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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四十九 列傳第四十三 文學上

2024-08-24 20:35:26 作者: (唐)姚思廉
  到沆 丘遲 劉苞 袁峻 庾於陵 弟肩吾 劉昭 何遜 鍾嶸 周興嗣 吳均

  【原文】

  昔司馬遷、班固書,並為《司馬相如傳》,相如不預漢廷大事,蓋取其文章尤著也。固又為《賈鄒枚路傳》,亦取其能文傳焉。范氏《後漢書》有《文苑傳》,所載之人,其詳已甚。然經禮樂而緯國家,通古今而述美惡,非文莫可也。是以君臨天下者,莫不敦悅其義,縉紳之學,咸貴尚其道,古往今來,未之能易。高祖聰明文思,光宅區宇,旁求儒雅,詔采異人,文章之盛,煥乎俱集。每所御幸,輒命群臣賦詩,其文善者,賜以金帛,詣闕庭而獻賦頌者,或引見焉。其在位者,則沈約、江淹、任昉,並以文采妙絕當時。至若彭城到沆、吳興丘遲、東海王僧孺、吳郡張率等,或入直文德,通宴壽光,皆後來之選也。約、淹、昉、僧孺,率別以功跡論。今綴到沆等文兼學者,至太清中人,為《文學傳》雲。

  到沆,字茂瀣,彭城武原人也。曾祖彥之,宋將軍。父捴,齊五兵尚書。沆幼聰敏,五歲時,捴於屏風抄古詩,沆請教讀一遍,便能諷誦,無所遺失。既長勤學,善屬文,工篆隸。美風神,容止可悅。齊建武中,起家後軍法曹參軍。天監初,遷征虜主簿。高祖初臨天下,收拔賢俊,甚愛其才。東宮建,以為太子洗馬。時文德殿置學士省,召高才碩學者待詔其中,使校定墳史,詔沆通籍焉。時高祖宴華光殿,命群臣賦詩,獨詔沆為二百字,二刻使成。沆於坐立奏,其文甚美。俄以洗馬管東宮書記、散騎省優策文。三年,詔尚書郎在職清能或人才高妙者為侍郎,以沆為殿中曹侍郎。沆從父兄溉、洽,並有才名,時皆相代為殿中,當世榮之。四年,遷太子中舍人。沆為人不自伐,不論人長短,樂安任昉、南鄉范雲皆與友善。其年,遷丹陽尹丞,以疾不能處職事,遷北中郎諮議參軍。五年,卒官,年三十。高祖甚傷惜焉,詔賜錢二萬,布三十匹。所著詩賦百餘篇。

  丘遲,字希范,吳興烏程人也。父靈鞠,有才名,仕齊官至太中大夫。遲八歲便屬文,靈鞠常謂「氣骨似我」。黃門郎謝超宗、徵士何點並見而異之。及長,州辟從事,舉秀才,除太學博士。遷大司馬行參軍,遭父憂去職。服闋,除西中郎參軍。累遷殿中郎,以母憂去職。服除,復為殿中郎,遷車騎錄事參軍。高祖平京邑,霸府開,引為驃騎主簿,甚被禮遇。時勸進梁王及殊禮,皆遲文也。高祖踐阼,拜散騎侍郎,俄遷中書侍郎,領吳興邑中正,待詔文德殿。時高祖著《連珠》,詔群臣繼作者數十人,遲文最美。天監三年,出為永嘉太守,在郡不稱職,為有司所糾,高祖愛其才,寢其奏。四年,中軍將軍臨川王宏北伐,遲為諮議參軍,領記室。時陳伯之在北,與魏軍來距,遲以書喻之,伯之遂降。還拜中書郎,遷司徒從事中郎。七年,卒官,時年四十五。所著詩賦行於世。

  劉苞,字孝嘗,彭城人也。祖勔,宋司空。父愃,齊太子中庶子。苞四歲而父終,及年六七歲,見諸父常泣。時伯、叔父悛、繪等並顯貴,苞母謂其畏憚,怒之。苞對曰:「早孤不及有識,聞諸父多相似,故心中欲悲,無有佗意。」因而歔欷,母亦慟甚。初,苞父母及兩兄相繼亡沒,悉假瘞焉。苞年十六,始移墓所,經營改葬,不資諸父,未幾皆畢,繪常嘆服之。

  少好學,能屬文。起家為司徒法曹行參軍,不就。天監初,以臨川王妃弟故,自征虜主簿仍遷王中軍功曹,累遷尚書庫部侍郎、丹陽尹丞、太子太傅丞、尚書殿中侍郎、南徐州治中,以公事免。久之,為太子洗馬,掌書記,侍講壽光殿。自高祖即位,引後進文學之士,苞及從兄孝綽、從弟孺、同郡到溉、溉弟洽、從弟沆、吳郡陸倕、張率並以文藻見知,多預宴坐,雖仕進有前後,其賞賜不殊。天監十年,卒,時年三十。臨終,呼友人南陽劉之遴托以喪事,務從儉率。苞居官有能名,性和而直,與人交,面折其非,退稱其美,情無所隱,士友咸以此嘆惜之。

  袁峻,字孝高,陳郡陽夏人,魏郎中令渙之八世孫也。峻早孤,篤志好學,家貧無書,每從人假借,必皆抄寫,自課日五十紙,紙數不登,則不休息。訥言語,工文辭。義師克京邑,鄱陽王恢東鎮破岡,峻隨王知管記事。天監初,鄱陽國建,以峻為侍郎,從鎮京口。王遷郢州,兼都曹參軍。高祖雅好辭賦,時獻文於南闕者相望焉,其藻麗可觀,或見賞擢。六年,峻乃擬揚雄《官箴》奏之。高祖嘉焉,賜束帛。除員外散騎侍郎,直文德學士省,抄《史記》、《漢書》各為二十卷。又奉敕與陸倕各制《新闕銘》,辭多不載。

  庾於陵,字子介,散騎常侍黔婁之弟也。七歲能言玄理。既長,清警博學有才思。齊隨王子隆為荊州,召為主簿,使與謝朓、宗夬抄撰群書。子隆代還,又以為送故主簿。子隆尋為明帝所害,僚吏畏避,莫有至者,唯於陵與夬獨留,經理喪事。始安王遙光為撫軍,引為行參軍,兼記室。永元末,除東陽遂安令,為民吏所稱。天監初,為建康獄平,遷尚書工部郎,待詔文德殿。出為湘州別駕,遷驃騎錄事參軍,兼中書通事舍人。俄領南郡邑中正,拜太子洗馬,舍人如故。舊事,東宮官屬,通為清選,洗馬掌文翰,尤其清者。近世用人,皆取甲族有才望,時於陵與周舍並擢充職,高祖曰:「官以人而清,豈限以甲族。」時論以為美。俄遷散騎侍郎,改領荊州大中正。累遷中書黃門侍郎,舍人、中正並如故。出為宣毅晉安王長史、廣陵太守,行府州事,以公事免。復起為通直郎,尋除鴻臚卿,復領荊州大中正。卒官,時年四十八。文集十卷。弟肩吾。


