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她
於是乎, 當清凌匆忙趕到容宰輔府的時候,辰時未至, 門前的大管家有些驚訝:「清凌侍衛, 你怎麼來了?」
「管家好,我們殿下有要緊事說要找容二姑娘。閱讀」
清凌嘴角抽了抽,朝管家拱手。
他們殿下行事魯莽, 他們做侍衛的也難, 看他們未來祁安王妃府的管家都在嫌棄他。
「清凌侍衛稍等,老奴這就派人去跟姑娘說。」
見他神色急忙, 管家忙點頭應道。
海棠園, 司琴得到消息後也甚為驚訝, 連忙跑到裡面去, 「姑娘, 祁安王殿下說有事找您。」
「可有說什麼事?」
容卿卿蓮步微移, 問。
「清凌沒有說。」
「那走吧。」
容卿卿思索半會,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索性作罷。
而彼時的楚翊心則遲遲不能平靜, 微靠在太師椅上假寐。
他曾經那樣的喜歡她, 卻沒想到今生他竟然一直沒有記起她來, 此後餘生, 他定然會傾盡所有, 疼她入骨。
沉心苑,暖閣前, 清凌微頓住腳步。
「容二姑娘, 殿下在裡面, 屬下就不進去了。」
不知為何,容卿卿心中有些忐忑:「清凌, 殿下可有說是什麼事?」
「屬下不知,二姑娘進去就知道了。」
清凌微微搖了搖頭。
「殿下。」
容卿卿深呼吸一口氣,抬步進去,有些不敢看太師椅上坐著的楚翊。
「嗯。」
楚翊睜開眼,看向不遠處娉娉婷婷,微有些侷促的小姑娘。
強壓下心中的憐惜,楚翊清貴起身,動作輕柔的將她打橫抱起,「早上可用膳了?」
「還未。」
容卿卿下意識拽緊他腰間的玉佩,一時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那就在這用點吧。」
楚翊輕聲一笑,將她放在暖玉椅上,然後將水晶糕夾到她面前的碗裡。
容卿卿心下一驚,因著從小身份的緣故,對於任何一樣膳食,她都只會沾一點點,而唯一知道她喜歡吃水晶糕的就只有……
而且,今日他的行為明顯……
「怎麼,可是膳食不合胃口?」
楚翊靠在椅子上,含笑地看著她,問。
在他記憶完全恢復之後,他便去了一趟昭華寺,還有那個錦瑟,分明是林大將軍的女兒,小姑娘既在打探她,已然說明了問題,所以對於她的反應,他並不意外。
「沒有。」
容卿卿杏眸一眨,試圖掩飾自己的情緒。
楚翊笑而未語,鳳眸繾綣的看著她。
半柱香後,容卿卿放下箸,楚翊遞給她一個手帕。
「可用好了?」
溫熱的氣息迎面而來,容卿卿面頰微紅,垂首:「多謝殿下關心,不知殿下今日來找臣女是有何要事?」
「無甚。」
楚翊眉梢一挑,淡聲道。
容卿卿杏眸微彎,有些不解的看著他,楚翊一笑,舉止清華的起身,兩步走至她面前,將她攬進懷中,「就是想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便是。」
「是。」
感到懷中小姑娘身子一僵,楚翊眉梢微蹙,湊到小姑娘耳畔緩聲問:「那一句『但盼來世君偕老』可還算數?」
容卿卿渾身一個激靈,緊張的去扯楚翊腰間的白玉佩,聲音都帶著顫:「殿下,你是不是都想起來了?」
「嗯。」
聞言,楚翊嗓音有些艱澀。
容卿卿剛想抬頭,楚翊卻將她按在懷裡,「別怕,你說你的,我聽著。」
……
「所以這就是前段時日你與太子退婚的原因?」
楚翊若有所思,他似乎也是在那時陸陸續續有了前世的夢境。
「嗯。」
容卿卿輕著聲回答。
「那前世長樂公主究竟是跟你說了什麼?
