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因為模特工作的自薦即便提了紀安寧都沒有成功的原因,於霞再沒有騷擾過紀安寧,兩個人除了都認識孟欣雨之外,幾乎沒有什麼交集。
模特那件事紀安寧跟孟欣雨說了,孟欣雨也有點懵:「她怎麼能這樣。我去說她!」
紀安寧是存心告訴孟欣雨的。於霞不是好人,孟欣雨卻是個很好的女生,她希望孟欣雨能因此和於霞生分,以後儘量走遠。
聖誕節轉眼就要到了。
班裡一群女孩子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說去逛商場,買買衣服。孟欣雨當然是在其中,她是班長,跟班裡同學的關係都不錯。
她和白露喊了紀安寧:「一起去啊?」
紀安寧今生的人際關係比前世強太多了,她原本心有芥蒂,有些抗拒,但最後還是在孟欣雨和白露的帶動下慢慢融入了集體。
姑娘們找了個沒課的時間一起去了離學校最近的一家商場。很多人都買了東西。連孟欣雨都給她爸爸媽媽各買了一件新的羊絨衫,又給自己也買了一件新衣服——全部用她自己打工的錢。
她跟紀安寧不一樣,她家雖然經濟也挺緊張,爸爸媽媽卻並不要她的錢。她不像紀安寧那樣不僅負擔兩個人的生活,還要給其中一個人養老看病。她打工的錢都在自己手裡攢著,她跟爸媽說了不要生活費,爸爸卻還是時不時地給她些錢,很怕她在外面吃太多苦。
白露買了好幾件新衣服,然後高呼「要吃土了」。
「去。」孟欣雨笑罵,「回家找爸媽要錢去。」
「唉。他們不給。」白露臉垮下來,「說我上個月花太多了,叫我控制著點。」
兩人嘀嘀咕咕,忽然看見紀安寧也買了東西。
她給外婆買了可以穿在外衣裡面的內膽式羽絨衣羽絨褲。外婆不常出門,在家裡的保暖比較重要。雖然有暖氣,但外婆年老力衰,身體又陰寒,在屋子裡都得穿得很厚。
白露看了一眼,說:「你這什麼呀?」
紀安寧說:「給我外婆的。」
白露說:「你不給自己買點衣服啊,馬上就聖誕節了。」
「不了。」紀安寧說,「最近花錢有點多。」
白露奇怪地說:「不是掙得挺多了的嗎?」
紀安寧說:「外婆可能要做個手術。」
這輩子醫生依然是讓外婆先做牽引。紀安寧不敢不遵醫囑,畢竟自己不是專業人士。但前世外婆做了牽引沒什麼效果,最後還是動了手術。
那個手術要兩萬塊。紀安寧前些日子就已經開始攢錢了,除了為了跟聞裕約會沒忍住買了一身折價的樣品衣服,基本沒再有什麼多餘的花銷。
她早習慣了將就和湊合,對聖誕這種節日沒什麼儀式感,並不覺得過個節就得買個新衣服。
「哦。」白露給紀安寧支招,說,「那就讓你們家聞裕給你買!」
「你少來。」孟欣雨罵白露,「別瞎出餿主意!」
「怎麼啦。」白露哼唧唧,「男朋友可不就是幹這個的嗎?」
說完,又美滋滋地說:「我可跟陳浩說好了,得有禮物,得有紅包,得有大餐,缺一不可。
話題里的男豬腳陳浩,他快要吃土了。
聞裕早上一到學校,陳浩就撲過來:「哥,親哥,有煙沒?」
聞裕摸了摸兜,摸出一包。
華大全面禁菸,學校里不能抽。陳浩打開煙盒蓋,鼻子貼上去深深地嗅了嗅:「啊~香~」
鼻子也不知道碰沒碰到過濾嘴,反正給聞裕噁心著了:「拿走,拿走!」
陳浩嘻嘻一笑,揣自己兜里了,感激地說:「你救了我的命啊!」
至於嗎,聞裕無語,問:「怎麼了?煙都抽不起了?」
「吃土呢。」陳浩吃土吃得已經面如土色,「聖誕節了,要禮物,要大餐,還他媽要個520的大紅包!那就是五百二啊!我一個月才多少生活費!」
陳浩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家裡給他一個月生活費兩千。以前他除了抽個煙,沒什麼別的嗜好。社團有大金主聞裕呢,福利好著呢,時不時聚個餐打打牙祭,小日子挺美。
本來以為交了女朋友會更美。
哪知道經濟壓力驟增。
「我看我也得找個兼職做做了。」陳浩說,「你放心,我再缺錢,也不會動公款的。有老吳作證。」
聞裕建立了搏擊社,後來把它交給陳浩管理,還給了他一張用於社團活動的銀行卡,但並不是就此甩手了。社團雖小,各項規矩是健全的。卡在陳浩手裡,帳目卻由另一個男生負責,月底核對。
人性這種東西,能不考驗,就別考驗。
「行不行啊,不行散了拉倒。」聞裕挑眉毛說。
因為經常在一起吃飯,聞裕對白露比對孟欣雨還熟悉。要說孟欣雨那女孩,聞裕覺得還行。而且能看出來,其實紀安寧跟孟欣雨的關係比跟白露更好。這差不多算是她大學裡最好的朋友了。