  肩吾,字子慎。八歲能賦詩,特為兄於陵所友愛。初為晉安王國常侍,仍遷王宣惠府行參軍。自是每王徙鎮,肩吾常隨府。歷王府中郎、雲麾參軍,併兼記室參軍。中大通三年,王為皇太子,兼東宮通事舍人,除安西湘東王錄事參軍,俄以本官領荊州大中正。累遷中錄事諮議參軍、太子率更令、中庶子。初,太宗在籓,雅好文章士,時肩吾與東海徐摛、吳郡陸杲、彭城劉遵、劉孝儀、儀弟孝威,同被賞接。及居東宮,又開文德省,置學士,肩吾子信、摛子陵、吳郡張長公、北地傅弘、東海鮑至等充其選。齊永明中,文士王融、謝朓、沈約文章始用四聲,以為新變,至是轉拘聲韻,彌尚麗靡,復逾於往時。時太子與湘東王書論之曰:

  吾輩亦無所游賞,止事披閱,性既好文,時復短詠。雖是庸音,不能閣筆,有慚伎癢,更同故態。比見京師文體,懦鈍殊常,競學浮疏,急為闡緩。玄冬修夜,思所不得,既殊比興,正背《風》、《騷》。若夫六典三禮,所施則有地;吉凶嘉賓,用之則有所。未聞吟詠情性,反擬《內則》之篇;操筆寫志,更摹《酒誥》之作;遲遲春日,翻學《歸藏》;湛湛江水,遂同《大傳》。

  吾既拙於為文,不敢輕有掎摭。但以當世之作,歷方古之才人,遠則揚、馬、曹、王,近則潘、陸、顏、謝,而觀其遣辭用心,了不相似。若以今文為是,則古文為非;若昔賢可稱,則今體宜棄。俱為盍各,則未之敢許。又時有效謝康樂、裴鴻臚文者,亦頗有惑焉。何者?謝客吐言天拔,出於自然,時有不拘,是其糟粕;裴氏乃是良史之才,了無篇什之美。是為學謝則不屆其精華,但得其冗長;師裴則蔑絕其所長,惟得其所短。謝故巧不可階,裴亦質不宜慕。故胸馳臆斷之侶,好名忘實之類,方分肉於仁獸,逞郤克於邯鄲,入鮑忘臭,效尤致禍。決羽謝生,豈三千之可及;伏膺裴氏,懼兩唐之不傳。故玉徽金銑,反為拙目所嗤;《巴人下里》,更合郢中之聽。《陽春》高而不和,妙聲絕而不尋。竟不精討錙銖,核量文質,有異《巧心》,終愧妍手。是以握瑜懷玉之士,瞻鄭邦而知退;章甫翠履之人,望閩鄉而嘆息。詩既若此,筆又如之。徒以煙墨不言,受其驅染;紙札無情,任其搖襞。甚矣哉,文之橫流,一至於此!

  至如近世謝朓、沈約之詩,任昉、陸倕之筆,斯實文章之冠冕,述作之楷模。張士簡之賦,周升逸之辯,亦成佳手,難可復遇。文章未墜,必有英絕;領袖之者,非弟而誰。每欲論之,無可與語,思言子建,一共商榷。辯茲清濁,使如涇、渭;論茲月旦,類彼汝南。硃丹既定,雌黃有別,使夫懷鼠知慚,濫竽自恥。譬斯袁紹,畏見子將;同彼盜牛,遙羞王烈。相思不見,我勞如何。

  太清中,侯景寇陷京都;及太宗即位,以肩吾為度支尚書。時上流諸蕃,並據州拒景,景矯詔遣肩吾使江州,喻當陽公大心,大心尋舉州降賊。肩吾因逃入建昌界,久之,方得赴江陵,未幾卒。文集行於世。

  劉昭,字宣卿,平原高唐人,晉太尉實九世孫也。祖伯龍,居父憂以孝聞,宋武帝敕皇太子諸王並往弔慰,官至少府卿。父彪,齊征虜晉安王記室。昭幼清警,七歲通《老》、《莊》義。既長,勤學善屬文,外兄江淹早相稱賞。天監初,起家奉朝請,累遷征北行參軍、尚書倉部郎,尋除無錫令。歷為宣惠豫章王、中軍臨川王記室。初,昭伯父肜集眾家《晉書》注干寶《晉紀》為四十卷,至昭又集《後漢》同異以注范曄書,世稱博悉。遷通直郎,出為剡令,卒官。《集注後漢》一百八十卷,《幼童傳》十卷,文集十卷。

  子縚,字言明。亦好學,通《三禮》。大同中,為尚書祠部郎,尋去職,不復仕。縚弟緩,字含度,少知名。歷官安西湘東王記室,時西府盛集文學,緩居其首。除通直郎,俄遷鎮南湘東王中錄事,復隨府江州,卒。

  何遜,字仲言,東海郯人也。曾祖承天,宋御史中丞。祖翼,員外郎。父詢,齊太尉中兵參軍。遜八歲能賦詩,弱冠,州舉秀才。南鄉范雲見其對策,大相稱賞,因結忘年交好。自是一文一詠,雲輒嗟賞,謂所親曰:「頃觀文人,質則過儒,麗則傷俗;其能含清濁,中今古,見之何生矣。」沈約亦愛其文,嘗謂遜曰:「吾每讀卿詩,一日三復,猶不能已。」其為名流所稱如此。

  天監中,起家奉朝請,遷中衛建安王水曹行參軍,兼記室。王愛文學之士,日與游宴,及遷江州,遜猶掌書記。還為安西安成王參軍事,兼尚書水部郎,母憂去職。服闋,除仁威廬陵王記室,復隨府江州,未幾卒。東海王僧孺集其文為八卷。初,遜文章與劉孝綽並見重於世,世謂之「何劉」。世祖著論論之云:「詩多而能者沈約,少而能者謝朓、何遜。」

  時有會稽虞騫,工為五言詩,名與遜相埒,官至王國侍郎。其後又有會稽孔翁歸、濟陽江避,並為南平王大司馬府記室。翁歸亦工為詩,避博學有思理,更注《論語》、《孝經》。二人並有文集。


  鍾嶸,字仲偉,潁川長社人,晉侍中雅七世孫也。父蹈,齊中軍參軍。嶸與兄岏、弟嶼並好學,有思理。嶸,齊永明中為國子生,明《周易》,衛軍王儉領祭酒,頗賞接之。舉本州秀才。起家王國侍郎,遷撫軍行參軍,出為安國令。永元末,除司徒行參軍。天監初,制度雖革,而日不暇給,嶸乃言曰:「永元肇亂,坐弄天爵,勛非即戎,官以賄就。揮一金而取九列,寄片札以招六校;騎都塞市,郎將填街。服既纓組,尚為臧獲之事;職唯黃散,猶躬胥徒之役。名實淆紊,茲焉莫甚。臣愚謂軍官是素族士人,自有清貫,而因斯受爵,一宜削除,以懲僥競。若吏姓寒人,聽極其門品,不當因軍,遂濫清級。若僑雜傖楚,應在綏附,正宜嚴斷祿力,絕其妨正,直乞虛號而已。謹竭愚忠,不恤眾口。」敕付尚書行之。遷中軍臨川王行參軍。衡陽王元簡出守會稽,引為寧朔記室,專掌文翰。時居士何胤築室若邪山,山發洪水,漂拔樹石,此室獨存。元簡命嶸作《瑞室頌》以旌表之,辭甚典麗,選西中郎晉安王記室。

