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羨『惡名在外』,他一出現,那群御醫說走就走好似怕極了他。
阿善還從沒和這麼多醫者交流過醫術,這群御醫的到來讓她很開心,等到所有人一走,藥廬中只剩下阿善和容羨兩人,瞬間就顯得空蕩蕩的。
「累不累?」容羨上前去抱阿善,與剛才在御醫面前的高貴冷艷判若兩人。
阿善對他還存了分氣,所以她低頭倒弄著手中的藥瓶沒搭理人。
她皮膚白,低頭時脖頸露出一截,白皙皮膚上星星點點的深紅很是顯眼。容羨雙臂環抱住身前的人占有欲十足,看到阿善脖子上的印子,他眸色發暗,低頭輕輕嗅著她身上的香氣。
「別碰我。」阿善因他的貼近渾身發軟,上午的記憶實在太深刻,她短時間內真的不想再來一次。
容羨也知道自己把人嚇到了,為了以後的性.福,他只能放低姿態去哄,「善善,夫君錯了。」
他說著就去抬阿善的下巴,兩人的距離拉近,呼吸開始交纏發燙。阿善眼看著兩人要親在一起,她心跳加快下意識側頭,於是容羨的吻落在她的臉頰。
「嗯?」容羨微微疑問,翻轉阿善的身體與她面對面。
阿善臉頰泛著紅,被容羨攏在懷中後,呼吸間全是他身上的氣息。輕輕去扶阿善腰身,阿善嘶了聲,容羨將人抱坐在桌子上問:「疼?」
「當然疼。」阿善霧蒙蒙瞪向容羨。
也不知這人是什麼毛病,那個的時候總愛去掐她的腰。阿善下午起床時感覺自己的腰都要被他掐斷了,她拍開容羨搭在她腰上的手,「都被你掐青了!」
這麼嚴重嗎?
「我看看。」容羨皺眉,作勢就想去撩阿善的衣服。
「別!」阿善坐在木桌上矮了容羨一頭,她羞的又大力去拍容羨的手。
容羨的手背都被她拍紅了,他也不惱,只是無奈的去抓阿善的手,「乖,我幫你揉揉。」
容羨自認當時他已經很克制了,但沒想到阿善會這麼嬌。輕輕在阿善酸痛的位置揉了揉,他傾身去親阿善的嘴角:「為夫以後會再克制些。」
對待心愛的小嬌妻,就應該溫柔再溫柔,都是他的錯。
「才不要和你有以後……」阿善聽不得他這樣說,臉頰紅的越來越厲害,聲音低低弱弱也像在撒嬌。
這麼久以來,她早就對容羨的臉免疫了,但還是架不住他溫柔哄人的樣子。後來二人不知怎麼就親在了一起,難捨難分時,門外妙靈的聲音由遠及近:「姑娘說桌子上的藥我可以隨便用,你們先隨我進去找找有用的,一會兒我在同姑娘……」
啪——
藥廬的大門被人毫無防備推開。
阿善坐在木桌上還在被容羨圈在懷中吻,等到她聽到妙靈的聲音時已經晚了。
妙靈邊說著話邊往裡走,扭頭,她看到交纏的二人聲音瞬停,阿善慌張推開容羨的臉抬頭看向門口,呼吸微急紅潤的嘴巴半張,大睜的眼睛滿滿都是無措。
「世、世子妃……」妙靈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因為呆愣她都忘了離開。
阿善感覺自己沒臉見人了,因為在妙靈身後跟著的是玉清等幾名侍衛。見慣大場面的容羨完全不受影響,慢條斯理整了整衣領站直身體,他還順勢將阿善打橫抱起。
從藥廬出去時,玉清等人躊躇喚了聲爺。容羨薄唇紅潤,竟還厚臉皮淡聲輕應。
「……」
本以為那群御醫受了阿善的『點撥』後,醫術會有長進,誰知這才過了一天賢禧宮又出了事。
這次不再是什麼簡單的咳嗽,據從宮裡來的康嬤嬤講,慈孝太后是被人嚇到了。
「嚇到了?被誰?」午後昏黃,阿善穿著粉嫩嫩的新裙子正在院中盪鞦韆。
容羨剛好有事出去了,康嬤嬤見他不在鬆了口氣,湊近阿善小聲道:「清晨娘娘起了興致,帶著小殿下去御花園遊玩,誰知娘娘在那裡碰到了下朝回來的嘉王。」
康嬤嬤頓了頓,特地加重語氣:「是不戴面具的嘉王。」
「娘娘當時看到嘉王的臉就只是愣了片刻,後來在逛御花園時也沒表現出不對勁兒,誰知才回到賢禧宮,娘娘的臉色就變了,哆哆嗦嗦渾身發涼,沒一會兒就吐血暈了。」