不許說謊。」
楚翊鳳眸微寒,他是不會放過那兄妹倆,但他也不希望小姑娘多想。
話剛落,楚翊感覺心口處有陣陣濕意。
「那天長樂公主跟我說,即使她哥哥被廢,只要婚事沒有解除,他哥哥把我送幾個人都是應該的,若是我還有點廉恥之心,就該拿一條白綾了結了自己。」
「她還說什麼了?」
「她還說我是個狐狸精,禍害了她哥哥不夠,還來禍害你。
她說若是沒有我,她哥哥肯定能成為盛世明君。」
楚翊輕嗤,將她的臉捧起,溫熱的吻落在她的杏眸上,「那楚若軒本就不是個東西,哪能成為一個盛世明君。」
「若是我真在意那些,我還恨不得將心都掏給你?」
「殿下。」
容卿卿杏眸有些濕潤,如洗過的秋水般。
「還喊殿下?
我記得以前嬌嬌最喜歡喊我『溱珺哥哥』。」
容卿卿回抱住他的腰,「溱珺哥哥,這次,我一定不會離開你的。」
初起時,他說要替她擇婿,她以為他並不喜歡她,但是只要他想,她願賠他一生。
「那嬌嬌可要說話算數。」
楚翊鳳眸深邃,聲音喑啞,「再喊一句『溱珺哥哥』聽聽?」
「溱珺……哥哥。」
「再喊一遍。」
話落,容卿卿緊咬著唇,未語。
「好了,不逗你了。」
見狀,楚翊輕笑。
往後,他必不會給她離開他的機會。
「對了,楚若軒身邊新納的妾室是……」
楚翊安撫的笑了笑,替她正了正流蘇步搖,「那個錦瑟我會處理,但若是再被那楚若軒哄騙了,那就只能公事公辦。」
「她不會的,殿下相信我。」
容卿卿連忙去拉他的紋袖,急切道。
「嗯。」
對於這些無關的人,楚翊總是沒有耐心。
容卿卿心中的石頭突然落下,不管如何,為了楚若軒喪命就是不值得。
看著小姑娘神色有些倦怠,楚翊溫聲道:「早起是我考慮不周,那邊有一個榻,我抱你過去睡一會。」
「好。」
容卿卿彎著杏眸笑。
楚翊站在原地許久,看著小姑娘酣睡的嬌容,忍不住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起身理了理紋袖,往後的時日裡,他定會夜夜抱她入懷,看她笑顏盡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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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晨曦微掛到天空爬上暖陽,站在沉香苑外守著的清凌神色終於有些變化,一時有些想入非非,已經足足兩個時辰了,他們殿下跟容二姑娘該不會同塌而眠了吧。
而裡間,楚翊正皺著眉,清點宣紙上的聘禮。
容卿卿醒來時,正看到這副畫面,有些怔愣。
「醒了?」
幾乎在她抬眼的那一刻,楚翊就緩步繞到她面前,手中還拿著一個琉璃茶盞。
「嗯。」
許是剛醒,容卿卿面頰有些紅,楚翊心一動,在她眉間上落下一吻,輕聲笑:「既然醒了,就起來喝口水。」
「多謝殿下。」
一出聲,容卿卿聲音有些啞。
只是繾綣的氛圍還沒維持多久,門外傳來清凌的敲門聲。
「扣扣——」
「進來。」
楚翊微微皺眉,道。
「子霖公子過來了。」
清凌目不斜視的站在門前,抱拳。
楚翊挑了下眉,看下外面的天色:「讓子霖公子進來。」
「是。」
轉身的時候,清凌還是忍不住看一眼,只見容二姑娘完全被他們殿下遮住,而殿下手中則端著一個茶盞,這畫風怎麼就如此奇怪呢。
彼時站在沉香苑外的容子霖則是臉色微沉,這還沒成親呢,如此這般,成何體統。
少頃,清凌幾步走出來:「子霖公子請。」
「嗯。」
清凌抱拳,將他引到沉香亭。
這時,容卿卿正舉止纖柔的煮茶,而楚翊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遠遠看去,只覺得琴瑟和鳴,歲月正好。
容子霖下意識頓了下腳步。
「子霖見過祁安王殿下。」
「子霖公子請起。」
楚翊頷首,聲音微涼。
容子霖剛起身,只聽楚翊隨意問:「看子霖公子這裝扮,可是從七公主那裡過來?」
「是。」
容卿卿倏然抬頭,一臉好奇的看著容子霖。
楚翊失笑,淡聲問容子霖,「那子霖公子覺得七公主如何?」
「性情活潑張揚,天真浪漫,有將門之女風範。」
容子霖略略思索了下,道。
「既如此,那不如本王做個媒,讓父皇將七公主許配給你如何?」
