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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九 列傳第三 王茂 曹景宗 柳慶遠

2024-08-24 20:17:35 作者: (唐)姚思廉
  【原文】

  王茂,字休遠,太原祁人也。祖深,北中郎司馬。父天生,宋末為列將,於石頭克司徒袁粲,以勛至巴西、梓潼二郡太守,上黃縣男。茂年數歲,為大父深所異,常謂親識曰:「此吾家之千里駒,成門戶者必此兒也。」及長,好讀兵書,駁略究其大旨。性沈隱,不妄交遊,身長八尺,潔白美容觀。齊武帝布衣時,見之嘆曰:「王茂年少,堂堂如此,必為公輔之器。」宋升明末,起家奉朝請,歷後軍行參軍,司空騎兵,太尉中兵參軍。魏將李烏奴寇漢中,茂受詔西討。魏軍退,還為鎮南司馬,帶臨湘令。入為越騎校尉。魏寇兗州,茂時以寧朔將軍長史鎮援北境,入為前軍將軍江夏王司馬。又遷寧朔將軍、江夏內史。建武初,魏圍司州,茂以郢州之師救焉。高祖率眾先登賢首山,魏將王肅、劉昶來戰,茂從高祖拒之,大破肅等。魏軍退,茂還郢,仍遷輔國長史、襄陽太守。

  高祖義師起,茂私與張弘策勸高祖迎和帝,高祖以為不然,語在《高祖紀》。高祖發雍部,每遣茂為前驅。師次郢城,茂進平加湖,破光子衿、吳子陽等,斬馘萬計,還獻捷於漢川。郢、魯既平,從高祖東下,復為軍鋒。師次秣陵,東昏遣大將王珍國,盛兵硃雀門,眾號二十萬,度航請戰。茂與曹景宗等會擊,大破之。縱兵追奔,積屍與航欄等,其赴淮死者,不可勝算。長驅至宣陽門。建康城平,以茂為護軍將軍,俄遷侍中、領軍將軍。群盜之燒神虎門也,茂率所領到東掖門應赴,為盜所射,茂躍馬而進,群盜反走。茂以不能式遏奸盜,自表解職,優詔不許。加鎮軍將軍,封望蔡縣公,邑二千三百戶。

  是歲,江州刺史陳伯之舉兵叛,茂出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江州諸軍事、征南將軍、江州刺史,給鼓吹一部,南討伯之。伯之奔於魏。時九江新罹軍寇,民思反業,茂務農省役,百姓安之。四年,魏侵漢中,茂受詔西討,魏乃班師。六年,遷尚書右僕射,常侍如故。固辭不拜,改授侍中、中衛將軍,領太子詹事。七年,拜車騎將軍,太子詹事如故。八年,以本號開府儀同三司、丹陽尹,侍中如故。時天下無事,高祖方信仗文雅,茂心頗怏怏,侍宴醉後,每見言色,高祖常宥而不之責也。十一年,進位司空,侍中、尹如故。茂辭京尹,改領中權將軍。

  茂性寬厚,居官雖無譽,亦為吏民所安。居處方正,在一室衣冠儼然,雖仆妾莫見其惰容。姿表瑰麗,鬚眉如畫。出入朝會,每為眾所瞻望。明年,出為使持節、散騎常侍、驃騎將軍、開府同三司之儀、都督江州諸軍事、江州刺史。視事三年,薨於州,時年六十。高祖甚悼惜之,賻錢三十萬,布三百匹。詔曰:「旌德紀勛,哲王令軌;念終追遠,前典明誥。故使持節、散騎常侍、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茂,識度淹廣,器宇凝正。爰初草昧,盡誠宣力,綢繆休戚,契闊屯夷。方賴謀猷,永隆朝寄;奄至薨殞,朕用慟於厥心。宜增禮數,式昭盛烈。可贈侍中、太尉,加班劍二十人,鼓吹一部。諡曰忠烈。」

  初,茂以元勛,高祖賜以鐘磬之樂。茂在江州,夢鐘磬在格,無故自墮,心惡之。及覺,命奏樂。既成列,鐘磬在格,果無故編皆絕,墮地。茂謂長史江詮曰:「此樂,天子所以惠勞臣也。樂既極矣,能無憂乎!」俄而病,少日卒。

