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風烈,吹在人臉上生疼。
修白只在街邊等了一會兒,就看到阿善失魂落魄朝他走來。掃了眼不遠處收拾著攤子準備離開的老道士,他皺眉詢問:「你怎麼了?」
阿善搖了搖頭沒說話,等到上了馬車才問了一句:「容羨什麼時候回來?」
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詢問容羨的下落。
修白頓了頓,思索了下才保守回答:「主子這幾日忙,應該不會太早。」
容辰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要是真讓主子發現些什麼問題,親自用刑同容辰耗的話,短時間內還真回不來。
馬車內傳來輕輕淡淡的應聲,隔著一扇車門,坐在車外的修白吃不准阿善是什麼心情。想到那個可疑的老道士,修白故作平靜調侃:「才這麼會兒不見,就想爺了?」
本以為阿善會羞惱的反駁他,誰知阿善竟然認同的點了點頭,「還真想他了。」
最開始只有一點點的想,聽完老道士的話後,阿善現在只想快些見到容羨,她想親親他抱抱他,甚至有很多話想同他講。
剛才老道長告訴阿善,她的記憶之所以會出現錯亂,是因為寫書人為了公平,更換了書中的男主和男配。而那位寫書人,正是老道長自己。
面對阿善的驚訝,他摸著鬍子笑稱:「老道的書,老道想讓誰做主角誰就可以做主角,第一世我定的主角是容迦,這第二世嘛,既然容羨願意替你完成任務,那讓他來當男主也沒什麼問題。」
阿善聽出關鍵信息:「什麼是幫我完成任務?」
老道長解釋:「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容迦都必須死。」
阿善的上一世,可以說是慘敗而歸。她沒有感化容迦,殺不了他還被他挫骨揚灰。給她陪葬的是整個大容國乃至書中世界,最後結束這場亂局的人是容羨,是容羨親手殺了容迦。
既然一切都重新來過,那麼阿善的記憶也必須全部抹去,所以老道長只給阿善留了的容羨線,這樣阿善既可以當容羨的助力,又可以當自己的金手指。
比較戲劇性的是,在擁有了老道長賜予的金手指後,阿善受第一次穿書的影響,本能的想要按照僅存劇情線走,以為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回家。
阿善還當自己之所以能重生,是容羨用心血餵養她的魂魄,用情愛為代價。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容羨付出的不只是這些,真正說動老道長扭轉時空的不是容羨的痴情,而是容羨答應他,他願意代替阿善完成任務。
若是這一世阿善還能活著,容羨只想讓她輕輕鬆鬆活著,不再為任務所束縛,自由選擇自己喜歡的人。而容羨卻忘記了所有,失去了七情六慾的他,重生後性情淡漠卻更執著於權勢皇位,這些皆是為了幫阿善完成任務。
只是他自己本人不知道罷了。
這次老道長走的不是愛情劇,他要的是讓容羨站在權利巔峰,將容迦狠狠踩在腳下殺死。
「顧姑娘,好好珍惜眼前人吧。」末了,老道長這樣說了句。
阿善將這句話記在了心裡,起身和老道長告別時,老道長看著她欲言又止。阿善走了兩步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她很快想了起來,回頭看老道長:「這次道長不準備再送我一卦了?」
前幾次老道長送她的卦都很準,就如同她的救命錦囊。
老道長眸色微閃,他錯開目光沒再看阿善,擺了擺手道:「不送了不送了,老道每次都白送都要吃不起飯咯。」
阿善還挺想讓老道長幫她算一卦的,她摸了摸錢袋,「我有錢的。」
「給錢也不給算。」
阿善一愣,老道長苦笑著嘆氣,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這人啊,都有害怕想要逃避的事情,有些錯誤一旦犯下,可能幾輩子都還不清了。」
阿善沒聽懂,也不覺得老道長這番話和幫她算不算卦有關係。她只能試探詢問:「道長是在說我嗎?」
