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泓彎腰躬身,遞上拜帖。閱讀М
門房不明所以地接過,卻見拜帖之下還有一張禮單。原不僅是來拜會,還是來送禮的。
孟泓哪裡知道,這門房乃是從李家撥過來的,他一見孟泓穿著不凡、口氣傲然,又備下拜帖、禮單,定然目的不一般!
這是李家鐵了心想要哄住的人,又怎能讓別人也巴結攀附上來?
門房腦中念頭一轉,假意轉身道:「拜帖收下了,待我等呈給主人看過再說。」說罷不提禮單一事,轉身進了門,還順手將門也關上了。
孟萱哪裡受過這等氣?她面色一變,正待發作,陡然想到前一日底下人報來的話,她才生生又忍住了。
若這裡頭住的,真是宮中貴人……今日撕下臉皮尊嚴,也要先將人哄好了。這個節骨眼上,惹不得是非。
孟泓則要沉得住氣得多。
他仰頭打量著這座宅邸的牌匾,道:「今日恐是見不到人的……」
「兄長何出此言?」
「若依你所言,這位貴人當是個聰明人物,你既得罪了她,便不是那樣容易就能討到饒的。她自宮中出來,又有李家上下百般討好,錢財富貴自是不缺的。咱們就算再多抬上幾擔的禮,她興許連瞧也懶得瞧一眼。既沒有要原諒的心思,又怎會見我們呢?」
孟萱聽罷,頓時被說服。
她道:「那咱們回去罷……」
孟泓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道:「我的好妹妹,怎的這樣天真?她雖不見我們,但我們也不能當真轉身就走啊。人家要瞧的可不是賠上門的禮,而是瞧咱們的誠意呢。咱們多來個幾回,在門外站著多等上一陣,每日如此,她自然有所鬆動……」
孟萱抿唇,壓低了聲音,道:「這般值得嗎?我得罪了她,雖然心下惶恐,可仔細想想,她將來是要回宮裡去的,就算心下記著我,總不好給皇上吹枕頭風罷……」
她正說得起勁,孟泓不知何時回頭看她,孟萱說著說著,聲音便戛然而止了。
她認錯認得極快:「是我嘴碎了……不該這樣說。」
孟泓也不斥責她,只是道:「若如你這般認錯,恐怕咱們等上十天半月,人家也是懶得見我們的。」
孟泓是孟家學問最好的,又居嫡長,將來孟家免不得要靠他一人撐起來。他從不斥責底下的弟弟妹妹,但孟萱對他卻是怕的。
孟萱縮了縮脖子,再不敢提剛才的半句話。
比起道歉一事,孟泓更好奇的卻是這位新後。
……
且說那門房,捏著手中拜帖,立即便著人往李府報信兒去了。
於是一大早的,李家兩個姑娘便梳洗一番,帶了僕婦丫鬟往楊宅來了。彼時楊麼兒還仍在睡夢中呢。前一晚,她在床榻上輾轉難眠,腦子裡一會兒盤旋著魚,一會兒盤旋著要寫的字,又一會兒盤旋著那大船上的燈火……總之折騰了許久。
到了晨間,春紗去瞧了兩回,都見姑娘睡得沉得很,便乾脆守在了外間,不去打攪。
而李家姑娘前腳剛走,後腳李家就得了消息,說是宮中有歹人,竟意圖下毒謀害皇上!如今宮裡宮外都正在嚴查!