楚翊鳳眸淡淡的看他,問。
「這……」容子霖一愣,如唐突般的站在原地。
「殿下。」
容卿卿本就與楚翊挨得極近,聽言湊到楚翊面前,嬌糯出聲。
「你可知前世,七妹追去了南疆。」
楚翊笑著將她的手捉住,不緊不慢道。
容卿卿杏眸瞪大,七公主不是……
「殿下就知道騙人。」
楚翊輕輕颳了下她的鼻尖,「不敢。」
看著二人旁若無人的舉動,容子霖眉梢微皺,這怎麼才幾日不見,就這般不成體統了呢。
「此事子霖還想再考慮一番,多謝祁安王殿下。」
容子霖緩了下心緒,對楚翊拱手。
「嗯。」
緊接著,楚翊與容子霖寒暄許久。
午時將至,容子霖起身,「那子霖與阿妹就先回去了。」
「子霖公子不如在這用了午膳再走?」
楚翊動作清雅的將茶盞擱下,清冽問。
「多謝殿下,只是家父尚在家中等候,子霖跟阿妹就不叨擾殿下了。」
楚翊看了一眼小姑娘,淡淡頷首。
「那臣女先告辭。」
就在容卿卿將要經過楚翊身邊的時候,男人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過幾日我去容宰輔府提親。」
***
一上容宰輔府的馬車,容子霖神色就淡了下去,一副不想搭理容卿卿的樣子。
「子霖哥哥別生氣。」
容卿卿輕輕咬了下唇,討好般的給容子霖遞一盞茶。
「阿妹可要好好跟子霖哥哥解釋一下,這還沒成親呢,就跟祁安王殿下在那卿卿我我的。」
「哎呀,子霖哥哥,我這不是把持不住嗎,何況我是一定要嫁給祁安王殿下的。」
容子霖氣得敲她的額頭:「把持不住,那你怎麼不去把祁安王殿下給生吞活剝了?」
「子霖哥哥。」
容子霖淡挑眉梢,「哥哥說的不對嗎?
這還沒成親呢,你就對祁安王殿下把持不住,那你怎麼不問一下祁安王殿下對你是否把持得住,若他對你也把持不住,就應該提親娶你。」
「賜婚聖旨肯定過幾日就要下來的,子霖哥哥且等著吧。」
被他這樣訓誡,容卿卿也有些羞惱,氣鼓鼓道。
「行,子霖哥哥等著。」
說著,容子霖又有些無奈:「不過,我可將話說在前面,未成親前不能同榻而眠。」
「知道了,子霖哥哥。」
容卿卿以畫扇遮面,嬌俏的說不出話。
容子霖淺嘆無語。
良久,容卿卿移開畫扇,對著容子霖嬌糯道:「那妹妹到時都要成親了,子霖哥哥若是不找個嫂嫂,妹妹也不好嫁人啊。」
「這賜婚聖旨還沒下來,阿妹就擔心嫁人的事?」
「妹妹倒是不急,就怕哥哥到時娶不了妻。」
容卿卿撇嘴,一副「你怎麼不領情」的樣子。
「姑娘家家的,不要操心這個。」
容子霖有些好笑。
聽說兄妹二人回了府,容宰輔擺手讓人退下。
聖旨一旦賜下,就是未婚夫妻,沒規矩便沒規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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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玄武帝自得到消息後便坐在御書房,許久未語。
好半會,雲公公從外面走進來,「奴才參見陛下。」
「起來吧,可是祁安王殿下到了?」
「是,陛下。」
「他今日倒是積極。」
玄武帝笑罵一聲,「讓他進來。」
雲公公笑一聲,退下去。
少頃,楚翊從外面走進來,對著玄武帝拱手:「兒臣見過父皇。」
看著玉華昭容,眉目如畫的楚翊,玄武帝挑眉,「祁安王免禮,看你這腳步匆匆的,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兒臣……」楚翊眉梢微揚,剛欲言,玄武帝笑著擺了擺手:「來,陪朕下一盤棋。」
「是。」
楚翊輕輕撫了撫紋袖,道。
棋子聲落,甚是溫涼。
「前日東宮的事你可有聽說?」
半晌,玄武帝不緊不慢的落下一子,道。
「兒臣略有耳聞。」
楚翊當即皺了眉梢,反正他也沒打算放過楚若軒。
玄武帝只當他不贊同東宮的做法,又道:「前幾日容宰輔找朕,也剛好說到了你與那小姑娘的婚事。」
楚翊神色微頓,看向玄武帝。
「東宮坐大,隻手遮天,滿朝之中,文以容宰輔為首,而在武方面,建忠將軍府一族始終不及靜嘉夫人母族,所以在此情況下,扭轉乾坤的只有一條路。」