  嶸嘗品古今五言詩,論其優劣,名為《詩評》。其序曰:

  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搖盪性情,形諸舞詠。欲以照燭三才,輝麗萬有,靈祇待之以致饗,幽微藉之以昭告。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昔《南風》之辭,《卿雲》之頌,厥義夐矣。《夏歌》曰「鬱陶乎予心」,楚謠雲「名余曰正則」,雖詩體未全,然略是五言之濫觴也。逮漢李陵,始著五言之目。古詩眇邈,人代難詳,推其文體,固是炎漢之制,非衰周之倡也。自王、揚、枚、馬之徒,辭賦競爽,而吟詠靡聞。從李都尉訖班婕妤,將百年間,有婦人焉,一人而已。詩人之風,頓已缺喪。東京二百載中,唯有班固《詠史》,質木無文致。降及建安,曹公父子,篤好斯文;平原兄弟,郁為文棟;劉楨、王粲,為其羽冀。次有攀龍托鳳,自致於屬車者,蓋將百計。彬彬之盛,大備於時矣!爾後陵遲衰微,訖於有晉。太康中,三張二陸,兩潘一左,勃爾復興,踵武前王,風流未沫,亦文章之中興也。永嘉時,貴黃、老,尚虛談,於時篇什,理過其辭,淡乎寡味。爰及江表,微波尚傳,孫綽、許詢、桓、庾諸公,皆平典似《道德論》,建安之風盡矣。先是郭景純用俊上之才,創變其體;劉越石仗清剛之氣,贊成厥美。然彼眾我寡,未能動俗。逮義熙中,謝益壽斐然繼作;元嘉初,有謝靈運,才高辭盛,富艷難蹤,固已含跨劉、郭,陵轢潘、左。故知陳思為建安之傑,公幹、仲宣為輔;陸機為太康之英,安仁、景陽為輔;謝客為元嘉之雄,顏延年為輔:此皆五言之冠冕,文辭之命世。

  夫四言文約意廣,取效《風》、《騷》,便可多得,每苦文煩而意少,故世罕習焉。五言居文辭之要,是眾作之有滋味者也,故云會於流俗。豈不以指事遣形,窮情寫物,最為詳切者邪!故《詩》有六義焉,一曰興,二曰賦,三曰比。文已盡而意有餘,興也;因物喻志,比也;直書其事,寓言寫物,賦也。弘斯三義,酌而用之,干之以風力,潤之以丹采,使味之者無極,聞之者動心,是詩之至也。若專用比、興,則患在意深,意深則辭躓。若但用賦體,則患在意浮,意浮則文散。嬉成流移,文無止泊,有蕪漫之累矣。

  若乃春風春鳥,秋月秋蟬,夏雲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諸詩者也。嘉會寄詩以親,離群托詩以怨。至於楚臣去境,漢妾辭宮;或骨橫朔野,或魂逐飛蓬;或負戈外戍,或殺氣雄邊;塞客衣單,霜閨淚盡。又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反;女有揚蛾入寵,再盼傾國。凡斯種種,感盪心靈,非陳詩何以展其義,非長歌何以釋其情?故曰:「《詩》可以群,可以怨。」使窮賤易安,幽居靡悶,莫尚於詩矣。故辭人作者,罔不愛好。今之士俗,斯風熾矣。裁能勝衣,甫就小學,必甘心而馳騖焉。於是庸音雜體,各為家法。至於膏腴子弟,恥文不逮,終朝點綴,分夜呻吟,獨觀謂為警策,眾視終淪平鈍。次有輕盪之徒,笑曹、劉為古拙,謂鮑昭羲皇上人,謝朓今古獨步;而師鮑昭終不及「日中市朝滿」,學謝朓劣得「黃鳥度青枝」。徒自棄於高聽,無涉於文流矣。

  嶸觀王公搢紳之士,每博論之餘,何嘗不以詩為口實,隨其嗜欲,商榷不同。淄澠並泛,硃紫相奪,喧譁競起,準的無依。近彭城劉士章,俊賞之士,疾其淆亂,欲為當世詩品,口陳標榜,其文未遂,嶸感而作焉。昔九品論人,《七略》裁士,校以賓實,誠多未值;至若詩之為技,較爾可知,以類推之,殆同博弈。方今皇帝資生知之上才,體沈鬱之幽思,文麗日月,學究天人,昔在貴游,已為稱首;況八枿既掩,風靡雲蒸,抱玉者連肩,握珠者踵武。固以睨漢、魏而弗顧,吞晉、宋於胸中。諒非農歌轅議,敢致流別。嶸之今錄,庶週遊於閭里,均之於談笑耳。

  頃之,卒官。

  岏,字長岳,官至府參軍、建康平。著《良吏傳》十卷。嶼,字季望,永嘉郡丞。天監十五年,敕學士撰《遍略》,嶼亦預焉。兄弟並有文集。


  周興嗣,字思纂,陳郡項人,漢太子太傅堪後也。高祖凝,晉征西府參軍、宜都太守。興嗣世居姑孰。年十三,遊學京師,積十餘載,遂博通記傳,善屬文。嘗步自姑孰,投宿逆旅,夜有人謂之曰:「子才學邁世,初當見識貴臣,卒被知英主。」言終,不測所之。齊隆昌中,侍中謝朏為吳興太守,唯與興嗣談文史而已。及罷郡還,因大相稱薦。本州舉秀才,除桂陽郡丞,太守王嶸素相賞好,禮之甚厚。高祖革命,興嗣奏《休平賦》,其文甚美,高祖嘉之。拜安成王國侍郎,直華林省。其年,河南獻儛馬,詔興嗣與待詔到沆、張率為賦,高祖以興嗣為工。擢員外散騎侍郎,進直文德、壽光省。是時,高祖以三橋舊宅為光宅寺,敕興嗣與陸倕各制寺碑。及成俱奏,高祖用興嗣所制者。自是《銅表銘》、《柵塘碣》、《北伐檄》、《次韻王羲之書千字》,並使興嗣為文;每奏,高祖輒稱善,加賜金帛。九年,除新安郡丞,秩滿,復為員外散騎侍郎,佐撰國史。十二年,遷給事中,撰文如故。興嗣兩手先患風疽,是年又染癘疾,左目盲,高祖撫其手,嗟曰:「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手疏治疽方以賜之。其見惜如此。任昉又愛其才,常言曰:「周興嗣若無疾,旬日當至御史中丞。」十四年,除臨川郡丞。十七年,復為給事中,直西省。左衛率周舍奉敕注高祖所制歷代賦,啟興嗣助焉。普通二年,卒。所撰《皇帝實錄》、《皇德記》、《起居注》、《職儀》等百餘卷,文集十卷。

