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虎賁軍把守楊宅,孟家兄妹不好再多留,便帶著一干下人先行離去了。閱讀М李家兩個姑娘縮在屋檐之下,瞧著虎賁軍心底發怵,但又實在捨不得走。
終於,有個小宮女出來,打開了門,讓她們進去。
那小宮女四下張望一番,瞧見虎賁軍的身影,心肝也是一顫,趕緊扭頭也進去了。
「春紗姐姐。」小宮女快步走了進去。
廳里擺了一張桌案,案上擺滿了食物,春紗正在服侍楊麼兒用飯,見她臉色煞白,行路匆匆,便立刻問:「出什麼事了?」
「不知何故,宅邸來了許多人,像是,像是禁軍。」那小宮女自是沒見過這等陣仗的,說話都是顫抖的。
聞言,春紗的手一抖。
她低頭,正對上楊麼兒澄澈的雙眸,春紗頓時從中感受到了力量,她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春紗舒出一口氣,道:「先去安置了李家兩個姑娘,讓她們等上一會兒,姑娘還在用飯呢。」
小宮女們都以春紗為主心骨,見她不露慌忙之色,倒也鎮定了不少。
但等她們一走,春紗便叫來了小全子一塊兒商量。
小全子比她機靈,他道:「這說不準是件好事。姑娘身份貴重,有禁軍護在左右,也正可見皇上的看重啊。」
春紗開口,還待說什麼,便見李家撥來的管家快步走過來,在門檻外先是一拜,而後才開口道:「門外來了御醫,說是奉命來為姑娘看診的。」
楊麼兒身上的紅疹已經消了些,但春紗仍舊不放心,便親自出去迎了那位御醫。
御醫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為楊麼兒看完診,便匆匆提著藥箱走了,像是宮裡頭有什麼人急等著復命一般。
楊麼兒喝完了碗裡最後的一口粥。
李家姑娘這時候跨進廳內,笑道:「今日詩會還未散呢,姑娘還要去玩兒嗎?」
待走近了,她們便見到了不戴帷帽的楊麼兒,二人皆是一震,然後才注意到了楊麼兒的手腕、脖頸,上頭全是細小的紅點。
春紗道:「姑娘起疹子了,見不得風,今日不出門了。」
「這樣也好,也好。我們便陪著姑娘玩?姑娘愛玩什麼?」李家的大姑娘李香蝶出聲問。
這倒是難住春紗了。
平時姑娘不聲不響的,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到了她的手裡,她都能把玩上一天,位置都不會挪一步。可眼下總是不適合這樣玩的。
李家的二姑娘李寧燕湊近了楊麼兒,問:「姑娘玩珠子嗎?牌呢?牌玩不玩?」
楊麼兒往後退了退,從袖中掏出了一支筆,拍在了桌案上。
春紗見狀哭笑不得,這不是用飯前,姑娘用來寫字的那支筆麼?怎麼給藏袖子裡了?有這樣捨不得放下嗎?
恐怕那袖子裡都已經沾上墨跡了。
「寫字。」楊麼兒說。
李家兩個姑娘見狀一呆,訕訕道:「原來姑娘喜歡寫字讀書,我們卻是不擅長的。」待說完,她們看向楊麼兒的目光,都有了兩分崇敬。
楊麼兒全然不知。
她只是惦念著,得練的,不然會忘的,回去忘了怎麼辦。
「那,那就不打攪了,待晚些,我們再來陪姑娘。」李家這對姐妹怕了讀書寫字,連忙說完,就走了。
待她們回到家,正巧李天吉也回來了。
她們便將虎賁軍把守一事說給李天吉聽了,李天吉聽完嘆道:「太后行事隨性,但也不該隨性到這等地步。如今虎賁軍都動作了,豈不正是大臣們在提防她嗎?」
他又問這兩個侄女:「今日楊姑娘過得可開心?」
「當是開心的罷。」她們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今日我們碰上孟家的了。」
「孟家的?他們去作什麼?」
「興許是去賠禮道歉的,孟泓都去了,還抬了禮物去。」李寧燕道。
李天吉聞言冷笑:「這孟家不願與咱們結親,瞧不上咱們。這會兒怎麼反倒學起咱們來了。賠禮道歉也罷,孟泓親自前往,又攜了重禮,說不是去討好新後的,誰信?」
李家兩個姑娘登時心下一凜。
「萬不能叫別人搶了先去。」李天吉想了想,道:「我們李家有自己的畫舫,若是那楊姑娘喜歡,你們改日再陪著去畫舫上玩一整天。帶兩個廚子去,烹魚蟹、賞秋菊,她定會喜歡。」
李家一家人聚在一塊兒,絮絮叨叨地商量了半天怎麼討好楊麼兒。
這廂養心殿內,也方才提到了楊麼兒。
御醫從地上起來,道:「……楊姑娘的情況便是如此了,並無大礙。」
蕭弋揮揮手,示意他退下。
轉而叫來趙公公問:「傳令下去,也不必拘著她,等她身上的疹子好了,就讓她自由出府玩耍去。」
趙公公點頭。
蕭弋低聲哼笑:「真是個聰明姑娘。」
既去了外頭,都還記著拿筆練字呢。
又怎好再拘著她?
