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為顧青池辦宴會,顧夫人是最興奮的,有顧父安排,她一切都不用管,只需要為自己在宴會上穿什麼而煩惱,這次煩惱多了一些,她還需要為顧青池挑選禮服。
顧夫人看起來樂在其中。
她一大早起來就打了很多電話,給設計師,搭配師,以及各個常去的店裡的店長。
等到顧青池起來,家裡客廳已經放了好幾排展示架,都掛滿了衣服,旁邊還有一排一排的皮鞋跟高跟鞋,一邊的搭配師在整理成盒的領帶跟配飾。
男款跟女款各半,客廳臨時放了一面大鏡子,顧夫人穿著一條小裙子,仔細打量自己腳上的高跟鞋,看到顧青池下來就熱情的招呼。
「小乖快過來,快看看,喜歡什麼款式。」
顧斜本來在看報紙,看到顧青池下來,放下報紙,給他端了早飯出來,顧夫人招呼顧青池的時候他剛剛將東西放下,聞言道。
「我先挑吧,早飯都拿出來了,等會就涼了。」
顧夫人倒是不介意,誰來她都歡迎。
顧斜以前挑衣服一向很快,換不了兩套,幾分鐘就完事了。
這次卻耐著性子,顧夫人說換什麼就換什麼,換了幾套,一直到顧青池放下筷子,才迅速堅定的指了一套,連著領帶跟袖扣都挑好了。
顧夫人還有些意猶未盡,遺憾道。
「就這套了嗎?我看那邊那個上身應該比這個更修身。」
顧斜點頭。
「我喜歡這個。」
顧夫人也沒多糾纏,將目光投向了顧青池。
顧青池的審美,約等於沒有。
要說有什麼偏好,那就是偏愛有很多配飾的衣服還有比較鮮艷的色系,一般有很多金屬扣子跟鏈子的東西他都覺得好。
幸好他對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從來就不會堅持自己,別人說什麼行他就穿什麼。
直到現在,他穿的衣服也都是別人提前搭配好的,但就算這樣,他也能在數套搭配里,精準的挑選到最讓人一言難盡的那一套。
但他臉好,比例好,穿什麼是什麼,這個缺陷才被掩蓋了下去,就算很一言難盡的衣服在他身上也顯得很好看,所以顧青池時尚資源非常好,好到娛樂圈裡少有。
一個審美偏到北極的人,卻是備受時尚界青睞的寵兒,以至於從沒有八卦號或者營銷號吐槽過顧青池的衣品,甚至但凡點名娛樂圈時尚代表,顧青池必有提名,也算是靠臉扳回一成。
因為深知自己的水平,所以顧青池將選擇權交給了顧夫人,他也不會像顧斜一樣,隨便選一套差不多的,說自己很喜歡,不想換。
他聽顧夫人的,顧夫人說什麼是什麼,是個非常合格的換衣機器人。
顧青池換衣服也不覺得累,倒是顧夫人先心疼起來,換了二十分鐘,就挑了一套。
顧青池不像顧斜跟顧父那樣肩背寬闊,相對於他的父兄,他要顯得纖細一些,能穿顧斜那種西裝,也適合提供給身量剛剛長成、但還沒有成年男子那樣體魄的年輕人的禮服。
在這個區間款式要多一些,也要好看一些,顧夫人挑出來的那一套就是如此,類燕尾服的款式,前面短一些,很好的修飾出顧青池的腰線,後面就要長一些。
「這套要宴會穿,先給你收起來,其他的也都好看,等會給你放在衣帽間裡,以後穿。」
他們不僅帶了禮服,還帶了很多其他比較休閒嘻哈的衣服,適合年輕人,顧夫人也挑了很多。
顧青池最後換的一套就是這樣的,花里胡哨的黑色牛仔外套,帶著破洞的牛仔褲,一側肩部還垂著金屬材質的流蘇,有種制服的感覺。
他覺得穿著舒服就懶得換了。
顧夫人接著挑高跟鞋,在這種事情上,她好像不會疲倦,顧青池在後邊的沙發上,咬著棒棒糖,跟謝陸嶼聊天,他知道宴會日期的時候,就給謝陸嶼發了請柬。
【我在挑禮服,剛剛挑完。】
【什麼款式?我看看,到時候咱倆配個情侶款。】
顧青池就拍了一下旁邊被單獨拿出來的衣服。
謝陸嶼表示收到。
顧青池繼續打字。
【我想紋個文身。】
謝陸嶼沒問為什麼。
【你想什麼時候紋?】
【現在就想。】
謝陸嶼那邊輸入好一會兒才發過來,
【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挺乾淨,紋身師技術也挺好,預約一直排到了年後,他欠我個人情,我們現在過去他說能空出來。
我現在去接你,紋完時間正好吃個飯,那邊還有家火鍋店,你以前說想去的那家。】
顧青池咬著棒棒糖,扭頭含混不清的跟顧夫人講話。
「媽媽,中午我要出去一下。」
……
謝陸嶼今天特意穿的跟顧青池一個風格,也是花里胡哨的牛仔外套,裡面穿了體恤,加了一副墨鏡,脖子上戴著項鍊,銀色,粗的。
手上還戴著倆金屬戒指,分別戴在了食指跟無名指上,沒什麼含義,他瞎帶的,就好看。
紋身的店地方還挺繞,一條街,就叫街里,不怎麼有名,本地人才知道,隨口叫著街里,最後名字就成了街里。
