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這對姐妹,沒有半點誇大。閱讀sto55.COM柳志的確是鬧到了李府門上,他雙眼猩紅,衣裳穿得七零八落,臉上、脖子上、手臂上都帶著蹭刮傷,看上去分外悽慘。
幸而沒有人敢往這邊圍,不然那場面就更叫東陵李家面上無光。
誰也沒想到柳志會來鬧,李府應對倉皇,門房、小廝攔在前頭,竟是亂糟糟的一團。他們拉扯著柳志的手臂,卻又不敢真下了死手,免得真落下話柄。
李府大門緊緊閉著。
門內,李老太爺臉色冰冷,他盯著李妧,冷聲責問:「你如今知道錯在哪裡了嗎?釀下這等大貨,如今李家嫁了你,照樣里外不是人!莫要說貪那點清名,現有的名聲都叫你丟光了!」
李老太爺心下也惱悔極了,只是面上不曾表露。
早知如此,他就該在那日李妧進宮、討好不成後,便當即對柳家下殺手。若是處理乾淨,未必有人懷疑到他李家的頭上……便正是瞻前顧後、優柔寡斷,總想著還有更好的法子,才讓底下小輩動了自己去處理的心思,結果倒好,一捅捅個大簍子。
現在想往蕭光和頭上扣,那也得外頭的人肯信才行!
李妧抿唇,不敢言語。
她的背後已經叫冷汗濕透了。她長到如今,從未吃過這樣的大虧。她自幼養在東陵李家的本家,李家重利的本性早已刻入她的骨子裡,她幾乎自小便開始運用自己學到的東西,來算計旁人。小到算計首飾月銀,大到曾讓本家的一個姑娘徹底被本家所放棄。
她自如地玩弄著心計,用各式各樣的手段來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直到今日……
她莫名輸了。
李妧是不願認錯的,她連這中間環節究竟錯在哪裡,都想不明白。
蕭光和對她抱有好感。
楊姑娘是誤拉入局中來的,她只是衝撞了一下楊姑娘,之後又誠心向楊姑娘道了歉。楊姑娘身邊的嬤嬤神態兇惡,不肯原諒她,但那又如何?不過一個嬤嬤,一個伺候人的嬤嬤而已。
柳家究竟為何,突然拋開了前幾日與李家的約定?
是,她是算計了柳開宏,可柳志不是個傻子,他若聰明,就該知道現下保住婚事要緊,而不該是上門來大鬧,言之鑿鑿地說她李家害他們……
李老太爺長嘆一聲:「罷了,你捅出來的簍子,到底還得家裡來為你收拾。」說罷,李老太爺也不再看她,大步走出去,叫來幾個人,與他們耳語幾句。
那幾人立即便領了命出去了。
等吩咐完後,李老太爺轉過身,隔著一道門問李妧:「如今你欲如何?都說與我聽了。免得你再私自做主,玩了手段,惹出麻煩。」
李老太爺言語間是分外失望的,他悉心養出了李妧,不是指望著她為李家找麻煩的。
「祖父……欲如何?」李妧低著頭問。
李老太爺怒極反笑,道:「好,好,還有膽子問我是怎麼想的。如今擺在面前只有一條路,你嫁給柳開宏。」
李妧咬緊了唇:「便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嗎?」
「如今已是死路,哪裡還有路可走?要論最好的路,便該是你今日一言不發,自己吊頸死了,對外稱為清白而死。如此李家的名聲保住了,你的名聲也保住了,那柳家反要遭人唾罵,遭人排擠,不消動手,柳家自然消亡!可這條路,你肯走嗎?祖父心中也是疼你,方才沒有說出這條上上策!而是與你說了條下下策!」
李妧從背脊到四肢都一陣陣發軟,她腦子裡如漿糊一般,怎麼也轉不動。
半晌,她才嘴唇抖了抖,道:「祖父,我不想死。這是一筆不划算的買賣……」她的聲音顫抖著如是說。
她艱難地從喉中擠出一句話,道:「再試一試……」
「試什麼?」
「……進宮。」李妧猛地抬起頭,盯著李老太爺,一聲比一聲急地道:「那滔天富貴,難道祖父真忍心這麼瞧著,悉數落進一個鄉野村婦的手裡嗎?」
李老太爺一顆心也在滴血,但此時他不得不咬緊了牙說:「不成。」
「怎會不成?怎會不成?祖父向來有許多法子!」話說到這裡,她的聲音陡然低了下去,只喃喃問道:「不是嗎?」
「你是李氏宗族所有姑娘里最聰明的一個,你怎會不知道其中關竅?你搭不搭得上小皇帝尚且兩說。就算你真得了小皇帝的青睞,小皇帝也給我李氏臉面,要納你入宮。可眼下柳家的事未解決,到時候我李氏成了什麼?為了攀附皇權,便毀了婚約,意圖害死柳家上下……這樣大的罪名扣上來,李氏是得了富貴,可那清名呢?耗費幾世人努力方才得來的清名呢?便要毀個乾乾淨淨了!將來那史書上提起我李氏,都會寫成是奸賊、是佞臣!那些擁護李氏的讀書人更會走得乾乾淨淨,還要反過頭來斥罵……」
李老太爺越說,身體顫抖得越厲害。
他是氣的。
原本不過一樁小事,以李氏之力,可以輕易解決,可鬧到如今,已經不是一樁小事了!