「靜嘉夫人曾是先太后看中的太子妃人選,只是後來先皇突然駕崩,這樁婚事便不了了之,後來在朕喜歡上你母后之後,靜嘉夫人主動提出嫁於容宰輔,對此,朕一直覺得甚為虧欠,再後來,靜嘉夫人一族為了平定東陵與朝堂的動亂,全部……」說著,玄武帝神色忽然凝重,「現在容宰輔已然不願娶妻,那么小姑娘就是兩個百年世族留下的血脈,朕想問你,你可有護她一生無虞的心?」
雲公公看向楚翊,曾經靜嘉夫人一族是本朝最大的將門,說起來,如今建忠將軍府還是原靜嘉夫人族部下,而容氏曾經更是出多代皇后,但沒想到歷經百年,只余容二姑娘一個。
但是不管怎樣,只要容二姑娘嫁給皇室任何一位皇子,那麼便可拉攏朝中絕大部分勢力及原平國侯部下。
楚翊握棋子的手微頓,後隨意笑道:「只要她願,兒臣可將這天下盡數捧到她面前。」
若是其他人聽到這話,肯定會覺得此話大逆不道,玄武帝卻是哈哈大笑,「不愧是征戰沙場,百戰百勝的祁安王殿下,既如此,那祁安王不妨說一下自己的來意?」
楚翊淺笑,將棋子隨意擱在桌上,對著玄武帝拱手:「兒臣心儀容二姑娘,還請父皇將那道賜婚聖旨昭告天下。」
原先玄武帝將賜婚聖旨給楚翊看的時候,他內心裡是想為小姑娘選個更好的夫婿,所以當時玄武帝跟他立了個半年之約,但如今,他是如何也不會讓她嫁給別人的。
「好,朕這就宣旨賜婚。」
玄武帝一早就知道他的來意,聞言只是挑了挑眉。
「多謝父皇,兒臣查了一下,七日後是個好日子,父皇可先將聖旨賜下去,然後再讓欽天監算三書六禮的良辰吉日。」
楚翊清貴起身,想起什麼又道。
敢情這日子都算好了,玄武帝眉梢微挑,「成,反正賜婚聖旨既已寫好,那朕到時直接派人去宣旨。」
「對了,七日後賞花宴在國舅府舉辦,祁安王那日不如去國舅府坐坐?」
賞花宴是本朝獨有的習俗,主要是為了相看人家,去年賞花宴是在東宮舉行。
「多謝父皇。」
楚翊瞬間明白玄武帝的用意,頷首。
玄武帝「嗯」了一聲,擺擺手,「那祁安王且回去準備下聘的事吧,想來今日祁安王也沒陪朕下棋的心思。」
「兒臣告退。」
楚翊清風霽月般的向玄武帝行一禮,退下。
「其它事沒看到他這般上心。」
見狀,玄武帝笑著搖了搖頭。
「恭喜皇上終嘗所願。」
雲公公哪能不清楚帝王的心思,朝他稽首拜。
「今日御書房統統有賞。」
玄武帝朗笑出聲。
「多謝皇上。」
因著玄武帝本就想將此事昭告天下,所以並未特意隱瞞,與此同時,有的宮中便得到消息。
而淑寧宮得到消息後,貴妃直接摔了茶盞,「好啊,本宮說那日為何皇后多番阻攔,原來是想將人留給祁安王的。」
「娘娘,其實徐姑娘也很好,背後還有文大學士可以依靠。」
見她如此,身旁的婢女微微嘆了一口氣,勸解。
這還是皇后娘娘挑的八皇子妃人選,其實已經足夠匹配八皇子了。
貴妃冷哼:「若是內閣大學士親女,本宮自然該感激涕零,偏偏只是個表姑娘。」
「我兒能文能武,就是出身差了點,憑什麼好的都由著她先挑。
她是嫌霸占了皇上還不夠嗎?」
「娘娘息怒。」
聞言,婢女頓時跪了下去。
帝後不睦滿京皆知,這豈是她們娘娘可以議論的。
「皇上總是要這般偏心。」
貴妃嘀咕一聲。
***
因著東宮在皇宮內也安插了眼線,所以同時,東宮也得到消息。
楚若軒直接冷了臉,「父皇就這樣事事向著他嗎?」
「皇上此舉擺明是想扶持祁安王殿下,太子殿下,您可要早日做好打算。」
「你可有什麼好主意?」
楚若軒揉了揉額頭,問。
「太子殿下,奴才覺得,為今之計,我們只能通過容二姑娘來牽制住祁安王殿下。」
內侍見他沉默,又大著膽子道:「殿下,容二姑娘與您婚約多年,對殿下您肯定是有情的,殿下若對她動之以情,相信容二姑娘會幫殿下的。」
「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楚若軒沉思半晌,點頭。
畢竟是從小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每每說要利用她的時候,他總會生出一種愧疚感。
剛想擺手讓他下去,有丫鬟急匆匆跑過來。
「殿下,錦瑟娘娘不見了。」
「你說什麼?」
楚若軒猛地起身,一腳踹過去,「孤不是讓你照好看她嗎?」
「太子殿下恕罪,本來都好好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錦瑟娘娘突然不見了。」
「突然不見了?
