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的偷偷出府急壞了妙靈和妙月,她們二人滿侯府找人未果,最後這事兒還驚動了顧侯爺。
此時,距離大婚沒剩幾天了,掐著手指頭算日子的阿善算著算著也就隨它了。原本,她覺得日子緊張是因為還要找時機撮合男女主,如今計劃失敗,毫無辦法的她只能被容羨牽著鼻子走,也就忘了緊張為何物。
在回往忠勇侯府的路上,阿善一個人坐在奢華馬車內舒服極了。沒有了容羨,她終於敢動手摸摸馬車內的東西,這時簾外修白硬邦邦開口:「主子不喜外人碰他東西。」
阿善想要拿銀質香爐的手一縮,隨即她果斷將東西拿起,窩在軟塌上回道:「外人?我也是外人嗎?」
阿善已經忍修白很久了,錦州城與他的第一次見面,就是這少年拔劍險些砍了她,之後他屢次嘲諷她和她作對,一次兩次阿善還能不在意,次數多了,再好脾氣的人也受不住這種人的刁難。
「我馬上就要與你家主子成親了,以後我就是他的世子妃。」
坐在榻上悠閒晃了晃自己沒受傷的左腿,阿善故意氣他:「很快我也是你的主子了,你要是再敢對我不敬,我就讓世子爺罰你!」
她也就是仗著容羨此時不在身邊,才敢這麼和修白槓。阿善能說會道,小嘴叭叭噎住修白不是問題,所以當冷臉少年咬著牙將階梯放下來的時候,阿善心情很好的踩著它緩慢下來,為了讓他更憋屈,她還伸著手讓他扶了一把。
「你少得意。」修白扶她的時候,恨不得把她的手給掰下來。
見阿善理也不理他拍了拍衣服就要走,他不屑的嗤笑:「世子爺最討厭被人威脅和逼迫,你剛好兩樣占全了,如今他被迫娶你你以為婚後爺會對你好?」
「顧二姑娘。」修白看到阿善身形頓了一下,有時他是真覺得這姑娘過分天真。
「南安王府的世子妃,不是那麼好當的。」
阿善瞧到路邊有幾塊碎石子,撿起來一股腦的往他腿上丟,真想打斷這小狗崽的腿。
「……」
阿善剛一回去,妙月妙靈就急匆匆圍了過來,就連前幾日落水的顧惜雙都病懨懨在她院子裡等,一見她出現,她拉著阿善的手焦急說道:「善善,爹爹等了你許久了。」
半個時辰前,顧侯爺已經來過一次了。最開始,他每隔一會兒還會找人來尋,後來索性沉寂下來,妙靈妙月猜測侯爺大概是動怒了。
不僅是兩個丫頭這麼想,就連阿善也這麼想,所以在她換好衣服匆匆趕去時心慌的不行,直到她在進門時扯到受傷的腳腕,險些摔在地上。
「走這麼急做什麼?」顧侯爺看到趕緊扶了她一把。
他臉上毫無怒氣,甚至還體貼的給阿善倒水潤嗓,阿善覺得這顧侯爺並不是好脾氣的人,然而每次在對待她時,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
「善善啊。」讓女兒緩了會,顧伯遠終於提了正事。
他從書桌上拿出幾本冊子遞給阿善,坐到她身邊嘆息道:「自從聖旨下來,我幾日幾夜的睡不著覺。你娘走的早,你失蹤多年又在外面受了那麼多苦,爹曾發誓尋回你時一定好好補償你,誰知你才剛回來,就要嫁人了。」
婚期是成燁帝定的,所以對於這麼短的準備時間顧侯爺沒有反駁權,近幾日他忙於阿善的婚事整個人都疲憊了不少,一聲聲嘆著氣顯示出他對婚事的不滿意。
「這些都是你的嫁妝單子和南安王府送來的聘禮,爹已經幫你細細看過了,你回去可以慢慢在看一遍。」
顧候唯幾滿意的幾件事,大概就是南安王府送來的聘禮和兩人的生辰八字了。有關婚禮的一切事宜,顧候並沒讓靜夫人插手,他總覺得自己欠這個小女兒的太多,於是就想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去補償她,哪怕做到如今這個份兒上,他仍舊覺得不夠。
說來也怪,阿善明明不是書中的顧善善,卻不知為何對她這位親爹有種莫名的好感。眼看著魁梧高大的顧侯爺說著說著眼眶子就發紅了,阿善攥緊手中的小冊心裡發酸,忽然也跟著難受起來。
直到此刻,她才感受到自己即將與容羨大婚的緊張感。
好生安慰完顧候,阿善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中時,顧惜雙還未離開,見阿善心情失落的回來了,她還以為是顧候罵了她,趕緊拉過來輕聲安慰。
「善善,來。」顧惜雙拉著阿善走到內室,哄著她道:「你快看看你的婚服,我還從沒見過這麼精緻漂亮的。」
不提婚服還好,一提婚服阿善更想哭了。
看著用架子撐起來的華貴紅裳,阿善一時間感受不到它的美,只覺得一頂大山壓下,壓得她險些喘不過氣。
經不住顧惜雙勸,最終阿善軟著腿還是試了那件婚服。衣服太過繁瑣,是顧惜雙擺弄著她一點點換好的,換好衣服後顧惜雙又把她的長髮放下,後退幾步去瞧阿善時,她怔了怔笑著道:「善善穿它真是太美了。」
妙靈說話不經大腦,直接就來了句:「咱家姑娘就是皇城第一美人,也就姑娘才能配的上世子爺那副好相貌了。」
妙月暗暗戳了她一下,妙靈沒懂,直到她看到站在阿善身邊的顧惜雙,驚了一驚趕緊閉上了嘴。