旁邊大大小小的店都挺有年代感,竟然還開著家唱片店,門上貼著十幾年前流行的國外搖滾樂隊,老幾年前這是年輕人中間有名的時髦地方。
現在店比人多,開在這裡的店都是開個情懷。
人少,車又停在了店門口,也就十來米的距離,顧青池就沒有偽裝,謝陸嶼墨鏡也拿在手上,一手牽著顧青池,隨手別在了領口上。
進了店裡就一下子暗了下來。
前台是個頭髮染著三四種顏色的小年輕,見著他們就吹了聲口哨。
「師傅在裡頭,說直接進去就行。」
裡面一個男人,咬著煙,沒點,正在收拾東西,工具擺了桌子,見到謝陸嶼他們進來,抬了一下頭,把煙放下了。
「來了。」
謝陸嶼讓顧青池坐下。
「嗯,這是我愛人,他想紋身。」
男人頷首。
「想紋哪?」
顧青池伸手把表摘了。
好幾道深深淺淺的傷痕在手腕那,顯得很突兀。
男人看了一眼,沒有多問,只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手腕好紋,你想紋個什麼?」
顧青池早就想好了。
他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從手機里翻出來一個畫的很努力的卡通小人,原諒他只能用努力這個詞。
卡通小人正在坐在地上,大滴大滴的掉眼淚,張著大嘴哭的很傷心。
「紋一個這個吧。」
紋身師挑了下眉。
「自己畫的?這小人,胖乎乎的。」
顧青池點了下頭,又遲疑的看了一眼謝陸嶼。
「胖嗎?」
連帶著紋身師也去看謝陸嶼。
謝陸嶼坐在一邊,反坐著椅子,下巴靠在椅背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還在伸著脖子認真的點評,點評明顯偏頗。
「不胖不可愛啊,胖點多好。」
謝陸嶼去看顧青池。
顧青池眉眼彎彎。
這是他照著謝陸嶼畫出來的,每次顧青池受傷,謝陸嶼總是第一時間小心翼翼的捧著他的傷口哭的很慘,明明受傷的是顧青池,但哭的總是謝陸嶼。
雖然謝陸嶼哭起來很可愛,但顧青池不想謝陸嶼再哭了。
他把那個小人紋上去,這樣,等到以後他再拿起刀,就會看到那個小人哭的那麼傷心。
謝陸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麼——顧青池想要將他的模樣,紋在那裡。
他去看顧青池,眼神濕漉漉的,像只因為難過,所以想要主人親親抱抱的大金毛。
顧青池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頭髮,困惑道。
「你不開心嗎?我以為你會開心一點。」
謝陸嶼點了一下頭,又搖了搖頭。
「我怕你疼。」
顧青池就信了,摸著他的頭髮安慰。
「我查了,不疼的。」
謝陸嶼就點點頭,伸手握住顧青池的手,小心的握緊,還嗯了一聲。
他怎麼能開心的起來。
哪怕顧青池把將會陪伴他很久很久的紋身,選擇成與謝陸嶼有關的圖案,謝陸嶼也開心不起來。
這件事他開始碰觸就開始難過了,他怎麼能開心的起來。
以疼痛開始,以疼痛結束,原本顧青池不需要這樣的。
紋身師咳了一下,打破了有些沉重的氣氛。
「胖一點是挺可愛的,能全遮住。」
他比劃了一下那些傷痕。
紋身不大,不到兩個小時就紋完了,包上了保鮮膜。
顧青池回家的時候就已經是晚上了。
一進門,顧夫人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手腕。
「小乖的手腕是怎麼了?」
顧青池很坦然的伸出去,給顧夫人看。
「媽媽,我在這裡紋了一個小紋身。」
然後有些抱歉道。
「因為很想紋,所以沒有提前說一聲。」
顧夫人小心的握住顧青池的手腕。
顧父跟顧斜也圍過來。
顧夫人突然就真切的意識到,顧青池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她懷裡抱著就能抵擋全部外界傷害的小嬰兒了。
他可以自己到了紋身的年紀,已經需要顧夫人仰著頭去看了。
顧夫人細細打量著顧青池的手腕。
顧青池整條手臂露出來的其他部分都是白皙光潔的,只有手腕。
顧夫人看著有些難過,她不僅難過小乖不知不覺長大到了可以紋身的年紀,更讓她難過的是小乖原先的手腕上是一道一道橫貫手腕的傷痕,她的小乖本來好好的,原本的雪白糰子長到這麼大,卻變得傷痕累累。
「小乖疼不疼啊?」
顧青池搖頭,顧夫人還是有點不信,溫聲細氣道。
「要提前說的啊,小乖想要,媽媽肯定會同意的啊,媽媽給你找最好的紋身師,保證一點也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