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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黔中山高路遠,我大梁將士深入其中,恐難以成事,那其實就是一個大泥潭。」
「而現在,據兒臣所知,自陳國平南侯入黔之後,他先是滅殺了大蕃國師,並想辦法助那輕泉宮少宮主,恢復了對各州土官的制約。」
「也就是說,陳國平南侯,只用了短短十餘日,便徹底解決了黔中之亂,將整個黔中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梁帝繼續沉思。
李繼業接著說:「兒臣還探知到,那輕泉宮現任宮主,與平南侯交情匪淺。若我梁軍執意入黔,勢必受到整個黔中所有世襲土官的強烈抵抗,這無疑加劇了征服黔中的難度。」
「黔中之地,各州世襲土官,是一盤散沙的時候,尚且難以對付。現在變成了鐵板一塊,那就更加難以征服了。」
「所以還請父皇三思,若此時攻入黔中,對我大梁百害而無一利。」
李繼業拜道。
「嗯,聽皇兒這麼一說,那平南侯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收復整個黔中,倒也十分不易。」
梁帝凝眉捻須。
「皇兒你說得也有道理,黔中各州的土官,已經不再是一盤散沙……我大梁,失去了最佳入黔的時機!」
「父皇英明!」李繼業忙拜道。
「誒!」
梁帝從椅子上起身,負手而立,看著下面的李繼業。
狐疑道:「這陳國的平南侯,是何許人也,竟能在十餘日間,快刀斬亂麻,一舉解決了黔中所有紛繁複雜的問題。」
「自數百年前,輕泉宮不能制約各州世襲土官開始,黔中就混亂不堪,就連黔國最後也滅於邵州王之手……」
「黔中各州的世襲土官,就是一個個釘在黔中各地的土皇帝,根深蒂固,想要將他們一一剷除,難上加難!」
「就算是朕,其實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徹底拿下整個黔中……而那陳國的平南侯,為什麼就能找到數百年前的法子,讓所有世襲土官都乖乖聽話呢?」
「這平南侯到底是什麼人?」
梁帝的關注點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
「父皇,這平南侯,其實就是之前的神雷侯!」李繼業說道。
「嗯,神雷侯……」梁帝背負雙手,在龍案的旁邊走了兩步,「神雷侯,神雷侯,原來是他……」
「沒錯,平南侯就是神雷侯。神雷侯南下入黔之前,陳皇改封他為平南侯,意為平定南方之意。」李繼業說道。
李繼業一直關注著祝修遠的動向,所以對這些事一清二楚。
「皇兒,朕聽說,你於陳國的平南侯私交甚篤,想必你對此人十分了解,你說說看,那平南侯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梁帝背著一雙手,忽然駐足,看著下面的李繼業。
「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
李繼業立即給出了一個評價,幾乎是脫口而出。
「哦?」
「父皇,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學富五車,他好像懂得世間萬物之理,兒臣每次見到他,都要像個學生似的,虛心求教,而且兒臣每次都有極大的收穫!」
「這麼厲害?」
「父皇,平南侯不僅能說,他還能做。想必父皇也有所耳聞,一年前,北方的北元遭受寒流,進而南下侵入我大梁邊境……」
「燕國四皇子趙普,乘機帶兵侵入,意圖攻打江州,但江州在時任江州司馬,也就是平南侯的指揮下,憑藉江州小城,竟硬生生阻擋了趙普五萬大軍十日!」
「神雷?」梁帝想起了一些事。
「不錯,平南侯正是憑藉神雷,這才打敗了燕軍。然後,上次陳國五王之亂,平南侯的神雷軍也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再接著便是半月前,平南侯五萬神雷軍,在五日內平定東南五州之亂之事……」
「所以父皇,由這些事跡可見,平南侯並非誇誇其談之輩。此次快刀斬亂麻解決黔中之亂,再一次證明了平南侯之能!」
「皇兒你說……」
梁帝捋著鬍鬚,面色凝重的問:「那神雷軍,與我大梁將士相比如何?」
通過方才李繼業的話,梁帝敏銳的抓住了一個重點——
神雷之利!
