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命

2024-08-25 02:42:49 作者: 喬家小橋
  「我不可能和你談條件。閱讀」江天嶼收斂起怒意,「你有多心狠手辣,我是清楚的,一旦給楚謠解了蠱,我必死無疑。」

  「是的,的確如此。」寇凜點頭,「是以本官早已想好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江天嶼問:「什麼辦法?」

  寇凜回的不假思索:「你會朝內子下手,也是為了對付本官,不如直接了當一些,給本官種蠱。等種上以後,你再幫本官的夫人解蠱。隨後我們放你出海,你可以讓你的人來接你,本官隨你一起登船,再讓手下帶著你的試驗品來海上尋我們,咱們在海上交易,地點你來選擇,待那時,你治好本官,本官的手下則將試驗品還給你。」

  莫說金鴆,連江天嶼都聽的愣住。

  蠱雖然厲害,但對於武功造詣匪淺之人,想種上是極困難的,除非對方不以內力抵抗,自願被種上。

  江天嶼本能的道:「你該不是要耍詐吧?」

  寇凜瞥他:「救本官夫人這個環節,本官是絕對無法耍詐的。但海上交易時,你為本官解蠱之後,本官必定要殺你。」

  江天嶼嘲諷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怕水,且解蠱之後你身體也會虛弱,再加上地點我來選,哪怕你有一船手下,交易完成之後,我殺你的可能性也更大一些吧?」