  子貞秀嗣,以居喪無禮,為有司奏,徙越州。後有詔留廣州,乃潛結仁威府中兵參軍杜景,欲襲州城,刺史蕭昂討之。景,魏降人,與貞秀同戮。

  曹景宗,字子震,新野人也。父欣之,為宋將,位至征虜將軍、徐州刺史。景宗幼善騎射,好畋獵。常與少年數十人澤中逐麞鹿,每眾騎赴鹿,鹿馬相亂,景宗於眾中射之,人皆懼中馬足,鹿應弦輒斃,以此為樂。未弱冠,欣之於新野遣出州,以匹馬將數人,於中路卒逢蠻賊數百圍之。景宗帶百餘箭,乃馳騎四射,每箭殺一蠻,蠻遂散走,因是以膽勇知名。頗愛史書,每讀《穰苴》、《樂毅傳》,輒放卷嘆息曰:「丈夫當如是!」辟西曹不就。宋元徽中,隨父出京師,為奉朝請、員外,遷尚書左民郎。尋以父憂去職,還鄉里。服闋,刺史蕭赤斧板為冠軍中兵參軍,領天水太守。

  時建元初,蠻寇群動,景宗東西討擊,多所擒破。齊鄱陽王鏘為雍州,復以為征虜中兵參軍,帶馮翊太守督峴南諸軍事,除屯騎校尉。少與州里張道門厚善。道門,齊車騎將軍敬兒少子也,為武陵太守。敬兒誅,道門於郡伏法,親屬故吏莫敢收,景宗自襄陽遣人船到武陵,收其屍骸,迎還殯葬,鄉里以此義之。

  建武二年,魏主托跋宏寇赭陽,景宗為偏將,每衝堅陷陣,輒有斬獲,以勛除游擊將軍。四年,太尉陳顯達督眾軍北圍馬圈,景宗從之,以甲士二千設伏,破魏援托跋英四萬人。及克馬圈,顯達論功,以景宗為後,景宗退無怨言。魏主率眾大至,顯達宵奔,景宗導入山道,故顯達父子獲全。五年,高祖為雍州刺史,景宗深自結附,數請高祖臨其宅。時天下方亂,高祖亦厚加意焉。永元初,表為冠軍將軍、竟陵太守。及義師起,景宗聚眾,遣親人杜思沖勸先迎南康王於襄陽即帝位,然後出師,為萬全計。高祖不從,語在《高祖紀》。高祖至竟陵,以景宗與冠軍將軍王茂濟江,圍郢城,自二月至於七月,城乃降。復帥眾前驅至南州,領馬步軍取建康。道次江寧,東昏將李居士以重兵屯新亭,是日選精騎一千至江寧行頓,景宗始至,安營未立;且師行日久,器甲穿弊,居士望而輕之,因鼓譟前薄景宗。景宗被甲馳戰,短兵裁接,居士棄甲奔走,景宗皆獲之,因鼓而前,徑至皁莢橋築壘。景宗又與王茂、呂僧珍掎角,破王珍國於大航。茂沖其中堅,應時而陷,景宗縱兵乘之。景宗軍士皆桀黠無賴,御道左右,莫非富室,抄掠財物,略奪子女,景宗不能禁。及高祖入頓新城,嚴申號令,然後稍息。復與眾軍長圍六門。城平,拜散騎常侍、右衛將軍,封湘西縣侯,食邑一千六百戶。仍遷持節、都督郢、司二州諸軍事、左將軍、郢州刺史。天監元年,進號平西將軍,改封竟陵縣侯。


  景宗在州,鬻貨聚斂。於城南起宅,長堤以東,夏口以北,開街列門,東西數里,而部曲殘橫,民頗厭之。二年十月,魏寇司州,圍刺史蔡道恭。時魏攻日苦,城中負板而汲,景宗望門不出,但耀軍遊獵而已。及司州城陷,為御史中丞任昉所奏。高祖以功臣寢而不治,征為護軍。既至,復拜散騎常侍、右衛將軍。