梁帝以前早就有所耳聞,有些臣子在奏摺中也提到過,而乾王李繼業,更是多次當面提及,說那神雷如何如何厲害。
但傲慢是人類的共性。
就武力來說,整個天下,有誰是梁軍的敵手?
梁帝對此很有自信,所以根本就沒將神雷之利當成一回事。
整個梁國上下,和梁帝心思相同之人,占據了絕大多數,僅只有少部分人,能保持頭腦清醒。
乾王李繼業,就是保持了頭腦清醒的少數人之一。
不過,通過方才李繼業的話,還有鐵一般的事實來看,梁帝自知他錯了,而且錯得非常離譜!
梁帝並非昏庸之輩,他實際上聰明絕頂,雄才大略,不然也不會將梁國打造成武力強橫之國。
梁帝現在意識到了,他以前遺落了很多東西。
「父皇。」李繼業拱手一拜,面色也凝重起來,說道:「兒臣雖然沒有親眼見過神雷軍,如何作戰,但通過各方面來看,那神雷軍——」
「只怕早已遠勝我大梁的精銳之師了!」李繼業肯定的說道。
同時他的臉色也更加凝重了。
李繼業畢竟是梁國的皇子,自然以梁國的利益為重,現在與父皇談論這個問題,也相當於自己將此事梳理了一遍。
神雷軍強大了,會不會對梁國造成威脅呢?
這是李繼業必須要考慮的一個問題。
他雖然欣賞祝修遠這個人,但實際上,他更多還是想將之招攬,然後為梁國效力……
「遠勝我大梁的精銳之師。」梁帝重複著李繼業的話,面色驟變,「皇兒你能確定嗎?會不會誇大其詞了?」
「父皇,絕對不會有錯,據說那神雷乃天地之威,擁有摧毀一切的能力,我大梁將士,就算個人再勇武,恐怕也不能與之相抗。」李繼業拜道。
「既然如此……陳國平南侯此人,就留不得!」梁帝頓時面露顯殺機。
「父皇,不可!」
「嗯?」
「父皇,那平南侯終究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人才,若將之殺掉,殊為可惜,其實兒臣一直在想辦法招攬。如此人才,若能為我大梁所用,我大梁必將更上一層樓。」
李繼業十分激動。
他雖然一切都以梁國的利益為重。
但也實在不想為此而除掉平南侯。
他從祝修遠身上,真的學到了很多。
「招攬……」梁帝臉上的殺意逐漸消退,兩道眉毛緊緊湊在一起,「皇兒,朕記得你數次出使陳國,想必與那平南侯多有接觸,你詳細將接觸平南侯的經過講一講。」
「兒臣遵命……」
於是,李繼業便將前幾次出使陳國的經過,詳細的講來,主要是與祝修遠接觸的那些事。
包括他和安樂公主,與祝修遠是「師兄妹」的關係,以及上元佳節,他們暢遊秦淮河之事,李繼業都一一講明。
梁帝聽罷,忽然兩眼一亮,問道:「皇兒,你說……朕將卿奴許配給平南侯,將之招攬到我大梁,此舉能否可行?」
這其實都怪李繼業講解得太過詳細了,以至於,讓梁帝產生了這麼一個想法。
實際上,李繼業和李卿奴數次出使陳國,李卿奴和祝修遠兩個人,並沒有多大的交集,因為祝修遠想著,李卿奴畢竟是外國公主,還是避嫌來得好。
但剛才,李繼業在講解的時候,反覆提及「皇妹和平南侯」之類的字眼兒,這就讓梁帝產生了招祝修遠為駙馬的聯想。
畢竟,在古代來說,許配女兒來拉攏人的手段,他們可是玩得爐火純青的。
更不用說梁帝這樣的雄才大略之人。
梁帝雖然也極為溺愛安樂公主,但梁帝也是一個父親,女兒總歸是要嫁人的,嫁誰不是嫁,嫁給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不是正好絕配麼?
