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董善善原本只叫了兩杯黑啤，端過去的時候，顧盼心裡頭的氣還沒消，拿出了挑戰吉尼斯記錄的架勢，迅速的灌了一杯酒下肚。閱讀
黑啤的口感相較普通啤酒來說，多一絲甜味。
顧盼平時在奶奶眼皮子底下，很少有機會碰這種東西，今天猛的一喝，冰鎮清涼的感覺不止澆滅了些許她心裡頭的火氣，還勾出一些她的飲酒欲望。
她去前台轉了一圈，找老闆又叫了一大桶黑啤，跟著服務生一塊回來時，察覺到隔壁幾桌人對她們這邊若有似無的打量。
坐穩後，她一邊往自己的杯子裡接啤酒，一邊對董善善說：「叫你們家司機進來等咱們。」
顧盼野歸野，但基本的自身保護意識還是非常強的，今天這場合不如酒吧亂，但到底也是在外頭，多留個心思總歸不會有錯。
董善善秒懂，立刻打電話給司機。
司機進來後選了一個較遠的位置坐下，董善善給他點了幾盤小食零嘴，接著就敞開了陪著姐妹喝酒。
「那個女人的話你也別太當真，瞎子都看得出來她腦子有坑，正常人會當眾說那些嗎？
我懷疑她整容太過，腦袋都被玻尿酸填平了。」
顧盼一向秉承著「姐妹埋雷我點火」的風格路線，董善善常年和她在一起，自然耳濡目染。
雖然她看著比顧盼慫比顧盼軟，瞧著也比顧盼講理，但真到出事時，她也是幫親不幫理的。
別跟她們講道理，她們護短護得明明白白，平時就差往臉上刻個紋身寫上「別惹我姐妹」幾個字了，這樣的需要什麼道理？
董善善的話顧盼都明白，她也知道那個許笑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130和120的結合體，但即便是這樣，她也鬱悶。
董善善見她依舊不太出聲，思緒轉了轉，又問：「不會吧？
你不會還因為顧希當上總經理的事兒難受吧？」
這回顧盼有反應了，抬眼看對面一下，眼神中寫滿了「你怕是有病病」的意思。
「我就說你不會嘛，嚇我一跳。」
董善善吁口氣，差點真以為自家姐妹開始和顧希那朵盛世大白蓮計較。
顧盼和顧希呢，確實都是顧家人，對外來講也確實是同姓姐妹。
可真要較真論起來，顧希連給顧盼當丫鬟端夜壺的資格都沒有。
顧盼是顧家全家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寵愛都是實打實的。
顧希呢，卻只是一個婚外情的產物。
她父親是顧盼的大伯，也就是顧盼她堂哥顧安南的爸爸。
當年顧安南媽媽因病去世才兩個月，他父親就提出另娶的要求，新人進門後還帶了個剛滿月的小女兒，就是顧希。
從顧希出生的月份上來看，就知道這背後的故事多三俗狗血噁心人。
顧盼從小就知道她哥疼她，也知道顧希媽媽很可能就是破壞大伯婚姻的元兇，所以她秉承著顧家最擅長的護短原則，從還在被單上畫地圖的時期開始，她就和顧希水火不容。
那時大伯一家還沒搬出顧家老宅，顧希整天也在家裡晃悠。
顧盼每每看著她哥顧安南拿著大伯母的照片失神時，就覺得顧希和她那個小三媽媽都太不是東西了。
於是她作天作地，作出宇宙銀河系，總算是在顧希十幾歲的時候，把他們一家作出了顧家。
其實顧老爺子和顧奶奶對大兒子也是非常失望的，但那時顧氏正處轉型期，孫子又尚且年幼，兩位老人只能暫時因公廢私，先委屈了孫子幾年。
後來顧安南羽翼漸豐，顧家二老覺得他有了和自己親爹打擂台的能力，於是便開始清理門戶。
之前許笑說的顧氏分公司，其實只是顧老爺子劃出去的一家規模很小的子公司，他給過大兒子選擇，如果想繼續留在顧家掌權，那後進門的這個女人他就要棄掉。
如果不想，那對不起，顧家的一切待他百年之後，只會都留給顧安南和顧盼。
顧盼大伯也不知道是被餵了幾百年腦殘片泡的假酒，這種情況下依舊選擇顧希母女。
於是顧老爺子大手一揮，給了兒子一家小規模的子公司，收回了他手裡的所有股權和繼承權，也斷了他們和顧家的關係。
但到底是有那麼點血緣關係在的，顧老爺子並沒有對外鬧翻，再加上成年後的顧安南越發不會外露情緒，所以在外人面前，他們顧家依舊關係和美。
而顧希也是抓住了這點，時不時的就往顧盼和顧安南身邊貼，那架勢像是生怕別人忘了她也是顧家人似的，就差提前預定入駐顧家祖墳這一項目了。
