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疾風驟然而至,宋錦寧還來不及大喊,口鼻便被堵住了,整個人也被拖進了一旁的包廂里,抵在了牆壁上。
她驀然驚醒,驚恐抬眼,便對上趙臻一雙清亮的眼眸。
只是與上一次不大一樣,這一次的趙臻看上去沒有那麼危險。
「王爺?」
對方鬆開手,宋錦寧下意識地疑惑開口。
趙臻退開了幾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遍,「沒想到忠勇侯府的姑娘,竟會這般尾隨男人。」
宋錦寧這才驟然想起,自己的手裡還握著那把尖刀,下意識地將它往袖子裡藏了藏,這才開口,「我不知道王爺在說什麼。」
趙臻已經往桌邊坐下了,自顧自地倒了杯茶,「我表哥確實吸引姑娘家喜歡,但本王如果沒有記錯,宋姑娘好像才來京城沒有多久吧?」
聽他這話,宋錦寧才反應過來,趙臻是誤會她是因為愛慕齊郁才尾隨。
這讓她立刻有了底氣,背都挺直,「這好像也不關王爺的事兒吧?」
「痴男怨女的事情,與本王無關,只不過,」趙臻抬起眼,目光鎖在宋錦寧的眸,語氣有些散漫,「貴府老夫人,好似已經沒有大礙了?」
原是為了這個。
宋錦寧微微一笑,走到桌邊與他相對而坐,「我自然記得當日的話,王爺這會兒問我,應該已經派人去過太原府了吧?」
趙臻沒有說話,只仍舊凝視著她。
「我那日不過是提了一個地名,王爺便答應了救我祖母,那我猜的沒錯的話,王爺是不是在找一個人。」
趙臻眼眸縮了縮,好一會兒才道:「本王的優點有很多,可是耐心卻不怎麼夠。」
「林衛,」宋錦寧自然不希望與趙臻交惡,因此這會兒沒有任何賣關子的必要,「原朔州衛指揮副使,如今更名林子羽,在沙婆嶺一家驛站外賣茶。」
趙臻往後靠了靠,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地敲擊著,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宋錦寧伸手拎起茶壺,給他杯中續上水,然後起身朝他行了一禮,微笑道:「王爺可以信我,我會是一個不錯的合作夥伴。」
「就憑這?」
「我希望不只是這樣,」她說著轉頭看了一眼窗外,「時候不早,我的侍女大概已經在找我了,告辭。」
趙臻卻在這個時候出聲攔下了她。
宋錦寧疑惑,卻見他微抬下巴示意,「從這邊走。」
待她走過去,果然見帘子後面有一道暗門。
行過暗門,便是一條下樓的通道,盡頭就是後院的一處空屋。
那知道剛要推門,竟遇到了個熟人。
倚儂閣的七七姑娘在這裡看到宋錦寧顯然也很訝異。
然後冷哼了一聲,扭著腰上去了。
原來是來這裡會美人的。
宋錦寧不由失笑,這也能遇到。
待找到青鶯和素鳶坐上了馬車,宋錦寧才感覺到袖袋裡沉甸甸的,將那把尖刀扔了出來。
對面的青鶯嚇了一跳,「這……姑娘哪裡來的。」
「碰到夥計讓我幫忙殺頭羊,實在是太高估我了。」
宋錦寧說著,伸手撩起帘子一角。
馬車已經從後院繞出來行至酒樓旁的小道,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對著方才齊郁進的那間包廂。
趙臻的出現是個意外,可也救了她一命。
鮮少有人知道,看上去飄逸卓絕溫文爾雅的齊郁,實際上武功並不弱。
在理智的角度上來看,她方才的行為,無異於找死。
這樣的錯,一定不能再犯第二次。
齊郁,不是那麼好殺的。
待主僕三個大街上逛了一圈,回到府里的時候,天都已經快黑了。
素鳶很快就得了消息,「姑娘,之前那兩個掌柜的又來了,到這會兒還沒走呢!」
宋錦寧想起自己在祖母帳簿上看到的,笑著道:「讓他頭疼去,我們去見祖母。」
此時的宋楚新確確實實是一個頭兩個大,眼看著書房裡左右各一尊門神似的人物,身為侯爺的他,卻是半點兒不敢拿大,反倒陪著笑臉。
「我說宋侯爺,這白紙黑字寫著的,您不會是想要賴帳吧?我們都是普通老百姓,看您是正兒八經的侯爺身份,才敢冒著風險給您做了這筆交易的,這已經超期半個月了,您這還不給的話,我們弟兄,也就只能用我們的法子了。」
「不不不,吳掌柜,劉掌柜,我這確實是暫時手頭吃緊,絕對不是有意賴帳,這不是……我們家老夫人……」
「誒?!」那吳掌柜將手一抬,「貴府里的內務,可就沒有必要跟我們弟兄說了,我們也從來不摻和別人的家事,今兒你就說,還不還錢吧?」
眼看著宋楚新臉色難看的樣子,劉掌柜忽而笑著道:「昨日去清帳的路上,正巧碰到了朱家老爺,竟說起侯爺,原來侯爺與朱老爺還有交情呢!
以朱家那樣的豪奢,隨便拔根毫毛,侯爺這會兒的為難不就解了麼?」
聽了這話,宋楚新臉色越發難看了起來。
他確實認得那朱家人,但對方竟然想要娶她女兒!
區區一個商戶,哪怕再有錢,那終究還是低等人。
這傳出去,侯府的臉面要往哪裡放。
這兩個經紀看著是來催債的,實際上到底拿了朱家多少好處也難說。
要讓他將女兒許給朱家,那是絕無可能。
但若是不把錢還上,這鬧出來,怕是好不容易有了些影子的缺也補補上了。
正左右為難,宋楚新忽然想到了江家。
「本侯到底在外走動,認識什麼人都有可能,但與朱家的關係著實算不上親厚。
讓人家幫這個忙,也著實開不了口。
要不然,還請二位再寬限些時日,過幾日就是江家老太太大壽,我這也要預備壽禮,著實是手裡有些抽不開。」
聽到宋楚新說要參加江府的壽宴,兩位掌柜都有些驚訝。
沒有想到這已經落寞的忠勇侯府,竟然還與戶部侍郎府上有關係。
他們這些人,最要緊的是賺錢,最不願意招惹的就是上頭的人。
更何況,往來的人若是權貴,與他們這般營生,大有益處。
因此一下子就轉變了態度,「既如此,我們也不是那等不講情面的人,那便再寬限十日,十日後我們再來。」
送走了兩位掌柜,宋楚新眉頭卻是舒展不開。
方才不過是接著江家的勢頭,讓那兩個人給了些轉緩的餘地。
但自家與江家的關係,實在泛泛,也都是這些年上下打點,才有了一點兒交情罷了。
這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還是要想法子弄錢來。
才這般想著,忽見帳房管事拿著一沓東西走了過來,「老爺,這是方才外頭送過來的,您瞧瞧這……」
宋楚新蹙眉接過,待看清楚了是什麼東西,登時氣得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