李天吉聽完,當即渾身一凜。
他看不懂這一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但他本能地知道,既然宮裡宮外都跟著動盪起來,那恐要變天了……
李天吉忙安排了人去將李老夫人喚醒,而後自己往皇宮的方向去了。
他不過是太后的外戚,還是那種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遠方親戚。往日在太后面前再得臉,到了這樣的時候,也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侍衛們冷著臉將他攔在了外頭,不許他進宮拜見皇上。
李天吉倒也不失望,他在宮外徘徊一陣,充分體現了自己的忠君愛國、擔憂之心,方才慢吞吞地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李老夫人已經起身。
這二人連早飯也顧不上用了,只坐在一處,皺著眉商討眼下之事。
「無論如何,太后恐指望不上了。」
「兒子明白。這樣一來,這位新後便至關重要了。討好了她,咱們家也許還能接著興盛下去……」
「嗯,去吧。」
李家可不以討好他人來存活為恥。在他們看來,討好迎合換來利益,簡直是天底下最輕鬆划算的事了。
因而能多維持一日,那便盡力多維持一日。
李家兩個姑娘到楊宅外的時候,孟家兄妹仍在原地,身後還跟著抬了賠禮來的下人。孟萱小聲嘀咕了一句:「她們倒是來得快。」
李家這對雙生子,衝著孟泓的方向笑了笑,然後敲開了面前的門。
門房自然要迎她們進去。
孟萱見狀,登時便不肯了。
她上前一步,擋住了李家姐妹的去路,道:「憑什麼你們能進去,仿入無人之境?我們卻得在外頭等著?」
那門房道:「這乃是李家的姑娘,你算什麼人?」
孟萱冷笑:「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可不是李家,這裡是楊宅,乃是楊姑娘的地方。誰進誰不能進,難道不該等楊姑娘開口嗎?你們難不成將自己當做主子了?也敢在這裡替楊姑娘拿主意?」
李家兩個姑娘聞言,忙往後退了退,道:「我們陪著你一塊兒等就是。」
那門房也後背生出冷汗,再不敢多說話。
孟萱雖然囂張跋扈,但這句話倒是沒說錯的。
他們都是聽了李家的命前來伺候貴人的,又哪裡敢替貴人拿主意呢?
孟萱與李家姑娘自來不對付,這會兒見她們也只能站在外頭,便譏諷起來。
那李家姑娘則又反諷她:「你是來得遲了,不曾見過我李家送上門的禮物是什麼模樣,便連這些玩意也敢拿出手來。」
「土財主作風!楊姑娘又怎麼會瞧得上你李家的那些玩意兒?」
「土歸土,卻到底值錢!你家裡送來的,莫不又是些字畫筆墨之類的玩意吧?」
「這些東西方才最是珍貴!你懂得什麼?書都不曾讀過兩本!」
……
帷帳之內,楊麼兒疲乏地揉了揉眼眶,這一覺睡了卻像是沒睡一般。
她又哪裡知道,門外有兩家人,為爭著給她送禮來,又爭誰送的禮物更好,竟是大吵了起來。
門外的宮人一早便聽見動靜,當即敲了敲門,推門入內,低聲道:「姑娘可起了?」
一邊說著話,那宮人一邊走近到了床榻邊,她打起帷帳來,探頭瞧楊麼兒的模樣。原本昏暗的環境,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宮人也瞧見了楊麼兒的模樣。
宮人驚叫出聲,嚇得都變了調:「姑娘身上怎麼起疹子了?」
楊麼兒茫然盯著她,毫無所覺,就覺得四肢軟綿綿的,依舊疲乏得很。
春紗聽見驚叫聲,趕緊跟著進來了:「怎麼了大呼小叫的?」
說話間,春紗已經走到了楊麼兒的面前,她也看清了楊麼兒的模樣。春紗心頭一跳,忙抓起了楊麼兒的胳膊查看。上頭果然都是細小的紅點,瞧著便覺觸目驚心。
所幸那些紅點蔓延到了她的下巴上,便沒再往上爬了,不然姑娘這張臉都不知要成什麼樣。
「怎會如此?難不成是床褥不乾淨?」春紗沉下臉。
一旁的小宮女也緊張極了:「那李家人分明說是換了新的,都是洗得極乾淨的。」
「那就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春紗皺眉,「還是接觸了不該接觸的人?」
春紗不敢托大,生怕姑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於是忙命人去請大夫來。
楊麼兒對此毫無所覺,她抬手正要揉眼睛,卻□□紗一把抓住了:「姑娘且等等,咱們瞧過沒事了再揉。」
「唔。」她低低地應了一聲,打了個呵欠。
春紗見狀,便知她沒睡好呢。
想也是,一身疹子,又如何能睡得好呢?
