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一眾反對派官員氣得不行,指著這位侍郎級大員說不出話來。
他們對此又有什麼辦法?
他們又不是陳平安!
若真有這種辦法,早就自己安排親人、親信去做生意撈錢了。
可是,真讓這個政策實施下去,也是極其不妥的。
還是那句話,沒有吃的,百姓是真的敢跟你玩命!
而且,這個節骨眼上,各方都化成了餓狼,準備著撲上去將東胤撕碎吞掉。
如果這時候南齊出現了亂子,別掙不到好處不說,反倒被狼子野心的各國,當成了東胤第二,步了東胤的後塵!
反對派官員們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說的。
這番話太嚇人了,永嘉帝也被嚇的不輕。
他可不想讓南齊步上東胤的後塵!
不過,永嘉帝也有些想不通,忍不住道:「諸位愛卿,我們的糧倉不是還有糧食嗎?」
「不說官倉,就是民間糧食商人囤起來的民倉,也有不少糧食吧?」
南齊地理位置非常好,南方降雨豐沛,氣溫又適宜,足足有幾片產糧驚人的糧食產區。
朝廷可能沒啥錢,但糧食那是不缺的!
「這……」
戶部右侍郎面有難色地站出來道:「陛下,這段時間以來,民間已經將不少糧食賣到東胤,民間商人的糧倉還有多少糧食,誰也不知道!」
「而且,即便有,也是要花錢買的。」
「至於其他倉……」
說到這,戶部右侍郎不敢說了。
前面已經說了「民倉」,和民倉相對且區分的,毫無疑問只有官倉。
戶部右侍郎這番話,這個表情,隱晦的表現了對官倉的質疑,以及對官倉的官員的不信任!
這話一出,立刻有十幾道凌厲的目光,如劍一般狠狠刺了過來!
永嘉帝愣了一下,沒有說話,咂摸了一番,才聽懂戶部右侍郎話中的意思。
對此,永嘉帝自然也是很氣。
貪腐太嚴重了!
就算南齊比大胤富庶得多,也被吸的很難受。
只是永嘉帝沒想到的是,這些傢伙竟然如此膽大包天,連官倉的糧食都敢染指!
其實按常理來說,是沒有人敢動官倉里的糧食的。
因為從一開始,在永嘉帝、劉虎禪發現柳拂曦在大量收購南齊的糧食後,劉虎禪便讓永嘉帝盯緊了糧倉。
奈何,在柳拂曦和錦衣衛的收買、賄賂下,終究是被撕開了口子,大量官倉里的糧食被倒賣到了大胤。
「總不會……所有糧倉都空了吧?」
永嘉帝心下失笑,微微搖了搖頭,並不相信會發生如此離譜的事。
隨即他開始思索起來:「假如官倉的糧食被賣掉了一些,剩下的糧食應該還是足夠的。」
「賺大錢的機會卻不多,為了這場大戰,朕也得多儲備一些錢。」
「而假如官倉的糧食全沒了,那就更需要錢了,哪怕花大代價從民間收購……」
想到這,永嘉帝心中立刻有了決定,含笑說道:「無妨,官倉還是有一些糧食的,應該能撐到第一次糧食成熟。」
「哪怕不能,花點錢從民間收購,撐一撐也就是了。」
「甚至,如果戰事夠順利的話,多破幾座城,糧草和錢就都有了,朕以為……應該無需太多擔憂。」
下方群臣無不目瞪口呆。
事關整個南齊數千萬百姓的吃食和生死,你就這麼敷衍、天真?
想的倒是輕巧啊!
管糧倉的有多少碩鼠,你當皇帝的不知道?你不知道劉虎禪還不知道?
再說,你都打算種桑樹織布掙錢了,還能剩多少耕地?
第一波糧食成熟,也不一定夠你打仗用啊!
戶部右侍郎一聽,頓時急了,這還了得?