老道長微微一笑,含糊應著:「或許吧。」
或許有阿善,又或許,只是在說他自己。
「……」
阿善回到南安王府時,容羨還沒有回來。
她回清波園等了一會兒,因為太困不小心趴在桌上睡著。絲絲冷風順著微敞的窗門躥入,阿善睡著睡著被一個激靈嚇醒,背後突兀起了冷汗。
大概是清晨聽到了容迦的名字,阿善在短暫的睡夢中竟然夢回佛岐山。
不似她一二世在佛岐山的樣子,夢中的阿善沉默絕望,她只是坐在佛岐山的長廊上看雪,無論風雪多大她都一動不動,宛如失去靈魂的木偶人。
她和阿善很像,卻是一二世阿善在佛岐山最悲傷時放大數倍的模樣。
被那短暫的夢嚇得心跳不穩,阿善拍了兩下臉,推門出去。見妙靈剛才院外回來,出聲詢問:「世子回來了嗎?」
妙靈已經看出如今二人的不同,她剛才出去就是為了這事,於是笑著道:「世子爺剛回,奴婢看到他往浴房去了。」
話音才落,阿善人已經跑出了院門。
……
容羨一回王府,修白就將阿善同老道士見面的事情說了。與上次相同,這老道神出鬼沒極不對勁,竟又在暗衛眼皮子底下跑了。
「這麼多暗衛,竟連一個老頭都抓不住。」
容羨顰眉,抬起手臂放在鼻間輕聞,他邊走邊問:「善善在做什麼?」
修白想著剛從妙靈那兒聽來的,「世子妃在寢房休息。」
容羨輕嗯了聲,調轉步子往浴房走,期間又吩咐修白了幾件事。才到浴房門口,身後腳步聲匆忙,容羨轉身被阿善撲了個正著,下意識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阿善抱著他的腰身,將腦袋埋入了他的懷中。
容羨身體微僵,聽出阿善話中的委屈,他輕輕推了推她問,「怎麼還沒休息?」
「我在等你。」阿善抱緊人蹭了蹭。
一開始還沒察覺什麼,直到容羨略微用力推她,似是要將她從懷中拉出。阿善皺眉主動從他懷中退出,她仰頭看著他問:「你幹嘛一直推我。」
「我不可以抱抱你嗎?」
可以,當然可以了。
容羨聽到阿善這樣問心都酥了,他自然也喜歡阿善親近他,要不是因為情況特殊,容羨早就把人抱在懷中了。正要去牽阿善的手,阿善輕輕嗅了兩下,疑惑問:「你身上是什麼味?」
聯想到容羨剛才的行為,她慌亂道:「你受傷了?」
「我沒事。」容羨眼睫一垂,頓了下才去抓阿善的手,他平靜道:「去了趟天牢,可能是沾染了那裡的血腥氣。」
他是絕不可能告訴阿善,他在天牢中對容辰用了刑。
推開浴房的大門,房內熱氣伴隨著清淺凝樨香湧出,很快衝淡容羨身上的血氣。他見阿善乖乖巧巧任由他牽著,勾了下唇:「我要沐浴了。」
阿善點了點頭,沒聽出容羨的話外之意,還用小手指勾了勾他的手指。
容羨眸色發暗,沉沉盯著阿善看了片刻,才抬步往浴房內走。阿善緊跟著他進去,直到看到容羨當著她的面脫衣,才反應過來容羨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她現在想後悔已經晚了。
「跑什麼?」脫去外衫的容羨只穿了一件單衣,見阿善想跑伸臂將人撈回。
胳膊牢牢圈著阿善的腰身,他俯身親了下她的臉頰,一字一句說的過於平靜:「既然來了,那就一起洗吧。」
阿善的臉頰不知是被房內熱氣熏紅的還是被容羨親紅,清澈的眼底倉皇無助,她抬手抓住一旁的紅色紗帳。
「我……」吞了吞口水,阿善看著四周輕飄的無數的紅帳,結結巴巴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既然你要洗澡我就不打擾你了,我還是先……」
話還沒說完,阿善就被容羨打橫抱起。
池中冒著熱氣,奶白色的池水中鋪滿花瓣。兩人沒入水中時,阿善緊張的渾身繃緊,身上的衣服濕漉漉黏貼在身上,並不好受。背抵在池壁被容羨罩入懷中,滾燙的熱水暖熱了阿善全身,她感覺這裡處處充斥著容羨的氣息。
「善善。」已經想到要發生什麼了,阿善緊揪著衣襟閉上了眼睛。
視線陷入黑暗時,阿善感覺自己脖間酥癢,微顫的小手被一隻大掌包裹,耳邊傳來容羨低啞撩撩的嗓音:「我已經忍耐了太久,」
忍到現在,他覺得自己也是時候發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