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師大附中的天台上下來,一行人走到操場。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這會兒有班級在上足球課,一群男生盯著一個足球,射門不准,球朝著這群人飛了過來,好在力道不夠,在離他們兩米左右的位置落地,一點點滾過來。
男生嚇壞了,匆忙跑著撿球。
池宴按住足球,發力一勾,給他踢了回去。
力道剛剛好。
林稚晚雖然不懂這些體育運動,但還是看得出他的專業,訝異道:「你還會踢足球?」
池宴「嗯」了聲:「小時候學過。」
在京城省隊少年班,那會兒國足尚未沒落,那時候的國家隊還有姚夏、鄒侑根和魏群,中超聯賽還有看頭,國安還沒有天天挨罵。
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好想回到你小時候啊。」林稚晚感慨了句。
池宴問:「怎麼?」
林稚晚:「你不是潔癖麼,想看你早草坪上滾得渾身髒兮兮的然後抓狂。」
池宴:「……」
「好想早幾年來臨江。」池宴也感嘆了一句。
在之前,他不服管教,也就只有當軍人的爺爺能製得住她,因此,就算是和風早在九十年代末就搬到了臨江,但池宴是上完初中,07年來到臨江的。
「早來幹什麼?」曲思遠問,「跟我一起打籃球?」
「怎麼哪都有你,」池宴笑著損他。
再偏過頭,看向林稚晚,蕩漾著笑意的眼睛裡,又滿是溫柔。
「早點兒過來,」他低下頭,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天天纏著你玩兒。」
就算是她不愛說話,那也得給她纏的煩了不得不開口。
林稚晚嚴肅地糾正他:「我小時候很享受自己跟自己玩的。」
倒也沒有玩,林稚晚那時候學舞蹈、美術、鋼琴甚至還有口才和奧數。
「那也得過來找你,」池宴眼風掃了下江思辰,語氣陡然有點兒醋意,「咱倆拿個青梅竹馬劇本,還有他什麼事?」
他說得很認真,很幼稚。
林稚晚無語凝噎,推了他一下,糾正道:「我們結婚證都領了你還吃那陳年老醋?」
「什麼是陳年?」池宴說,「不過是十幾年間的事情而已。」
前面,陳依依和陸方霓手挽著手,曲思遠跟婁黛打打鬧鬧,江珩和江思辰不知道在說什麼。
陽光落在他們的身上,歲月閃著光芒。
林稚晚覺得這樣已經過了半生,她說:「那還是你贏了,我們還有幾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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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婚禮之前,為了保持神秘感,林稚晚都沒讓池宴見到自己的婚紗。
不同於所有在西方審美下製作的白色婚紗,林稚晚的婚紗極其重工且充滿中式風格,全部是手工編織的雲錦做成。
淺綠色的基底,配上紅色白色的花團點綴,裙擺非常捨得用料,每一層褶皺都是兩片布料縫合而成,華麗且典雅,按照林稚晚的身材設計,掐著一把不盈一握的腰身,再露出纖細雪白手臂和頸子,端莊又不失靈動。
在婚禮前,池宴和林稚晚兩人之間分工十分明確。
林稚晚負責他們兩個的婚紗和西服,並且對婚禮視覺效果提出要求,池宴負責協商工作團隊,對結果負責,並給予財務支持。
簡單來說,就是花錢。
在婚禮之前,還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他們知道新盛地產破產的消息,早於政府聲明。
如今的經濟趨勢下,很多地產企業都是在負隅頑抗,但新盛地產由於槓桿過高,再加上內部管理問題,坍塌速度之快,令很多人感到猝不及防。
破產之後,將近六萬員工失業。
