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406.從0到1的突破
商量了一夜,萊克斯和蕭納為了錢決定冒險再見卡維一面。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就應約來到了主宮醫院對面的咖啡館。
這兒離巴黎中心主城區非常近,咖啡館消費不便宜,一杯最簡單的咖啡都夠萊克斯好好吃上兩天好東西。看著門口招牌上優惠後的價格,兩人望而卻步,在門口張望兩眼沒見到卡維,便去街角等著。
街角的視野不錯,醫院大門就在眼前,周圍除了幾棵大樹也沒什麼可以隱蔽的地方。真要來抓人,兩人有自信能走脫。
千防萬防,他們唯一沒防的就是剛才那家咖啡館。當服務員出現在他們身後時,瞬間點燃了緊張情緒,嚇了兩人一大跳,連說話都結巴了:「你,你誰?我,我們」
「你們是不是在等卡維醫生?」
服務員輕車熟路,詢問的同時已經側身讓開路,笑著邀請道:「這個時間卡維醫生應該在查房,要再等一會兒才能過來。兩位還沒吃早餐吧,卡維醫生都讓我們都準備好了,裡面請。」
蕭納一見有東西吃,抬腿就要去,馬上被萊克斯攔了下來:「沒事,我們在這兒等就行。」
服務員不知道他們身份,以為就和之前一樣,是來找卡維預約聊病情的病人家屬,便說道:「沒關係,卡維醫生都預訂好了,吃喝都已經付了錢,放心來吧。」
從20區一路乘公共馬車來這兒花了不少時間,也沒吃早飯,聞著咖啡和食物的香氣肚子早就餓了。
萊克斯向四周看了好幾個來回,還是磨不過蕭納和服務員的熱情,一起走了進去。
桌上確實已經備下了早餐,很普通的煎蛋火腿三明治配一份早餐水果,咖啡、牛奶、巧克力由他們自行選擇:「多久了,我有多久沒吃到這樣的早餐了上次還是在小酒館裡彈琴時送的太好吃了。」
萊克斯也是一樣的感覺。
自從寫的東西得不到別人賞識,稿費就基本斷了,完全靠幫忙寫些不入流的東西賺辛苦費。早上能有一塊麵包就已經不錯了,絕大多數時間只能餓肚子熬到中午再說。
「這樣一份得15法郎,太誇張了!」蕭納看了眼桌上的菜單,開解了一句,然後抓起身邊的報紙看了起來,「你就放寬心吧,他知道我們住在哪兒,有必要花30法郎那麼大成本抓我們麼?」
萊克斯心裡還是信卡維的,只是中國街上的警察到現在還四處巡邏搜查,他不得不謹慎。
「快,快看報紙,我們上報了!!」【1】
蕭納毫無緊迫感,直到喊出聲被萊克斯拍了一巴掌才意識到自己有多蠢。好在他的法語裡混雜了很重的捷克口音,許多人只是覺得厭惡,並沒有聽清他說了些什麼。
「你幹嘛???」
「.卡維,卡維醫生沒騙我們,綁架的事已經過去了。」
萊克斯推開他遞來的報紙:「報紙上的新聞你也信?」
就在兩人還在為是否該放下戒心的時候,卡維終於出現在了他們面前:「挺有精神的嘛,早餐怎麼樣?還合口味吧?」
「卡維醫生!」
蕭納看到來的只有他,連忙起身剛想道歉,就被卡維堵了回去:「事情都過去了,人得往前看。」
他們絕不是十惡不赦的壞蛋,比之前因為戴綠帽而發瘋嘎蛋的費爾南好太多了,更不是李本這種社會渣滓可以比的。
萊克斯和蕭納只是想要活下去才走了歪路。
硬要說他們哪有問題,可能就是太「懶」了。並不是單純的遊手好閒,而是理想破滅後在苦悶現實里選擇走了一條「捷徑」。只可惜剛邁開腿就跌了一跤,好在跌得不厲害,還有回頭的機會。
卡維願意給他們機會,為了救貝莎把辛苦綁了兩個多星期的肉票放回去的人也值得給一次機會。
「我是個守信用的人。」卡維拿出厚厚一迭法郎擺在萊克斯和蕭納的面前,「這些就是你們要的贖金。」
萊克斯看著錢,心裡又驚又喜。
本以為這次赴約很不安全,可能是拿來釣魚的鴻門宴。可為了自己和那些鄰居的房租,他還是願意冒一次險,賭的就是卡維的人品和家底。
現在看來是賭對了。