  五年,魏托跋英寇鍾離,圍徐州刺史昌義之。高祖詔景宗督眾軍援義之,豫州刺史韋睿亦預焉,而受景宗節度。詔景宗頓道人洲,待眾軍齊集俱進。景宗固啟,求先據邵陽洲尾,高祖不聽。景宗欲專其功,乃違詔而進,值暴風卒起,頗有淹溺,復還守先頓。高祖聞之,曰:「此所以破賊也。景宗不進,蓋天意乎!若孤軍獨往,城不時立,必見狼狽。今得待眾軍同進,始大捷矣。」及韋睿至,與景宗進頓邵陽洲,立壘去魏城百餘步。魏連戰不能卻,殺傷者十二三,自是魏軍不敢逼。景宗等器甲精新,軍儀甚盛,魏人望之奪氣。魏大將楊大眼對橋北岸立城,以通糧運,每牧人過岸伐芻藁,皆為大眼所略。景宗乃募勇敢士千餘人,徑渡大眼城南數里築壘,親自舉築。大眼率眾來攻,景宗與戰破之,因得壘成。使別將趙草守之,因謂為趙草城,是後恣芻牧焉。大眼時遣抄掠,輒反為趙草所獲。先是,高祖詔景宗等逆裝高艦,使與魏橋等,為火攻計。令景宗與睿各攻一橋,睿攻其南,景宗攻其北。六年三月,春水生,淮水暴長六七尺。睿遣所督將馮道根、李文釗、裴邃、韋寂等乘艦登岸,擊魏洲上軍盡殪。景宗因使眾軍皆鼓譟亂登諸城,呼聲震天地,大眼於西岸燒營,英自東岸棄城走。諸壘相次土崩,悉棄其器甲,爭投水死,淮水為之不流。景宗令軍主馬廣,躡大眼至濊水上,四十餘里,伏屍相枕。義之出逐英至洛口,英以匹馬入梁城。緣淮百餘里,屍骸枕藉,生擒五萬餘人,收其軍糧器械,積如山嶽,牛馬驢騾,不可勝計。景宗乃搜軍所得生口萬餘人,馬千匹,遣獻捷,高祖詔還本軍,景宗振旅凱入,增封四百,並前為二千戶,進爵為公。詔拜侍中、領軍將軍,給鼓吹一部。

  景宗為人自恃尚勝,每作書,字有不解,不以問人,皆以意造焉。雖公卿無所推揖;惟韋睿年長,且州里勝流,特相敬重,同宴御筵,亦曲躬謙遜,高祖以此嘉之。景宗好內,妓妾至數百,窮極錦繡。性躁動,不能沈默,出行常欲褰車帷幔,左右輒諫以位望隆重,人所具瞻,不宜然。景宗謂所親曰:「我昔在鄉里,騎快馬如龍,與年少輩數十騎,拓弓弦作霹靂聲,箭如餓鴟叫。平澤中逐麞,數肋射之,渴飲其血,飢食其肉,甜如甘露漿。覺耳後風生,鼻頭出火,此樂使人忘死,不知老之將至。今來揚州作貴人,動轉不得,路行開車幔,小人輒言不可。閉置車中,如三日新婦。遭此邑邑,使人無氣。」為人嗜酒好樂,臘月於宅中,使作野虖逐除,遍往人家乞酒食。本以為戲,而部下多剽輕,因弄人婦女,奪人財貨。高祖頗知之,景宗乃止。高祖數宴見功臣,共道故舊,景宗醉後謬忘,或誤稱下官,高祖故縱之,以為笑樂。

  七年,遷侍中、中衛將軍、江州刺史。赴任卒於道,時年五十二。詔賻錢二十萬,布三百匹,追贈征北將軍、雍州刺史、開府儀同三司。諡曰壯。子皎嗣。

  柳慶遠,字文和,河東解人也。伯父元景,宋太尉。慶遠起家郢州主簿,齊初為尚書都官郎、大司馬中兵參軍、建武將軍、魏興太守。郡遭暴水,流漂居民,吏請徙民祀城。慶遠曰:「天降雨水,豈城之所知。吾聞江河長不過三日,斯亦何慮。」命築土而已。俄而水過,百姓服之。入為長水校尉,出為平北錄事參軍、襄陽令。

  高祖之臨雍州,問京兆人杜惲求州綱,惲舉慶遠。高祖曰:「文和吾已知之,所問未知者耳。」因辟別駕從事史。齊方多難,慶遠謂所親曰:「方今天下將亂,英雄必起,庇民定霸,其吾君乎?」因盡誠協贊。及義兵起,慶遠常居帷幄為謀主。

  中興元年,西台選為黃門郎,遷冠軍將軍、征東長史。從軍東下,身先士卒。高祖行營壘,見慶遠頓舍嚴整,每嘆曰:「人人若是,吾又何憂。」建康城平,入為侍中,領前軍將軍,帶淮陵、齊昌二郡太守。城內嘗夜失火,禁中驚懼,高祖時居宮中,悉斂諸鑰,問「柳侍中何在」。慶遠至,悉付之。其見任如此。

  霸府建,以為太尉從事中郎。高祖受禪,遷散騎常侍、右衛將軍,加征虜將軍,封重安侯,食邑千戶。母憂去職,以本官起之,固辭不拜。天監二年,遷中領軍,改封雲杜侯。四年,出為使持節、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諸軍事、征虜將軍、寧蠻校尉、雍州刺史。高祖餞於新亭,謂曰:「卿衣錦還鄉,朕無西顧之憂矣。」