  吳均,字叔庠,吳興故鄣人也。家世寒賤,至均好學有俊才。沈約嘗見均文,頗相稱賞。天監初,柳惲為吳興,召補主簿,日引與賦詩。均文體清拔有古氣,好事者或斅之,謂為「吳均體」。建安王偉為揚州,引兼記室,掌文翰。王遷江州,補國侍郎,兼府城局。還除奉朝請。先是,均表求撰《齊春秋》。書成奏之,高祖以其書不實,使中書舍人劉之遴詰問數條,竟支離無對,敕付省焚之,坐免職。尋有敕召見,使撰《通史》,起三皇,訖齊代,均草本紀、世家功已畢,唯列傳未就。普通元年,卒,時年五十二。均注范曄《後漢書》九十卷,著《齊春秋》三十卷、《廟記》十卷、《十二州記》十六卷、《錢唐先賢傳》五卷、《續文釋》五卷,文集二十卷。

  先是,有廣陵高爽、濟陽江洪、會稽虞騫,並工屬文。爽,齊永明中贈衛軍王儉詩,為儉所賞,及領丹陽尹,舉爽郡孝廉。天監初,歷官中軍臨川王參軍。出為晉陵令,坐事系冶,作《鑊魚賦》以自況,其文甚工。後遇赦獲免,頃之,卒。洪為建陽令,坐事死。騫官至王國侍郎。並有文集。

  【譯文】

  從前司馬遷、班固的史書,都編撰了《司馬相如傳》,司馬相如並沒有參預漢朝朝廷大事,為他列傳實在是取他的文章特別著名。班固又撰寫了《賈鄒枚路傳》,也是因為他們能寫文章傳布於世。范曄《後漠書》中有《文苑傳),載入傳中之人,事跡記載得已經非常詳細。制定禮樂,治理國家,通曉古今,記述美行和惡行,離開了文章都是不行的。因此做君王治理天下的人,沒有一個不尊崇看重文章的功用;縉紳當中的學者,也都重視崇尚文章的功用。從古到今,這種情況都沒有改變。高祖既有才智又有美德,明察事理,廣有天下,他下韶廣泛地尋求博雅的儒生,接納各種有特殊學問的人才,因此禮樂制度興盛,各種人才都聚集京城,煥發出耀眼的光彩。高祖每駕臨一處,往往命群臣賦詩撰文,詩文寫得好的人,賞賜金帛給他,自己到宮廷獻賦獻頌的人,有時會得到被接見的恩寵。那些有官職爵位的文人,有沈約、江淹、任防等人,都因為他們的文采,在當時被稱作絕妙。至於像彭城到沆、吳興丘遲、束海王僧孺、吳郡張率等人,有的得入直待韶文德殿的榮耀,有的享受君臣宴飲壽光殿的恩寵,這些都是後起的優秀出眾的人才。沈約、江淹、任防、王僧孺、張率另外按他的功勞業績敘述。遣裹以到太清年間為限,綴集到沆等有文采有學識人物的事跡,組成《文學傳》。

  到沆字茂瀣,彭城武原人。他的曾祖父到彥之,宋時任將軍。父親到揭,齊時任五兵尚書。到沆從小聰慧機敏,他五歲的時候,父親到揭在屏風上抄寫古詩,到沆請父親教自己讀一遍,他隨即就能背誦,不曾遣忘字句。長大之後,到沆勤奮好學,善於寫文章,並且精於寫篆書隸書。到沆容貌風度都很美,舉止形態都受到人們喜愛。齊建武年間,到沆出仕任後軍法曹參軍。天監初年,遷任征虜主簿。高祖初登帝位,注重收羅擢拔傑出的人才,高祖很欣賞到沆的才學。高祖冊立太子之後,命到沆為太子洗馬。當時朝廷在文德殿設置學士省,召集高才博學的人在學士省中待韶,命他們校定典籍,高祖還下韶讓到沆享受通籍的待遇,記名在門籍,可以進出宮門。當時高祖在華光殿宴享群臣,命群臣賦詩,衹下韶命到沆一人作二百字的長詩,限時三刻內完成。到沆在座席上站著進獻自己的即興之作,文辭很美。不久,到沆以洗馬之職管東宮書記、散騎省優策文。天監三年,高祖下韶命選拔在任職期間清正能幹或是才學佳美的尚書郎提拔為侍郎,到沆被授任為殿中曹侍郎。到沆與堂兄到溉、到洽,都有才子之名,當時又都輪流任殿中之職,當代人都認為這是種榮耀。天監四年,到沆遷任太子中舍人。到沆為人不誇耀自己的功勞,不談論別人的長短,樂安任防、南鄉范雲都和他有很好的友情。這一年,到沆遷任丹陽尹丞,因為有病不能就職,又遷任北中郎諮議參軍。天監五年,到沆在任職期間去世,死時三十歲。直擔為他的去世傷心痛惜,下詔賜錢二萬,布三十匹給他家。到沆所著的詩賦有百餘篇。


  丘遲字希范,吳興烏程人。他父親丘靈鞠,因才氣而出名,齊時出仕,官升至太中大夫。丘遲八歲就能寫文章,丘靈鞠常說「造孩子文章的氣勢和骨力和我相似」。黃門郎謝塑毖、徵士何點都接見了丘遲,認為他的才能優異。到丘遲長大成人之後,州中辟他為從事,舉為秀才,被除授太學博士。丘遲遷大司馬行參軍,因為父親去世而離職守喪。守喪期滿,丘遲被除授為西中郎參軍。積功遷為殿中郎,又因母親去世而離職守喪。服喪期滿之後,丘遲又任殿中郎,遷任車騎錄事參軍。高祖平定京城,建立霸府,丘遲被選拔為驃騎主簿,受到非常隆厚的禮遇,當時勸進梁王以及給梁王特殊禮遇的文字,都是丘遲的手筆。高祖登上帝位,丘遲被拜為散騎侍郎,不久遷任中書侍郎、領吳興邑中正、待詔文德殿。當時高祖自著《連珠》,命臣下敷十人繼作,其中丘遲繼作的文字最美。天監三年,丘遲出京任永嘉太守,丘遲在永嘉郡時不稱職,被有司糾彈,高祖愛惜他的才能,壓住了糾彈丘遲的奏章。天監四年,中軍將軍臨川王蕭宏北伐,丘遲任諮議參軍,領記室。當時陳伯之投靠魏,與魏軍一起來抵禦北伐軍,丘遲去信開導陳伯之,陳伯之於是投降了。回師後丘遲被拜為中書郎,遷司徒從事中郎。天監七年,丘遲在任職期間去世,死時四十五歲。丘遲所著的詩賦流傳於世。

  劉苞字孝嘗,彭城人。他祖父劉劻,宋時任司空。父親劉值,齊時任太子中庶子。劉苞四歲時,他父親就去世了,到六七歲的時候,劉苞見到叔父伯父就常常哭泣。當時劉苞的伯父劉悛、叔父劉繪等都已經地位顯貴,劉苞的母親認為劉苞是因為畏懼而哭,為此事很生氣。劉苞回答說:「我很早失去父親,沒有記住父親的面容,聽說伯父、叔父與父親面容很相似,所以見到他們心中悲痛,沒有別的意思。」說著又獻欷抽噎,他母親也就更加悲痛。當初,劉苞父母以及兩個兄長相繼亡故,全都是暫且瘞葬,劉苞十六歲的時候,才把他們的喪柩移葬在墓地裹,籌劃安排改葬的事,全是劉苞一人的力量,不藉助伯父叔父的幫助,不多久事情就都辦好了,劉繪常常讚嘆他,佩服他的能力。