距離慈孝太后昏迷不醒,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在這期間御醫進進出出數次,都沒什麼辦法。
這次不是李嬤嬤擅作主張請阿善進宮的,是幾名御醫的主意。阿善想也不想就點頭同意,匆匆提著藥箱上馬車時,康嬤嬤猶豫道:「世子妃不告訴世子一聲嗎?」
「他出去了,等他回來管家會告訴他。」
沒看出康嬤嬤的擔心,阿善現在只想快些見到慈孝太后。
只是兩日不見,慈孝太后竟然又蒼老了。
阿善看到她臉色蠟黃滿臉皺紋,就連發亮的白髮也失去光澤。腳步變輕,要不是提前知道慈孝太后是在昏睡中,阿善險些以為……
「世子妃,您快替太后娘娘看看吧。」李嬤嬤眼眶發紅,將希望全寄託給阿善。
因為阿善數次能救醒慈孝太后,於是所有人都將阿善『神化』了,他們本以為這次阿善也能輕易將慈孝太后喚醒,但這次無論阿善怎樣嘗試,都沒能讓慈孝太后醒來。
「世子妃您再試試吧。」
一名老御醫懇求,「您不是有什麼藥丸,還有針灸,都拿出來再試試吧。」
誰都知道當今帝王孝順,如今慈孝太后的病情賢禧宮還沒上報,但是御醫們已經束手無策。若是這次阿善救不回慈孝太后,那他們全都慘了。
「沒用的。」阿善把能試的辦法都試過了,其實心裡比任何人都著急。
「你們先出去吧。」一群人吵得她頭疼,阿善跪在慈孝太后榻前一次次把著脈,查遍慈孝全身都沒發現異常。
慈孝太后的咳血到底是何原因,她又怎麼會突然昏迷不醒呢?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阿善掏出懷中的小匕首,劃破自己的手腕。她已經沒有辦法了,現在唯一能嘗試的就是自己的血,只希望她這混著千年血煉蓮的血能起些作用。
畢竟,這株血煉蓮是用容迦的血餵養的。
吱——
當慈孝太后的寢房門被推開時,已經又過了半個時辰。
容羨得知阿善去了榮皇宮,忙完後南安王府都沒回,直接來了賢禧宮。
偌大的寢房空曠昏暗,微風吹起垂落的紗帳,阿善跪趴在慈孝太后榻前一動不動,容羨走到她的身後她都沒有察覺。
「善善……」容羨有些心疼。
見阿善跪在沒鋪墊子的地上,他彎身想將人拉起來。阿善回過神趕緊去藏自己的手腕,容羨眼尖發現問題,顰眉冷聲:「把手抬起來!」
阿善咬住唇瓣,猶豫去抬左腕時,容羨長臂一伸直接抓起她的右腕,赫然看到她手腕內側的劃傷,血都未止住。
「你!」容羨氣息上涌,他自然看得出阿善下手多重,她劃一次還不夠,竟又連續劃了幾次手腕。
阿善撐不住了,她發紅的眼眶在看到容羨後就開始濕潤,抽了抽鼻子,不等容羨訓斥她,阿善就撲入了他的懷中。
「容羨……」
帶著滿滿的哭腔,阿善抱住容羨抽泣:「我救不了祖母,無論我用什麼辦法,都不能讓祖母醒過來。」
醫者從不怕病者病重難救,她怕的是她查不出病者為何而病,空有一身醫術卻不知如何救人。眼前慈孝太后就是這種情況,無論阿善怎麼查都查不出慈孝太后到底哪裡有問題,她就像是人的自然病老,但又處處透著一股怪異。
「別怕,我讓南宮復過來看看。」容羨的衣衫被阿善的眼淚浸濕,他一下下輕拍著阿善的後背。
阿善只顧著照看慈孝,根本就沒去管手腕上的傷,容羨見不得她這樣不愛惜自己,將人從地上抱起,阿善不想走,「祖母還沒醒……」
「這不是你必須要做的事情。」容羨聲音發涼,難得對阿善強勢。
救治慈孝太后本就是御醫該做的事情,御醫救不了,阿善作為慈孝太后的孫媳已經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她做不了的事情自然有別人想辦法,她本就不該勉強。
「南宮復很快就會過來,若是他也救不了,陛下自然會張貼皇榜尋神醫。」容羨強行將人抱回偏殿,見阿善還在憂心,他只能低聲安慰。