人還能憑空消失不成,若是出了事,你就等著以死恕罪吧。」
楚若軒冷笑,這可是他對付中宮最大的一枚棋子。
「奴才這就派人去找。」
「等下,孤隨你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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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海棠園掌起了燈。
容卿卿垂眸看著手中的香囊,杏眼裡是軟軟的笑意。
「咱們姑娘這是在思慕祁安王殿下呢。」
司琴跟茱萸對視一眼,拿著扇過來,半開玩笑道。
「應該說是思慕郎君才是,滿京有哪家公子可抵咱們祁安王殿下姿儀。」
「你們兩個……」容卿卿嗔怪,「京中是無男子可抵祁安王殿下姿儀,但你們姑娘也是京城第一才女,說不定這時候他還在思慕我呢。」
「姑娘莫惱,這次賞花宴在國舅府舉辦,說不定那日祁安王殿下也去呢?」
司琴笑道。
「那是自然,為了咱們姑娘,祁安王殿下也會去的。」
茱萸瞬間接上,深以為然的點頭。
兩人一唱一和,惹得容卿卿差點「大動干戈」。
一個時辰後,司琴服侍容卿卿歇下,與茱萸去了外面。
「不過這賞花宴在國舅府舉辦也好。」
「再不好也比東宮好,去年賞花宴是在東宮舉辦,一個個都神氣個什麼勁。」
……
許是今日跟那人坦白了心跡,晚間容卿卿有些難以入睡。
正在西次間守夜的茱萸舉著燈進來,「姑娘可是身子不適?」
「我沒事。」
剛一出聲,容卿卿嬌糯的聲音有些啞。
「那姑娘可是因為今日見了祁安王殿下,相思過度,難以入睡?」
茱萸見八仙桌上的茶正熱,就給她遞了杯茶,笑問。
「胡說。」
容卿卿瞪她,將茶咽下去,國色傾城的面頰有些紅,「茱萸,你可有心儀的人?」
「奴婢從小就跟在姑娘的身邊,怎麼可能有喜歡的人,不過奴婢知道姑娘與祁安王殿下是兩情相悅。」
容卿卿淺聲笑,「那你且慢慢瞧吧,若是有合適的,我替你做主。」
「奴婢只希望姑娘能與祁安王殿下琴瑟和鳴,芙蓉並蒂。」
茱萸微微一笑,又陪著容卿卿說了會。
二更天,外面星斗滿天,容卿卿杏眸有些睜不開,便擺了擺手,「你且下去吧。」
「奴婢告退。」
翌日,容卿卿破天荒的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
七日後,國舅府。
「容姐姐,你可算來了,讓婧瑤好等。」
容宰輔府馬車剛停下來時,身穿藕粉色留仙裙,俏麗無雙的婧瑤郡主便跑了過來,一把拉住容卿卿的手。
「婧瑤郡主。」
容卿卿點頭示意。
未及正門,風流倜儻,如月疏朗的秦昭過來,朝著容卿卿拱手:「子昭恭喜容二姑娘達成所願。」
國舅府是宮中的親信,前兩日,玄武帝便派人過來提點。
「多謝小國舅。」
容卿卿淺笑,屈膝一禮。
「婧瑤也祝容姐姐與翊哥哥白頭偕老,琴瑟和鳴。」
婧瑤郡主嘻嘻一笑,道。
「也祝婧瑤郡主早點找個好郡馬。」
「姐姐笑話我。」
「婧瑤,那你先帶二姑娘進去吧。」
秦昭笑容不變,對婧瑤郡主輕聲說。
「好,容姐姐隨我來。」
「祁安王殿下什麼時候過來?」
看著兩個小姑娘離去的身影,秦昭問身邊的長侍。
「祁安王殿下臨時出京辦一件事,說稍後再來。」