白露純是因為成為了陳浩的女朋友,才跟他們走得更近。
這姑娘話太多,太八卦,從眼睛裡也能看得出來是有些小心思的。聞裕對她比較無感。
陳浩長吁短嘆:「那哪能散啊,好不容易有個女朋友多不容易啊。」
二十出頭的壯小伙,正是荷爾蒙旺盛的時候,想女朋友想得半夜睡不著覺,個個手速練得飛快。
他又羨慕說:「要是有你那麼好的福氣就好了,女朋友又漂亮又獨立。」
陳浩也是聞裕在大學裡最好的朋友,跟紀安寧也接觸得多一些。聞裕偶爾也跟他抱怨過,自己錢包里的一堆各種卡,在紀安寧身上都毫無用武之地。
愛情都是負累,只是煩惱的方向不同。
陳浩說:「我聽白露說,安寧聖誕節連新衣服都不買。」
真是節儉,陳浩表示實名羨慕。
聞裕一怔,說:「不是吧?她最近不應該缺錢。」
「不是說她外婆可能要做個手術嗎?聽說是在攢錢呢。」陳浩無語,「我說,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聞裕頓了頓,說:「她沒跟我說。」只說現在做牽引,如果效果不行可能將來會做手術。
但聞裕不知道她已經在為手術攢錢了。
陳浩明白了,不是聞裕做男朋友不合格,是人家紀安寧根本沒打算讓聞裕來負擔,人打算自己扛。
這要是換了自己女朋友,經濟上有困難了,大概早念叨百八十遍了吧。
唉。
錢的事能難倒陳浩,對聞裕來說卻恰是最簡單的事。
聞裕跟紀安寧說:「平安夜李赫要辦個party,你得跟我去。」
平時他們周末在外面浪,紀安寧都拒絕了。但一起出席一些朋友間的正式場合,也是男朋友、女朋友間的義務,推脫不了。紀安寧答應了。
聞裕轉頭就從後備箱拎了一堆紙袋子出來。
紀安寧問:「要很盛裝嗎?」
聞裕說:「除非你想反其道而行,成為全場焦點。」
紀安寧當然不想因為穿著不合適而成為全場側目的焦點。
聞裕笑嘻嘻地親了她一口,終於把一句憋了很久的台詞說出來了:「把女朋友打扮漂亮是男朋友的責任。」
他眼睛裡笑意流露,光芒閃動,此時此刻與別的戀愛中的男孩子並沒有區別。
紀安寧笑了。
真到了那天,更理解聞裕的安排。不是什么正式的社交party,純是年輕人聚在一起玩樂而已,但每個女孩都光鮮亮麗,力求艷壓四座。
紀安寧還看到了孫雅嫻。
孫雅嫻笑盈盈過來和她打招呼說話,身份不同了,從前的敵意都不見了,態度好得像朋友似的。
她自覺自己是錢昊然的女朋友,而紀安寧是聞裕的女朋友,兩個人之間不存在競爭關係了,倒應該交往起來,互通消息,守望相助才對。畢竟錢昊然和聞裕,都是那種會讓女朋友不放心的男人。
但紀安寧對孫雅嫻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孫雅嫻討了個老大沒趣。
她跟錢昊然抱怨:「紀安寧這個人,也太不會做人了。你看她,在圈子裡跟誰都不熟,都不知道主動打個招呼。」
錢昊然嗯嗯兩聲,微笑不語。
聞裕把紀安寧帶在身邊,一刻不離,照顧得體貼入微。他也早就打過招呼,圈子裡的人都知道他很寶貝這個不怎麼來出來見人的女朋友。紀安寧需要跟別人主動什麼?她一來,李赫就過去跟她打過招呼了,連馮金海也過去了,有說有笑,態度親切,顯然是認同了她的存在。
這就夠了。
反倒是他喝了兩杯酒,跟別人聊了會兒天,再一轉眼,孫雅嫻跟花蝴蝶似的到處在跟人打招呼。
儼然把自己看作了圈子裡的一員。
平安夜畢竟是特別的日子,連聞裕都很應景地沒有開他任何一輛越野,而是開了輛跑車。
紀安寧覺得他開車不喝酒這一點特別值得誇讚。據說這是被他父親嚴格管教出來的。
李赫這一圈朋友也都很有格調,他們自己聚會喝酒會喝得痛快,卻也並不會強迫女孩們喝酒,不會把社會上常見的所謂的酒桌文化帶到朋友的聚會間來。
紀安寧也玩得很開心。
但可能是因為party上氣氛太熱烈,大家都玩得很瘋的緣故,總覺得聞裕的眼睛特別亮。
在十一點多的時候紀安寧提出了要回去。
「明天還上課呢。」她說。
這一年的平安夜是周二,學校也並不會因為聖誕這種洋節給學生放假。明天還是正常時間上課,不過已經預計會有一大片萎靡不振的學生了。
聞裕跟李赫打了招呼,帶著紀安寧先離開。
回到車裡,他吻住她。在她也情動的時候,撫著她的臉頰,問她:「今天不回去了,行嗎?」
他線條硬朗的下頜,凸起的喉結,都散發著一種讓紀安寧很難抗拒的力量。
拇指在她的唇瓣上摩挲,那一句「行嗎?」,喑啞中暗含的意義,讓人心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