  七年,征為護軍將軍,領太子庶子。未赴職,仍遷通直散騎常侍、右衛將軍,領右驍騎將軍。至京都,值魏宿預城請降,受詔為援,於是假節守淮陰。魏軍退。八年,還京師,遷散騎常侍、太子詹事、雍州大中正。十年,遷侍中、領軍將軍,給扶,並鼓吹一部。十二年,遷安北將軍、寧蠻校尉、雍州刺史。慶遠重為本州,頗歷清節,士庶懷之。明年春,卒,時年五十七。詔曰:「念往篤終,前王令則;式隆寵數,列代恆規。使持節、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隨郡諸軍事、安北將軍、寧蠻校尉、雍州刺史、雲杜縣開國侯柳慶遠,器識淹曠,思懷通雅。爰初草昧,預屬經綸;遠自昇平,契闊禁旅。重牧西籓,方弘治道,奄至殞喪,傷慟於懷。宜追榮命,以彰茂勛。可贈侍中、中軍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鼓吹、侯如故。諡曰忠惠。賻錢二十萬,布二百匹。」及喪還京師,高祖出臨哭。子津嗣。


  初,慶遠從父兄衛將軍世隆嘗謂慶遠曰:「吾昔夢太尉以褥席見賜,吾遂亞台司,適又夢以吾褥席與汝,汝必光我公族。」至是,慶遠亦繼世隆焉。

  陳吏部尚書姚察曰:王茂、曹景宗、柳慶遠雖世為將家,然未顯奇節。梁興,因日月末光,以成所志,配跡方、邵,勒勛鐘鼎,偉哉!昔漢光武全愛功臣,不過朝請、特進,寇、鄧、耿、賈咸不盡其器力。茂等迭據方岳,位終上將,君臣之際,邁於前代矣。

  【譯文】

  王茂字休遠,太原祁人。祖父王深,北中郎司馬。父親天生,宋末做列將,在石頭打敗了司徒袁粲,憑軍功做官到巴西、梓潼二郡太守,上黃縣男。

  王茂幾歲時,就被祖父王深看重,常常對親友說:「這孩子是我家的千里馬,立門戶的人一定是這個孩子。」等到長大,他喜歡讀兵書,籠統簡略地探究書中大義。生性沉穩含蓄,不亂交際,身高八尺,面容潔白美觀。齊武帝還是平民時,見了他就感嘆說:「王茂年紀輕輕,就這樣儀容軒昂,一定會成為輔佐帝王的人才。」

  宋升明末,從家中起用王茂任奉朝請,歷任後軍行參軍,司空騎兵,太尉中兵參軍。魏將領李烏奴侵犯漠中,王茂受皇命西征。魏軍退兵後,他回來任鎮南司馬,帶臨湘令。入京任越騎校尉。魏軍侵犯兗州,王茂這時正擔任寧朔將軍長史鎮守增援北部邊境,調回後任前軍將軍江夏王司馬。又升為寧朔將軍、江夏內史。建武初年,魏軍圍攻司州,王茂率領郢州的軍隊去救援。高祖率領兵眾先登上了賢首山,魏將領王肅、劉昶來交戰,王茂跟隨高祖抵禦敵軍,大敗王蟲等人的軍隊。魏軍退兵後,王茂回到郢州,又任輔國長史、襄陽太守。

  高祖興起義師,王茂私下輿張弘策商議,勸高祖迎立和帝,高祖不同意這樣做。這些話記在《高祖紀》中。高祖派遣雍軍進發,常常派王茂作先鋒。軍隊臨時駐紮在郢城,王茂進攻並平定了加湖,打敗了光子衿、吳子陽等,斬首割耳敷以萬計,回來到漢川報捷。郢、魯都已平定,他就跟隨高祖柬下,又當軍隊的先鋒。軍隊駐紮在秣陵,束昏侯派大將王珍國,集結大軍在朱雀門,兵眾號稱二十萬,渡過航來討戰。王茂和曹景宗等人共同去攻打,大敗敵軍。放任軍隊追殺敗逃的敵人,敵軍屍體堆積輿航的柵欄齊高,那些跳淮水死的,無法計算。一直追殺到宣陽門。建康城平定後,委派王茂作護軍將軍,不久升職為侍中、領軍將軍。眾盜賊火燒神虎門,王茂率他的軍隊到東掖門接應救援,被盜賊放箭來射,王茂揚鞭躍馬前進,眾盜賊逃跑回去了。王茂認為自己沒能控制住奸賊為非作歹,自己上表要求解除職務,皇帝寬厚的韶令沒有同意。還加他的官銜為鎮軍將軍,封為望蔡縣公,食邑二千三百戶。