「抬手。」蹲在阿善面前幫她處理傷勢,阿善嘶了聲喊疼。
容羨放輕動作,與他溫柔動作不符的是他涼颼颼的語氣:「現在知道疼了,剛才拿刀劃的時候怎麼不知道疼?」
阿善往後縮了縮手,「我只是想讓祖母醒過來。」
她的血曾幫過容羨和修白,當初她也是放了不少血。在救慈孝的時候,她想慈孝太后的情況比他們都要嚴重,所以她總怕自己的血不夠救慈孝,劃傷一次又一次,就想讓慈孝太后多喝些醒過來。
「容羨,她是你親祖母。」阿善見容羨低垂著眸無半分情緒波動,輕聲提醒他了一句。
從很早之前,阿善就察覺出容羨對慈孝的淡漠,也不是說他對慈孝無情,阿善只是覺得容羨在面對親人生老病死的問題上太過淡漠,她認為自己放血救慈孝沒問題,可容羨顯然不這樣想。
容羨察覺出阿善的語氣變化,動作微頓,他幫阿善包紮好了傷口:「嗯,我知道。」
慈孝是他祖母又怎樣,人老了就會病老死,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在容氏皇族的眼中,血脈並無什麼特別。
阿善知道,容羨此時的冷漠是因為上一世救了她,知曉是一回事,如今親眼看到又是一回事。她忽然生出種恐懼,不是恐懼容羨,而是恐懼他對於情感的漠視。
若是有一天,她病了老了要死了,容羨也是這種態度嗎?
在她病的要死時,他是不是也會如同今日這般輕抱著她安慰,『善善,人老了就會死,不要怕。』
阿善不敢想了,她一下子撲入容羨懷中將人抱住,微顫著開口:「……求你。」
容羨如今所有的感情漠視全都是因為她,就算真的有那麼一日,阿善也不會怪他。眼眶發紅髮疼,阿善將頭埋入容羨的項窩,用盡全身的力氣抱他:「求你不要這樣淡漠。」
「我會怕。」就算你本性如此,但哪怕你裝一裝也好。
阿善已經分不清兩人到底是誰欠誰多一些,她只知道自己既然愛了,就會全力去愛眼前之人,如果可以,阿善想把容羨失去的情感全都補回來。
容羨感覺出阿善的身體在發抖,很快就知道阿善在害怕什麼。
「善善……」是他大意了,輕輕喊著阿善的名字,容羨捧住她的臉頰與她唇貼唇。
就算他對所有人無情,都不會對阿善無情,很多話他說不出口都體現在行動中,溫柔纏綿的親昵吻得阿善大腦空白,等到阿善氣喘吁吁倚靠在他懷中,容羨輕吻她受傷的手腕:「我只在乎你一個。」
很多人都認為容羨無情,事實上容羨的確無情,因為他把所有的情都給了阿善,已經分不出一絲一毫再給旁人。
阿善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柔軟的心再次受到撞擊。
她想起當初她在暗閣對容羨的質問,那時她滿心覺得容羨不會動情,就算動情也會把心愛之人往死里折磨,不懂何為是愛。直至今日,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忽然覺得自己真要栽在他手中了。
無情之人最為致命,
無情人學會愛人更為致命。
「……」
南宮復來後也並未救醒太后,這件事驚動成燁帝後帝大怒,當晚就處決了幾名宮人和御醫。
阿善為了方便照顧慈孝太后,直接和容羨住在了賢禧宮偏殿。
深夜,偏殿的凝樨薰香染了異香。
安靜的房間中良久沒有聲音,阿善在容羨懷中動了動,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襟喊他:「容羨?」
容羨閉眸躺在她的身側,呼吸清淺沒有回應。阿善又喊了幾聲,確定迷.香起了作用後,才從他懷中小心翼翼爬出,從衣櫥中翻出斗篷披上。
站在榻前猶豫了片刻,阿善看著熟睡中的容羨,幫他拉好錦被俯身在他唇上輕親了下,呢喃道:「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