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 97 章

2024-08-25 00:03:27 作者: 茶蔻
  遊街之前, 其他進士無需做什麼,溫鈞卻還要另外去偏殿換上狀元服。記住本站域名

  狀元服為朱紅色, 紅羅衣、紅羅裳、紅羅蔽膝、白蘇絹中單及綬帶, 頭戴烏紗帽, 腳踩黑色雲頭履, 穿上之後,讓溫鈞清俊的面容多了幾分風流邪肆之意。

  叢安站在後排,正和名次相等的進士低聲說著閒話,看見溫鈞出來那瞬間,眼珠子瞪大,狠狠驚了一下。

  他那謙謙君子的好友,只不過換上一身紅衣,氣質怎麼就變化這麼大。

  「走吧。」溫鈞發現他的目光, 瞥他一眼,有些無奈地收回目光, 和旁邊的禮部小官道, 在對方的指點下,出議政殿,帶領進士們出宮,踏馬遊街。

  從金鑾殿到長安左門,這其中, 要經過太和門、午門、承天門, 再到大明門, 方能結束。

  太和門外, 早有御林軍準備好的隊伍和馬匹,眾人按照名次先後上馬。

  每一匹馬都配備了牽馬的馬夫,在前面牽著馬,以防亂馬驚擾百姓,旁邊還有御林軍一路護送。

  遊街除了是進士們的盛事,也是京城百姓的盛事,每一屆進士的人選都是大家口中茶餘飯後的談資,因此遊街之時,道路兩旁總是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更有未婚女子,從二樓拋下鮮花、手帕、香袋、果子,表示對新科進士們的仰慕。

  不配備御林軍,很容易造成踩踏事件。

  按照往年慣例,得到最多仰慕的,當屬探花郎。

  這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流傳下來的習慣,殿試結束,總是最好看的那個進士被點為探花郎,久而久之,探花便成了容貌俊美男子的比稱。

  今年不一樣,一甲三人都是年輕男子,可溫鈞的容貌俊挺清雋,明顯超了探花郎三分不止。

  當進士們踏馬遊街,剛一上路,便聽見路邊傳來了驚艷的呼聲,隨後數之不盡的香囊鮮花紛紛落下,其中六成砸向了溫鈞。

  更有那想要引起狀元郎注意的女子,手裡拿著青棗、枇杷,狠心往溫鈞身上扔。

  溫鈞正在和身側落後半個馬頭的探花郎陳子安說話,沒有防備中了一招,眉心微擰,立刻反應過來,顧不上說話,眼疾手快地躲避了另一個果子。

  探花郎陳子安哈哈大笑。

  溫鈞無奈:「陳兄還有臉笑我?」

  「這是溫兄皮相之罪,陳某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陳子安解釋一句,笑得愈發幸災樂禍。

  他知道,若不是皇帝愛重溫鈞的才華,又想要這六元及第的名頭,這探花郎之名肯定落在溫鈞身上,而他的名次也能順延往上一位,拿個榜眼之類的,所以對於百姓們為自己報仇的舉動,十分的喜聞樂見。