這邊請大夫的動靜不小,下人剛一出了楊宅大門,便被李家姑娘叫住了。
「怎麼回事?」
「姑娘身體不適,得去請大夫。」
李家姑娘當即變了臉色。
一直不聲不響的孟泓,方才出聲道:「拿我名號去妙春堂請文大夫。」
那下人驚疑地看了看孟泓。
孟泓順手甩給他一個木牌:「還不快去!」
那下人低頭一瞧,上頭刻著「孟」字,當即不敢耽擱,快步走了。
李家姑娘倒也沒有與他爭。
李家比孟家有錢,孟家卻比李家有底蘊。李家有錢也未必能請來好大夫,但孟家卻是行的。這京中達官貴人無數,大夫們見得多了,自然眼界也就高了,可不是你多出些銀子,便能將人從診堂上請過來的。
孟泓的名頭果然見效,不多時,下人便領著一個白鬍子老頭和一個小藥童回來了。他們飛快地進了門,留下外頭一干皺眉著急的人。
昨日與楊姑娘來往的只有他們幾人,若是楊姑娘出事,首當其衝被懷疑的便是他們。
這廂文大夫進了門,隔著一層紗簾給楊麼兒診脈,又瞧了瞧她身上的紅疹。
文大夫細細問了她昨日到現在都做了什麼,可有什麼是與往常不同的,春紗都一一答了,那文大夫聽完,半晌無奈一笑。
「姑娘從前未出過門,心緒平穩。如今乍然去了這樣遠的地方,走了這樣長的路,見了這樣多的東西。滿心的激動,又滿心的掛懷。這一入夜更輾轉反側不得入眠。身體自然有了反應。這紅點不痛不癢,休息一日,平穩心緒,自然可褪去。」
文大夫連藥方都沒開,只讓春紗去取楊麼兒平日裡熟悉的東西,捏在手裡把玩藉此平復心緒就好了。
春紗聽得愣愣的,她轉頭看楊麼兒,實在從她面上瞧不出什麼激動掛懷之色來,似乎和從前還是一樣的。不過大夫的話她還是信的,春紗想了想,便去取了從宮裡帶出來的紙筆給姑娘。
紙筆一來,楊麼兒注意力便登時被奪去了。
楊麼兒小心調整著握姿,抓住了筆,她的嘴角微微翹起,似是流露出歡欣之色。
春紗見狀方才放下了心。
文大夫起身告辭,與孟泓寒暄兩句便離去了。
孟泓把握分寸,並沒有問文大夫是何病症。眼瞧著文大夫離去,李家兩個姑娘與孟萱倒是急得不行,恨不能拎著那文大夫的領子問個清楚。
正焦灼的時候,楊宅外竟是又來了一行人。
這些人身披布甲,手持刀劍,上裳下裙,頭戴尖頂盔。
孟泓等人都變了臉色。
今日是怎麼一回事?接二連三出變故?
那為首者見到門外眾人,也是一愣,但隨即他就恢復了常色,拿出腰牌,道:「我乃虎賁軍右郎將,奉命看護此地。」
孟泓聽他報出名號,眼皮都是一跳,他拱手問:「我乃孟家長子孟泓,敢問大人,這是出了何事?城中家宅竟也需要如此戒嚴?」
那人掀了掀眼皮,看一眼孟泓,道:「此事不該諸位知曉。」
說罷,他上前幾步,敲響了面前的大門,門打開,門房一見他裝扮,便先嚇得腿軟了,磕磕絆絆地道:「敢問大人前來是為……」
「奉命前來護佑。」他面色肅穆,沉聲問道:「今日宅中主人可有何不妥之處?」
門房嚇得臉色都青了,只結巴道:「沒,沒……不,也不是。今日姑娘似是病了,剛請了大夫來瞧呢。」
「病了?可有大礙?」那人卻面色大變,轉瞬就變得鐵青起來。
「想來並無大礙吧,那大夫方才走了……」
那人不再問門房,只轉頭吩咐身邊的人:「將宅中情況據實告知幾位大人,請他們定奪。」
身邊小兵聽了令,當即快步離開,顯然是報信兒去了。
幾位內閣仍陪在養心殿中。
他們年紀俱都不小了,但這會兒卻必須得陪在皇上身邊,以示忠君之心。
隔著一道帷帳,他們也瞧不清裡頭的境況,只覺得這時辰都變得難熬了起來。不多時,終於從外頭傳來了新的消息。
孔鳳成高聲道:「你等不是奉命去護佑楊宅安危了嗎?」
那人先朝帷帳方向拜了拜,而後跪地道:「皇上,幾位大人,今日楊宅不知何故也請了大夫前往,所幸沒有大礙……」
有小皇帝險被下毒在前,再有新後請大夫在後,眾人很難不將兩件事聯繫在一處。
他們渾身一凜,心下也更覺惱怒。
做事做絕!做到這般地步,豈不是在挑釁他們嗎?
