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挖的坑,自己得管埋。閱讀sto55.COM
自己搬起的石頭,砸腳了也得忍著。
蕭弋到底還是聽了楊麼兒的話,一手攥著筷子,毫無食慾地開口道:「給娘娘另備一駕馬車。」
「是……是。」
春紗僵在了一邊,額上都滲出了冷汗,她的唇都跟著抖了抖,心下道,這是出了什麼事,竟然鬧得這樣厲害?
從前娘娘時刻都是要跟在皇上身邊的,突然分了馬車,娘娘豈不是要難過?
春紗忙扭頭去看楊麼兒,卻見楊麼兒這才磨磨蹭蹭地走到桌邊坐下,拿起筷子與勺子,慢吞吞吃起來,神情略有放鬆。
春紗:「……」
唉。
怎麼瞎著急的淨是她呢?
等到用完早膳,眾人便紛紛起身跨出門去,準備上了馬車,往邊城去。
知州就守在一邊,躬著身子,等著皇上發話,讓他留守此地。他聽聞前一日,有兩個舞姬進了皇上的屋子,想必皇上是滿意的……
知州正想著呢,突見皇上回過了頭,嗓音微冷地道:「邵知州還在等什麼?」
知州愣了下:「臣,臣……」
趙公公上前一步,道:「大人莫非不願往邊城去?」
知州一顆心猛地一跳,忙道:「不不,臣自然是甘願隨皇上左右,為皇上護駕的。」
趙公公笑了下,道:「大人果真是忠義肝膽之人。」說罷,趙公公看了一眼旁邊的侍衛,侍衛便立即牽了匹馬來。
「大人請。」侍衛道。
知州騎虎難下,心裡一邊暗暗焦灼,不知道那兩個舞姬究竟起到了作用沒有,一邊顫巍巍地爬上了馬背。
這時候皇上又突地掃了他一眼,目光冷冷:「知州在丹州幾年了?」
「十、十三年了……」十三年不曾挪過位置,所以知州說來都覺得心酸。
他以為自己在賣慘,興許能博得皇上一分同情,誰知曉又聽得皇上道:「在丹州十餘年,卻疏於弓馬……難怪木木翰視丹城如無人之境。」
這句話指責下來,罪名便大了。
知州兩腿一軟,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他忙匍匐著身子,努力在蕭弋跟前做出躬身彎腰的姿態來,道:「這兩年此地平和無災,臣這才、這才顯得生疏了些……」
那廂蕭弋突然壓低了聲音,問趙公公:「娘娘上馬車了?」
「上了。」
「說什麼了?」
「什麼也沒說。」
蕭弋抿了下唇,神色顯然更為不悅。
他便又轉頭朝那邵知州看過去,淡淡道:「豈不是上不了戰場了?」
蕭弋的目光著實太冷,直直往人骨頭裡刺,知州忙脫口而出:「不不,臣願為皇上拋頭顱灑熱血,肝腦塗地!」
侍衛笑了下,便拉著知州的馬走到了蕭弋的馬車邊上,道:「知州便再次護衛皇上吧。」
知州一顆心頓時涼了大半截。
這是個什麼位置?
敵人射箭,肯定先往這兒射。
而他就是頂在前頭擋箭的那個。
知州恨不得撕了自己這張嘴。
剛才胡亂說什麼?慫些豈不是更好?
一面他又忍不住想,皇上為何瞧他不順眼?送樂伎舞姬不當是一樁好事嗎?就連皇后娘娘都應下了啊!
另一廂的馬車內。
楊麼兒與春紗、蓮桂一併坐在了裡頭,二人伺候著她喝了點熱茶,又吃了點葵花子等堅果炒貨。
她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獨自與旁人坐在馬車之中了。
楊麼兒放下手中捧著的杯子,自個兒仰躺下去。
沒了皇上,寬又大。
楊麼兒抻直了胳膊腿兒。
覺得這樣真是極好的。
待躺了一會兒,她突地出聲問:「舞姬呢?」
蓮桂一愣,道:「娘娘要宣見她們?」
楊麼兒想了想:「一個吧。」
蓮桂笑著問:「娘娘是要瞧她們跳舞嗎?」
「唔。」
蓮桂便立即跳下了馬車去。
這時候才剛剛啟程,行路慢,蓮桂沒一會兒便帶了個舞姬過來。那舞姬並非昨日在房裡的那兩個之一,但她卻聽另外兩個說了發生的事,心下正忐忑不安,只當皇后怕是要將她宣去砍頭了。
遠遠的,蕭弋見著了這樣一幕。
他看著舞姬一提色彩艷麗的裙擺,躬身鑽進了馬車裡。
蕭弋差點氣個倒仰。
這讓麼兒覺得不痛快的是舞姬,也是他。
於是他不得同她合床而睡,如今連搭乘同一駕馬車也不成……
可那舞姬倒好,反還得了入她馬車的機會。
這是什麼道理?
見皇上始終盯著後頭的馬車,趙公公不由輕咳一聲,道:「皇上若是惦念娘娘,不若奴婢這就去將娘娘請過來……」
蕭弋抿了下唇,淡淡道:「不成,朕同她說了,她說什麼,朕便做什麼。若是這樣,豈不違反了朕前頭的話?她心思單純,日後在她跟前,朕便沒有信譽可言了。」
趙公公並不知道個中發生了什麼事,待聽見蕭弋口中那句「她說什麼,朕便做什麼」時,一顆心還是猛地往上竄了竄,驚訝至極!