  逭一年,江州刺史陳伯之興兵反叛,王茂出任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江州諸軍事、征南將軍、江州刺史,賜給他鼓吹樂一套,去南征陳伯之。伯之投奔魏。當時九江剛遭受兵亂,百姓都想復歸務農,王茂大抓農耕減輕民役,於是百姓安於農業生產。四年,魏又侵犯漠中,王茂受皇帝韶令西征,魏才退兵。六年,升職為尚書右僕射,仍舊作常侍。但他堅辭不去就職,於是改任侍中、中衛將軍,領太子詹事。七年,委任他為車騎將軍,仍任太子詹事。八年,以本號為開府儀同三司、丹陽尹,仍舊做詩中。當時天下太平,高祖正信賴文雅之士,王茂心情不愉快,陪皇帝宴飲醉酒後,常在話語神情上表現出來,高祖常原諒而不責備他。十一年,進職任司空,侍中、尹的職位照舊。王茂辭去京尹,改領中權將軍。

  王茂性情寬厚,當官雖然沒有大聲譽,但也逞能安定下級吏士和百姓。起居處事公平正直,即使在室內穿衣戴帽也很認真,連奴僕和小妾都看不到他懶惰的樣子。姿態儀表奇特又華美,鬍鬚眉毛如畫,進出朝會,常常為眾人所敬仰矚目。第二年,出任使持節、散騎常侍、驃騎將軍、開府同三司之儀、都督江州諸軍事、江州刺史。辦公三年,在州中去世,時年六十歲。高祖很痛惜他,賜給三十萬錢、三百匹布辦喪事。皇詔說:「表彰德行記載功勳,這是聖明帝王的法令;緬懷死者追念往事,是前代制度明定的皇命。原使持節、散騎常侍、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王茂,見識氣度深廣,器宇風貌端正。從最初開創的時代起,就竭力盡責,情意殷切地不論離合與聚散、艱危與平定都與我悲喜輿共。剛開始依靠他出謀劃策來輔助,將朝廷重託給他以使長久興隆;他卻突然至於薨逝,我那顆心啊真是充滿了悲痛。應該增加禮儀的等級,用來彰揚他的大功績。可追封為侍中、太尉,加二十個佩有紋飾木劍的人,鼓吹樂一套。謐號忠烈。」

  當初,王莖因為是開國元勛,高祖賜給他樂器鐘和磬。王茂在江州時,夢見鐘磬在架子上,無緣無故自己墮落下來,心裹很厭惡逭事。等到醒來,叫人奏樂。樂人已經排成行了,鐘磬在架上,果然無緣無故地斷了繩子,墮落地上。王茂對長史遼詮說:「逭樂,是天子用來賞賜給功臣的恩惠啊。歡樂已到了極點,能沒有憂患嗎!」不久就病了,沒幾天就去世了。


  兒子貞晝繼承,因為居喪時不守禮法,被有司奏報,調職到越,後來有皇命留職盧業,他就暗地勾結仁威府中兵參軍杜景,打算襲擊州城,刺史蓋顯征伐他們。絲量是從魏投降過來的,與貞秀一同被殺。

  曹景宗字王屋,塞避人。父親丘睦,做塞將,官位到征虜將軍、徐州刺史。

  基塞自幼擅長騎馬射箭,喜歡打獵,常常和幾十個夥伴在沼澤地中追捕獐鹿,每當騎手們追逐鹿時,鹿和馬就混雜在一起,景宗就在人群中發箭射鹿,大家都擔心馬腳被射中,然而鹿則應弦聲而死,以此為樂。還沒成年,父親欣之就派他出題墅到州外去,他自己單騎一人帶了幾個隨從就上路了,在中途突然碰上幾百個蠻人強盜圍攻他們。量塞隨身攜帶有一百多支箭,他就縱馬奔馳四面射殺,每支箭殺一個蠻人,蠻人就四散奔逃,因此他以有膽有勇而聞名。他很喜歡讀史書,每當讀到《史記》的《穣苴傳》、《樂毅傳》時,就放下書卷感嘆說:「大丈夫就應當像這樣!」徵辟西曹官職不去上任。宋元徽年間,他跟隨父親離開京都,任奉朝請、員外,升職為尚書左民郎。不久因為父親逝世而離職,回到家鄉。服喪期滿,刺史蕭赤斧板授他官職為冠軍中兵參軍,領天水太守。

  當時是建元初,蠻人盜匪大批騷亂,景宗東征西討,大都打了勝仗。齊鄱陽王鏘任雍州刺史,又用他做征虜中兵參軍,帶馮翊太守,督峴南諸軍事,除屯騎校尉。年輕時他和家鄉的張道盟交情很好。道置,蠻的車騎將軍墊旦的小兒子,任逮陵太守。敬兒被殺,道門也在郡被處死刑,親屬和原來的下級吏士沒有人敢去收屍,景塞從塞屋派人坐船到亘噬,收殮他的屍骸,迎接回鄉出殯安葬,家鄉的人們因此認為他很講義氣。

