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兵

2024-08-25 02:42:36 作者: 喬家小橋
  寇璇似乎在暗暗咬牙,唇線崩的極不自然,許久才道:「你在恐嚇我?」

  楚謠不答反問:「是你弟弟給你的膽子?」

  寇璇冷哼:「他難道給不起?」

  楚謠輕睨著她:「你除卻低估我,還高看了你弟弟。他敢輕易扳倒洛王,皆因洛王只是一位閒散王爺,手中並無實權。你讓他以同樣的手段去扳一扳我父親試試?看他會不會被群起而攻之?而我父親即使斗不倒他,將你滿門抄斬輕而易舉,他能做的,無非是等待時機為你報仇罷了。」

  寇璇冷笑道:「只不過納一房妾室,說的如此嚴重,你真當我沒有見識?」

  「你的確沒見識,就是如此嚴重,無論出於何種原因,他既入贅我楚家,已然失去了納妾的資格。而我這蜜罐子裡嬌養出來的牡丹,豈會允許身畔生出雜草?」楚謠平鋪直敘,語氣淡淡,毫無感情色彩,「我對他的一切包容,都建立在我夫妻二人舉案齊眉之上,若這種關係遭到破壞,我的日子難過,誰也休想好過。」

  寇璇似被她平靜中透出的冷厲給嚇到了,抿著唇不語。

  廳內安靜下來,楚謠穩穩坐在椅子上,心裡想著幾處疑惑,猶豫著要不要趁此機會探探她的口風。

  思索良久,還是放棄了。

  從茶盤裡取了個新杯子,重新滿上,楚謠站起身敬茶:「我勸姐姐不妨將眼界放寬闊一些,稍稍退一步,我楚家便不是你的敵人,而是你的親戚。仗著夫君的臭名昭著,容易辦事卻也容易得罪人,往後在我楚家的人脈關照下悶聲發財,難道不好?」

  *

  下了賀蘭家的大船,回到小船上,寇凜問道:「你衣服是怎麼回事?」

  「沒事。」楚謠道,「是我給姐姐敬茶時不小心灑上的。」

  「她難為你了?」寇凜的眉頭立刻皺起。

  「沒有,還送了我一個見面禮。」楚謠自然不會告訴她自己恐嚇了寇璇,即使是為了寇凜著想,即使寇凜讓她別忍著,她也絕不承認。

  他交代她不必忍耐,是他身為丈夫的本分,而她若當了真,不敬他所敬,那就丟了為人妻子的本分,他心裡能舒坦才怪。

  於是楚謠岔開話題,捲起袖子,露出寇璇送的鐲子給他看:「我不是很懂,是好東西吧?」

  兩人並肩站在船頭,寇凜抓住她的手臂抬起來,看了一會兒:「玉器一類我也不懂,我只能看懂金子。」

  楚謠好笑道:「玉器分品質,金子誰看不懂?」

  「這你就不懂了吧。」寇凜終於逮著機會顯擺,得意道,「隨便給我塊兒金子掂量下,我就能估摸出大致的重量。」

  楚謠不是很相信:「真的假的?」

  話音剛落,寇凜單手從她腋下抄過,將她提起來掂了掂,隨後湊到她耳邊說出個數字:「怎樣,準不準?」

  從沒上過稱,楚謠哪裡知道他說的準不準,只知道船上此時站著不少的錦衣衛,她像只雞崽子一樣被提的雙腳離地,實在尷尬,揮著拳頭錘了他一記,嗔怪道:「哎呀,快放我下來,我又不是金子,你掂我做什麼?」

  寇凜覺著掂著她挺好玩的,掂上癮了,笑著道:「可是在我眼裡,你和金子一樣都會發光,屬於同類。」

  ……

  回到百戶所里,因為明日一早便要啟程,錦衣衛們忙東忙西,寇凜則將袁少謹喊去議事廳,命他仿照裴志坤的字跡寫血書。

  袁少謹提筆站在案台後,右手被虞清抽了一鞭子,幾日過去也沒見消腫,胖饅頭似的:「大人,血呢?」

  寇凜背著手看向案台右側邊緣,努努嘴:「喏,那不是擺了個碗麼?」

  碗自然看見了,卻是空的,袁少謹納悶過後,吃驚道:「不是吧大人,偽造血書,還要用屬下自己的血?」

  寇凜詫異反問:「難不成你想用本官的血?」

  袁少謹抽抽嘴角:「屬下的意思是,咱們可以弄些豬血雞血……」

  「那不行,和人血不一樣。」寇凜一疊聲催促道,「快點快點,大老爺們的,不過放點血兒罷了,矯情什麼?」

  放點血罷了?袁少謹低頭瞧瞧案台上垂了半丈的布,這可是要掛在洛陽城樓上的血書,不是普通的告示,起碼得放一整碗血才寫得完!

