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新入的這座城名為樂康,顧名思義,這個名字是希望城中之人安康無憂,然而城內的景象顯然與這個名字相反。
鶯鶯他們進城後,入目的滿滿是難民乞丐。
在無人注意的街角,幾人圍聚在一起正在毆打懷抱著包袱的人,鶯鶯別開視線不忍再看,結果剛好看到一人吐血倒地,他滿身髒污身上布滿未愈的傷痕,隨著他的倒地一群乞丐蜂擁過去,從他身上翻找著什麼。
活了兩世第一次看到這種黑暗場面,鶯鶯被嚇壞了,一張小臉瞬時失了血色,抱著欽容的手臂急急往他身上靠。
「嚇到了?」欽容循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感受到身側人的顫抖,他停下腳步把人抱入懷中,一下下輕撫她的後背道:「此城受戰亂影響極大,恐怕城內這種場面更多,鶯鶯若怕,三哥哥就派人把你送回去。」
他們現在才剛剛入城,鶯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鶯鶯又何嘗不想離開,只是系統還未收集到城中數據,現在離開只會功虧一簣。搖了搖頭,她強迫自己忽略周圍的景象道:「我沒事,三哥哥我們快走吧。」
欽容知曉她的倔強,只能幫她掩了掩兜帽,把人護在臂彎往前走。
因為早就料到了安康城中的景象,所以欽容此次出來帶的人手比以往要多,曉黛身上也罩了件黑披風,饒是武功高強的她,見到這種場面也不由發了怵,一路上緊貼著鶯鶯而行。
很快,鶯鶯就知曉欽容為什麼要讓她裹披風了。
進城後,這街道上聚滿了難民,在一片灰溜溜的髒污中,竟看不到一位穿著光鮮的百姓。偶爾一輛有錢人家的馬車經過,一群難民圍上去把路堵死,勢必要拿到賞錢或吃食才肯離開。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出現一位穿著華貴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無論男女恐怕都會被這群難民生吞活剝。
鶯鶯看到這裡臉色更白了,她小聲道:「這哪裡是難民,簡直是土匪。」
「這城裡的官員都不管嗎?」
欽容解釋道:「法不責眾,若一人犯事官府能管,若一群人犯事,官府就不知該如何管。」
更何況,這群犯事的還是從戰亂區逃命來的難民,一旦危及到自身的生命安全,平日裡再和善的人也能變成吃人妖魔。
鶯鶯眼看著一堆難民哄搶賣包子的小攤,她皺了皺眉道:「難不成就因為犯錯的人多,官府可以坐視不管、冷眼看著城中百姓受欺負?」
她雖同情難民,但也見不得難民如此囂張。
欽容安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三哥哥來就是為了處理此事。」
前世他來西北時,樂康城就是眼前這種狀態,說白了就是城中官員懦弱膽小不敢作為,這件事真正解決起來其實極為容易。
沒再隱藏身份,欽容帶著鶯鶯直接去了知州府,他這一去可嚇壞了當地的官員,僅半個時辰就齊聚知州府,跪在欽容面前瑟瑟發抖。
鶯鶯在一旁打量著這知州府,對比街道的破敗,這知州府里宛如一個小型皇宮,古董花瓶、鑲金器具應有盡有,可見這地方官員平日貪了不少。
【宿主,樂康城的數據收集完畢,經顯示這裡有顧凌霄生活過的氣息!】
鶯鶯正把玩著一隻碧玉酒盞,乍一聽系統這麼說她沒反應過來,等消化系統話中的含義她大喜過望,尋了出安靜的地方問:「你剛才說什麼?」
「我哥哥在這裡生活過?!」