  二年,壟主絲墮塞侵犯趙屋,丞塞擔任非主力軍的將領,每次衝鋒陷陣,總是有殺死或俘獲的敵人,憑戰功任游擊將軍。四年,太尉陳璽達率軍隊向北包圍墨邇,基塞跟著去,用甲兵兩千設下埋伏,大敗魏托跋英帶領的援軍四萬人。等到攻克了馬圈,顯達評戰功時,卻把景宗擺到了後面,景宗退下來後也沒怨言。魏主領兵大舉進犯,題崖夜晚逃走,星塞引他們逃進山路,因此顯達父子倆都得以保全了性命。

  丞台元年,產擔任壅蛆刺史,基塞很主動地結交依附他,幾次請高祖到他家去。那時天下正混亂,高祖也情誼濃厚地待他。永元初,上表委任他為冠軍將軍、竟陵太守。到高祖的義軍興起時,星塞聚集眾人商議,並派親信杜思沖勸說高坦先迎接南康王在塞鹽即皇帝位,然後再出兵,以此作為萬全之計。高祖沒有聽從,這些話記在《高祖紀》中。高祖到了竟陵,命景宗和冠軍將軍王蘆渡逗,包圍豎越,從二月開始到七月為止,城就投降了。他又率領兵眾先行到南州,帶領騎兵步兵攻取建康,途中臨時駐紮在江寧,東昏侯的將領李居士用大軍駐紮在新亭,遣一天選拔了精銳騎兵一千人到江寧停宿,這時景宗剛到達,安頓營寨還未妥;並且軍隊行軍的子長,武器鎖甲都破損了,見了後輕視他們,於是擊鼓吶喊向前迫近景宗。景宗披上鑒甲躍馬出戰,短兵相接,居士就棄甲奔逃,器物等全都被景宗繳獲,於是擂鼓前進,直抵皂莢橋安營紮寨。景宗又和王茂、呂僧珍分兵牽制夾擊,在大航打敗了王珍國。王茂衝擊他們的中軍部隊,一到時限就攻了下來,景宗放任軍隊去追殺。景宗的士兵都是些凶暴狡猾的無賴之徒,在御道兩旁,都是些富家,士兵們就抄搶財物,掠奪人家子女,景宗阻止不了。等到高祖進新城停宿,嚴格公布號令,逭以後才稍稍平息。又和各軍一起長圍六門。城攻占後,他被委任為散騎常侍、右衛將軍,封為湘西縣侯,食邑一千六百戶。屢次升職為持節、都督郢司二州諸軍事、左將軍、豎業刺史。丟監元年,進號為平西將軍,改封為竟陵縣侯。

  丞塞在州中時,買賣搜括財物。在城南修建住宅,在長堤的東面,夏的北面,開闢街道建置侯門,東西達幾里之遠,私人軍隊兇惡殘暴,百姓非常厭惡他們。二年十月,魏軍進攻司州,圍困丫刺史蔡道恭。當時魏軍攻伐得一天比一天厲害,城中的人背板汲水,景宗卻不出望門。衹炫耀軍力遊玩打獵而已。直到司州城被攻破,他被御史中丞任防彈奏,高祖因為他是功臣而扣下奏章不治他的罪,徵召他作護軍。到任後,又委任為散騎常侍、右衛將軍。

