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瑞的發難來得毫無預兆。Google搜索
季明珠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 拼著命自救成功,心裡還在後怕。
一抬頭看見心心念念的溫鈞就在眼前, 抓著溫鈞的袖口,眼眶微紅,仰頭打算和溫鈞哭訴委屈, 絲毫沒有防備。
猛地被人推了一把, 險些摔倒在地。
幸好溫鈞一直抓著她的手,及時扶住了她,她才沒有出事。
她跌進溫鈞懷裡,鼻尖嗅到少年身上溫暖的皂角氣息,臉色一時羞紅一時怒氣, 以為是季雪雁不死心陷害她,還害得她在溫鈞面前如此狼狽,怒氣回流,反身就要再給她幾個大耳光子, 好好地教訓她。
看清是誰後,卻是驚呆了。
「季明瑞……」
怎麼會是他?季明珠睜大眼,不可置信, 抓著溫鈞衣袖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可惜, 季明瑞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季雪雁身上,看到季明珠差點摔倒, 又露出如此模樣, 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 只覺得厭煩。
既然敢動手打大姐, 摔一跤怎麼了。
露出這幅裝可憐的神情,難道又想讓爹偏袒她不成?
心念剛起,季老爺果然訓斥了他一句。
季明瑞更加生氣,狠狠地瞪了季明珠一眼,低頭扶季雪雁起來,同樣委屈地紅著眼眶安慰她。
季雪雁借力站起來,聽著他的安慰,沒說話,垂著頭,目露驚慌,眼珠子亂轉,似是在心裡謀劃如何脫罪。
可惜懵懂衝動的小少年今年也才十三歲,年紀小,觀察不夠仔細,沒有看到季明珠的狼狽,也沒注意到季雪雁的慌亂。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季雪雁躺在地上挨打的畫面,滿心的不平和怨憤。
是,二姐是爹親生的,大姐和爹沒有血緣關係,爹偏袒二姐也正常。
可是大姐又做錯了什麼?她每次接近二姐,都只是好心而已。
現在所有人都站在二姐那邊,他是大姐唯一的倚靠,他一定要幫大姐撐腰!
這樣想著,季明瑞又安慰了季雪雁幾句,無視季老爺的責怪,抬頭瞪著季明珠,不依不饒道:「季明珠,你做錯了事情,就要知錯!快點給大姐道歉!」
道歉,他怕不是瘋了?
溫鈞一直在觀察院子裡的情形,依稀弄明白了究竟怎麼一回事,剛一回神,就聽到了季明瑞的這句話。
他不禁眉心微擰,瞥了一眼臉色心虛的季雪雁,再看向神情堅定的季明瑞,目光透出幾分怪異。
明顯是季雪雁做了什麼心虛理虧的事,還讓受害人道歉?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一脈相承?
季老爺眼瞎,這季明瑞竟也是一樣的眼瞎。
如果不是眼瞎,季明瑞怎麼能無視掉院子裡遍布的馬腳和事實,也無視掉季雪雁的緊張後悔,一心一意地護著她?
「明瑞,你過分了!」
溫鈞拍拍季明珠的肩,安撫少女激動的情緒,向前一步,擋在她身前,含怒警告道:「你可了解過前因後果,知道事情經過?如果不了解,你憑什麼讓明珠道歉?你說出這樣的話,就是在傷明珠的心,別忘了她是你唯一的姐姐!」
「更別提,你還推搡了她,害得她差點受傷。」
季明瑞理直氣壯:「我親眼看到她在打大姐,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
「啪!」
話還沒說完,季明珠突破溫鈞的保護,突然衝上來給了他一耳光。
季明瑞愣住。
他從小到大也沒有挨過來自家裡人的打,她,她憑什麼?
季明珠深呼吸,忍住眼眶裡的淚,注視著他,壓抑道:「從今以後,我,沒有弟弟。」
她受了傷,差點死掉,好不容易反擊活下來。嫡親弟弟看也不看原因,直接就護著罪魁禍首。
季明珠從來不知道,原來人可以如此難受,心口像是空了個大洞,呼呼地往裡面灌冷風。
她還要這個弟弟幹嘛,既然他如此袒護那個女人,以後就給她做弟弟好了。
她季明珠,要不起!