  劉苞從小好學,能寫文章。初出仕任司徒法曹行參軍,他不就職。天監初年,因為是臨川王妃的弟弟,因此從征虜主簿頻頻升遷為臨川王中軍功曹,又積功遷任尚書庫部侍郎,丹陽尹丞,太子太傅丞,尚書殿中侍郎,南徐州治中,因為公事而免職。遇了很久,劉苞又任太子洗馬,掌書記,侍講壽光殿。高祖即位之後,選拔年輕的有文才的士人,劉苞以及他的堂兄劉孝綽、堂弟劉孺、同郡的到溉、到溉的弟弟到洽、到溉的堂弟到沆、吳郡陸捶、張率都以文采受到賞識,常常參預君臣的宴飲,雖然他們所任官職有所不同,但得到的賞賜卻沒有區別。天監十年,劉苞去世,死時三十歲。劉苞臨終,把友人南陽、劉之遭叫來把喪事託付他辦,要求喪事務必力求儉薄。劉苞任官有辦事能幹的名聲,他生性溫和。但處事剛直,輿人交往,當面批評友人的缺點錯誤,背後稱讚友人的長處美德,感情直率,不藏隱私,他的朋友都因此而讚嘆他。

  袁峻字孝高,陳郡陽夏人,他是魏郎中令袁渙之的第八代子孫。袁峻早年失去父親,但他專心一意愛好學習。他家中貧窮,沒有書,常常向人借書讀,借來的書一定都要抄寫。他給自己規定進度,每天要抄寫五十頁,頁數沒有達到規定,就不休息。袁峻言語木訥,但是工於文辭。高祖義軍攻克京城的時候,嫠陽王蕭恢在東邊鎮守蘇邇,袁峻跟隨整駐主管記事。天監初年,藩國建立,他命袁峻為侍郎,跟隨自己鎮守京口。王遷任郢州刺史,、兼都曹參軍。高祖十分愛好辭賦,當時在南闕向高祖進獻詩文的人絡繹不絕,其中文辭華麗、可供欣賞的詩文,作者有時受到賞賜或提拔。天監六年,袁蝗就仿照盪壁撰寫《官箴》進獻給台祖。高祖表彰他,賜給他五匹帛。袁峻被除授為員外散騎侍郎,袁峻壇屘學士省,抄寫《史記》、《漠書》各二十卷。又奉高祖的命令與陸倕各自撰寫《新闕銘》,因為文辭太長,逭裹不載。

  庾於陵字子介,他是散騎常侍黔婁的弟弟。庾於陵七歲時就能和人談論精微的義理。成年之後,他機智敏銳,博學而有才氣。齊隨王蕭子隆任荊州刺史,召庾於陵為主簿,命他和謝跳、宗央等一起抄集編撰書籍。蕭子隆職務被替代,自己回京城,又命庾於陵為送故主簿。蕭子隆不久就被明帝殺害,蕭子隆舊有的僚屬故吏都因為害怕而避開,沒有一個敢來處理後事,衹有庾於陵和宗央留下來,為蕭子隆經辦喪事。始安王蕭遙光任撫軍,他選拔庾於陵為行參軍,兼記室。永元末年,庾於陵被除授為東陽遂安令,因為治縣有方而被百姓和屬吏稱道。天監初年,庾於陵為建康獄平,遷任尚書功論郎,待詔文德殿。又出京任湘州別駕,遷任驃騎錄事參軍,兼中書通事舍人。不久又領南郡邑中正,拜為太子洗馬,舍人之職不變。按照以前的舊例,東宮的官員,全是以清純高雅著稱的人士充任,太子洗馬掌管文書,更是其中最為突出的。近代挑選束宮的官員,都取用世家大族中有才氣、有名望的士人,當時庾於陵輿周舍都被提拔到東宮任職,高祖說:「任官需要人品清純高雅,哪能局限在世家大族中。」當時人們認為這是很為確切的見解。庾於陵不久遷任散騎侍郎,改領荊州大中正。又積功而遷升為中書黃門侍郎,舍人、中正之職都不變。庾於陵後來出京任宣毅晉安王長史、廣陵太守,行府州事,因為公事而免職。又被起用為通直郎,不久除授為鴻臚卿,又領荊州大中正。庾於陵在任職期間去世,死時四十八歲。庾於陵有文集十卷。庾於陵之弟庾肩吾。


  庾肩吾字子慎。他八歲時就能賦詩,兄長庾於陵對他特別友愛。庾肩吾最初任晉安王國常侍,接著遷任晉安王宣惠府行參軍,從這以後,晉安王每次調動鎮所,庾肩吾也隨著王府行動。他歷任王府中郎,雲麾參軍,併兼記室參軍。中大通三年,晉安王為皇太子,庾肩吾兼東宮通事舍人,又除授為安西湘束王錄事參軍,不久以本官職領荊州大中正。積功遷任中錄事諮議參軍,太子率更令,太子中庶子。當初,太宗在藩國的時候,十分喜歡文學士人,當時庾肩吾輿束海徐搞,吳郡陸呆,彭城劉遵、劉孝儀,劉孝儀之弟劉孝威,同被賞識延請。到太宗成為太子的時候,又開設文德省,設置學士,庾肩吾之子庾信、徐搞之子徐陵、吳郡張長公、北地傅弘、東海鮑至等人都是充任學士的優秀人才。齊永明年問,文士王融、謝跳、沈約等人在文章中開始運用四聲變化,在著文時出現了新的變化,到逭時候更加講究聲韻的整齊,更加崇尚靡麗,對文章中四聲的要求又超過以前。當時太子給湘東王寫信論及這種風氣時說:

  我們這些人沒有遊山玩水的愛好,衹會披板書籍,生性喜好寫文章,時時吟詠短詩。雖是平庸之音,但不能擱筆不寫,伎癢時雖感羞慚,但免不了故態復萌。近來見到京城流傳的文章,特別庸弱而無骨力,文人競相學習浮華不實之風,爭著仿效柔弱無力之作。面對這種風氣,冬季長夜,苦苦思索也弄不明白,這種風氣和賦、比、興手法不相符,又和《詩經》、《楚辭》的風格相背離。至於治理國家的六典、祭祀天地宗廟的三禮,施行有一定的範圍;吉凶嘉賓軍五種禮儀,使用有一定的場合。假如吟詠自己的感情,卻去仿照《內則》的篇章;提筆抒寫自己的志向,卻去模仿《酒誥》的體制;抒寫春遊之景,卻去學習《歸藏》的寫法;描摹江山壯麗,卻要和《周易大傳》相同,這都是我從未聽說過的。