  說著話,陳子安身手敏捷地接住了一個往溫鈞身上扔的枇杷,用手擦了擦,吭哧一口咬下,滿足道:「甜!再多多地砸才好。」

  溫鈞無語,不再和他多說,專心地躲避突如其來的果子。

  狀元郎高坐棗紅馬上,身披綬帶,面如冠玉,氣質溫潤優雅,遇見探出來的杏花枝頭,修長手指輕捏抬起,一舉一動皆可入畫,即便是躲避果子,也帶著入骨的優雅。

  一日之間,不知道迷了多少閨閣女子的眼。

  街道盡頭的一家茶樓二樓,季明珠在舅母的陪伴下,站在窗邊眺望漸行漸近的遊街隊伍,目光落在溫鈞身上,再掃一眼周圍狂熱的女子,咬牙切齒:「夫君好受歡迎。」

  二舅母撲哧一笑,拍了拍她的肩:「傻丫頭,再受歡迎,也是你的夫君,怕什麼?」

  話是這樣說,嘴上安慰著季明珠,二舅母的臉上卻也有了幾分擔心。

  溫鈞實在太過耀眼,才華出眾,性情溫和,溫潤如玉,以前沒多少人知道還好,現在一朝金榜題名,暴露在京城女子面前,肯定要生出波折來。

  只盼外侄女這一胎是個男丁,儘早生下來穩固地位才好。

  她看了眼季明珠的肚子,目露期盼。

  二舅母嫁入王家的時間比較早,和季明珠的母親相處了一年時間,對季明珠愛屋及烏,希望這個外侄女能過的幸福,所以才有此念頭。

  季明珠倒是不知道二舅母的心事,聽了她的安慰,咬了咬下唇,心裡安定幾分,目光盯著溫鈞的方向,出神想著事情。

  顯然,她也是有幾分自己的小心思的。

  正巧這時,溫鈞似有所感,也轉頭看了過來。


  隔著百丈之遙,隔著山呼海嘯的人群,兩人目光相觸。

  季明珠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溫鈞率先有了動作,只見他勾唇淺笑,沖她揚了揚手。

  「啊啊啊,他笑了,他笑了……」

  周圍的吵嚷聲都無法入耳,季明珠心跳如鼓,緊盯著溫鈞,嘴角露出了小小的笑容。

  二舅母說得沒錯,那是她名正言順的夫君,她有什麼可怕的。

  季明珠安心之後,也露出了燦爛的笑顏,回應般揚手。

  溫鈞目光微閃,這才滿意地放下手。

  又是一叢不知道誰家的杏花探出街頭,溫鈞輕巧地避過,卻因為帽子兩側有展翅,還是不小心碰到了,頓時,帽子上落滿了杏花。

  他隨手拈住一支,插在烏紗帽上,頓了頓,又取下一支,拿在手上,也沒扔,不知道打算做什麼用。

  季明珠眼底亮晶晶,倒是沒注意到那支多餘的杏花,趴在窗口,托腮等待隊伍靠近。

  隨著距離漸近,溫鈞的樣子漸漸清晰。

  季明珠不錯眼地看著,心臟怦怦跳,只覺得戴上了杏花的夫君愈發清雋出塵。

  事實證明,不止她一個人這樣覺得。

  道路兩旁的女子見狀,也是一陣低聲的議論,對簪花的狀元郎十分有興趣。

  與此同時,兩個衣著光鮮的女子帶著丫鬟,出現在季明珠左側的二樓廂房窗戶邊,翹首以盼遊街隊伍,低語地誇了溫鈞簪花之後的儀表,話題漸漸集中在了溫鈞身上。

  季明珠無意中聽見,心下好奇,側耳傾聽。

  「今年倒也奇怪,今科狀元長得比探花還好。」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聽我爹說,這位今科狀元可不得了,乃是六元及第,千年才能出一個,若是讓他做探花,白浪費了他的才華,皇上也不答應啊。」

  「這麼厲害?我……」

  「瞧你那幅春心萌動的樣子,快收起來,別想了!」

  「怎麼就不能想,若能夠嫁給他,此生足矣。」

  「哎,這位狀元郎,據說早已有了夫人。」

  沒錯,夫君早已有了夫人,就是我。季明珠聽到這裡,心裡自得,又有幾分不好意思,抿唇偷樂。

  隔壁的對話卻急轉直下。

  「有夫人?又是一個有主的?」

  「是啊。」

  「我,我不怕!便是有了夫人,我也不嫌棄,狀元郎長得好,才華好,前途無限,哪怕做他的妾室,也是我的幸運。」

  「可是狀元郎的夫人,只是區區商戶之女。姐姐要是真的做了狀元郎的妾室,豈不是還要屈居商女之下?」

  「什麼,商女?」

  「姐姐覺得如何?」

  「這……算了,我還是不插手了,。」

  伴隨著對話的繼續,季明珠愣住,臉色漸漸有些發白,抓著窗欞的手指越來越用力。

  她是商女又如何,如今站在夫君身側的是她。

  這些女人,到底憑什麼看不起她?!

  當然,最令季明珠焦躁的,並不是她的身份被人嫌棄,而是她聽出了外人對商女的輕視,生怕她的身份會讓溫鈞心存芥蒂。

  她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卻怕這些看法影響溫鈞。

  以前溫鈞只是普通書生,她嫁過去,不提名聲問題,外人都說一聲下嫁,她心安理得地享受溫鈞的照顧和溫柔。

  現在,她的身份,卻已經漸漸配不上溫鈞了。

  溫鈞是今科狀元,前途風光無限,她是什麼?不過是個名聲不好還身有瑕疵的商戶之女罷了。

  季明珠有些焦躁,看著街道前列,一身紅衣的青年,目露不安。

  ……

  打馬遊街結束後,溫鈞又在禮部等人的指引下,調轉馬頭,前往瓊林,參加瓊林宴。

  瓊林宴是為新科進士舉行的宴會,宴會上笙簫琴鼓,美酒佳肴,令人迷醉,還有皇帝親自出場,出題為目,令眾進士們作詩,賞賜豐厚,與臣同樂。

  進士們比不上一甲等人,在皇帝面前掛了號,自然是絞盡腦汁作詩,拼命爭奪皇帝的目光。


  溫鈞這個狀元郎卻有點出神。

  想起剛才遊街,明明一開始,季明珠的表情還挺高興的樣子,就稍微微錯神了一下沒注意,她的臉色就變了,變得不太好看,仿佛有誰得罪了她。

  溫鈞捏起酒杯,淺淺地飲了一口,大庭廣眾下思索起來。

  難道是孕期激素變化,導致喜怒不定?