咖啡館裡依然是之前那些人,見到卡維也就起身打個招呼,一直都沒看向過這裡。館外也沒出現奇怪的人,甚至連個巡警都沒見到,整件事總算塵埃落地了。
萊克斯長舒了口氣,問道:「5000法郎?」
「不。」卡維指著鈔票右上角的數字,笑著說道,「按照你最先的要求,我給足了5萬法郎。每張都是1000面值,一共50張。」【2】
「那麼多!!!」
一旁坐著的蕭納緊盯著鈔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抬手便要拿。誰知卡維先一步用手把錢又撈了回去:「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這些錢肯定是伱們的,到了你們手裡怎麼分配是你們的事,我不管。但是.」
萊克斯沒蕭納那麼心急,也漸漸明白這迭法郎絕沒有那麼好拿。那種超大面額其實更像是存根,市面上無法正常流通。
他再次警覺起來:「我們這次來見你,沒被警察抓走就已經說明了你的人品。錢我們不多要,還是5000法郎。」
「你瘋了???」這回輪到蕭納踢了他一腳,「這可是5萬,整整5萬法郎啊!!!」
「你才瘋了!真以為天上會掉餡餅麼?白送5000還有些可能性,白送5萬,用你的驢腦子好好想想!」萊克斯只想著安安穩穩地拿到錢,給了房租,然後好好生活一段日子,「卡維醫生,我們只要5000法郎。」
卡維沒理他,自顧自解釋道:「我說了我是個守信用的人,這些錢說是你們的就是你們的。我不會害你們,只是在支付方式上會有些不同。」
「支付方式?有什麼不同?」
「我會在巴黎銀行里以我一個朋友的名字開個帳戶,每月會拿出一部分錢給你們當工資。」卡維不緊不慢地抽了一張1000面額的法郎,擺在他們身前,「暫定為每人每月100法郎。」
「啊?工資?」蕭納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天上不會掉餡餅」,「怎麼變工資了?不是說好直接給我們的麼?」
萊克斯倒是聽懂了:「你想讓我們自己工作賺回這筆錢?」
「沒錯。」卡維說道,「我評估了最適合你們如今身份和處境的底薪,100法郎是個不錯的價位。你們只需要在我朋友手裡做些雜活就行。」
如果沒有這次綁架,也沒有說好的5000法郎,這份工作確實很誘人。至少在支付掉一個季度的房租後,手裡還有不少余錢。但眼看5000法郎就要到手了,萊克斯不想這樣:「他怎麼選是他的事,我不要工作,我只要我的那份,2500法郎。」
蕭納見狀,也說了相同的話:「我,我也要現錢。」
「2500法郎相當於2年的薪水。」卡維不解,「如果你們好好工作,這份工錢我會一直支付下去。」
他們見慣了那種高風險高剋扣的「高薪」工作,做到最後說不定還得倒貼工錢給老闆:「我不想冒風險。」
「我也不想。」
「工作不難,也不算特別累,會給你們一些休息時間。」卡維畢竟是現代人,即使007也沒法和19世紀往死里壓榨勞動力相提並論,「具體工作.暫時沒定,等我那個朋友到了一起商量一下。」
「連工作性質都沒定?」
卡維說道:「我只知道時間有些緊,你們的工作量不會小,每天大概會在10小時左右。當然,如果幹得不錯,我會給你們漲薪。」
每天才做10個小時?每月卻有100法郎?一年就有1200法郎,足夠養活一個三口之家。
這樣的工作實在誘人,給出的工作條件也很不錯。考慮到卡維的人品,說的話不會有假。但想要拿回這5萬法郎得二十年,算上漲薪,起碼也是十年起步。
十年後萊克斯已經40多了,還有適合寫作的文筆和構思麼?
十年後蕭納也差不多40了,還有能拿出手的繪畫和彈琴技術麼?
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還是個未知數呢!