長侍微微拱手,道。
「可說是什麼事?」
秦昭將手負在身後,今日既是賜婚,難不成是東宮又整出什麼么蛾子了。
「奴才不知。」
「進去吧。」
秦昭微微蹙眉,道。
「容姐姐,你知不知道今天會有個天大的喜事呀?」
這廂,婧瑤郡主拉著容卿卿的小手,神神叨叨的問她。
「什麼喜事?」
容卿卿看她。
「容姐姐不知道?」
婧瑤郡主有些驚訝,想了想又道:「不知道也成,到時候容姐姐就知道了。」
容卿卿腦中閃過許多想法,剛想問就見一僕從過來,對著二人行禮:「容二姑娘,這是文二公子給你的。」
「是新科狀元郎文大學士府二公子?」
婧瑤郡主揚眉,問。
「是的。」
「那容姐姐且打開看看吧。」
婧瑤郡主一臉感興趣的湊上前,她得好好瞧瞧,總有人想要覬覦她容姐姐。
容卿卿展開一開,是一句話。
「多謝容二姑娘相助之恩,日後若有任何需要,如墨定當竭盡全力。」
「容姐姐,你什麼時候幫助過那個書呆子?」
婧瑤郡主將話念出來,納悶。
「沒什麼,婧瑤郡主,這個喜事是否是跟賜婚有關?」
婧瑤郡主笑著捏了捏她的臉,「等會容姐姐就知道了,姐姐,我先帶你去蘭花亭吧。」
此時的蘭花亭中是人比花嬌,燦若春華。
國舅府本就榮華,尤其是小國舅秦昭婚事未定,所以很多貴女都仰慕其風采,而其中以昭華郡主為最。
「我說婧瑤郡主怎麼不見了,原來是去接容二姑娘去了。」
二人一進來,眾人的歡笑聲便停下來,昭華郡主掩著唇開口。
「怎麼,你有意見嗎?」
婧瑤郡主眉梢微揚,問。
「昭華怎會有意見,只是覺得有些好奇罷了。」
昭華郡主笑意漸濃,道。
「你好奇與本郡主何干。」
婧瑤郡主撇嘴,拉著容卿卿往旁邊去。
昭華郡主笑容微淡,蓮步微移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目光卻一直落在兩個人的身上。
「容姐姐,這是上好的荔枝,姐姐嘗一下。」
「謝謝婧瑤郡主。」
容卿卿微頷首。
「婧瑤郡主,今日既是賞花宴,可不能光顧著眼前的幾顆荔枝呀,去年東宮舉辦賞花宴的時候,可是進行飛花令,最後由太子殿下,長樂公主等人點評呢。」
過了好一會,一個身穿碧色長裙的姑娘開口。
「那你且說說要怎麼做?」
婧瑤郡主看她,問。
那姑娘沉思,昭華郡主跟著沉吟,淡笑提議:「去年是飛花令,那今年那我們不如作畫吧,然後由今年的狀元郎跟小國舅點評如何?」
「好呀。」
此言一出,眾人連忙附和,雖說如今各皇子妃未定,但是像小國舅這樣的皇親國戚,才華斐然的狀元郎,眾貴女還是非常心儀的。
若不然,也不會過來。
「聽說祁安王殿下今日也來。」
不知其中何人開了口。
「若是祁安王殿下來的話,不若讓他一起評選,殿下之文武,皆是世所難及。」
婉柔多禮的靜音縣主開了口。
容卿卿看了她一眼。
「那婧瑤讓人去請示哥哥。」
婧瑤郡主點頭,對著丫鬟吩咐兩句。
彼時,秦昭正在蘭花亭略上方的蘭水亭與文如墨對弈。
「公子,郡主說蘭花亭那邊正在作畫,等會讓您與文二公子點評,分出前三名。」
「如墨卻之不恭。」
聽罷,文如墨秀雅拱手。
「可以。」
秦昭沉吟片刻,揮手讓人下去。
「郡主,公子說可以。」
不一會兒,丫鬟匆匆趕了回來。
「那各位姐姐就開始吧,翊哥哥還不在國舅府,等會先讓哥哥跟文二公子點評。」
眾貴女綽約風姿的一拜,下人便將筆墨紙硯呈了上來。