他只好硬著頭皮,再次站出來急聲道:「陛下!如果官倉的糧食不夠呢?如果民間也不夠呢?」
「如此就要從外面採購糧食,這是要花不少錢的啊!」
戶部右侍郎被眼神警告一番,不得不收斂一些,但他覺得,他說的已經足夠明顯了。
然而。
永嘉帝卻仍是聽不明白,說道:「若是改稻為桑成功的話,應該能掙不少錢吧?買些糧食能花費多少?」
戶部右侍郎人都傻了,你這皇帝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他急忙道:「陛下!即使可以改稻為桑,產出的布多了,可價格是一定會下降的。」
「而糧食卻是有數的,想購買則要從國外購買,陛下您想想,千里迢迢將糧食運到雲夢京,路上要損耗多少?如此一來一回,根本賺不到多少錢,甚至還會……」
可惜,沒等他說完,被遊說的官員便打斷了他的話,直接斥道:「簡直危言聳聽!雷侍郎,你如此著急,難不成你家就是做布匹生意的?」
「胡說八道,本官……」
雷侍郎心累的不行,急忙反駁。
這一反駁,便逐漸演變成了雙方的激烈爭吵。
雙方可謂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永嘉帝被吵的腦仁疼。
無奈之下,只好宣布暫且作罷,先退朝自己好好斟酌一番。
「這些傢伙,一天天吵個沒完……」
退了朝,永嘉帝忿忿低聲自語,大步來到劉虎禪的佛殿。
「虎禪和尚、虎禪和尚……」
永嘉帝一來便大聲嚷嚷道。
「那些文官又吵的陛下頭疼了?」
劉虎禪一身黑袍,胖的滿面油光,笑得如同彌勒佛一般走出來。
「知朕者,虎禪和尚也!」
永嘉帝嘆了口氣,將朝臣們在朝堂上爭吵的改稻為桑一策全都說了出來,而後目光灼灼地望著劉虎禪,問道:「虎禪和尚,你覺得要不要實行改稻為桑之策?你給朕出個主意。」
改稻為桑?
饒是以劉虎禪深沉的心機,平穩如湖的心性,此刻也不由吃了一驚。
他暗暗思索起來,假如改稻為桑,毫無疑問糧食將會瘋狂驟減……
如此一來,非常容易引發人為造成的大飢、荒!
雖說南齊有極少部分地方,可以做到一年三熟,可絕大部分地方,還是只有一年兩熟的。
如果官倉、民倉還有糧食,那還好一點,可如果都沒了……
咦?
想到這,劉虎禪神色突然一凜,冷笑道:「陛下,虎禪和尚我不懂賺錢,只懂一點兵略和政治。」
「但和尚我卻精通陰謀!」
「陛下難道不覺得,年前東胤突然收購糧草,這個舉動很詭異嗎?如今配合上改稻為桑,陛下還不懂嗎?」
收購糧食!
改稻為桑!
能站在朝堂上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劉虎禪能被稱為黑衣宰相,更是眼睫毛都是空的!
前後一聯繫,他立刻敏銳意識到,這極有可能是一個局!
而且這個局非常恐怖而狠辣!
一不小心,不知道要餓死多少百姓,整個南齊都會因此而內亂啊!
聽完劉虎禪的解釋,永嘉帝不由得嚇出了一身冷汗,心驚不已道:「你是說……這是東胤的局?陳平安?」
「該死的,難道這些朝臣……」
劉虎禪搖了搖頭,說道:「陛下多慮了,一個兩個可能,但要說滿朝那麼多朝臣都投了東胤,這是不可能的。」
「說到底,不過是利益動人心罷了。」
永嘉帝聞言鬆了一口氣,而後臉色又難看起來:「虎禪和尚,那朕該怎麼辦?」
「和尚我有什麼辦法?和尚我又不是陳平安,可以憑空給陛下變出錢來。」
劉虎禪兩手一攤,而後神色一凝,肥臉上露出一股猙獰狠厲,道:「若是陛下的確沒有主意,也不是不可以一試。」
「大不了……也就是死那麼些百姓,不過是庶民牛馬,算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