系統回:【是的,雖不能保證你哥哥還在這座城裡,但可以肯定他來過這裡。】
「那我現在就帶人出去找。」得到這樣的消息,鶯鶯自然一刻都等不了。
欽容此時正在同樂康城的官員商討治理之事,見鶯鶯躲在門後似要同他說話,他抬了下手起身走到門邊,好笑道:「怎麼不進來說話?」
鶯鶯不願打擾他們,她低聲解釋兩句,胡亂尋了個理由讓欽容放自己出去,「總覺得哥哥在這座城裡生活過,所以鶯鶯想再出去看看。」
欽容沒馬上同意,他撩過鶯鶯額角的碎發,勾著唇笑:「怎麼之前幾座城不見你這麼說?」
這裡太危險了,他是真不放心讓她獨自出門。
鶯鶯無法向欽容言明系統一事,所以她只能抱住欽容的手臂眼巴巴看著他:「我真的感覺哥哥在這裡生活過,三哥哥,你要相信我們兄妹間的心靈感應。」
欽容平靜望著她,長睫下瞳眸黝黑不透光澤,他輕輕開口問:「是嗎?」
有那麼片刻,鶯鶯覺得欽容像是在試探什麼,然而很快欽容就對她笑了,他面色如常輕輕碰過鶯鶯的臉頰,「既然如此,那三哥哥也沒理由留你了。」
「出門帶上那幾名侍從,裹好斗篷不要往人群里走。」
鶯鶯一一應下,見欽容是真願意放她出去,就馬上帶著曉黛幾人出了知州府。
其實若不是為了找尋顧凌霄,鶯鶯是一刻也不願在這樂康城裡待。
沒了欽容在身邊鶯鶯也沒了安全感,她讓曉黛與自己同行手挽著手,可就算如此兩個姑娘家仍舊心裡發慌。
「夫人,不然咱們回去吧。」曉黛吞了吞口水,她只覺得蹲坐在兩側的難民眼冒綠光,像是一群飢餓的狼人。
「別怕。」鶯鶯安撫拍了拍她的手,與曉黛貼的更近了些。
回頭吩咐跟在身後的持刀侍衛,她指揮著:「你們兩個走在我們前面,你們倆去我們兩側,剩下的人都跟緊著些,不准讓人靠近。」
黑衣侍衛領命照做,他們高大魁梧滿臉凶光,腰間懸掛的長刀更是讓人懼怕。有他們為鶯鶯開道,那群難民果然不敢湊近。
【再往前走些。】系統指揮著鶯鶯。
根據數據顯示,它為鶯鶯劃分出一片有顧凌霄生活氣息的區域,大到鬧市至山林小到集市藥鋪,鶯鶯按照系統所說的走,先是去了有顧凌霄氣息所在的藥鋪。
「老闆,請問你見過這個人嗎?」曉黛展開了手中的畫像。
正逢亂世,藥鋪老闆店裡的生意『紅火』,他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專心忙著自己手中的事。
「沒見過!」
鶯鶯與曉黛對看了一眼,曉黛拿出一錠銀子放在老闆面前,又將話問了一遍。
「姑娘,小的是真沒見過。」收了銀子,藥鋪老闆對鶯鶯熱情了些,不過他將畫像認認真真看過幾遍後,口中的話依舊是同一句。
或許……是她的哥哥易容了吧。
沒從藥鋪老闆這裡得到有利信息,鶯鶯他們只能離開去往下一處。在他們踏出藥鋪大門的同時,不遠處的集市內,穿著樸素的女人神情一慌背過了身子,護在她身側的男人見狀也跟著背身,低低詢問了句:「怎麼了?」
女人抓緊了男人的手,她勉強露出一抹笑容道:「忽然有些累了,夫君咱們回家好不好?」
兩人很快朝著與藥鋪相反的方向而行,這時鶯鶯耳邊傳來清脆的提示音:【宿主,察覺到顧凌霄正在這周圍!】
鶯鶯連忙四處張望,卻只看到烏壓壓的人群。
「在哪兒?」
「我哥哥在哪兒?」鶯鶯著急的往前走了兩步,卻又被倒在藥鋪門口的難民擋住去路。
見又有人昏迷,聚集在周圍的難民趕緊圍了過去,黑衣侍衛生怕這群人衝撞到主子,連忙拔刀趕人。鶯鶯沒顧得上害怕,追著一名極像顧凌霄的男人踏入集市。
「哥哥!」
「顧凌霄!」
鶯鶯並不知道,她真正的哥哥早已出了集市,而那位背影與她哥哥有八分相似的人,卻沒入集市消失在人群中。左拐右拐,她追到了一處販賣奴隸的角落,有人正揮鞭抽打著蜷縮在地上的人。