這樁原本的小事,已經把他們架在了火上烤!
他們騎虎難下,只能斷臂求生了!
李妧心中想不明白,李老太爺又哪裡想得明白?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事態是如何演變成這樣的?他知曉背後興許有人動了手。可動手的是誰?靠什麼拿下了柳家?他都想不明白。
這也是他頭一回,叫人欺上了頭,卻連對方的身份都猜不透。
李老太爺閉了閉眼,嘆道:「早知如此,還不如將你嫁給蕭光和。蕭光和雖然沒甚本事,但他大哥是個能幹的。鈞定侯府一日比一日強,竟是與那柳家完全反著來了。」
李妧聽他這樣說,心底也難受得緊。
當年她尚且年幼,定下婚事的難道不是長輩嗎?此時再來說這些話,又有何用?但凡在當年蕭光和對她表露愛慕之情時,家中做主換了婚事,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李妧腦子裡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進宮這條路走不通,那鈞定侯府呢?」
李老太爺氣笑了:「你還指望蕭光和?如今都是站在風口浪尖上的人物。那蕭光和就算再拿你當做心尖尖,他想要你,他父母允許嗎?鈞定侯府上下都不會答應的!興許今日他已經被拘在府中不得出入了。你要怎麼辦?難道還要派人給他遞信去嗎?」
李妧唇舌都在發抖,但她還是勉力道:「不要蕭光和,要蕭成鈞。」
李老太爺更是憤怒:「你知道你在說誰嗎?蕭成鈞,那是鈞定侯府最優秀的長子,早已經得了令旨,封了世子。你怎麼攀上他?若你真能攀上他,那我倒也不愁了。」
「蕭成鈞還未娶妻,我的機會很大。」李妧說到這裡,反倒冷靜下來了,她攥緊了手指,知道這一出不成,她後頭幾乎就全毀了。一旦她嫁去柳家,按照李氏宗族信奉的條令,絕不會再在她身上多花一分功夫。她嫁過去,只是同那柳家一起吃苦而已,而不會帶著整個柳家過上好日子。
李妧又道:「想辦法扣住柳志,扣住了他,外頭的流言不會少,但至少不會變得更多。再請大夫去給柳開宏看病。每日都請,不管成與不成。爭取幾日時間,我再想想辦法,對……對,蕭成鈞愛去閒雲樓飲酒,我去閒雲樓遇他。男子與女子,不就那樁事麼?要勾引他,總比勾引皇上要容易的。」
李妧說這話時,姿態坦蕩,全然不知羞。
若是叫外頭的人看見了,恐怕個個都要眼球脫眶,驚覺李家姑娘原來並非那仙氣飄飄又詩書滿腹的女子。
李老太爺沉默了半晌,似乎真在思考這個法子可行否。
如今蕭光和已經身在局中,不管他樂意還是不樂意,整個鈞定侯府都已經被拖下了水。
弟弟痴戀李府四姑娘,動手打了柳家人。
哥哥也傾心李四姑娘,乾脆下手欲殺柳家人奪妻。
沒什麼不對。
但此舉必然會得罪鈞定侯夫妻,蕭成鈞也未必肯站著就讓他們算計,蕭光和求而不得,也會心生逆反。
到那時,李妧便要以一己之力抗衡整個鈞定侯府。
只不過,到底是結了姻親的關係,外頭人只當是鈞定侯府將人強搶去做的媳婦,鈞定侯府明面上若是不肯對李氏好,還要遭外人戳脊梁骨。
……
李老太爺一時竟也陷入了為難,不知哪條路更好。
「你跪在此地,跪上半個時辰再說。」
李妧應聲,心底鬆了一口氣。
她知道,她說服祖父了。
要在李家行事,很簡單,利誘之,自然一切行進順利。若無利益可尋,那自然也就到了被李家拋棄的時候。她不想成為被拋棄的那個人……
外頭流言愈演愈烈的時候,楊麼兒在睡覺,她飽飽地睡了一覺醒來,抬頭看,床帳還是那個床帳。再坐起來往外瞧,劉嬤嬤還是那個劉嬤嬤。
一點變化也無。
楊麼兒眨了下眼。
前日,是夢?