他還可以趁機拉攏人!
一舉二得啊,何樂而不為?
「父皇,此舉……此舉只怕不妥!」
李繼業聽了梁帝的話,當場就懵了。
其實以李繼業對祝修遠的欣賞,祝修遠是足以做他妹夫的,但是:「父皇,平南侯已有妻室,若將皇妹許配給他,只怕不行!」
「哦,那皇兒可知,平南侯的妻室,是何許人也?是陳國的公主嗎?」
梁帝身為一個雄才大略的皇帝,心志可謂堅定,遇到這小小的「困難」,是打不倒他的。
他之所以猜測,平南侯的妻室,是陳國的公主,是因為在梁帝心中認為,陳皇要籠絡住這種人才的人心,恐怕也使用了那「許配女兒」的大法。
「不是,平南侯的妻室,原是江州刺史之女……」
「區區刺史之女?!」梁帝驚訝,「皇兒,你與平南侯私交甚篤,你去與他商量,若他肯將刺史之女休掉,朕就將安樂公主許配給他!」
「呃……父皇,據兒臣所知,平南侯與其妻室,十分恩愛,平南侯只怕不會同意。」李繼業對祝修遠的性格還是十分了解的。
梁帝眉毛一楊:「男兒當以大業為重,怎可因為區區兒女情長而捨棄事業!」
「父皇有所不知,平南侯此人……才能逆天,但同時也極重情義,乃是一個性情中人。」李繼業硬著頭皮說道。
梁帝愣了一下,兩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隨即緊蹙的眉頭舒展,哈哈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李繼業見此,也鬆了口氣。
萬一梁帝硬逼著他去說服祝修遠休妻的話,他都不知道,祝修遠會不會削他。
舒了口氣後,李繼業忽然想起蜀中與黔中的交接處,桐梓河的東西兩岸,十萬梁軍與八萬陳軍,還在隔河對峙呢。
於是李繼業問道:「那父皇,我們現在就撤兵嗎?」
「撤兵?」梁帝一愣,他都差點忘了這件事,愣了一下後,梁帝並沒有立即回應,而是重新在龍案之後坐下,拿起那份奏摺,仔細又看了看。
李繼業見此,只得等候在下面,心裡越發著急起來。
只要父皇一刻不答應撤兵,那麼此事就充滿了變數。
若桐梓河東西兩岸的十八萬大軍,打起來了的話,局面就難以收拾了。
「撤兵可以,但是,平南侯此等百年難得一遇的人才,朕也想親眼見一見。」梁帝丟開那份奏摺,靠在椅背上,愜意的說道:「等朕見過了此人,確認此人的確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人才後,再撤兵也不遲。」
「父皇?」
「此事朕心已決,皇兒不必多說。」
「是,父皇。」
「對了,為了體現朕對平南侯的看重,皇兒可願親自走一趟黔中?正好你和平南侯也熟。」
「兒臣遵命!」
「那好,皇兒就去做準備吧,朕會休書一封,你帶去蜀中,親自交給平南侯看。」
「是!」
李繼業出宮了,拿著梁帝親自手書的一封信。
「誒,也不知道父皇究竟何意,只希望此事不要再出岔子……」李繼業在宮門口感嘆一句,然後立即返回乾王府,著手做蜀中之行的準備。
梁國皇宮中。
李繼業出宮後,梁帝便起身,去了皇后所居住的宮殿。
這時,梁國皇后正在做刺繡,帶著一幫宮女,模樣甚是認真。