待壓下了心頭的驚訝,趙公公方才又接著道:「若是奴婢去請,那便是奴婢的意思,又怎麼是皇上的意思呢?」
蕭弋這才抬眸看了看趙公公,半晌,他顯得冷漠疏離的眼眸里浮現了一絲笑意,他道:「公公真是朕的左膀右臂。」
趙公公聽了這話,當即笑得嘴都咧開了。
他道:「那奴婢這便去了。」
「去罷。」
趙公公往後走去。
蕭弋坐在馬車內,想了想,便先從隔板底下抽出了手爐,又抽出了食盒,還有一壺果酒。
她喜好果酒的味道,只是實在不經醉,因而蕭弋並不常允許她喝。
這會兒拿出來,她該是會高興罷?
做完這些,蕭弋又取出靠枕、毯子等物,鋪好,便只等著楊麼兒軟綿綿地靠上來、窩進去。
吃吃喝喝,睡一會兒,她定然喜歡。
……
這廂,楊麼兒在仔細打量面前的舞姬。
她抬手勾了勾人家腰間掛著的珠穗,一鬆手,珠子碰撞,叮里噹啷地響了起來,清脆悅耳。
舞姬怕極了,瑟瑟發抖。
待見到了楊麼兒伸過去的手,她方才敢大著膽子抬頭瞧了瞧楊麼兒。
「這是?」楊麼兒盯著她問。
她的眸光實在澄澈又漂亮,舞姬都禁不住臉紅了下,道:「回娘娘的話,將這個串在腰間,跳舞的時候,更動聽些,珠子揚擺起來,模樣也好看,好似玉石迸濺一般。」
楊麼兒盯住了她的腰:「這裡?」
舞姬道:「回娘娘的話,做舞姬的大都腰肢柔軟,便是要露出來,才更能襯得好看……」
楊麼兒便想到了那日的舞姬,腰間一截雪白,肚皮上還綴了一點寶石。
她一回想便覺得扎眼。
她問:「此物,你還有?」
舞姬愣了下,道:「有,自是有的。娘娘要?」
「唔。」
舞姬便立即躬身叩道:「奴家這就去取給娘娘……」
說罷,舞姬手腳並用地爬下了馬車。
而這時候,趙公公也正來到了馬車邊,他笑著道:「娘娘,是奴婢。」
楊麼兒沒吱聲。
春紗倒是急得很。
唯有蓮桂瞧得分明,因而並不出聲,眉間也不見焦灼。
趙公公道:「這個馬車小,裡頭待著又涼,還是請娘娘移步,與皇上共乘。」
楊麼兒連帘子都不掀,隔著一道門帘,她的聲音還有一些嗡氣,她道:「不小。皇上大,與他一處,才小。」
言下之意,便是嫌棄蕭弋手長腿長,更占地方,與這樣大型的皇上擱一塊兒,那空間才小呢。
趙公公在外面卻老臉一紅,心說,您這話對著皇上說,皇上多高興啊。
「娘娘,您便移駕過去吧。若是您受了涼,那叫奴婢可如何是好?」
楊麼兒想了想,道:「皇上容易,我不會。」
趙公公心想還真是。大雪天裡走一走,先凍壞的是皇上。但他輕咳一聲,仍舊往下道:「正是因為皇上容易著涼,才得娘娘過去啊……」
楊麼兒不出聲。
趙公公盯著簾帳裡頭的影子,又道:「娘娘,皇上的車輿之中,除了娘娘您,便無旁人敢往。那車輿之內寬敞空蕩,風一來,就將整個人都裹在裡頭,實在凍得很。還是得娘娘去了,裡頭坐著兩個人,自然便沒那麼冷了……」
春紗心說,這不是歪理呢麼。
娘娘可別信了。
可轉念一想,不對啊,我應當盼著娘娘和皇上重歸於好才是!對對,萬不能這樣僵持下去……
春紗正要出聲。
馬車外,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道:「娘娘,奴家來給娘娘送東西。」
「上來。」楊麼兒道。
趙公公便只好眼瞧著那舞姬又鑽進了馬車裡。
舞姬抖開懷中的包袱,因穿得單薄的緣故,她啞著嗓子道:「娘娘,這是先前知州大人特地給奴家幾個新置的衣裳和配飾……」
楊麼兒拿了過去,她道了一聲:「漂亮。」
說罷,她便又抽出一個珠釵,遞給了舞姬。
蓮桂見狀,心下哭笑不得。
上回娘娘送步搖給那六公主,皇上心下便多有不快了。
蓮桂忙出聲道:「娘娘,這個給了她,她怕是守不住的。這東西招人眼,若是惹旁人覬覦上了,反倒給她招去禍患。」
楊麼兒眨了下眼:「那……」
蓮桂忙從自己袖中取出一個小荷包,裡頭淨是碎銀子,但如此足足湊了一包,也是不少了。她遞給了那舞姬,道:「賞你的。」
舞姬登時歡欣不已,拿著小荷包便退下了。
事後舞姬歸去,同旁人說起此事,另外兩名舞姬還都不敢相信。怎麼前一日她們得的就是冷臉,被嚇得還病了一場。這後頭的,怎麼還得了賞賜呢?
見舞姬都下來了,趙公公在外頭有些焦灼起來,便又出聲道:「娘娘……」
楊麼兒盯著包袱看了一眼,道:「待會兒過去。」
趙公公乍然聽見這句話,頓鬆了口氣,道:「奴婢就在這兒等著娘娘,好將娘娘護送過去。」
車廂內,楊麼兒一指那包袱:「我穿這個。」
春紗驚呆了。
蓮桂也呆了一瞬。
但她們誰也沒有出聲反駁,只是默默地將裡頭的衣物配飾都取了出來。
這一等,便是一盞茶的功夫。
楊麼兒攏上了大氅,下了馬車,朝前方走去。
她的肚皮也是白的。
她的腰也是細的呀。
作者有話要說:熬夜寫補更。大家早點睡,明早一定能看見。
☆、明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