在阿善還沒出現之前,皇城所有人都說,忠勇侯府獨女貌美傾城,是皇城第一美人。她的名字就如同她本人,『惜雙惜雙,只惜世上無雙』,以前他們只是拿『惜雙』夸顧惜雙貌美無雙,任誰也沒想到,如今這個『雙』還真的出現了,甚至還壓在了她的頭上。
顧惜雙的美很柔軟,就如同初綻的白荷,美則美還帶著股空靈清純氣,讓人不敢採摘。而阿善不一樣,她的氣質不像是任何花,但她整個人站在那裡時,就是最明媚的嬌花,沐浴在陽光下溫暖的不僅僅是自己,還照耀了看著她的人。
如今這烈烈紅裳一上身,她身上的光直接照在了『白荷』身上,盛光之下,無人可抵。
不知道顧惜雙有沒有聽到妙靈剛才的話,至少阿善是完全沒聽到。她的目光落在銅鏡中的婚服上還有些有氣無力的,顧惜雙感官敏銳,當即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兒。
「善善不喜歡這身衣服嗎?」
顧惜雙上前又為她整理了下衣領,笑了笑似玩笑道:「還是你不喜歡南安王世子,不想嫁給他呀?」
「你去問問誰願意嫁給他啊。」阿善嘟著嘴小聲喃了句。
「什麼?」顧惜雙手腕一頓,似是沒聽清阿善說了什麼。
阿善反應過來趕緊搖了搖頭,擺弄著衣服岔開了話題。
自長公主府後,她對顧惜雙和妙月心中都生了防備。不管當日的『落水迷案』真相是何,在這種大環境下,她既然查不出真相就必須兩人一起提防,阿善很明白,這裡不是她曾經生活過的和諧時代,何況顧惜雙的母親是極為厭惡她的靜夫人,而她這個好姐姐兒時還曾陷害過她。
女主啊女主,阿善看著銅鏡中為她溫柔整理衣服的女主,在心裡感嘆了一句,是誰說書中的女主就一定是好人呢?
文字所表達的片面性,作為無法融入書中世界的讀者,是無法看穿所有真相的。
「……」
因為腳腕的崴傷,阿善只能安分的待在侯府中,誰知到了第二晚深夜,又有人敲了她的房門。
準確的說不應該是房門,而是敲了她的窗戶。那時阿善都已經睡著了,迷迷糊糊被嗒嗒的聲音吵醒,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吃一塹長一智的她這次沒有在出去查看,而是抄起了桌上的茶壺。
嗒嗒、嗒嗒——
阿善抱著茶壺在窗邊等了許久,都沒見有人闖進來,而且窗邊並沒有人的影子,敲窗的聲音極為微弱,就像是被什麼細小的東西砸到。
「妙、妙月妙靈?」一向膽小的阿善有些慌了。
她沒有讓人守夜的習慣,這個時間房中就只有阿善一人。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阿善原本想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只是她想著想著抱著茶壺的手就抖了起來,因為她忽然想到,她還真做過虧心事。
幾個月前的錦州城,容羨曾殺了不少人,其中有一個小賊,還是阿善親自埋起來的。
砰——
微弱的敲打聲忽然變大了,阿善嚇了一跳,只看到窗外略過一道黑影,有什麼東西站在了她的窗前。
「顧二姑娘能不能開一下窗?」
熟悉的煩躁聲自外面低低傳來,阿善懵了片刻瞬間打開窗戶,只見剛才還站在她窗前的影子忽然又掠了出去,阿善披著衣服匆匆去追,快要被氣死了。
「你是不是和你主子一樣都有病?!」
眼前又掠到樹上的黑影不是別人,正是容羨身邊的貼身侍衛修白。阿善以前只在網絡上看到有仇家半夜砸人家窗戶,沒想到穿書後竟然讓她遇上了。
仰頭看著站在樹上拋小石子的少年,阿善撿起一塊石子砸了上去,結果因為氣的太厲害方向沒控制好,拋向高空的石子垂直落下,直接砸到了阿善的腦門上。
「把你昨天帶著的驅蟲獸香囊給我。」修白嗤笑,覺得樹下捂著頭怒瞪自己的阿善蠢極了。
他半夜上門是逼不得已,只因為自家主子的頭疾又發作了,剛才他站在門邊,眼看著容羨將一桌子的東西掃在地上,那陰森暴戾的樣子連他都不敢上前。想到那天在馬車外聽到的對話,修白就想著取回那個驅蟲草試試。
「我不給!!」人家都欺負到她家門上了,阿善要是還好脾氣的給東西,那成什麼了。
她還以為是容羨讓修白半夜過來的,於是就連帶著他一起遷怒了。修白似乎沒想到阿善竟然這麼硬氣,愣了愣解釋:「爺現在頭疼的睡不著,那天就是抱著你才能休息一會兒。」
阿善並不知道容羨有什麼頭疼之症,夠不著修白,她轉身就往房間走,這大半夜被人吵醒,任誰都不會有好脾氣。
打了個哈欠,阿善一隻腳已經邁入房間了,就在這時耳邊刮過一道風,似是有什麼東西落到了她身後。
「主子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阿善沒有回頭渾身僵直,聽到身後修白冷幽幽的頓字開口:「你不給也可以——」
「反正那天爺是抱著你才睡著的,大不了我把你扔到爺的榻上去,讓你們提前入洞.房。」
阿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