「讓你給老子跑!看你還敢不敢跑!」
「跑啊,有本事你再爬起來跑!」
鶯鶯停下腳步,心系顧凌霄並未把過多的心思分給周圍,直到揮鞭的男人咦了聲:「你脖子上戴的什麼?」
在太陽光下,微亮的紅光輕閃刺到鶯鶯的眼睛,她循著光亮看過去,只見一名少女正跪在地上,她死命拽著自己脖間的東西對男人哭喊:「求求你不要拿走它,這是我姐姐留給我的東西。」
「你把它還給我,我再也不逃了。」
細繩在大力下被扯壞,一枚鑲著紅寶石的銀色環戒在地上滾落了幾圈掉在鶯鶯腳邊,她蹲下身子拿起來一看,正是她不久前送給雪兒的那枚戒指。
「是誰敢搶老子的東西,把它給我放下!」揮鞭男人凶神惡煞的靠近,卻被鶯鶯身邊的侍衛攔住腳步。
「再敢靠近就殺了你!」幾名侍衛同時拔了刀。
男人見這架勢瞬間生了怯意,他後退一步換了副面孔:「姑、姑娘,這是小人的東西,還請還給小人。」
「你的?」戒指上沾染了血跡,鶯鶯把它攥入掌心抬了頭。
有侍衛護路,她幾步就到了男人身邊,蹲下身望著蜷縮在地上的身影,她試探喚了句:「雪兒?」
遍體鱗傷的身影聽到聲音抖了抖,良久後她才抬了頭,那張沾滿污泥的臉的確是雪兒。
「姐姐……」再次見到鶯鶯,雪兒表現的激動又震驚。
她抖著手去抓鶯鶯的裙擺,哭喊著道:「姐姐求你救救雪兒,雪兒不要被賣去當奴隸。」
在北域,其實是禁止奴隸買賣的。
鶯鶯沒想到一場戰亂就引出了一群妖魔鬼怪,她把人從地上扶了起來,承諾道:「姐姐一定救你出去。」
不只是要救雪兒,就連被關在這裡的其它奴.隸,鶯鶯也一併讓人救了出來。
見鶯鶯敢這般囂張,揮鞭男人忍無可忍,這會兒他也不再畏懼侍衛手中的刀了,大聲吼著:「不給老子錢還想把老子的人都放了,我看你這娘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出門前不先打聽打聽老子是誰?」
他是誰鶯鶯沒興趣知道,所以只冷淡同侍衛下令:「把他送去官府。」
「官府?」男人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大笑了幾聲,緊接他臉色變得極為陰狠,咬牙說了句:「老子看你就是找死!」
他竟然敢做奴.隸買賣,自然是有這個本事不怕見官。很快,從不起眼的角落圍上了十幾名魁梧大漢,手中都拿著棍.棒刀.具。
雪兒見狀推了鶯鶯一把,她擔憂道:「姐姐快走吧,還是別管我了。」
鶯鶯安撫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怕,她身邊的這些侍衛都是皇城高手,對付這些人綽綽有餘。就連曉黛面上也不慌不忙,她護著鶯鶯道:「夫人,咱們先離開這裡。」
刀劍無眼,鶯鶯也打算先把雪兒扶去一處乾淨的地方休息。
正欲轉身,雪兒腿上一軟蹌踉了一步。鶯鶯和曉黛同去扶人,這剛好給了揮鞭男人可趁之機,他借著鞭長的優勢狠命朝鶯鶯揮去,臉上殺意盡顯,「你去死吧!」
「姐姐小心——」鶯鶯本可以躲過,而雪兒卻在這個時候快速抱住了她。
啪——
天旋地轉間,鶯鶯與雪兒調轉了方向。緊接著沉悶的鞭聲傳來,長鞭穿過侍衛狠狠打在了雪兒身上。
溫熱的鮮血很快噴到了鶯鶯脖頸間,雪兒瞬間吐了口血,她倒在鶯鶯肩上痴痴望著人,艱難說著:「還好……姐姐,沒事。」
話落,雪兒就支撐不住暈在了鶯鶯身上。鶯鶯連忙把人接住,慌亂喊了她一聲:「雪兒……」
這會兒也顧不上再尋顧凌霄,生怕雪兒有什麼危險,一等侍衛處理完那群人,鶯鶯就著急道:「快去找大夫,回知州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