見禮後,梁帝揮退了所有太監宮女,殿中只留下了梁帝和皇后兩人。
「皇后,你怎麼又做上刺繡了?」梁帝略不滿。
「陛下息怒,臣妾想,在宮裡閒著也是閒著,就尋思著趕在入冬之前,為陛下繡制一套裡衣……」
梁國皇后是一個端莊的中年婦女,氣質極好,隱約與李卿奴有幾分相似。
面對梁帝的微怒,她並不害怕,這不,她只含笑說了一句話,梁帝那絲微怒就消失得一乾二淨。
「皇后你啊……」梁帝笑著搖了搖頭。
兩人在椅子上坐下來後,梁帝笑著說道:「皇后,我們的卿奴,是該到了出嫁的年齡了吧?」
梁國皇后的手抖了一下,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但笑容又立即浮現,笑道:「卿奴都年已十八,是該嫁人了。」
「卿奴也是生在我大梁皇室,若是生在燕、陳等國,亦或者普通人家,只怕卿奴的孩子都這麼高啦。」
梁國皇后笑著比劃了一下,然後又問:「陛下……可是為卿奴尋到了合適的夫婿人選?」
「嗯,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
「是個什麼樣的人?」
「聽繼業說,那人才貌雙全,學富五車,堪稱百年來難得一遇的人才!」梁帝說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
「不過皇后,為了我們的卿奴能嫁個好夫君,可能還需要你委屈一下。」
「陛下?」
……
長安城。
安樂公主府。
安樂公主李卿奴,正提著一個灑水壺,在院子中澆花。
李卿奴身材高挑,面容和煦,陽光照射在她的臉蛋上,顯得肌膚雪白,並且臉蛋上的笑容始終沒有消失過。
「公主,這些粗活兒還是奴婢們來吧。」李卿奴身後跟了兩個丫鬟。
「不用啦,這可是本宮從陳國帶回來的花,嬌貴著呢,必須本宮親自照料才行。」
李卿奴認真的澆著花。
她長發飄飄,因為彎腰澆花的緣故,披在香肩上的青絲,一絲一絲垂落下來,宛若瀑布。
她還穿著一身漂亮的宮裝,宮裝上的各種絲帶,與長發一起,隨著她澆花的動作而飄飛起舞,看起來就是一幅令人嘆為觀止的「公主澆花圖」。
「公主,公主,大消息,奴婢聽到了一個大消息……」一個丫鬟忽然跑來。
「什麼消息?」李卿奴並未停止澆花的動作。
「……公主,奴婢聽說,乾王正在收拾行李,即將前往蜀中!」丫鬟上氣不接下氣。
「皇兄要去蜀中!」
李卿奴立即直起腰身,驚訝且欣喜的扭頭看著那丫鬟,手裡的灑水壺因為角度的關係,還在往花盆中噴水。
但李卿奴已經顧及不到這一點了。
「是的……乾王去蜀中,好像是……是去接陳國的平南侯……」丫鬟又說道。
「接平南侯!」
李卿奴又吃了一驚,然後臉上的喜色都快堆不下了。
李卿奴也經常關注陳國的動態,自然知道,神雷侯被改封為了平南侯。
「拿著。」李卿奴臉上笑容不減,轉頭看著身後的兩個丫鬟,隨手將灑水壺遞給她們拿著。
兩個丫鬟忙然接住了灑水壺。
「你們替本宮澆花,記住,要精心照料,別讓蟲子吃了它們的葉子……」