林欽的生活本不應該受到過大影響,但由於之前稅款的問題,成了全國通緝犯,懸賞令在微博熱搜上掛了三天三夜。
按照設想,他會卷錢去海外,可那天晚上,林稚晚和池宴從外面回來,卻在家門口與他不期而遇。
他站在昏暗裡,身型還是一眼就被發現。
沒有很頹然,有錢的人沒了錢日子也不會太差。
池宴將林稚晚擋在身後,掀起眼皮看他,語氣很差:「幹嘛?」
「妹妹,妹夫,」他來套近乎,「我現在資金缺口就1個億,你們幫我堵上,我就……」
就一個億。
你們幫我堵上。
怎麼真的會有人臉大如盆?林稚晚聳了下肩膀,嗤笑了聲。
聲音在夜裡分外明朗。
笑得林欽臉上發熱,他說:「妹妹,你就幫我這一次,我不想背井離鄉……」
「林欽,」林稚晚出聲打斷他,「我現在最應該的是打電話報警。」
「現在知道我是你妹妹了?那你趁著父親屍骨未寒的時候改了遺囑分了家產的時候還記得我是妹妹?」林稚晚走到他面前,盯著他的眼睛,字字誅心,「你捫心自問,爸爸對你如何,何曾有過半分偏袒?你看到遺囑了麼?看到的時候可曾有半點後悔?」
戳中他一生最卑劣最荒唐的部分,林欽眉頭緊鎖。
「要不要我提醒你,之前我在家裡多次見到陳毅律師,我也聽到過爸爸的談話。」
林文和的規劃里,遺產1/3給林稚晚、1/3給林欽,還有1/3捐贈出去。
林欽不堪重任,新盛的全部企業都會職業經理人代為管理,他的設定里,只想令兩個孩子當個閒散的有錢人。
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林欽對林文和百般猜疑,跟著葉清和一起算計,最後改了遺囑。
「葉清和對我做了什麼你也清楚,」林稚晚對著他眼睛,「那你知道我回來之後沒有找你報復麼?」
「因為我知道,你折騰不出什麼來,也不想替你擔著風險,我什麼都不做,但報應輪迴,因果不爽,你也會走到這一天。」
說完,林稚晚不像再跟他耗下去,往後退了兩步,轉身,直接走進院子裡。
外面,只剩池宴和林欽對峙。
池宴是那種會笑裡藏刀永遠是試探不出深淺都人,林欽一時間啞住,不知道說什麼,或者要不要說。
「滾。」
池宴眼皮都沒撩起來,唇間吐出一個字。
林欽:「我……」
池宴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你現在不走,我就報警,你要是還敢出現在林稚晚面前,」他語氣陡然寒涼,「我不是什麼好人,你知道的。」
夜深露重。
林稚晚在屋內顯示器里看到林欽緩緩離去,才鬆了口氣。
池宴站在門口捏了捏鼻樑,管理好情緒,才走進房間。
坦白來講,他不是什麼好人,當看到林稚晚滿頭是血從墓園走出來時,自責懊悔的情緒都有,同時體內的暴虐因子作祟,恨不得將葉清和還有林欽撕碎。
他想把世界上所有帶給林稚晚痛苦的事情都打掃乾淨。
可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沒有替她做主的權利。
室內燈光都開著,林稚晚坐在沙發上,膝頭有一隻跟她打滾撒嬌的狗狗,她摸了摸蛋撻的肚皮,臉上有點笑容。
池宴朝客廳里看了一眼,然後徑直走到廚房,從冰箱裡拿出一瓶冷水,順著喉管喝進去半瓶。
稀出來水珠沾在他的指縫,他將水平往茶几上一撂,在林稚晚對面大刺刺地坐下,抽出一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
林稚晚嗔他:「這個溫度還喝冰水?」
他笑笑:「無所謂。」
蛋撻現在不害怕池宴了,在他面前還能搖著尾巴。
林稚晚摸了摸蛋撻的腦袋,卻對池宴說:「對不起哦。」
就又當了一次鴕鳥,給他一個人放在外邊。
池宴知道她說的是什麼,笑道:「這有什麼對不起的。」
他能從她平淡沒有起伏的表情里窺探到她的難過,逗她:「這不是給公主辦事兒,榮幸。」
人生的很多時間,林稚晚都能感受到被池宴在人生的邊緣拉了一把。