  五年,魏的托跋英侵犯鍾離,包圍徐州刺史昌義之,直擔命令量塞統率諸軍去救援羞之,遼州刺史童壑也參預救援,而受景宗節制調度。皇命量塞停宿在道人巡,等各路兵馬齊集後再共同進軍。景宗堅持啟請,要求先去攻占邵陽洲尾,直狙不同意。星塞想獨占功勞,就違背皇命進軍,逭時恰逢暴風猝然降臨,景宗的部隊有很多人馬被淹沒,只好又返回來駐守原先停宿的地方。直擔聽說遣事,說:「造就是我們將能夠打敗敵軍的緣故了。景宗不能進軍,大概就是天意啊如果他孤軍獨往,城守不了多久,必然出現進退兩難的窘迫局面。現在得以等著各路兵馬一同進攻,這樣才能大捷。」等到韋散到來,和景宗進軍停宿在邵陽洲,築起營壘距魏城一百多步。魏軍連連作戰都不能退敵,自身被殺死受傷的倒有十分之二三,自此魏軍不敢進逼。景宗等人的軍隊擁有嶄新精良的武器鍾甲,軍風軍容很興盛,魏軍一見之下就泄了氣。魏的大將楊大眼正對著橋北岸建造營壘,用來溝通糧食運輸,每當有放牧的人遇到對岸去割餵牲的乾草,就都被大眼擄掠去。景宗就招募勇士一千多人,徑直渡水到大眼的城南幾里的地方建造營壘,親自發動兵眾修建。大眼率軍來攻,景宗和他戰鬥並打敗了他,因此得以建成營壘。景宗派別部將領趙草去守它,因而稱為趙草城,從此以後就可以在那兒任意割草放牧了。大眼有時派人來搶掠,反而被趙草抓獲。原先,高祖命令景宗等人預先安裝一艘高戰船,使它與魏的橋一樣高,作為火攻之計。命令景宗和韋散各攻一座橋,韋散攻南面,景宗攻北面。六年三月,發了春水,淮水突然漲了六七尺。韋數派他所統率的將領馮道根、奎文釗、裴邃、韋寂等乘戰船登上岸,攻打魏的水洲上的軍隊,全部予以殲滅。景宗趁勢命令諸軍士兵全體擊鼓吶喊、不論秩序登上各城,呼喊聲震天動地,大眼在西岸火燒營壘,托跋英從東岸棄城逃跑。各營壘相繼如土崩瓦解,士兵都丟了自己的武器鍾甲,爭相投水逃命而被淹死,淮水都因此堵塞而流不動了。景宗命令主帥馬廣追擊大眼到減水上,四十多里的地方,屍體互相枕壓著。昌義之出城來追擊托跋英到洛,托跋英單人獨馬逃進了梁城。沿著淮水一百多里,死屍殘骸互相枕壓著,活捉的有五萬多人,繳獲他們的軍糧兵器,堆積如山,牛馬驢騾,不計其數。基宗就搜羅軍隊所獲戰俘一萬多人,一千匹馬,派去向上報捷,高祖命令返歸本部,景宗整頓軍隊凱旋入京,加封四百戶,連同前面所封的一共有兩千戶,進爵位為公。詔令委任為侍中、領軍將軍,賜給鼓吹樂一套。

  景宗為人自信好勝,每寫信,有不懂的字,不拿去問別人,全憑自己臆造。即使是公卿也不謙讓;衹有韋散年長,並且是同鄉名流,特此敬重相待,共同赴皇上的宴會,也能曲躬謙讓,高塑因此讚美他。基塞喜歡女色,妓妾多達幾百人,衣物極其華美。生性躁動,不能沉靜,外出時常常想揭開車簾往外看,身邊隨從總是以他位高名重、為眾人所敬仰作為理由勸諫他,不應當這樣。景宗對親近的人說:「從前我在家鄉的時候,輿幾十個年輕的夥伴,騎駿馬像龍一樣快,拉開弓弦發出霹靂的聲響,箭射出就像餓鷂鷹叫。在平廣的沼澤地中追捕獐鹿,敷著敷一一射殺它們,口渴了就飲它們的血,肚子餓了就吃它們的肉,那味道甜得就像甘美的雨露。感覺耳後生風,鼻頭冒火花,這種快樂使人忘卻了死亡,不知道衰老即將來臨。然而今天來揚州作達官貴人,卻連轉動身體都不行,路上坐車揭開車簾,隨從總說不行。關閉著擺設在車中,如同初嫁的新娘,遇到這樣使人愁悶的事情,讓人毫無生氣。」他為人嗜好喝酒喜歡音樂,臘月在家宅中,叫人裝野虎吼叫擊鼓驅疫,到各處人家去求酒食。本來是以此作為遊戲,但他的部下大多強悍輕捷,因此而去玩弄人家婦女,搶人家的錢財。直塑知道了這些情況,星塞才停止了。產擔幾次設宴召見功臣,共敘舊情,景宗醉了以後言行荒唐,有時還失誤地自稱下官,高祖故意放任他並以此開玩笑取樂。

  七年,苴量塞升職任侍中、中衛將軍、江州刺史。赴任時死在途中,時年五十二歲。皇帝下韶賜錢二十萬、三百匹布辦喪事,追贈官銜征北將軍、壅刺史、開府儀同三司。謐號壯。兒子皎繼承。

  柳慶遠字塞塑,迥塞鋰人。伯父重量,是塞的太尉。

  慶違從家中被起用任豎業主簿,蠻的初年任尚書都官郎、大司馬中兵參軍、建武將軍、魏興太守。郡遭受洪水,漂流沖走居民,下級吏士們請求遷移百姓祭祀城。慶遠說:「天降雨水,哪裹是城可以預知的呢。我聽說江河漲水超不過三天,逭又有什麼可憂慮的。」他僅僅命搗土使之堅實。不久洪水過去,百姓們欽服他。他入京任長水校尉,又出任平北綠事參軍、襄陽令。