  我既然在寫詩作文方面比較笨拙,自然不敢隨意指摘別人的文章。衹是拿當代的詩文作品,一一和古代才人的作品相比較,遠的有揚雄、司馬相如、曹植、王粲,近的有陸攢、顏至蛙、謝靈運,看看今人和古人的用語和立意,全不相似。假如認為現在的詩文是對的,那麼古代的詩文就不符合要求;假如以前的賢人值得稱道,那麼現在的文體就應當廢棄。認為各有志趣,應當並存,那是我不能同意的。又時而出現仿效謝塵樂、苤邊躔的詩文進行寫作,也很叫人糊塗。為什麼呢?謝康樂寫出文句卓然超絕,全是出於自然,但時時出現不拘形式的現象,這是他的糟粕;裴鴻膻是個寫史的良才,全無篇章文句之美。因此學謝學不到他的精華,衹學到了他的冗長的弊病;學裴卻棄絕了他的長處,衹學到他的短處。謝文的神妙不能達到,裴文的質樸也不應當仰慕。所以憑空臆想之流,好名忘實之輩,想要分肉給麒麟仁獸食用,想要晉國的卻克在趙國的邯鄲恣意妄為,遣祇是空想。久入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一味盲目效尤往往會導致禍患。奮力追趕謝康樂,哪裹祇是模仿「三千廣於赤縣」之類的語句就可追上;一味傾慕裴鴻臚,那就擔心像漢代唐林、唐尊之類的人物卻不被列傳。所以精美的琴、放光的金,反被目光短淺的人唾棄;《巴人》《下里》之類的通俗樂曲,反而更能迎合郢中聽眾的喜好。《陽春》之曲高雅卻沒有人相和,美妙的歌聲結束之後卻沒有人接續,竟然不去仔細研究作品的詳細內容,全面衡量作品的文華輿質樸,和《巧心》相異趣,面對高手終感慚愧。因此,具有高尚品德注意操守的士人,遠遠望見鄭國就畏避鄭衛之音抽身而退;戴章甫冠用珍珠翠履的人,見到閩鄉斷髮文身跣行的越人祇有長長嘆息。詩已經像這種情況,文又和詩的情況一樣。衹是因為松煙墨不會說話,衹會受人驅使胡加塗染;紙張沒有感情,可以任由文人搖筆書寫。太厲害了啊,詩文的災禍,竟到了這樣的程度!

  至於近代謝跳、沈約的詩作,任防、陸棰的文章,遣實在是詩文中的冠冕,著述的楷模。張士簡作的賦,周升逸寫的辯,也使這兩人成為寫文章的佳手,很難再遇上這樣的能人。禮樂制度、文物典章沒有崩潰,一定會有英俊卓異的人才應運而生,作為這些人才的領袖,除了弟弟你還有誰呢!常常想議論這些事,但是沒有人可以一同談說,你是我們家的曹子建,所以想和你一同商摧。分辨逭當中的清濁,使它們像涇水、渭水那樣分得清清楚楚;評議這當中的是非優劣,就如同許劭、許靖汝南月旦評論那樣。硃筆已經寫定,評議卻會有不同,讓那些以鼠作玉璞的人知道羞慚,讓濫竽充數的人自己知道羞恥。造就好比袁紹,害怕豪華的車騎被許子將見到;也如同盜牛者,羞於自己的罪行被王烈知道。久久思念卻見不到你,我的憂愁如何打發啊!

  太清年間,侯景進犯並攻陷京城,到太宗登上帝位的時候,命庾肩吾為度支尚書。當時在江上流的眾藩王,都固守自己所在的州郡抵禦侯景。侯景假藉皇上詔命派庾肩吾為朝廷使臣到江州,勸諭當陽公蕭大心投降,蕭大心不久率州投降侯景,庾肩吾就逃入建昌地界,很久,他才得以趕赴江陵,不久就去世了。庾肩吾有文集流傳在世上。


  劉昭字宣卿,平原高唐人,他是晉太尉劉定第九代子孫。他的祖父劉伯龍,在為父親守喪時因孝行而出名,宋武帝命皇太子及諸王一起前往他家弔唁慰問。劉伯龍官職升至少府卿。劉昭的父親劉彪,齊時任征虜晉安王記室。

  劉昭從小聰慧機敏,七歲時就能理解《老邗《莊子》的文義。長大成人之後,他更為勤奮學習,善於寫文章,他的表兄江淹很早就賞識他,稱頌他。天監初年,劉昭初出仕任奉朝請,積功遷升征北行參軍,尚書倉部郎,不久又除授無錫令。先後任宣惠豫章王、中軍臨川王記室。起初,劉昭伯父劉肜集眾家《晉書》為干實《晉紀》作注,共四十卷,到逭時劉昭又集各家《後漠書》不同之處為范曄《後漠書》作注,當時人都稱逭注本廣博周全。劉昭遷任通直郎,出京任劉令,在任職期間去世。劉昭著有《集注後漠》一百八十卷,《幼童傳》十卷,文集十卷。

  劉昭之子劉縚,字言明,也愛好學習,精通《三禮》。大同年間,劉絹任尚書祠部郎,不久離職,不再出仕。劉縚之弟劉縚,字含度,他從小就很出名。曾任安西湘東王記室,當時西府中聚集了很多文學之士,劉縚在其中居於首位。劉縚被除授通直郎,不久遷任鎮南湘東王中錄事,又隨府到,在江州去世。

  何遜字仲言,東海郯縣人。他的曾祖父何承天,宋時任御史中丞。祖父何翼,任員外郎。父親何詢,齊時任太尉中兵參軍。何遜八歲就能賦詩,二十歲被州中舉為秀才,南鄉范雲見到何遜寫的對策,大加讚賞,因此和何遜結成忘年之交。從此之後,何遜的每一篇文章,每一首詩歌,范雲見到之後就都加以讚賞。范雲對自己親近的人說:「近來看這些文人的詩文,質樸的就如同儒生講經書,靡麗的就有些傷風敗俗;能夠容納天地的靈氣,包含今古的道理,衹是在何生的詩文中見到。」沈約也喜歡何遜的詩文,他曾經對何遜說:「我每次讀到你的詩,一天反覆多次,還不能盡興而止。」何遜被名流稱讚竟到了這樣的程度。

  天監年間,何遜從家中出仕任奉朝請,遷任中衛建安王水曹行參軍,兼記室。建安王喜愛文學之士,每天與他們一起遊樂宴飲,建安王遷任江州,何遜還是掌書記。何遜回京城任安西安成王參軍事,兼尚書水部郎,因為母親守喪而離職。服喪期滿,何遜被除授仁威廬陵王記室,又隨王府到江州,沒多久就去世了。東海王僧孺收集何遜的詩文匯成文集八卷。

  當初,何遜的詩文輿劉孝綽的詩文都被世人看重,世人稱他們為「何劉」。世祖寫文章評論何遜說:「詩多而顯示才能的是沈約,詩少而顯示才能的是謝跳、何遜。」

  當時有會稽虞騫,精於寫五言詩,名聲與何遜相等,官職當到王國侍郎。以後又有會稽孔翁歸、濟陽江避,兩人都任南平王大司馬府記室。孔翁歸也精於做詩。江避博學,並且有思辯之才,他另外又給《論語》、《孝經》作注。這兩人都有文集。