話音一落,李卿奴便提著及地的宮裝裙擺,邁著飛快的步伐,往公主府門口的方向跑去。
「公主!」
「公主去哪啊?」
「本宮去找皇兄,我也要去蜀中……」
李卿奴跑得飛快,丫鬟們都快聽不清她的話了。
「公主……」丫鬟們一起追了出去。
然而,李卿奴剛衝出公主府大門,迎面就撞見一位老公公,剛好從一頂轎子中下來。
李卿奴趕時間,準備繞過這位老太監。
但這位老太監就是為了李卿奴而來,於是立即叫住她:「公主等一等,等一等,老奴有皇后娘娘的懿旨……」
「啊?母后有什麼懿旨啊?」李卿奴無奈,只得停下腳步。
「本宮近來身體不適,茶飯不思,因思及安樂公主一向乖巧懂事,因此特命安樂公主即刻入宮,於本宮榻前侍湯奉藥……」
老太監趕緊宣讀皇后的懿旨。
李卿奴愣了一下,臉色變幻數次,最後一臉擔憂的說:「是,女兒遵命!」
於是,李卿奴就被老太監帶入了宮裡。
……
第二日。
李繼業的馬車已經停在了桐梓河西岸梁軍大營的轅門前。
梁軍主將率帳下將領一起出營相迎。
「李將軍,這幾日都還相安無事吧?」李繼業不待李將軍寒暄,第一句話就如此問道。
所謂的李將軍,就是此間十萬梁軍的主將。
「王爺,屬下和陳軍之間,誰也沒有妄動。」李將軍稟道。
「那就好……」李繼業鬆了口氣,然後說道:「李將軍,且隨本王渡過桐梓河,去見那平南侯。」
「王爺,王爺這……」李將軍懵了,他還準備了一大桌酒菜呢。
「無需多言,快去安排吧。」
「是!」
桐梓河對岸。
有關梁國乾王趕來此處的消息,祝修遠早就收到了。
但祝修遠沒想到的是,李繼業剛剛趕到,也不休息一下,竟直接就來拜訪他。
待斥候進來稟報,說梁國乾王的船已經渡過桐梓河,並已經上岸,往陳軍大營走來的時候,祝修遠親率林伯昌等副將,一起迎出轅門。
「公子,你說梁國乾王親至,到底是為了什麼?」寇婉婉身為輕泉宮宮主,黔中道的土皇帝,也跟著一起迎出轅門。
跟著一起的,還有董淑貞,以及夏舞與小環兩個丫鬟。
董淑貞、寇婉婉,還是夏舞和小環,四個女子皆模樣極美,衣飾如繁花盛開,在這色彩稍顯單調的軍營中,她們四個是最為亮眼的一道風景線。
至於說女子不適合待在營中……祝修遠索性不管了,反正四女都不是普通女子,身手非凡,根本不可能有人敢欺負她們。
而且祝修遠也發現,四女出現在營中,並未讓神雷軍軍心渙散。
破壞規矩的感覺真好!
「不知道,且會一會乾王再說吧。」祝修遠望向前方,李繼業一行人的影子已經若影若現。
「侯爺,屬下覺得,梁國乾王此來,恐怕並非好意。」林伯昌忽然開口。
「恩公,屬下也有此感覺。」言大山也說道。
「嗯,我雖然與李兄私交甚篤,但他終究是梁國的皇子……你等注意一些吧。」祝修遠隨口吩咐道。
「是!」
談話間,李繼業一行人已經走近。
「祝兄!別來無恙。」
「李兄,哈哈,上次在京城一別,卻沒想到這次見面,竟是在這樣的場合。」
李繼業端端正正的行了個禮。
祝修遠回禮。
又寒暄了兩句,祝修遠便邀請李繼業一行人入營。
總的來說,整個迎接的過程,還是十分和諧的。
不過,寇婉婉、林伯昌、言大山等,心中都暗生了一絲警惕。
而董淑貞……卻奇怪,為什麼師姐沒有來呢?