大晉朝的幾位肱股之臣,誰的臉色都不好看。
恰好這時候,帳子內傳出了小皇帝輕咳的聲音。
「皇上保重龍體!」這句話,他們倒是說得情真意切,就差沒流淚了。
轉過頭來,他們幾個又商量起來,口中道:「如今皇上遭難,賊人之狠毒,連在宮外的新後都不曾放過。此人慾害天子與國母,怎麼相容?恐是存心謀害皇室中人!永安宮的安危也應當重視起來……」
於是這邊楊麼兒捏著筆把玩,又有春紗等人伺候著,用了早飯,還用了點心。
外頭還有李家孟家等著給她送禮,陪她玩兒。
與之相對的卻是皇宮氣氛。
整個皇宮的氣氛都緊繃了起來,太后原本覺得不算什麼大事。宮裡雖然守衛森嚴,但也不是沒出事。先帝在時,也曾遭遇過前朝餘孽的刺殺,又或是那些爭權奪利的失敗者,不甘之下企圖殺死先帝。
如今又算得什麼?
太后還盼著多起來才好呢,也好叫小皇帝知道,他能坐上這個位置,不過是因他運氣好,誰叫先帝就剩下他一個兒子。實則這個位置難坐得很呢……
太后正暗暗發笑的時候,便聽見外頭一陣腳步聲,齊齊整整,聽在耳朵里,叫人一顆心發緊。
「怎麼一回事?」太后叫來連翹詢問。
連翹臉色都白透了,全然沒有平日的囂張,她道:「外頭,外頭是虎賁軍……說是奉命前來護永安宮的安危……」
太后輕嗤:「又沒人對哀家下毒,哀家要什麼虎賁軍來看著?這些人膽子真大。是皇帝叫他們來的?倒也長本事了,如今連虎賁軍都能調動了。」
初時太后雖有不滿,但也知道,小皇帝手無縛雞之力,經歷了這樣的事,定然暴躁敏感,勸服內閣大臣,再下令調動虎賁軍也不奇怪。
但後來太后就發覺不對了。
因為她宮裡的人出不去了,旁人也進不來了。
這哪裡是護衛?分明是變相的軟禁!
太后立即命人去申飭他們,但向來張揚跋扈、噁心惡膽的宮人,才出去沒一會兒,便蒼白著臉回來了。
沒辦法,這些人可不管他們是哪一宮的人,以清查賊子為藉口,就能輕易處死他們。這些人手裡的刀劍泛著凌厲寒光,可不似作假。
這永安宮裡的人,也終於頭一回嘗到了有苦說不出的滋味。
「反了天了他們!哀家是皇帝的母后,國之太后!哀家背後乃是東陵大姓之家!豈容這些人在哀家面前如此撒野?」
皇帝這次若是想要藉機發作,恐怕是要失望了。
那些大臣不會允許她胡來,一樣也不會允許皇帝胡來!
皇帝難道敢背上軟禁母后的罪名嗎?外頭的人可不管他們是不是親生母子。但凡有這個名頭,都足以叫天下千萬人都來詆毀他了!