  女子懷孕辛苦,若是真的是這個原因,回去之後還要好好安撫她的情緒,免得留下什麼抑鬱症之類的。

  溫鈞不是順風耳,聽不到二樓的議論聲,也就不知道季明珠惱怒不安的原因,在心裡下了結論之後,打算回去之後再處於,便收回了思緒,將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瓊林宴上。

  正巧這時,皇帝出了一題,點了他的名:「溫狀元,以花為名,不如你也來即興來一首?」

  溫鈞聞言站起來,笑容溫和帶著一份無奈:「微臣惶恐,於詩詞一道不算擅長,希望不讓皇上失望。」

  「愛卿才華蓋世,又何懼怕,快來快來。」皇帝催促,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溫鈞掃了眼周圍,看見滿園杏花,略一沉吟,吟出一首七言絕句。

  臨時想出來的作品,詞句平鋪,對仗整齊,沒有什麼精妙詞句,只在末尾有意猶未盡之感,算不得傳世佳品,在瓊林宴這三百名進士里,勉強只能拿個第三第四。

  有擅長詩詞的進士聽完,不免在心裡輕視溫鈞。

  皇帝卻合掌大笑,言辭誇讚,毫不掩飾對溫鈞的看重和偏心。

  其餘進士心裡一突,又酸又羨。

  也對,人家六元及第,是文曲星,是狀元郎,是皇帝的愛卿,他們這些普通人,哪裡配與之爭搶。

  有一部分人知情識趣,立刻改變了對溫鈞的態度,不留痕跡地湊上去討好起了溫鈞。

  倒是溫鈞接收到這些人的示好,知道是什麼原因,含笑接納。等人散了去,抬起頭,略有幾分詫異地看了眼上座的皇帝,見他看著自己,神色慈愛欣賞,不由得眯了眯眸子。

  皇帝對他的態度,還真是出乎意料得友好。

  雖然這是他苦心孤詣,努力博取的東西,但是來得這麼順利,卻讓他沒有想到。

  不過管他呢,這是好事。

  有皇帝的偏心,起碼在皇帝過世之前,他都能順順利利的度過。

  ……

  瓊林宴過半,皇帝依次賞賜了眾多進士,許是因為年紀大,沒有什麼精神應付後面,提前走了。

  溫鈞呆在瓊林宴,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皇帝在。

  皇帝走後,他待了半個時辰,藉口不勝酒力,也告辭離開了。

  叢安自然隨他一起走,而王家兩位表哥,因為和溫鈞關係不算好,加上場中有幾個國子監的同窗,就沒有跟著提前退場。

  溫鈞也不在乎,和叢安一起回了王家。

  此刻王家只有幾個人在家。

  王莫笑去禮部衙門點卯上班去了,不在家,只有王家二舅、二舅母、季明珠和衛二郎夫妻剛剛圍觀完狀元遊街回來,帶著下人等在門口。

  見到溫鈞,王二舅激動地站起來,擺手道:「快快。」

  聲音落地,有機靈的下人點燃了早早就準備好的爆竹,等溫鈞和叢安跨進門檻,爆竹應聲而響,噼里啪啦響了半天,落了滿地的紅紙,喜慶又吉祥。

  連帶著,也落了兩人滿身的紙屑,叫兩人猝不及防。

  不等兩人反應,整個王家的下人都匯聚在了門口,在管家的帶領下齊聲賀喜,恭賀溫鈞高中狀元,叢安高中進士。

  溫鈞一個愣神,露出無奈之色,從身上摘下來這些東西,吩咐管家給每個下人都追加兩個月月錢,從他手上走帳。

  等下人們喜氣洋洋散去,他才朝著王二舅拱手叫了一聲,得到王二舅的回應,然後看向了他身後的季明珠。

  季明珠雙眸盯著他,看起來很正常。

  但是溫鈞卻察覺出了其中的不對勁,因為正常狀態的季明珠,這個時候應該撲進他懷裡,抱著他的腰,滿臉喜色地誇讚他,用仰慕的眼神盯著他才對。

  「怎麼了?」他走上前,摸了摸她的腦袋,「看見我不高興?」

  季明珠一愣,神思不屬的樣子,慢慢搖了搖頭:「沒有。」

  她非要偽裝,溫鈞也不願拆穿,從胸口內袋裡掏出被壓扁了的杏花支,斜插在她髮髻上,露出一個寵溺的笑。

  「有些幹了,下次我給你帶一支完好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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