所謂的師姐,指的是安樂公主李卿奴。
但在那種場合之下,董淑貞又不好開口詢問……
中軍大帳中。
眾人分賓主落座。
祝修遠吩咐上茶待客。
喝過了茶,祝修遠與李繼業又敘了會兒舊,李繼業這才道明來意——
邀請祝修遠北上樑國京城長安,面見梁帝,商議梁軍退兵之事。
然後,又將梁帝親筆手書的信件,遞給祝修遠。
祝修遠看完了信,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梁帝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此去梁國,並非為了私事,而是相當於出使梁國。」
「身為大陳的臣子,我不能直接答應你,請李兄稍等幾日,容我請示過陛下後再說吧。」
祝修遠凝了凝眉頭說道。
李繼業沒有任何意見,並說他就在桐梓河對岸的梁軍大營中,等待祝修遠的消息。
商談已畢,李繼業沒有過多停留,主動提出離開。
於是祝修遠等親自送李繼業一行人出營,然後又看著他們渡河,回到梁軍大營。
眾人回到中軍大帳。
林伯昌和言大山等,都認為此次梁國之行,充滿了危險:「侯爺,梁國態度不明,到底是撤兵還是不撤兵,不過一句話的事,為何那梁帝要親眼見過了侯爺才做決定呢?」
「侯爺,此去梁國,危險重重……」
寇婉婉也說:「公子,要不還是別管這事兒了吧,短時間內,梁軍不會有異動,我們乾脆回去強加練兵,然後與梁軍一較高下!」
董淑貞聽他們說得危險,心裡害怕,於是也勸說祝修遠不要答應李繼業,去梁國見梁帝。
「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祝修遠苦笑,「但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而我又是黔中道觀察處置使,沒有退縮的道理。」
眾人都不說話了。
「這事我已上奏陛下,且看陛下如何定奪吧。」祝修遠又說。
「可是……梁國危險啊。」
「無妨,若果真要去梁國,我們就多帶點人馬,並做好一切準備,確保能夠全身而退。再說,那梁帝身為九五之尊,應該不會刻意為難我吧?」
……
兩日後。
陳國京城,陳皇再次召集群臣議事,今天討論的重點,就是祝修遠到底要不要出使梁國的問題。
「陛下,臣以為平南侯當出使梁國,若能以此讓梁國退兵的話,自然是最好不過了。」一個文臣出列拜道。
「陛下,臣附議!」
「陛下,平南侯身居黔中道觀察處置使之職,當盡心盡職,出使梁國之事,非平南侯莫屬!」
「……」
大殿上的文官們格外活躍,幾乎一邊倒的支持平南侯出使梁國。
武官之中,也有部分人支持。
至於剩下的文武,則保持了沉默,不參與此事。
所以這就導致整個大殿中,絕大多數的大臣,都同意祝修遠出使梁國,同時,沒有人反對。
韓清山倒是有意出列反對,因為他已經嗅探出,祝修遠此次出使梁國,可能會有危險。
但是,若他出列反對的話,他就是唯一一個反對的人……
這與他以前塑造的形象不相符。
所以到底要不要出列反對呢?
正猶豫不決之際,韓清山聽見龍椅上的陳皇開口:「既然如此,那就由祝愛卿出使梁國,商談十萬梁軍退兵之事!」
話畢,陳皇起身宣布退朝。
實際上,在陳皇心裏面,也認為祝修遠是出使梁國的不二人選,見大多數大臣都同意祝修遠去,那陳皇便順勢而為。
陳皇自然知道,此去梁國可能會有危險。
但是,他身為陳國皇帝,也曾有幾次差點皇位不保呢,幹什麼事沒有危險?
……
又兩日後。
陳皇的最終決議,傳到了神雷軍大營之中。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一趟梁國吧。」