「早聞容二姑娘畫藝精湛,師從眉山先生,等會還請容二姑娘不吝賜教。」
還未執筆,昭華郡主就對著容卿卿笑道。
婧瑤郡主橫眉一掃,「容姐姐還要與我說話,你們且畫著吧。」
「是,婧瑤郡主。」
昭華郡主將一口氣咽下,若日後她真嫁到了國舅府,她肯定第一個收拾這個婧瑤郡主。
「請各位姑娘停筆。」
一炷香後,丫鬟輕聲提醒。
「怎麼翊哥哥還沒來呀。」
算了下時辰,婧瑤郡主有些喪氣。
「婧瑤郡主可是找殿下有事?」
容卿卿給她遞了盞茶,問。
婧瑤郡主目光有些幽怨,等會賜婚聖旨若是來了,翊哥哥還沒來,那可該如何是好。
上首的秦昭也是蹙著眉,將畫先交給了文如墨,然後招呼僕從過來。
「你先去城門口看一下祁安王殿下是否回京。」
「是。」
一會,文如墨將畫分出來,皺了皺眉:「怎麼沒有容二姑娘的畫?」
「容二姑娘一貫不愛這些。」
想著等會賜婚聖旨就要到,秦昭略帶三分冷淡的道。
「在下就知道容二姑娘是性情高潔之人。」
文如墨撓了撓頭,笑得一臉羞澀。
巳時過後不久,秦昭出現在蘭花亭,眾貴女連忙拂身。
「見過小國舅。」
秦昭擺手,舒朗開口:「經過子昭與文二公子的討論,前三名應該是……」
話還未落,門口傳來一道尖叫聲:「祁安王殿下到。」
這下,不只滿園貴女,就連婧瑤郡主都喜得站起來。
「參見祁安王殿下。」
「平身。」
楚翊鳳眸淡淡的掃了一圈,不緊不慢道。
「殿下來得正好,這是今日賞花宴各貴女做出的畫,我們已初步選出最好的三幅,就等著殿下過來點評,定名次呢。」
秦昭鬆了一口氣,走到他跟前,舒朗笑道。
楚翊的視線徑直落到小姑娘桌面,見上面只有幾道精緻的糕點,微搖了下頭,「本王對這些不敢興趣,小國舅且點評就是。」
眾貴女皆有些失望。
秦昭瞬間明白過來,失笑:「既然祁安王殿下不參與,那子昭與文二公子選出來的前三名是昭華郡主,孟姑娘,以及文大學士府表姑娘。」
「這些是子昭的心意,各位姑娘且拿著賞玩吧。」
說著,秦昭虛手一抬,下人便將東西分下去。
「多謝小國舅。」
這廂,楚翊緩步朝容卿卿方向走去,婧瑤郡主連忙起身。
「翊哥哥,你來了。」
嫉妒之餘,眾貴女也有些艷羨,這麼多年能近祁安王殿下身的女子也只有婧瑤郡主。
卻見清華驚艷的祁安王殿下走到容卿卿面前,輕笑問:「春風微涼,怎麼也不多添件衣裳?」
「臣女不冷,多謝祁安王殿下關心。」
見二人這般堂而皇之,眾貴女都有些怔住,不是說祁安王府與容宰輔府不親近嗎?
「殿下這是有了佳人就將我等遺忘在一邊呀?」
秦昭摺扇一搖,出聲打趣。
「若小國舅願意,今日便可擇一位佳人做夫人。」
楚翊眉梢微挑,不疾不徐道。
「不及祁安王殿下好福氣。」
秦昭無奈的搖了下頭,「宴席正擺在府中瓊林苑,各位姑娘現在可以隨子昭過去。」
眾貴女點頭,心中還是難以平靜下來,為何素來驚艷如華,性情飄忽不定的祁安王殿下會跟容宰輔府有牽扯。
「聖旨到。」
就在貴女們將隨秦昭離開的時候,門外傳來內侍的尖叫聲。
眾人不由停住腳步。
聖旨……
眾貴女齊齊看向容卿卿跟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祁安王殿下,總該不會是賜婚聖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