不等楊麼兒琢磨清楚是不是夢,劉嬤嬤已經過來服侍她起身了。
李家姐妹已經在等她了。
等她換了衣裳,洗漱完,坐在桌案前。
李香蝶便笑著道:「姑娘要去嘗一嘗這京里有名的醬鴨和鴛鴦果酒嗎?」
劉嬤嬤道:「姑娘不能飲酒。」
李香蝶忙道:「那酒不醉人的,很是香甜。」
劉嬤嬤卻依舊沒鬆口,倒不是怕別的,只怕酒水傷了姑娘的身體。
李香蝶只好改口道:「還有那兒的杏仁佛手、桂花魚,也都是好滋味的!」
李寧燕道:「就在閒雲樓里,離咱們這兒倒也不願,乘馬車,行上兩盞茶的功夫便到了。坐在樓里,還可瞧下頭行人來往、小販叫賣,豈不有趣?」
「用了飯,姑娘還可在樓下閒逛上一陣,瞧一瞧首飾,還有些宮裡頭不常見的小玩意兒,什麼糖人、糖畫、滾石子……還有風箏賣呢,姑娘放過風箏嗎?」
這二人一口氣說了不少,楊麼兒只堪堪記了兩三個在心頭,但這樣也就夠了。
楊麼兒突然轉頭問劉嬤嬤:「皇上,放過?」
劉嬤嬤道:「皇上不曾放過呢。」
楊麼兒點了點頭,道:「那……留著。」說完,她還又特地重複了一遍:「留著。」
劉嬤嬤聞言笑了。
李家姐妹是沒聽懂她話中意思的,但劉嬤嬤是懂了。
劉嬤嬤笑著道:「那今日咱們去閒雲樓嗎?」
楊麼兒點頭。
臨出門的時候,楊麼兒在門邊瞧見了個人。
穿著藍色衣衫的年輕男子,很是眼熟。楊麼兒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硬是想不起對方是誰,遂愉快放棄。
倒是年輕男子主動拱手,道:「楊姑娘,又見面了。」
楊麼兒只盯著他,並不出言。
男子叫她這樣一瞧,更不自覺地挺直了背,他道:「近來京中傳聞多,聽聞姑娘前兩日曾去了李四姑娘的宴上,還被撞傷了。如今可好?」
劉嬤嬤一步跨出門外,緊緊盯著那男子,神色戒備。
此時只聽得楊麼兒扭頭看向劉嬤嬤:「他……」她頓了頓,才冒出了剩下的一個字:「誰?」
聯合起來,就可以理解為——他是誰?
劉嬤嬤面色變了變。
李家那對姐妹聽見了話,也神色古怪。
年輕男子臉上的表情更是僵了一瞬,不過他很快收拾好了面部神情,笑道:「姑娘貴人,不記得我是正常的。在下孟泓。」他想了想說:「今日也給姑娘帶了賠禮的禮物來。」
一說「賠禮的禮物」,楊麼兒的記憶登時被勾了回來。
她點了點下巴。
劉嬤嬤已然熟知她的心思,不由暗暗笑著,吩咐宮女上前,接了禮、再退回。
孟泓見她們的打扮,便問:「姑娘可是要出門遊玩?」
李香蝶道:「正是呢孟公子,孟公子可別擋著道了,再晚些要趕不及定閒雲樓的位置了。」
「姑娘要去閒雲樓?」孟泓又學著上回一樣,取下腰間一塊牌子。他沒有遞給楊麼兒,更沒有遞給劉嬤嬤。因為他知曉她們不會接。所以他遞給了李香蝶,道:「如此去,自有好位置留著。」
李香蝶也沒推拒,她笑道:「孟公子從前慣愛在閒雲樓定包廂,說是那個包廂都成了孟公子一人的地盤。今日倒是便宜了我。」
孟泓道:「楊姑娘能去坐一坐,倒是在下之幸。」
李香蝶撇了撇嘴,遂不再與他說話。不過倒是將那牌子往懷裡揣得飛快。
孟泓是個聰明人物,並不多作糾纏,他目送眾人上了馬車,便也規矩地離開了楊宅。
只是心下卻記住了李妧。
他見李妧的次數也不多,倒是聽了滿耳朵的有關李妧的誇讚。這人好不好,他是不知曉的,但以他的敏銳程度來瞧,那日宴上楊姑娘被撞傷,定然不是意外!
