿滿愣了一下抬頭，像是被人短暫地從只有她一個人的世界中拽了出來。
她的眼神忽然變得驚恐，整個人慌張不已，用力掙扎，想要掙開蘇貌的手。
「你是誰？！」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把我引來？！」
「為什麼不讓我走？！」
「雲迦呢？雲迦！救我！」
她突如其來的劇烈反應讓蘇貌大吃一驚，一時不察險些被她掙脫，連忙雙手並用將她緊緊抱住。
「滿滿，你怎麼了？」
可滿滿不僅聽不進去，反而因為蘇貌這類似挾持的動作更加著急，低頭死死一口咬在他橫在自己面前的手臂上，力道之大，眨眼間便有血跡流出。
「主上！」原本還一臉懵的不語見他受傷了，當機立斷，抬頭便在滿滿後頸敲了一計。
下一瞬，他懷中的人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主上，您受傷了。」
蘇貌沒有理會想要接過滿滿好讓他包紮的不語，而是用沒受傷的手攬著滿滿讓其靠在自己肩上。
還沒來得及思考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的視線落在受傷的左手上，瞳孔頓時放大——
他在北懿王宮的這段日子，來來回回重複著做同一個夢。
在夢裡，他騎在馬上朝滿滿伸手，可後者在握住他後，前一秒笑意盈盈，下一秒便拔刀砍下了他的手！
夢裡的情景十分逼真，就連醒來後，即使自己完好無損，他也感覺夢中斷腕處隱隱作痛。
同一個斷手的夢反覆做了那麼多遍，就算是鐵打的人也遭不住這種心理折磨，讓他忍不住懷疑這是前世經歷以夢的形式重現。
於是，他將一直在監視下的蘇嬉再次抓了回去，逼問她關於「上一世」的所有事情，這一次，要事無巨細地告知他。
可是，他從蘇嬉口中知道了自己利用殷滿滿成功南取大裕；知道自己設計讓裴肆重傷；知道自己將受傷的殷滿滿帶回了北懿皇宮卻出爾反爾，不肯立她為後。
知道上一世自己殺了馬夫後，絕望的蘇嬉想刺殺他，卻被想要保護他的殷滿滿反殺。
蘇貌不滿意自己聽到的，「然後呢？沒有別的了？孤與她之後呢？」
蘇嬉諷笑：「我都死了，還怎麼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呢？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希望這次你能說話算話一回，真的徹底放我們自由。」
「孤應了，快說。」
他向來不把承諾和誓言當回事，甜蜜的謊話張口就來，蘇嬉不信他，卻窮途末路別無他法。
「你雖不願意履行諾言立她為後，卻也不肯放了她，非要將她留在北懿，所以你其實也是喜歡她的吧，只是與江山虛榮相比，她唾手可得又無足輕重罷了。」
他是怎麼回答的呢？
他當時大聲反駁了蘇嬉，說那是上一世的他，與現在的自己是完完全全的兩個人。
「我也算了解你，若真是如此，你何必還要費一番功夫來找我打聽清楚，怕是早就以防萬一下死手了吧？」
蘇嬉的話讓他難得心中起了無名火，險些又要悔諾殺人，好歹還存有理智忍住了。
於是，他聽說滿滿的行蹤後，便推遲了別的計劃，毫無徵兆地來了西域。
此時，他看著手腕上血淋淋的咬痕，仿佛與上一世手被砍斷時的斷面重合了，紅色漸漸擴大，剎那間將他整片視野染成單一卻刺眼的猩紅。
他像是被晃得站不穩，驀地後退了一步。
「主上，咱們不能再逗留了。」不語的聲音讓他清明了些。
會不會……這一世被咬了這麼一口，便不會再斷手了呢？
抑或是，不過在暗示，斷手這件事仍會發生？
他不敢賭，那麼……
他目光緩緩看向雙眼緊閉的滿滿，轉瞬間腦子裡想了許多。
他擰眉，輕聲重複剛剛滿滿情緒激動時口中喚的名字：「雲迦……」
西域原攝政王世子叫阿鹿桓雲迦，聽聞如今已繼任成為新攝政王。
方才滿滿的情況分明不正常，認不得旁人，只認準了「雲迦」，這西域攝政王究竟做了什麼手腳？
「你瘦了。都忘了或許也是件好事，我就不用殺你了。」他道，「將她帶回北懿。」
不語茫然，不殺了也就算了怎麼還要帶走？下意識問：「為何？」
「大裕極受寵的小郡主，做孤的王后也並無不可。」
蘇貌抬手摸上滿滿的臉。
——這一次是真的，我許你後位，咱們不要斗個你死我活好不好？
可惜，他抱起滿滿正要與不語離開這裡時，忽然傳來一陣怒喝。
雲迦飛身落地便抽出了腰間長刀，直指他們：「將人放下！」
不語頓時擋在了蘇貌身前，「主上您先走，屬下斷後。」
雲迦本就冷漠的臉在看見滿滿暈在蘇貌懷中時愈發陰沉，如從魔窟中走出的魔王，他的刀尖劃開一片片落葉，像看死人一般看著他們，森冷的字眼一個個從他口中迸出：
「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
他話音未落，佛子的身影緊隨其後出現，眉頭緊皺，只一揮手，便是數顆棋子從他袖中與雲迦同一時間飛出，攻向欲帶著滿滿逃走的蘇貌，幾個武僧也很快出現攔住了他。
一時間此地分為了兩個戰場。
尤其是雲迦和不語，兩人打起來身形變換，速度之快，只能聽見武器交接聲，外行人連個輪廓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