  「所以你還擔心什麼,本官的提議是完全有利於你的。」寇凜正色道,「你想殺本官,本官也勢必要殺你,待交易完成,咱們就各憑本事賭一把命。」

  江天嶼有一處不解:「寇指揮使,既然如此,何必種蠱解蠱的那麼麻煩,我直接將楚謠帶走,你來與我在海上交易……」

  「不行。本官必須保證我夫人絕對安全,不受任何傷害。」寇凜否決,「本官只能退讓到這一步,只走這一條路。」

  江天嶼仍在思考:「為了個女人,你竟敢冒這麼大的風險來跟我賭命,不像你的風格。」

  寇凜冷冷道:「你這人可真有意思,既然覺得本官不會為了個女人冒險,那你給本官的夫人下蠱做什麼,圖個好玩兒?」

  江天嶼被挖苦的面上一白,看向金鴆:「你保證你們麻風島不插手。」

  金鴆回的也利索:「我保證。」

  「好。」江天嶼最終應了下來。

  寇凜二話不說,拿起身側矮桌上的杯子,按在桌面上,杯子登時四分五裂。他撿了一塊碎片,撩起袖子,在手腕劃出一條血線來:「你取我的血養蠱最快需要幾日?」

  「五日。」江天嶼同樣不廢話,從斜跨著的藥囊里取出一個拳頭大的瓷白罐子,罐蓋子上有些透氣孔,擱在寇凜流血的手腕上。

  隨後江天嶼被軟禁在懲戒殿的牢房裡。

  *

  傍晚,福建沿海,虞家軍駐地。

  巡航船將一艘船攔截在距離海岸幾百丈外,待看到錦衣衛令,便在前引路,將海船引入碼頭。

  楚簫站在船頭上,遠遠看著海岸上一隊隊負重長跑的兵士,感覺與麻風島哨島如出一轍。

  收到消息的虞清從宴客廳里出來,去往了碼頭。

  楚簫一眼瞧見穿著鎧甲英姿颯爽的她。

  虞清若無其事的微笑著朝他揮臂打招呼,好像先前在麻風島上兩人不歡而散這事兒根本沒發生過一樣。

  楚簫垂了垂眼睛,也決定揭過去先前的不愉快,與她揮臂打招呼。

  「虞少帥。」陸千機換了個面貌偽裝成普通暗衛,站出來說話的是段小江,「我家大人遭了些棘手之事,我們幾個得來你這避避風頭。」

  「怎麼回事?」虞清迎著他們下船,見他們還抬著一口棺材,目光便落在那口棺材上。

  「此事說來話長。」段小江給楚簫使了個眼色,「讓楚百戶跟您講吧。」

  虞清又狐疑的看向楚簫。

  楚簫也是聽段小江說的,三言兩語向虞清解釋了一遍。

  虞清聽的緊張:「楚二還好嗎?」

  楚簫擔心了一路,現在已經想通了,反過來安慰她:「有大人在,阿謠不會有事的。」

  此時孟筠筠從艙里出來,瞧見虞清眼圈立刻紅了:「表哥,大表哥他……」

  虞清立刻瞪了她一眼,她連忙噤聲。

  下了船,走到虞清身邊,憂心忡忡:「寇指揮使不知為何,要對付大表哥,還將我給打暈了。」


  楚簫道:「說過幾次了,大人懷疑段沖是天影中人。」

  孟筠筠不信:「怎麼可能?」

  虞清眉頭一皺:「女子不得入軍營,你先隨我副官去驛站。」

  「恩。」孟筠筠知道規矩,又小聲道,「表哥,你得救救大表哥啊。」

  段小江看著孟筠筠離開,再看虞清的神色,道:「虞少帥似乎對段沖是天影中人並不感覺到奇怪。」

  虞清看了楚簫一眼:「楚尚書已經說過了,不過沒提段沖,只說金老闆是天影中人,還意圖謀反。」

  楚簫詫異:「我爹來了?」

  段小江也是一訥,眼尾餘光瞥向身後左側的陸千機。

  先前在海上遇到楚尚書的船時,兩人猶豫了很久要不要過去,最終還是沒有。因為寇凜沒有這樣吩咐,只讓他們躲來虞家營地,沒讓他們權宜形勢。

  稍後他們避了避楚尚書的船,沒想到楚尚書竟然也來了虞家營地,且還快了他們一步。

  虞清朝身後最高的一棟建築看了一眼:「你父親下午到的,這會兒正在宴客廳里,我父親正設宴為他接風洗塵,滿屋子的武將,我也是從那裡出來的。」

  楚簫愈發詫異:「我爹千里迢迢跑來福建做什麼?」

  虞清無奈道:「朝廷下了令,四省聯軍剿匪,我爹負責總調度,你爹來監軍啊。」

  楚簫瞪大了眼睛,拔腿就想往她目望的那棟建築走。

  虞清攔住他,苦惱道:「你還是別去蹚渾水了,聽我一回,去你父親住處等著最好。」

  楚簫見她這幅苦相,知道那宴席上肯定「刀光劍影」的,於是頓了腳步。

  虞清又詢問段小江:「你們可也要過去拜見一下?」

  「不了。」段小江笑了笑,「我們只是來借個地,大人叮囑我們不得聲張,還望少帥幫忙安排,至於麻風島上的事情,還是由楚百戶來說吧。」

  「好。」虞清幫他們安排了一處隱蔽且安全的住所,雖然好奇,但始終沒問那棺材裡裝的什麼,寇凜做事,旁人只有看著的份兒。

  ……

  宴客廳里,自虞清出去之後,沒了這個適婚之齡卻遲遲不娶妻子的小輩兒供他們調侃,氣氛一時間尷尬至極。

  首先是楚修寧的忽然到來,令虞康安措手不及。

  他這邊才剛收到消息,依照經驗來看,監軍起碼還得十幾日才到。所以楚修寧應是在官道上故布疑陣,實則早已動身啟程。

  想想也正常,楚修寧身為楚黨的領袖人物,他離京擔著極重的風險,各方勢力都在看著他。

  說句不敬之言,換成太子監軍,太子死在外面,朝廷該怎麼運轉依然怎麼運轉,可若是楚修寧出了意外,京中必起風雲。

  其次,他們是政敵。

  沿海這些將領即使不是袁首輔一黨,也多半以虞家馬首是瞻,排斥楚修寧。

  楚修寧居於主位,左手邊是虞康安,右手邊是謝從琰,淡淡開了口:「虞總兵似乎對我的到來頗多不滿。」

  虞康安敬他一杯酒:「統軍者與監軍者,從來都是站在對立面上的,虞某對您,自然歡迎不起來。」

  楚修寧微笑回敬:「說的有理,若將統軍者比作惡犬,那監軍者便是套在惡犬脖子上牽制它撒野的繩子,不被喜歡是正常的。」

  話音落下,除了謝從琰還在氣定神閒的喝酒以外,其餘人都不動了,畢竟全都是武將,被他一句話全給罵了進去。

  虞康安臉色鐵青,卻沒有說話,他認知里的楚修寧能言善道,但絕不尖酸刻薄,咄咄逼人。

  看來他跑來監軍,是因為知道了金鴆和他亡妻之事。

  也知道了自己與金鴆的交情。

  一眾武將們正不知怎麼接話時,楚修寧再道:「不過此番有些不同,統軍者是馬,監軍者則是策馬之鞭,朝廷給了諸位一片草原,卻怕諸位不願馳騁,只顧著低頭食沃草。」

  雖都是些不善於鑽營的武將,但能來給楚修寧接風洗塵的武將沒有蠢人,多半都聽懂了他話中含義。

  他是說他們沒少收受海上三梟雄的好處,朝廷此次下令剿匪,他們根本不想。

  這下,眾武將便開始神色各異。

  虞清恰好回來,在外聽到了這句話,知道這些高級將領中絕對有不少人收過好處,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包括她父親在內,只抵倭寇,從不提議主動剿滅海盜,因為她父親不想與金鴆為敵。

  即使得知段沖還活著,跑去威脅了金鴆,一副要與金鴆你死我活的模樣,也不過是一時氣憤。

  此番朝廷四省聯軍,在其他人眼中等同將沿海的軍權往她父親手裡送,她父親卻明白,楚尚書是在等著他犯錯。

  所以她父親無視沿海各方的祝賀,這兩日寢食難安。

  席上無人說話,楚修寧也不再咄咄逼人,一時又陷入尷尬。

  虞清硬著頭皮入內,打破這僵局:「尚書大人,您猜誰來了?」

  楚修寧倒是很給虞清面子,與她說話時嘴角帶著一抹極自然的笑意:「恩?」

  虞清大著膽子走過去附耳說了一句。

  ……

  楚簫被帶去了虞康安給他父親安排的住處,坐在院子裡等著。

  駐軍營地沒有女婢,幾個僕從忙前忙後進進出出。

  還有兩個護衛在院外把守,是他父親從京城帶來的人,他是認識的。

  與父親也只不過兩個多月沒見,他卻覺得心裡忐忑不安,像是好幾年沒見了一般,極為想念。

  不,先前離京三年再回去,他都不曾生出過這樣的感覺。

  他這份忐忑沒能持續太久,聽見門外有人行禮:「尚書大人。」

  楚簫一愣,虞清說他們開席還沒多久,看來他父親是提前離席了。

  他連忙從墩子上起身,看著父親從拱門走進來。出門在外,更兼長途跋涉,父親的穿著打扮不像在京城時那麼講究,素青袍子,外頭披了件薄卻擋風的褐色帶帽披風。

  少了幾分文質彬彬,多了些沉穩老練,與這肅殺的軍營相對比,竟沒有什麼違和感。

  「爹。」楚簫愈發緊張,比見到虞清還緊張,連手心都汗津津的,真是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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