孟泓左右想了想,雖然也知曉人家不消他去獻殷勤,但他還是帶了三兩家丁,也朝著閒雲樓去了。
不必上樓,他心想,留在大廳里即可。
難得這樣一回,也是趣味。
……
李妧少現於人前,所幸認得她的人不多,她下了馬車,戴著帷帽,款步走進閒雲樓,登時便吸引走了大半的目光。
李妧頓覺舒心不少。
她的魅力從來都是在的,只是偏偏攤上了一樁不好的婚事,這不能怪她。
李妧走向前,便問掌柜要包廂。
掌柜卻面露難色,道:「今日已經沒有空的位置了。」
李妧知道閒雲樓生意極好,達官貴人、連帶讀書人,還有些許膽子大的閨閣千金,都會往這邊來。但她也是提前算好了的。她知道吏部侍郎家的長子孟泓,在閒雲樓包下了一間包廂,平日裡除了他會友時,並沒有人去。李妧盯的就是這間廂房。
李妧笑道:「掌柜怎好唬我?孟公子不是包下了一間嗎?不若今日讓給我可好?左右也沒有人去的。」
說罷,李妧拍了拍手掌。
她身邊伺候的丫鬟當即取了一塊小銀錠,擺在了柜上。
掌柜在這裡做生意,見銀錢哪裡會見得少?
那大金錠他都是見過的!
是而他面不改色,淡淡道:「姑娘,倒是不巧,在兩息之前,已經有幾位貴人,定下了孟公子的那一間。」
李妧暗暗皺眉,心道實在倒霉。但她面上卻不變臉色,嘴上道:「那煩請掌柜替我前往,與他們說和一番,請他們將包廂讓於我。我自然會賠以重禮,掌柜這份兒也不會少。」
掌柜卻連腿都不帶動一下的,他搖頭道:「不成不成。今日來的貴客,手持孟公子的信物,那便是孟公子的朋友。人家還給了好大一筆錢。無論如何,這間包廂就該屬於他們。而不該屬於姑娘。」
總被拒絕,李妧心頭也起了火。
她道:「那樓上可有位置?」
「尚有一處。」
「可用隔斷隔出?」
「可。」
李妧不願與他再言,便轉身往樓上走去。
等走到了拐角處,李妧便轉頭朝一個方向望去,那邊是閒雲樓的包廂,接連排布著五六間,其中一間便是孟泓的。
李妧掩下眼底不快,走到了空位處坐下。
她四下掃視,卻掃不見蕭成鈞的身影,她便只好安慰自己,不怕,多來兩日,總能遇上。
隨即她叫住了個丫鬟:「你去那邊瞧瞧,占了孟泓包廂的是誰?」
丫鬟應聲去了。
李妧全然不知,在她走後,孟泓也到了掌柜處,掌柜見了他,甚為驚訝,正要叫小二來領他上樓去包廂,孟泓卻擺了擺手,道:「我今日不去。」
掌柜點了點頭,便與他說起了方才的事。
孟泓驚訝反問:「你說方才有個姑娘要進我那間包廂?」
掌柜道:「是啊,還是個氣質很是出眾的女子,身後跟了好幾個丫鬟僕婦呢,她從頭到尾也未表露身份,不過掏錢倒是掏得極為大方哈哈。」
楊姑娘已經上去了,自然不會是她們。那是誰?
孟泓腦中漸漸浮現了一個名字。
他仔細問了掌柜,那女子作什麼打扮,掌柜粗略一回憶,便都說給他聽了。
孟泓越聽越覺得就是李妧。
只有李妧喜好這樣的打扮……京中女子多都規避與她相撞。她好好的,又來和楊姑娘搶什麼包廂?莫不是存了什麼心思?