  鍾嶸字仲偉,潁川長社人,他是晉侍中鐘壁的第七代子孫。他的父親鍾蹈,齊時任中軍參軍。鍾嶸和兄長鍾峴、弟弟鍾嶼都十分好學,善于思考,明辨事理。鍾嶸在齊永明年間為國子生,通曉《周易》,衛軍將軍王儉領國子祭酒,他對鍾嶸頗為賞識,並極力舉薦。鍾嶸被舉為本州秀才。初出仕任王國侍郎,遷任撫軍行參軍,出京任安國令。永元末年,鍾嶸被除授司徒行參軍。天監初年,禮製法規雖有改變,但事務繁忙,日不暇給,鍾嶸於是上書進言說:「永元年間的禍亂,起因在於隨意對待朝廷的爵位,勛不是參加戰爭獲取,官依靠賄賂取得。揮灑金銀就能取得九卿職位,憑藉請託信件就能躋身軍官行列,騎都尉充塞街市,中郎將滿街滿巷。身穿官員的服飾,還幹著奴僕的事情;職務雖說是黃門、散騎之類,還親自承擔衙吏的差事。名實混淆,沒有比遣更厲害的了。我認為軍官假如是累代士族,他家自有名望,如果祇是依靠這點得到爵位,那就全都應當削除,以使那些貪求利祿之徒引為鑑戒。假如是仕宦之家,寒素出身,就應當準許他們根據自己的門第在仕途盡力,不應當空授軍中職務,致使清貴之職泛濫。假如是僑居的北方人任職,應加存問安撫,但應嚴格控制他們的俸祿,禁止他們妨礙政務,衹是授予虛職而已。我衹是盡心竭力,進獻自己的愚忠,不考慮眾人的議論。」高祖命令把遣份上書交給尚書省施行。鍾螻遷任中軍墮叢王行參軍。復舊眶蘆五鹽出京到盒擅任職,把鍾蠖提拔為寧朔記室,專門掌管文書。當時居士何胤在若邪山中築造石室,山洪暴發,沖走石頭和樹木,衹有何胤逭石室沒被沖毀,蕭元簡命鍾嶸作《瑞室頌》表彰宣揚遣件事,文辭十分典雅華麗。鍾嶸又被選授西中郎晉安王記室。

  鍾嶸曾經品評古今五言詩,評論它們的優劣,取名為《詩評》。《詩評》的序文說:節氣更替使萬物萌動,萬物的變化興衰,又使人受到感觸。所以情感激盪,這種情感在歌詠舞蹈中表現出來。想要用來照亮天地人三才,輝映天地間萬物,召喚神靈享用祭品,把世間幽微昭告上天,驚動天地,感化鬼神,再沒有什麼比詩歌更為有效的了。從前虞舜時《南風》歌辭,《卿雲》頌歌,它們的含意十分深遠。《夏歌》說「鬱陶乎予心」,楚地歌諂說「名余為正則」,雖然詩的整體還不夠完備,但它們大體上可以算是五言詩的濫觴吧。到漠代李陵,才創立五言詩的名目。古詩的時代離現在已很久遠,它們的作者和寫作年代,都很難考察清楚,但從它的內容和風格來推斷,應當是漠代的作品,並不是周末衰敗時期之作。從王褒、揚雄、枚乘、司馬相如等人以來,都在辭賦創作上爭強鬥勝,各顯神通,而詩歌吟詠卻從未聽說,從李陵李都尉到班婕妤,將近一百年間,雖有婦人在其中,但也衹有一人而已。作詩的風氣,驟然中斷了。後漢二百年中,衹有班固的《詠史》詩,質樸而沒有文采。到了建安時期,曹操父子,酷愛文學;曹植兄弟,作品繁茂,實為文壇棟樑;劉楨、王粲,在他們左右壯大聲勢。還有攀龍附鳳,自願追隨他們的,大概將近一百人。人才濟濟的盛況,算是在這個時代出現了。逭以後,文壇逐漸衰落,直到晉代。太康年間,張載、張協、張華三張,陸機、陸雲二陸,潘岳、潘尼二潘,還有左思,他們勃然興起,復興文壇,追蹤曹氏父子,繼承建安時期的流風餘韻,遣也正是五言詩的中興時期。永嘉時代,看重黃、老之說,崇尚玄言之風,這個時期的詩歌作品,重在談玄說理,壓倒內容文采,讀起來淡然無味。至於到了晉朝南遷,這種風氣的餘波依然流傳,孫綽、許詢、桓偉、庾友等人的作品,都質樸平板,好似《道德論》,建安風骨丟失殆盡。這以前,郭景純憑藉他俊逸出眾的才華,革新詩體;劉越石依仗清正剛健的作風,推波助瀾。但守舊派多,革新者少,他們沒有能夠影響文壇風氣。到了義熙年間,謝益壽以他文采斐然的作品繼之而起;元嘉初年,出現了謝靈運,他詩才高妙,創作豐盛,文辭富麗華贍,無人能輿他相提並論,他實在已經超過了劉越石、郭景純,壓倒了潘岳、左思。由此可知,陳思王曹植是建安時期的傑出人才,劉公幹、王仲宣為他壯大聲勢;陸機是太康時期的精英,潘安仁、張景陽是他的左右臂膀;謝靈運是元嘉時期的雄才,顏延年是他的輔佐。這些人都是五言詩的領先人物,是以他們的作品名著一時的傑出人才。

  說到四言詩,文字簡約而含義深遠,假如能夠仿效《詩經》、(楚辭》,就能有很大的收穫,但是常常苦於文字煩瑣,表達的內容卻很單薄,所以世上很少有入學寫四言詩。五言詩處在詩歌中的關鍵地位,是各種體裁中最有趣味的一種,說它符合一般人的要求,不正是因為它在述寫情景、抒發感情、描繪事物等方面,是一種最為詳盡、最為貼切的體裁嗎?所以<詩》有六義,其中第一叫興,第二叫賦,第三叫比。文辭已盡而含義未盡,就是興;藉其他事物來表明自己的思想,就是比;直接描繪事物,用言辭來描摹事物情狀,就是賦。弘揚《詩》的逭三種表現手法,斟酌情況使用它們,用風骨去增強詩的內容,用文採去潤飾詩的文辭,能使品味詩的人覺得其味無窮,聽到詩的人感情萌動,這是詩中的上乘作品。假如衹用比、興手法,其毛病在於含義過於深奧,含義深奧就會使人感覺文辭艱澀。假如又衹用賦這種手法,那麼毛病就在於意義淺顯,意義淺顯就顯得文辭鬆散,因而油滑浮泛,失去控制,顯示出蕪雜混亂的毛病。至於春風春鳥,秋月秋蟬,夏雲暑雨,隆冬嚴寒,這都是四季的變化使人產生感觸而寫入詩中。嘉節盛會藉詩以表達情誼,離別友朋藉詩以表達愁怨。至於楚臣屈原被放逐,漢姬昭君離宮庭,有的人屍橫塞外,有的人魂逐飛蓬,有的人負戈戍邊,有的人威震邊塞,邊塞遊子天寒衣單,深閨婦人思親淚盡。又有士人辭官出朝,去而不返;美女入宮受寵,傾城傾國。這種種情況,都激盪人們的心靈,不用詩歌吟頌怎麼體現自己的思想,不高聲吟詠怎麼暢抒自己的情懷?所以說「《詩》可以交流大家的情感,可以表達悲愁哀怨」。要使處在窘迫貧賤之中的人安定,要使孤寂幽居的人沒有煩悶,沒有什麼東西比詩更能起到這種作用了。所以文人雅士,沒有誰不愛好詩歌。現在在士人百姓之中,這種愛好詩歌的風氣更為熾盛。剛剛學會穿衣走路的小孩,剛剛進入學校的兒童,就一定會津津樂道,在詩的領域馳騖。於是平庸之作,雜亂之句,都儼然以詩的流派的身份出現。至於富家子弟,更以詩文不及別人為恥辱,整天修改,日夜吟詠,自己看來,認為是精煉貼切的警策之句,在大家看來,不過是淺陋笨拙的平庸之作。更有一些輕薄狂妄之徒,嗤笑莖植、劉楨的詩作古板拙劣。他們認為鮑昭是恬靜閒逸的羲皇上人,謝跳古今獨步,無與倫比;但他們仿效鮑昭始終趕不上「日中市朝滿」之句,學習謝跳也僅僅學到「黃鳥度青枝」之類的句子。這些人衹是自己棄絕高明的見解,無法進入文學的領域了。