所以今天許笑那番話，別人聽著可能會覺得顧希是得到了顧家上下的認可才做上總經理的位置，但實際上……那個被劃出去的子公司，每月營業額夠不夠顧盼買鑽石買包包的錢都不一定。
——
聽了董善善的話，顧盼又抬手喝了幾口黑啤。
她下巴微抬，脖頸曲線流暢漂亮，在啤酒屋昏黃曖昧的燈光下，白皙的皮膚散著螢螢的光。
隔壁幾桌客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被顧盼吸引著，片刻，只見她「啪」的一下將啤酒杯往桌上一磕，不止嚇到了董善善，還驚到了一直偷瞄著她的那些人。
「你說我不然乾脆對外宣布我就是『小姐顧』算了！」
董善善嚇得四下看了一眼，最後又重點瞧了瞧坐在遠處的那個沈家的司機，接著才壓低了聲音，對顧盼說：「你瘋啦？
這幾年你為了瞞著這件事浪費多少精力，現在居然想直接『自首』？」
顧盼還有個馬甲叫「小姐顧」，是這兩年H語樂壇中炙手可熱的神秘創作人。
她的歌風格非常百變，有能矯情死人的民謠類和催淚情歌，也有能震碎大家耳膜的重音屬搖滾類，還有最牛A的，她連口水歌都會寫。
年初橫空出世的一首《哎呀歌》，就是她上廁所時無聊之餘的產物。
非常的好聽也上口，剛一出現，就直接以屠版之勢，登上各大音樂榜單榜首。
上至在廣場裡蹬腿撞樹的大爺大娘，下至幼兒園裡薅草和泥巴的三歲奶娃娃，基本上每個人都聽過這歌並且也都能來上那麼兩句。
一時之間，這歌幾乎成了全民向的洗腦神曲。
除此之外，很多歌壇天王天后也曾特約過她的原創曲目，基本上首首大火，在圈子裡的勁頭一時無人能及。
「居然說我是無所事事的花瓶，我一首歌的版權費已經快七位數了，多寫幾首歌都能用版權費把她們活埋了，這麼厲害我說什麼了嗎！
一個隨時可能被收購的小破公司總經理居然還好意思四處顯擺，要不要我幫忙聯繫個紋身師給顧希臉上紋上『總經理顧希』幾個大字啊？
也省了她那群塑料姐妹這麼幫忙賣力宣傳！」
董善善有點無語，她還以為顧盼在氣什麼呢，鬧了半天居然是氣這個？
「你今兒是怎麼了？
平時別人說這些也沒見你生氣啊，今天幹嘛這麼在意？」
顧盼也不想，但她今天就是忍不住。
她是花瓶她承認，畢竟這張臉在這裡呢。
但無所事事什麼的，也太委屈了吧！
要不是奶奶死活不讓她進娛樂圈，她現在已經是千金難求的頂級創作人了。
如果再好一點，自己組個原創型樂隊，還說不定已經去紐約開演唱會了呢。
一想到這些，顧盼心裡頭的鬱氣就多一層。
董善善看著姐妹一副喪破天際的模樣，不適應的很。
「姐妹，咱們講道理……」
顧盼瞪了董善善一眼，「你還是不是我姐妹！這種時候你居然還能跟我講道理？
跟著我一起罵才是正確打開方式，ok？」
……OJBK。
——
兩個姑娘後來都喝的有些多了，也沒發覺待在角落裡的司機在接過一個電話後，就不停往她們這邊張望。
二十分鐘後，啤酒屋的大門再次被人從外面推開。
李遲恭敬的在前方挺著腰板開路，沈慕彥走在後面，緩緩邁著步子走進來。
男人周身的氣息明顯和這裡的環境不符，無論是啤酒屋的老闆還是顧客，都在看見他的那剎那，明顯察覺到了濃重的違和感。
他卻恍若無人般，斂著神色，安靜朝裡面走。
沈慕彥自身氣勢太強，每向裡面走一段距離，經過的地方都好似被自動消音了一般。
大家自發的閉了嘴，目光有的含蓄有的直接，不住向他那邊瞄。
看管著兩位大小姐的司機此時非常緊張，之前接到李秘書電話的時候，他就有點莫名奇秒，尤其是對方還問了兩位小姐的狀態，是否醉得厲害。
不過他當時最多就是單純問問董善善這位四小姐的行蹤，哪想總裁居然親自過來了！
所以沈慕彥緩緩站定在桌子旁邊時，司機有點慌張和措手不及，還來不及說些什麼，顧盼倒先抬起了頭。
小姑娘此時雙頰泛紅，眼神帶著醉意迷茫的厲害。
她強忍著想向下點頭的衝動，抬眼朝桌旁站著的男人那邊看過去。
只見她「咦」了一聲，手撐著桌子向前直起身子，一雙大眼有些遲鈍的眨了兩下，湊到沈慕彥的身旁。
片刻，顧盼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小手緩緩一抬，朝著男人的側臉，輕輕一拍。
——
「啪」。
世界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