祝修遠最後盯了眼陳皇的聖旨,然後放在一邊,轉身看向寇婉婉問道:「寇姑娘,你們準備了數日,準備得如何了?」
「公子請放心,輕泉宮雖然因為此番黔中內亂,勢力有所削弱,但底蘊猶存,我已經派人在梁國做好了準備。」
「若遇危險之際,可殺出一條血路,逃回黔中地界!」寇婉婉冷然說道。
「那就好,希望最後,不用殺出一條血路逃回來。」祝修遠笑道。
事不宜遲,當天祝修遠便派人聯絡桐梓河對岸的李繼業,說陳皇已經同意他出使梁國,若準備好了的話,今天就出發。
李繼業得了消息,心裡鬆了口氣,然後立即派人回信,說他早已做好了準備,立即就可以出發。
於是一行人就從廬州出發了。
他們北上,通過蜀中的渝州-曲州-通州,再經過山南東道的金州,於第二日傍晚,趕在長安城城門關閉之前,一行人進入了梁國京城長安。
李繼業親自帶祝修遠一行人去了城中的驛館。
並說:「祝兄,今日天色已晚,我們連續趕了兩天的路,想必祝兄早累了,不如在此驛館休息一晚,待明日,我再帶祝兄入宮見父皇如何?」
「如此甚好,有勞李兄了。」
祝修遠的確有些疲憊。
夜幕降臨,驛館各處掛上了燈籠。
這驛館早就打掃過了。
祝修遠一行入住,只需換上常用的被褥即可,其餘的地方,都不需要改動。
此次北上樑國京城,祝修遠攜帶了三百家將,由言大山統領,這三百家將都是精挑細選的精銳,足以以一檔十,關鍵時刻,他們的作用很大。
董淑貞和夏舞也隨行。
另外,寇婉婉也深入了梁國,但她並未與祝修遠他們同行,而是隱藏在暗中。
寇婉婉的路線,是從黔中道最北側的施州開始,通過梁國山南東道的夔州、金州,最後抵達長安城。
這一條暗線,就是寇婉婉準備的逃跑線路。
全程八九百里,是黔中距長安城最近的一條路。
寇婉婉親自走了一遍這條暗線,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
三百家將入住驛館後,在言大山的安排下,已把守住了各處要道,並做好了防衛。祝修遠在客廳中閒坐一會兒,言大山就來匯報,說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祝修遠起身,拍了拍言大山那厚實的肩膀,隨步來到驛館的內院。
「夫君,妾身和夏舞已經鋪好了被褥,洗澡水也準備好了,我們先伺候夫君沐浴吧?」剛走入內院,就遇到董淑貞和夏舞。
「也好!」
不一時沐浴出來,祝修遠連打哈欠。
「夫君都累了,我們快些回房休息吧。」
董淑貞也趕了兩天的路,但她一點也不累,反而精力滿滿。
身處異國他鄉,董淑貞莫名有些小興奮。
從廬州到長安城,沿途的風景,那些籠罩在雲霧中的大山,以及親歷蜀道之難等,可著實讓董淑貞開了眼界。
吱呀!
推開房門,祝修遠和董淑貞同步走進。
董淑貞剛準備轉身去關門,卻忽然愣住,看向床榻的位置,和祝修遠異口同聲叫道:「寇姑娘(妖精)!」
沒錯。
寇婉婉正端坐在床榻的邊緣,嬌滴滴,併攏著腿,一身紅衣宛若嫁衣,正笑眯眯的看著他們。
「公子,夫人,奴家已經等候多時了。」寇婉婉笑道,並起身迎了過來。
「寇妖精你怎麼來得這麼早?」董淑貞走上前去,上下左右打量著寇婉婉:「你不是要檢查那條路線麼?」
寇婉婉滿臉笑容,徑直走到祝修遠另外一邊,與董淑貞一起,將祝修遠夾在了中間。
「夫人請放心,我輕泉宮的人,還是靠譜的,奴家這一路走來,並沒有發現問題,一切都很順利。」寇婉婉笑道。
「那就好,此行倒是辛苦寇姑娘了。」祝修遠點頭道。
「公子言重,談不上辛苦,公子此次出使梁國,本就是為了黔中,黔中是奴家的家鄉,何談辛苦二字呢?」
「相反,公子冒著危險出使梁國,奴家心裡正感激不盡呢。」
寇婉婉笑著,便將腦袋靠在祝修遠的肩頭,看起來很是親密的樣子。