  我看那些王公貴族、士大夫之流,每每高談閥論之餘,何嘗不把詩歌作為口實,任隨自己的願望,提出不同的見解,把性質完全不同的事物混為一談,邪和正位置顛倒,爭論不休,沒有準確的標準。近來,彭城型±童是位精於鑑賞的士人,他不滿遣種混亂的局面,想撰寫一部當代的詩品,他衹在口頭上加以品評,但未能寫成文字,我受到他的影響而撰寫《詩評》。從前有分成九品評論人的方法,《七略》也曾裁定士人的品位高下,但拿他們排列的品第和實際情況相對照,實在有很多不恰當的地方。至於詩歌創作技巧,一比較便能清楚地知道高低優劣,以同類的事情來說明,大概跟下棋差不多。當今皇上,憑藉他生而知之的出色才氣,體察深奧幽微的情思,文章可與日月同光,學問可通人道天理,從前,尚未登上皇位的時候,已被人們稱做文界之首,何況現在天下已經統一,人才奮起,紛紛聚集,抱玉握珠的俊逸之士比肩接踵地湧現,本來就已經睥睨漢、魏,不再放在眼中;氣吞晉、宋,自覺高出一籌。這樣的盛況,確實不是憑藉山歌野老、街談巷議,就敢於分別品第。我現在收錄的文字,大概衹能流傳於鄉里街巷,等同於談資笑料而已。不久,鍾嶸在任職期間去世。

  鍾吭字長岳,官職升到府參軍、建康平。他著有《良吏傳》十卷。鍾嶼字季望,任永嘉郡丞。天監十五年,高祖命學士編撰《褊略》,鍾嶼也參加了編寫。他們兄弟都有文集。

  周興嗣字思纂,陳郡項縣人,他是漠太子太傅周堪的後人。他的高祖父周凝,晉時任征西府參軍、宜都太守。

  周興嗣世代居住在姑孰。他十三歲的時候,前往京城求學,一共度過十餘年,最終廣泛閱讀通曉歷史書籍,善於寫文章。周興嗣曾經從姑孰出行,在旅店投宿,夜間有人對他說:「你的才學超越當代人,最初被貴臣賞識,最終又被英主賞識。」話說完之後,說話人就不知到哪兒去了。齊隆昌年間,侍中謝肋任吳興太守,衹是與周興嗣談談文史而已。到謝肋免去太守職務回到京城,就大力稱頌極力薦舉周興嗣。本州把周興嗣舉為秀才,周興嗣又被除授為桂陽郡丞,太守王嶸一向賞識他,用隆厚的禮遇對待他。高祖更換天命,建立梁朝,周興嗣進獻《休平賦》,文字很美,高祖十分讚賞。周興嗣被拜為安成王國侍郎,直華林省。那一年,河南進獻舞馬,高祖下韶周興嗣與待詔到沆、張率寫賦讚頌這事,三人完稿後高祖認為周興嗣的賦最為精巧。周興嗣被擢拔為員外散騎侍郎,進直文德、壽光省。當時,高祖把位於三橋的舊宅改建為光宅寺,命周興圖輿陸任各自撰寫寺廟的碑文,寫完之後兩人一同進呈高祖,高祖選用了周興嗣所寫的碑文。從此以後,《銅表銘》、《柵塘碣》、《北伐檄》、《次韻王羲之書千字》,都命周興嗣撰寫,每次寫完進呈,高祖都稱讚文辭之美,並且加賜金帛。天監九年,周興嗣被除授為新安郡丞,任職期滿,又任員外散騎侍郎,佐撰國史。天監十二年,周興嗣遷任給事中,佐撰國史之職不變。周興嗣兩隻手原先患了風疽病,這年又染上了疫病,左眼失明,高祖拍著他的手,嗟嘆說: 「遣麼好的人竟然患上這樣的病!」親手一條條抄寫治療疽病的藥賜給周興嗣。他被高祖看重竟到了這種程度。任防又十分喜愛周興嗣的才能,常常說:「周興嗣假如沒有病,十天之內將要升為御史中丞。」天監十四年,周興嗣被除授為臨川郡丞。天監十七年,他又任給事中,直西省。左衛率周舍奉高祖命為高祖撰寫的歷代賦作注,周舍啟奏請周興嗣幫助自己。普通二年,周興嗣去世。他撰寫的《皇帝實錄》、《皇德記》、《起居注》、《職儀》等共有百餘卷,有文集十卷。

  吳均字叔庠,吳興故鄣人。家中世代貧賤,吳均卻好學,有卓異的才能,沈約曾經見到吳均的文章,十分賞識,大加稱讚。天監初年,柳憚任吳興太守,召吳均補任主簿,每天請吳均和自己一道賦詩。吳均文章風格清秀脫俗,有古人的氣質,有的人喜歡他這種風格就仿效他,稱為「吳均體」。建安王蕭偉為揚州刺史,提拔吳均兼記室,掌管文書之事。建安王遷任江州刺史,吳均補任國侍郎,兼府城局。吳均回京城後被除授為奉朝請。在這以前,吳均上表請求編撰《齊春秋》,書寫成後進呈給高祖,高祖認為他寫的書不符實際,就派中書舍人劉之遴提出書中的幾條記載詰問吳均,吳均竟然含混不清,無法答對,高祖下命令把書交尚書省焚毀,吳均也因此而被免職。不久高祖又下命令召見吳均,派吳均撰寫《通史》,起自三皇,訖於齊代,吳均起草本紀、世家已經完畢,祇有列傳還未完成。普通元年,縣均去世,死時五十二歲。范曄《後漠書》九十卷,著《齊春秋》三十卷,《廟記》十卷,《十二州記》十六卷,《錢唐先賢傳》五卷,《續文釋》五卷,文集二十卷。

  這以前,有廣陵高爽、濟陽江洪、會稽虞騫,都精於寫文章。高爽在齊永明年間贈詩給衛軍將軍王儉,受王儉賞識,到王儉領丹陽尹時,薦舉高爽為郡孝廉。天監初年,高爽歷任中軍臨川王參軍。出京任晉陵令,因為有罪被關押在冶中,他作《鑊魚賦》以自況,賦的文字十分精巧.後來遇赦高爽被釋放,不久他就去世了。江洪任建陽令,因為有罪而死。虞騫官職升至王國侍郎。他們都有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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