說完這句話,季明珠噁心得不想再看見季明瑞的臉,攥緊溫鈞的袖口,轉身要走。
溫鈞嘆息,本來還打算趁機教導季明瑞一番,讓他看清人心莫測。沒想到,季明珠乾脆地放棄了這個弟弟。
既如此,他也懶得教導了。
溫鈞深深地瞥了季明瑞一眼,收回視線,轉過身,順著季明珠的力度追上她。
一邊走,一邊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搜索著,想看看她剛才有沒有受傷,最後視線一冷,定格在了她的脖頸處。
觸目驚心的掐痕。
「這是怎麼回事!」溫鈞平靜的面容維持不住,拉過她,目光落在她皙白修長的天鵝頸上,指尖輕輕地碰了碰。
「嘶!」有點疼,季明珠條件反射躲開。
溫鈞收回手,目光幽深暗沉,轉頭看了眼季雪雁。
要不是看在她是個女人的份上……
溫鈞開口,叫一旁的季老爺:「季伯父。」
「怎麼了?」季老爺察覺不對,走過去看了眼,看到季明珠脖頸上的掐痕,瞳孔一縮,一時失語。
不用開口問,一看就知道,這是被人掐出來的。
而最有可能的人選,除了剛剛被季明珠扇了兩個耳光的季雪雁,沒有第二個。
這個惡毒的女人要殺了他唯一的女兒?!!
季老爺剛才還能冷靜思考、權衡利弊的大腦一下子就被怒氣占據。
他紅著眼,瞪著裝可憐的季雪雁,咬牙切齒:「我哪裡對不起你,讓你這麼狠心!你這個毒婦,我會和柳氏說明這件事。」
「不!」季雪雁猛地抬頭看向季老爺,目露恐懼。
這個男人,看起來好糊弄又好騙,可是,他卻是唯一一個看透了她弱點的人。
她這輩子最在乎的人,就是季柳氏。
要是讓季柳氏知道她做了什麼,那個軟弱的女人一定會羞愧到痛哭三天三夜,然後自請下堂,帶著她離開季家。
可是離開了季家,季柳氏根本活不下去。
季雪雁害怕離開季家,可是卻也知道,只要她肯放下身段,哪怕離開季家,她還是可以過得很好。
季柳氏不行,她會死掉的。
「你不能這樣,我娘什麼都不知情,她嫁給你之後一直討好照顧你的兩個孩子,還要受季明珠的氣,已經夠可憐了,你不能和她說!一切都是我衝動,我自作自受!」
季老爺眼底閃過一絲複雜,語氣絲毫沒有心軟:「既然怕,你就不該做出這樣的事情!」
季雪雁愣住,低下頭去。
「爹!」季明瑞稀里糊塗,站出來攔著,「你糊塗了嗎,明明是季明珠欺負大姐。」
季老爺握拳痛罵:「你瞎嗎,自己去看看你姐姐身上的傷口!」
季明瑞愣住,遲疑地看了眼季明珠。
這次他專注許多,即使隔了一段距離,還是一眼看到了季明珠脖頸上的掐痕。
季明瑞:「……」
那麼嚴重的傷痕,明顯就是想要置人於死地。
季明瑞茫然地看了眼二姐,又低頭看了眼季雪雁,上下打量她,毫不意外地發現,她身上除了兩個耳光印子,一點傷痕都沒有。
事情經過如何,他似乎明白了。
可正是明白了,才叫他不敢接受。
季雪雁想要殺了二姐?!
二姐反擊,被他看到,然後他推搡了二姐,讓二姐道歉?!
二姐……打了他,不要他這個弟弟了?!