孟泓皺眉,問掌柜:「她如今去哪兒了?」
「上樓了。」
孟泓問:「樓上還有位置嗎?」
掌柜道:「沒了,真沒了,不過上頭有您熟識的幾位公子呢,您可以去尋他們。」
「成。」孟泓痛快地應了聲,邁動步子上樓行去,小二在他身邊領路,等上了樓,小二便極為隱晦地為他指了指李妧的方向。孟泓便也大方地賞了他些錢。
李妧渾然不知,自己打的好算盤裡,又摻雜了意外進來。
她只一心盯著樓下,盼著快些見到蕭成鈞的身影。
只是,蕭成鈞沒等到,丫鬟倒是先回來了,臉上神色還怪異得很。李妧便聽得她道:「姑娘,進了那包廂的,原來是那位……楊姑娘。」
李妧眉心一跳。
楊姑娘……怎麼又是她?
怎麼處處都是她!
想到今日重點不是與她比個輸贏,李妧便壓下了心頭的不快,道:「難怪那日她身邊的老婦人敢放那樣的狠話,原來她與孟家長子有些首尾。孟家女兒雖然個頂個的不像話,但孟泓倒是不可小覷的人物。他父親又是吏部侍郎,位高權重……」
說到這裡,李妧話音一拐,道:「不過就算如此,也沒什麼可懼的。她頂多就是與李香蝶、李寧燕交好,從她們身上撈些銀錢,拿來裝扮自個兒。但以她的身份,恐怕是進不了孟家的。」
帷帽底下,李妧諷刺地笑了笑,心頭大安。
原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她想破了頭也想不出身份來。如今才知曉,不過是如此……
「姑娘……來了……」有丫鬟突地出聲道。
李妧朝下一看,竟是先看見了蕭光和。
而緊挨著蕭光和的,一個錦衣華服、相貌平平且不苟言笑的男子,方才入了她的眼。
「那是蕭成鈞?」李妧皺眉。
「當是他。」她身邊的大丫鬟道。
不過男子皮相到底頂不了用,身份地位才是最重要的。李妧舒緩了眉眼,心底暗暗有了盤算。
這邊李妧的丫鬟去打探了楊麼兒那方,楊麼兒身邊跟著的人,又哪裡會輕易放過她們?於是便有宮女出去轉了一圈,回來道:「姑娘,方才來的是李妧的丫鬟。」
劉嬤嬤冷哼一聲:「都到這樣的地步了,偏還陰魂不散。」
李妧等了會兒,眼瞧著蕭光和和蕭成鈞上了樓。
她暗道了聲麻煩!
可不是麻煩嗎?她要勾搭蕭成鈞,結果蕭光和也來了!眼下流言正盛,鈞定侯府上竟然沒有扣住這個二兒子?還放他出來行走?
李妧心下著急,尤其是眼瞧著蕭光和同蕭成鈞進了孟泓包廂的隔壁後,李妧等不住了。
她也得過去!
想辦法也得過去!
李妧起了身,道:「去敲那楊姑娘的門。」
丫鬟驚訝道:「姑娘要去那間包廂?」
李妧點頭,當先走在了前頭,走著走著,她身邊的丫鬟突地變了臉色,道:「姑娘,那是孟家大公子,他坐在那桌上與人一塊兒吃酒呢。」
李妧扭頭去看,就見年輕的藍衫公子,正笑意盈盈地與人對詩飲酒,一身的文氣。
李妧少於出門,自然與孟泓不相熟。
如今先入為主,她便覺得這孟泓是個好對付的。
這樣一來,那楊姑娘就更不值一提了。生得好顏色,沒有好家世有什麼用呢?想到這裡,李妧笑了下,繼續向前行。
丫鬟想拉她又不敢拉,嘴上只道:「姑娘,若是被孟公子知道了,這恐怕要起衝突……」
「怕什麼?孟泓還未娶妻,她沒名沒分,又沒有來頭。孟泓是孟家寄予厚望的長子。難道他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為這麼一個情兒來怪罪我嗎?」
李妧現在滿心都惦記著蕭成鈞,已經顧不上其它細枝末節了。
她如今不能再求面面俱到,只求結果!
李妧說罷,快步走向了包廂那頭。
她卻不知孟泓一直盯著她呢。
她更不知,那位楊姑娘背後站著的哪裡是孟家大公子,而是那遙遙深宮之中,她跪地請安,不過只瞥見了人家那雙靴子便心潮澎湃,恨不得與之相好的新帝!
作者有話要說:小皇帝打了個噴嚏:誰在cue朕?
麼兒真的是個躺贏型選手,她不做,自然會有人為她去做。
早上偷摸更一更,晚上再放小皇帝出來!
☆、再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