  高祖到雍州,向京兆人杜憚詢問想尋找一個可擔任州主管的官員,杜憚推舉慶遠。高祖說:「文和我已了解他,我問的是別的我不了解的人。」於是就徵召他為別駕從事史。遣時齊正禍難重重,慶遠對他的親近的人說:「當今天下要亂,英雄一定會興起,保護百姓奠定霸業的人,恐怕就是我們的君主吧?」因而竭盡忠誠地協助高祖。到高祖的義軍興起時,慶遠常常運籌帷幄成為主謀者。

  中興元年,西台挑選他任黃門郎,升職為冠軍將軍、征東長史。他隨軍束下,作戰身先士卒。高祖在營壘問行走,看見慶遠歇宿的房舍很嚴整,就常感嘆說:「如果人人都像他這樣,我又有什麼可憂慮的呢?」建康城平定後,入京任侍中,領前軍將軍,帶淮陵、齊昌二郡太守。城內夜間曾經失火,宮中驚恐不安,當時高祖住在宮中,收了所有的鎖鑰,問大家「柳侍中在哪裹」,慶遠來了,就把鎖鑰全交給他。他就是這樣被高祖所信任。

  高祖霸府建立後,用他任太尉從事中郎。高祖接受禪讓即位,升他的官職為散騎常侍、右衛將軍,加為征虜將軍,封為重安侯,封地一千戶。因母親逝世而離職,後來按原先的官職又起用他,他堅持拒絕不就職。天監二年,升職為中領軍,改封為雲杜侯。四年,出任使持節、都督壅、梁、畝、寸噎四州諸軍事、征虜將軍、寧蠻校尉、雍州刺史。高祖在新亭設宴送行,對他說:「你衣錦還鄉,我沒有西望的憂慮了。」

  七年,徵召他為護軍將軍,領太子庶子。他沒有去任職,屢次升職為通直散騎常侍、右衛將軍,領右驍騎將軍。到了京都,正值魏宿預城請求投降,他受皇命作為援助,於是持節守淮陰。魏軍退兵。八年,回到京都,升職散騎常侍、太子詹事、雍州大中正。十年,升職侍中、領軍將軍,賜給他扶持之人,並賜鼓吹樂一套。十二年,升職安北將軍、寧蠻校尉、雍州刺史。慶遠又在本州任職,他更為砥礪清白的操守,士人平民的心都歸附他。第二年春,去世,時年五十七歲。皇詔說:「追思懷念過去忠心耿耿直到生命終結的人,是先王時就有的法令制度;帝王隆重地給予下臣禮遇,是歷代都有的常規。使持節,都督雍、梁、南秦、北秦四州和郢州之竟陵及司州之隨郡諸軍事,安北將軍,寧巒校尉,雍州刺史,雲杜縣開國侯柳慶遠,氣度見識深廣,思想胸懷暢通高雅。從最初開創的時代起,就參預追隨著籌劃治理國家大事;遠從天下承平時起,就辛勤操勞于禁旅之中。如今重新統治西藩,剛要弘揚治政的主張,卻突然至於辭世,讓我心中無比悲痛。應該追加給他光榮的任命,用來表彰他的極大的功勳。可追封為侍中、中軍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鼓吹樂、侯的儀式和爵位輿原先所賜的相同。謐號忠惠。賜給二十萬錢、二百匹布辦喪事。」等到死者的遺體運回京都,高祖出宮哭吊。兒子柳津繼承。

  當初,慶速的堂兄衛將軍世隆曾經對慶遠說:「我昔日夢見太尉拿墊褥賜給我,我地位就僅次於台司;後來恰好又夢見拿我的塾褥給你,看來你必定要光宗耀祖。」到遣時,慶遠也就是繼承了世隆所擁有的榮譽。

  速的吏部尚書面瘞日:王蘆、萱:醚、塑慶逗雖然世代相承是帶兵之家,但他們也並沒有顯出突出的節操。梁興起,他們就憑藉著日月的末光,來成就了個人懷抱的志向。配留遣跡於方、邵等地,在鐘鼎上記載下了他們的功勳,真是偉大啊過去漢光武帝保全愛護功臣,也不過祇授給朝請、特進等官職,寇、鄧、耿、買都不能將自己的才能力量全部施展出來。王茂等人卻能輪流作地方長宮,官位終於上將,君臣彼此之間的關係,超過了前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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