太后這樣想著走了出去。
她卻不知道,從始至終懷疑她的正是那些大臣,當宮外來了消息,說楊麼兒請了大夫後,大臣們更覺惱怒,這才請蕭弋下令,調動虎賁軍。
這是從先帝到如今,調動虎賁軍最為順暢的一次。
一路暢通無阻,所有人都在此事上達成了默契。
太后哪裡知道,從那個小太監端著那碗茶踏入養心殿開始,今日一切便都已寫下了。
……
西暖閣內。
「咳。」蕭弋由趙公公扶著坐起來,他啞聲道:「幾位大人辛苦,不如到次間歇息。」
幾位大人早等著這句話呢,聞言先是推拒一番,待蕭弋再度提起,言及他們年老,這樣陪坐實在損耗心力,他們方才退了下去,在次間歇息去了。
等他們走了,室內方才又恢復了靜寂。
蕭弋突地面色一沉,揮開趙公公的手,道:「楊宅請大夫是怎麼一回事?」
趙公公也滿面的焦灼與驚惶:「外頭並無消息傳來,難道是……真有人渾水摸魚動了手?」趙公公比誰都更焦灼。他對欽天監那一卦深信不疑,認定那位岷澤縣來的楊姑娘乃是皇上的福星,只要有她在,皇上定能身體康健,在這四下詭譎的地方,坐穩身下的位置……
那有人對楊姑娘動手,不就是存了心的害皇上嗎?
「奴婢這就去查!去催!」趙公公急忙道。
蕭弋面色陰沉,未再開口,但他這副模樣看上去比開了口還要可怖十倍。
他嘴角還帶著血絲,面容經過塗抹,變得神色灰暗,猶如將死之人。這樣一張面孔縱使再過俊美,這會兒看起來也如惡鬼一般。
趙公公此去一炷香的功夫都不到。
待他回來時,便已經換了個模樣,他壓著嘴角的笑意,在蕭弋跟前躬身道:「回皇上,楊宅盯著的人回來報消息了。姑娘並未中招,只是起了一身的紅疹,底下人見了驚慌得很,才請了大夫去。倒也陰差陽錯,促使幾位大人鐵了心,要將永安宮看管起來。」
蕭弋面上倒是仍舊不見笑意,他嘴角扯了扯,問:「如何會起紅疹?」
趙公公抬頭瞧他,便見主子面色依舊陰沉,於是斟酌著詞句道:「那大夫說是,姑娘心下掛懷太多,情緒過於激烈,方才起了一身的疹子。」
「她一個傻兒,有什麼可掛懷的。」蕭弋沉聲道。
趙公公便不知道這句話該如何答了。
「她如今在做什麼?」蕭弋問。
「昨日一夜姑娘都沒睡好,方才起來用了飯,這會兒正拿著紙筆寫字玩呢。」
「她倒是將自己說過的話記得牢。」說出宮也要練,便真練了。
趙公公小心抬頭,這才發覺,不知何時皇上的臉色已經緩和了。
「繼續盯著,下一次,朕不希望是旁人先將消息傳進朕的耳朵里。」
「是,是。」趙公公連忙應聲。
蕭弋靠著迎枕,微微合上了眼。
她一夜沒睡著。
他也一夜沒睡著。
御膳房的廚子做了三條魚,分別做成了松鼠桂魚、春筍醋魚和魚羹。
御廚頭一次接到這樣的吩咐,便也使足了力氣,恨不得將魚都做出十個八個花樣才好。
蕭弋晚膳時並未用多少,之後又打翻茶碗,眾臣進宮……他並不曾仔細去聽那些大臣說的話,畢竟他們翻來覆去總說的都是那些話。先帝在時不懂,但他卻懂。他眯著眼,隔著那帷帳,盯著外頭的大臣們,嘴裡卻還帶著那股鮮嫩的魚肉味兒,縈繞不去。
他又想到趙公公方才稟報的話。
「那大夫說是,姑娘心下掛懷太多,情緒過於激烈,方才起了一身的疹子。」
「傻兒也會掛懷?」
「掛懷誰?」
蕭弋的聲音低啞,倒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作者有話要說:小皇帝:我覺得她在掛懷我。【小聲逼逼
太后:你看我背上的這口鍋夠不夠大,夠不夠黑。
兩更合併-3-
☆、東陵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