另外一邊的董淑貞,眉頭微微一蹙,兩手抱著祝修遠一條胳膊,輕輕往回一拉,祝修遠一個沒注意,就被董淑貞拉著橫移了兩步。
寇婉婉的腦袋靠著的肩頭,就離她而去了。
「你個寇妖精,夫君為了你,不惜冒著危險出使梁國,你說吧,你要怎麼補償?」董淑貞瞪著一雙漂亮的大眼。
「奴家……」寇婉婉又湊上去,但這次,沒將腦袋靠在祝修遠的肩頭了,嫵媚的臉上笑容不減,眼中閃過一抹狡猾的光芒。
「奴家無以為報,乾脆就……就以身相許吧!」
寇婉婉不勝嬌羞,一邊說,兩手還捏住了自己的衣襟,一邊往兩邊掀。
一抹蔥綠抹胸,繡著紅色的刺繡。
鼓鼓囊囊的,就那麼展現在祝修遠和董淑貞眼前。
「啊!」
董淑貞大叫一聲,帶著驚恐。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越過祝修遠,衝到寇婉婉面前,背對祝修遠,口中一邊罵道「寇妖精你不要臉」的同時,兩手一起行動,將寇婉婉的衣襟拉了回去。
因為背對祝修遠的緣故,擋住了他的視線,於是董淑貞心中一動,幫她拉衣襟的同時,還狠狠的虐了一把長在寇婉婉身上但令她感到嫉妒的東西。
這段時間以來,兩女打鬧成了常態。
這一招,是董淑貞的慣用招式。
「嗯……」寇婉婉眉頭皺了一下,然後嬉笑著,也跑去撓董淑貞的胳肢窩。
這一招,則是寇婉婉用以對付董淑貞的招式。
一時間,兩女就這樣打鬧起來。
嘻嘻哈哈。
嬌軀亂顫。
其中夾雜著寇婉婉受到襲擊的悶哼。
還有董淑貞被撓胳肢窩的大笑。
這臥室之中,剎那間就妙趣橫生起來。
祝修遠站在旁邊,先是扶了撫額頭。
然後就被兩女打鬧的香菸場景所吸引。
他乾脆搬了張椅子,放在兩女旁邊,一屁股坐上去,翹著二郎腿,嘴角戳著笑意,兩眼放光的盯著打鬧中的兩女。
……
梁國皇宮。
皇后的寢宮中。
皇后臥在榻上,被子掖得嚴嚴實實,她沒有化妝,頭髮也沒怎麼打理,所以這樣看去,皇后好像真生病了似的。
寢宮中點了十餘支蠟燭,將整個房間照得透亮。
床前,安置了一張凳子,安樂公主李卿奴,正端正的坐在凳子上。
李卿奴腰背挺直,一身宮裝,三千青絲傾瀉,肌膚雪白,面如滿月,看起來非常漂亮。
但這時候,李卿奴臉上標誌性的笑容已經消失了,略顯擔憂。
因為她的母后生病了!
「母后,該喝藥了。」
李卿奴一手端著一小碗藥,一手捏著一柄勺子,這是準備親手餵皇后喝藥。
李卿奴身側,還站著兩個宮女,手裡端著一個木製托盤,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卿奴有心了。」皇后測了測頭,準備喝藥。
皇后看起來非常虛弱的樣子,眉頭緊蹙,目光略失神,完全是一幅身患大病的模樣。
但是,當李卿奴將那一勺湯藥送到皇后的嘴邊時,皇后不由扯了扯嘴角,渾身不由自主一個激靈。
那是被這勺藥汁給熏的。
不過,皇后很快就「恢復」過來。
她這個女兒其實非常聰明,千萬不能露出馬腳。
硬著頭皮,喝了這一勺藥汁後,還不待皇后緩一緩,李卿奴的第二勺藥汁又送來了……
皇后心裡默念:「一切都是為了卿奴好,一切都是為了卿奴好……」
就這樣,皇后硬生生喝下了一整碗刺鼻的湯藥。
李卿奴非常滿意,稍稍側身,將空藥碗放入宮女手中的托盤。
「你們先下去吧,我和卿奴說會兒悄悄話。」如釋重負的皇后,看著兩個端著托盤的宮女。
「奴婢遵命!」宮女們退出寢宮,並將房門關上。
「母后,天色已晚,而母后……還是早些休息吧。」李卿奴看著皇后,面色擔憂,那是一種子女對父母的關愛。
十分純粹。
皇后見此,心裡不由暗生了一絲愧疚。
她其實是在裝病而已。
其目的,就是為了套住李卿奴,然後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