左右也沒剩下多少時日,總要回宮來的。
趙公公應聲正要退下,蕭弋卻突地又叫住了他,道:「蕭光和之流,便該攔著不讓接近姑娘四周了。」
趙公公愣了下,隨即聲音響亮地應道:「是!皇上!」
蕭弋待在室內,也就只獲得了那麼一會兒的寧靜。沒多久,小太監隔著一道帘子,躬身道:「皇上,李少師大人求見。」
皇上遇刺,永安宮被圍。
捱到如今,這李家人倒是終於來了。
李家老太爺年紀不小,已有七十好幾。他早早便告老辭官,如今頭上只掛虛銜。先帝在時,便尊他為從一品少師。
李家來歷不小,據傳數百年前起,李家便是當時的皇親,而後歷經幾朝,都是不可撼動的大家族。
這李家又與旁的高門世家不同,他李家從上一代人起,便開了族學,納無數學子。又大推孔孟之道,要求族人必要有文人風骨。
李家只唯一敗筆。
生了個姑娘,進宮做了淑妃,後來做了太后,卻是被教成了又蠢又壞的女人。
但也沒法子了。
李家人過去丑,且是又矮又丑。為護家風,上一代的先祖們又不許底下的子孫娶面容姣好的女子,而只許娶沒有顏色,但賢良淑德的小腳女人。好不容易,李家才出了這麼一個漂亮的姑娘,自然沒得選擇,也只能讓這麼個蠢人進宮做皇妃了。
打這個姑娘入宮做了淑妃,李家才漸漸有了轉變,開始求娶美麗與賢名並重的女子,到了現下這一代李家生出來的姑娘,倒是個個都清麗可人,又滿腹詩書氣,實在難得。
一轉眼,東陵李家女,已然成了別人家爭相求娶的對象。
蕭弋腦中飛快地過了一遍,對這位李家老太爺的印象。
先帝在時,李老太爺曾赴先帝壽宴。
宴上,他斥責了自己的小女兒,也就是當年的淑妃、如今的太后,斥其鋪張奢靡,還主動請皇上降她位分。
那日後,單純的先帝更寵愛淑妃,也更倚重李老太爺。
在先帝眼中,淑妃是唯一一個心思單純、毫無心機之人,而李老太爺連自己的女兒都斥責,說明該是真正清明忠直的人物。只是他至死大抵也沒想明白,他都如此倚重李老太爺了,為何這位忠直的大臣,依舊未能為他拿回朝政大權,還叫他坐在皇帝位置上,卻仍然被朝臣勛貴們欺凌呢?
蕭弋在心底下了定語。
這李家,不過是一群會做戲的,撕了表面那層皮,內里比太后還要不如。
「請少師進來。」蕭弋壓下眼底陰鬱之色,啟唇道。
「是。」
這邊李老太爺來求見。
那邊李家如今的大夫人,滿面肅色,領著女兒緩步朝永安宮行去。
只是到了宮門外,卻叫虎賁軍攔下了。
李大夫人臉色都不曾變一下,似乎半點也不遺憾。她頷首道:「臣婦便先去求見皇上。」
說罷,她就領著身邊的妙齡女子,乾脆掉了頭,往養心殿去了。
虎賁軍的守衛,原還以為她們要糾纏一番,誰曉得走得這樣痛快,那還特地到永安宮來一趟做什麼?就為了確認進不進得去嗎?
這廂李老太爺正在大聲斥罵太后。
「若非她的過錯,怎會將皇上陷入這樣的境地?」
「我李家教女無方啊!」
「她乃是皇上的母親,便該當起母親之責……」
李老太爺正趁興表演的時候,蕭弋打斷了他:「啊,此事怎會與太后有干係呢?」
李老太爺噎了噎。
心說,這不是你們懷疑的嗎。
但李老太爺自然不會說這樣的話,他只是滿面愧色,道:「未能行到母親之責,便是她的干係了。」
說話間,劉嬤嬤來了,她候在屏風外,道:「皇上,少師府上的大夫人攜李家的四姑娘,欲往永安宮去拜見太后。因入不得永安宮,如今便到養心殿來了。」
蕭弋聽罷,眸光微冷,只是有帘子遮擋,外頭的人才瞧不見。
原來今日李老太爺來拜見、請罪,是有著兩重目的的。
一則表李家之態,撇清關係,以求保住太后。
二則……
柳家衰落,宅子都叫李天吉買下給楊麼兒作楊宅了。這李家四姑娘的親事還和柳家公子拴在一起呢。這是急了。
作者有話要說:前面有提過,蕭光和與柳家的恩怨,是因為他和柳家公子同時想和東陵李家定娃娃親,結果李家把李四許給了柳家。
小皇帝:早許給蕭光和不就沒這麼多屁事了嗎:)
卡文,太卡了,我得順一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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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