「兩年?兩年不行,我這裡是長期合同,要的是能信得過的熟練工。」卡維拒絕了他們的提議,「最短也得五年。」
「五年太長了」
兩人對各自藝術還殘存一絲僥倖和憧憬:「我們實在不願意拋下夢想,對不起。」
「不用對不起。」卡維收走了那迭鈔票,「你們不願工作就等於失去了這筆錢的所有權,回去吧。」
兩人面面相覷:「這」
卡維沒和他們開玩笑,把錢塞進紙袋,起身就要走。直到此時,他們才意識到主導權根本不在自己手裡。身背著房租和日常開銷的壓力,自己早就沒有選擇權了。
「好吧好吧,一切都聽您的安排。」
此時另一邊的維也納,卡維所在的實驗小組已經整理好大半年以來的實驗記錄、各項報告初稿、實驗結果和成品,準備由負責人科赫單獨搭乘晚上的火車去往巴黎,趕在世博會展覽期間展示他們的工作成果。
之所以只讓科赫一個人去,主要原因還是在於實驗小組任務繁重,這裡有數不清的事兒要做,他們實在騰不出手。其次就是科赫在整個實驗中都占著絕對主導的地位,自然得由他來做報告,其他人去了也沒有意義。
然而一封電報更改了他們的計劃,從科赫的單人行變成了整個實驗小組全體出動。
「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薩瓦林擺弄著田鼠籠子,洗刷乾淨後晾在一旁,「這兒那麼多動物要觀察照看,我走了沒人管了。」
「可是卡維點名要你過去。」
「怎麼可能呢,我就是個打工的,對實驗幫助有限,去巴黎幹嘛。」
科赫把電報紙送到了他眼前,指著其中一句[讓薩瓦林準備好自己的解剖工具一起過來.],說道:「看到了麼?顯然是有新的任務,趕緊收拾收拾走吧。」
薩瓦林滿臉不高興:「這些動物怎麼辦?」
「實驗都停了,剩下就是照看動物和做簡單的日常生活記錄而已,讓他看著吧。」科赫看向一旁正在寫報告的馬蒂克,「這段清閒時光,你正好能沉下心好好準備自己的論文。」
馬蒂克才剛讀大學,是裡面資歷最小的一個,第一年的實驗工作基本都是以打雜和學習為主。像他這樣的小透明能靠卡維的關係混進這樣的實驗小組已是萬幸,看家自然是份內工作。
當然最關鍵的,學了一整年的馬蒂克確實有能力得到薩瓦林的信任。
「這傢伙對我們實驗組一直都是放養,得到了實驗結果也只是看幾眼挑幾個毛病就沒下文了。」薩瓦林搞不懂卡維在搗鼓什麼東西,「總覺得他又在給我挖坑」
「電報上不是說為了一台手術麼。」科赫對外科不感興趣,「我去了巴黎有許多事要做,這次實驗得你來負責了。」
薩瓦林對剛開始的催產素仍心有餘悸:「希望別讓我去做稀奇古怪的事情就好了。」
5月29日晚7點,科赫、薩瓦林、奧爾巴克上了去往巴黎的火車。由於是法國的全新火車頭,速度雖不及英國和普魯士,卻還是要比奧地利的快上許多,短短兩天就到了巴黎。
31日當晚,也正是巴黎世博會開幕前一天。火車站熱鬧非常,世界各地的商人、學者、觀眾、記者、王公貴族紛紛聚集在這座城市,為即將到來的盛會興奮不已。
然而站在候車廳外的卡維臉色卻不怎麼好看。
貝莎情況不容樂觀,之前被外傷掩蓋掉的夾層瘤所帶來的疼痛,終於在腹部挫裂傷好轉後,慢慢顯現了出來。卡維雖然是這麼和維羅妮卡解釋的,「疼痛原本就存在,沒必要去多想」,但他自己並沒有絕對的把握。
也許是夾層瘤內膜破損變得更嚴重了,瘤體進一步擴張壓迫到了神經。也許是夾層本身變得更嚴重了,血管內膜和中膜之間的縫隙變得更大,說不定向下延伸到了髂總動脈。也許連中膜都已經破了,只靠著腹主動脈的外膜在苦苦支撐
沒有檢查手段他就無法做出判斷,無法做出判斷就會逼著他的腦子不停思考接下去的各種可能性。
思考越多他就越焦慮,甚至會反問自己當初關腹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
當然,他本人依然認為當時的情況沒有其他選擇,現今的外科能力不足以治癒夾層動脈瘤。但卡維在認定這一事實的前提下,依然會逼著自己不停去思考破局的辦法。
貝莎情況越不好,他反思得也就越多,因為科學技術本就是0到1的突破。臨時組建實驗小組,本身就是在嘗試這種突破。
晚上8點剛過,從維也納始發的火車緩緩駛進巴黎火車站。
十分鐘後卡維接到了實驗小組,簡單看了科赫帶來的實驗報告後,總算緩解了些鬱悶情緒:「不錯不錯,咱們的最大讚助商里奈特呢?她的染料廠可是這次的重頭戲啊。」
「我們走那天她已經在做準備了。」科赫說道,「應該這幾天就會出發。」
「好,很好,這一年你們的努力沒有白費,這個報告足以改變大家對醫學的認知。」卡維把報告還給了科赫,「唉,可惜啊,巴斯德教授恐怕要睡不著覺了。對了,你要先去見見他麼?和他聊聊這次的發現?」
「額,算了,不用了。」科赫想到巴斯德就頭疼,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有些脹痛的腦門,「還是先去酒店吧,我們都」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卡維就攔下了一輛四人馬車:「走,都上車!陪我去一趟外科協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