  袁少謹哭喪著臉,拿起匕首準備自殘。

  段小江走進廳里來,臉色極差,墊腳湊去寇凜耳邊道:「大人,賀蘭夫人病倒了。」


  寇凜微愣片刻:「病倒?一個時辰前見她不是好好的麼?」

  「不清楚,暗衛那邊傳來消息,說您與夫人離開之後,賀蘭夫人就哭了起來,賀蘭老爺勸不住,竟哭暈過去兩回,這會兒在府中連床都下不了了。」

  寇凜一張臉剎那間黑如鍋底,心中的第一反應就是他姐姐又在折騰。

  他想要當做不知道,不去。

  頭痛著糾結半天,最終還是轉身出了議事廳:「備馬。」

  等去到賀蘭府,寇璇還暈著。

  見到她憔悴的面容,寇凜忍不住眼皮兒一跳,瞧她這滿臉的病態,真不像裝出來的。

  「大人不必擔心。」賀蘭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道,「她這是老毛病了,從前顛沛流離的折騰壞了身體,這些年才慢慢養好了些……」

  這話說的寇凜心裡一酸。

  賀蘭哲嘆了口氣:「大人,我本不該說,阿璇這麼逼迫您,其實只是內心忐忑,想試探她在你心中還有多少分量。不然,她豈會不知這麼做會惹您不悅呢?當年丟了您,她心中愧疚,我剛認識她那會兒,她整個人都是瘋瘋癲癲的……」

  寇凜沉默著離開內室,走去外間坐下,倒了杯茶潤潤喉嚨,道:「今兒這是怎麼了?」

  賀蘭哲搖頭嘆氣:「也是她思慮不周,只顧著試探您,沒顧著弟妹的心情……」

  *

  百戶所里,楚謠正坐在案台前靜心寫字。

  小河扣了扣窗子:「夫人,大人去了賀蘭府,說今夜回來的晚,讓您別等他,先歇著。」

  楚謠執筆的手一頓,但她並不意外,因為寇璇方才沒有喝她的茶,底氣硬得很。她扭頭看向側窗:「小江人呢?」

  小河道:「應是陪著大人的。」

  楚謠微一垂眸:「你去幫我請他,別讓大人知道。」

  「是。」

  ……

  過了兩刻鐘,段小江出現在側窗外:「夫人找我?」

  楚謠走過去窗邊,看向他:「咱們明天是不是走不了了?」

  段小江愁容滿面:「大人沒說不走。」

  「那就多留幾日吧。」楚謠下了決定,問道,「大人決定讓你師兄背著我走,既是如此,你師兄如今是不是身在洛陽城?」

  「是的。」

  楚謠抬起手,將一封密信和十兩金子遞給他:「請他幫個忙,連夜去一趟京城去找我舅舅。」

  段小江看一眼信封:「找謝將軍?」

  楚謠道:「這信中沒有內容,只是我的筆跡,且讓你師兄傳個口信給我舅舅,讓他速速趕來洛陽,就說我被人欺負了。」

  「夫人。」段小江面露難色,依然不伸手,他家大人夾在中間難受,他也一樣難受,「其實大人心中有數,您真的不必……」

  「你認為我會給大人添麻煩麼?」

  段小江沉吟:「夫人認為賀蘭夫人有問題?」

  楚謠點頭:「大有問題。」

  段小江道:「但她不會武功,並非易容假扮。」

  「我沒說她是假的,只是她原本的身份……」楚謠欲言又止,她還沒有證據,只隱隱有個猜測,得等謝從琰來了才能確定。

  「您若有疑惑,可以先和大人說。」段小江忍不住再勸一句,「這樣私自請謝將軍來,怕是真會惹惱大人,於您不利啊……」

  「你覺得和大人說有用?」楚謠無奈的笑了笑,「他姐姐對他的影響太深,至少目前為止,誰也沒辦法取代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我也不行。」

  楚謠不會因為寇凜今晚說了個「愛」字,便真自不量力起來。他會哄她,完全是因為她先受了寇璇的氣。

  她好不容易才在他心裡占了那麼一點位置,絕不允許任何人來使壞。

  段小江也是經過一番掙扎,才咬牙從楚謠手中接過密信和金子:「屬下告退。」

  楚謠微微頷首,目望他翻牆而過。

  她原本顧慮頗多,不知該不該查證猜想,心想著只要寇璇不再挑事兒,明日一早離開便罷。

  可偏偏寇璇想不開。

  楚謠慢慢闔上窗子,心情伴隨著幾分沉重:「那咱們就看看吧,究竟是你讓我夫妻失和,還是我令你姐弟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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