季明瑞環顧四周,心內茫然惶恐,腦海里一片空白,他,他這是在幹什麼。
院子裡一時安靜的異樣。
而這,最終在季柳氏午睡醒來,站在正屋門口好奇探望中落幕。
季雪雁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季柳氏知道了她做的事情。
……
季家這一堆爛攤子事,溫鈞一點都不想管。
他只是疾言厲色,面色冷漠地將猜測的經過說了出來,還說得**不離十,嚇得季雪雁嚇得瑟瑟發抖,就乾脆利落地全身而退了。
正好季老爺也不想讓他摻和家裡的事情。
兩個女兒糾紛,繼女還想殺了親女,說一萬遍辯解的言語,也終究是醜聞。能夠不讓外人知道,自然最好。
於是溫鈞便趁著季老爺關起門來處理家事的時刻,牽著季明珠回西廂房處理傷口。
經過這次,季明珠對他的依賴更盛,片刻都不想離開他身邊。
她乖順地坐在桌前,臉色蒼白,咬著下唇,委屈而可憐地抬眼看溫鈞。
溫鈞有些心疼,托著季明珠的下巴,輕輕地抬起,垂眸凝眉查看,良久,柔聲道:「還是要擦藥膏,你在屋裡等我,我這就出門去買。」
「不。」季明珠抓著他的袖口不肯放,「我怕,你別走。」
這個宅子裡,一個是要殺她的人,一個是殺人犯的生母,一個是幫忙袒護殺人犯的幫凶,一個是遲疑不敢確定站在她這邊還是站在殺人犯那邊的軟耳根。
萬一他走了,爹被季雪雁哄好了,她怎麼辦?
季明珠覺得自己被可怕的危險圍繞著。
此刻她只能相信溫鈞,也只敢相信溫鈞,絲毫不肯讓這個人離開片刻。
溫鈞扶額,有些無奈,不知道如何是好。
季明珠脖頸上的傷口不好外出就醫,不然外人看見,很快就會傳的滿城風雨,可是也不能怠慢,還是得上藥才行。
現在他纏著不讓走,他怎麼處理這傷口?
「姐夫,我有藥膏,要不然先用我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季明瑞趴在窗口,神色畏怯,小心翼翼的問道。
季明珠眉眼間流露出一絲厭煩,毫無面對溫鈞時的乖巧,一秒變臉,低斥道:「滾!」
她看到這個人就覺得噁心。
季明瑞愣住,眼底閃過一絲受傷,隨即就是滿滿的懊悔和愧疚。
終究……是他先傷了姐姐的心。
季明瑞不敢說話,低下頭去,腦袋上仿佛有烏雲覆蓋,心情陰鬱而痛悔。
溫鈞也沒理他的意思,目光依舊看著季明珠,語氣寸步不讓:「你必須要擦藥。」
「我出去買藥,還是讓他送藥膏過來,你選一個。」
季明瑞蹭地豎起耳朵偷聽。
季明珠愣住,可憐兮兮地仰頭看溫鈞:「我都不想要。」
「不行,必須選一個。」
季明珠抿唇,滿腹不高興:「你去買藥,快點回來。」
溫鈞摸了摸她的腦袋:「好。」
季明瑞的頭又低了下去,垂頭喪氣,無精打采。
溫鈞起身出門,路過季明瑞,不曾回眸多看一眼。
季明瑞眼底閃過一絲後悔,眼睛都紅了。
溫鈞用了一刻鐘回來,不但帶回了藥膏,還帶回了安神的藥材,親手煎了給季明珠服用。
他煎藥也算是駕輕就熟,前幾日溫薔險些落崖受驚,大夫開的安神藥都是他幫忙煎的。
給季明珠上了藥膏,纏上了一層乾淨的紗布,溫鈞端來剛煎好的中藥,遞到季明珠面前。
季明珠臉黑了。
她討厭吃藥。
季明瑞連忙插嘴:「溫鈞哥,二姐怕苦,我去拿糖塊來。」
說著匆匆就要走,一副找到事情做,迫不及待的樣子。
「不用!」季明珠冷冷打斷他,接過藥碗,一仰頭,咕嚕咕嚕喝光。
季明瑞:「……」
溫鈞終於施捨了一個眼神給季明瑞,眼底閃過若有所思。
喝過安神藥,季明珠有點倦,上床睡覺去了。
溫鈞不好繼續留下,安撫了她兩句,道:「你好好睡,我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進來。」
季明珠低聲道:「不可以在內室守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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