在他面前,她可以肆無忌憚地表達情緒,不用有任何害怕。
摸著蛋撻的手指停頓了下,林稚晚倏地皺起眉頭,似乎在想什麼,可還是想不通。
她微微揚起頭,眼淚就從眼眶裡啪嗒啪嗒掉下來,她反手蹭掉眼淚:「這世界上怎麼能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其實,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林稚晚對他的恨意以他慘澹下場收尾,再仔細想來,在她小時候,林欽對她並不全是壞的。
她不願意跟其他小朋友玩,被排擠,被人往身上扔石子,林欽會給她扔進家門,然後吼走那群小孩子。
她發燒了不知道,林欽翻箱倒櫃給她找體溫計和感冒藥。
而童年和現在交疊,就愈發令人不懂——這世間的愛恨憎怨,都沒有永恆。
池宴走過來,搭了搭她的肩膀:「至少之後不會再遇見這種人了。」
林稚晚卻說:「大概就是經歷了很多難過之後,上帝給我一個你。」
「你不害臊的?」池宴笑她,「姑娘家家,情話一套接一套。」
又晚了點兒,池宴遞給她一個本本。
林稚晚不懂:「這什麼?」
池宴說:「當彩禮。」
是一個房產證,林家老宅。
林欽破產之後,房產被銀行拍賣,池宴買了回來,送給林稚晚。
/
婚禮是在十月初,在園林里舉行。
臨江還不算冷。
那天的場面極其盛大,池宴買下臨江市所有商場投屏和地鐵大屏,輪番播放兩人的結婚照。
校園裡吸菸那一幕,被無數營銷號轉發。
甚至還帶火了微博話題——學生時代喜歡的人,如今還有消息嗎?
池宴轉發回答——要結婚了,和我。
婚禮現場。
園林內風聲舒緩,氣候尚好,長廊迴旋,賓客滿朋。
他們是在一座花園裡舉辦的婚禮,這個季節,菊花開得剛好,又有紫藤花和從澳洲空運過來的乳白色玫瑰交織逶迤,像是一條浪漫的銀河。
穿過月形拱門,沒有胡亂閃爍的燈光,林稚晚一眼就見到了想見的人。
池宴著一身剪裁得體面料考究的白色西裝站在風月中央。
沉穩溫柔,光風霽月,是人間的第一流。
玫瑰不會枯萎,而野馬總會被馴服。
窸窸窣窣的聲音里,他抬眼,對上她的溫軟的眼眸。
她穿著漂亮的婚紗,像是叢林中的玫瑰,朝他而來。
司儀開始宣讀婚禮誓詞:池宴先生,你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貧窮還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池宴不疾不徐,聲音堅定:「我願意。」
司儀又問向林稚晚:「林稚晚小姐……」
還沒等他說完,林稚晚就迫不及待回答:「我願意。」
台下有人在笑。
總說一生很長,林稚晚卻覺得片刻都不應該浪費。
他們從青蔥歲月走到現在,生命中的所有坎坷並沒有令人分開。
從此沒有波瀾的前路,是他們盛大的歸途。
到了交換戒指的時刻,大門再一次打開,蛋撻一點兒也不怯場地背著鑽戒朝爸爸媽媽跑來。
池宴今天對它還不錯,揉了揉它的頭,取下戒指,緩緩套在林稚晚的無名指上。
台下曲思遠帶頭起鬨讓兩人接吻。
陳依依看看熱鬧不嫌事大,也跟著起鬨。
林稚晚有些手足無措,池宴卻坦然地傾下身,在她唇上一吻。
她突然想到,若不是這種嚴肅的場合,他一定會說:「親我老婆怎麼了?」
是呀。
從今天開始,他們就要以全新的身份,帶著彼此,奔赴生命的下一程。
古詩有云: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妻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歲歲常相見。
如此一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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