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看客們的風言風語聽在耳中,李孟羲並不在意。記住本站域名他讓幼弟把自己扶起,按著弟弟的肩膀,離其他黃巾軍眾遠遠的,去了營寨邊緣,背靠著木樁緩緩坐下。
後背被鞭子抽破的皮肉沾上汗水之後,火辣辣的疼,伸手向後背伸去摸了一下,滿手的鮮血。
李孟羲看著手上的紅艷,他有些愣神。
片刻後。
(黃巾軍,垃圾玩意兒。)他在心裡暗罵。
比後背更麻煩的傷勢是在右腿小腿處,小腿腫了一大圈,只是小心的用手觸碰了一下,疼得少年齜牙咧嘴的。
強忍著疼痛,李孟羲小心翼翼的用消瘦的骨節嶙峋的手指輕按腫脹的右腿,並漸漸用力,還未觸摸到骨頭到底斷沒斷,便已疼得他冷汗直流,只得放棄。
「二哥,你是不是可疼了?」稚嫩的童聲在耳邊響起。
抬起了頭,李孟羲第一次認真打量起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便宜弟弟。
因為營養不良,小男孩兒看起來瘦瘦的,臉頰深陷,臉上沒有二兩肉,相比小男孩兒乾瘦的身體,他用草繩扎著哪吒似的兩個小揪揪的腦袋顯得特別的大。
不合體的破粗麻布衣套在小男孩兒身上,像個破麻袋,上邊堪堪遮住肩膀,下邊卻拖在了地上。
因為沒有扣子,麻衣的樣式是對襟的,在腰間有一條細麻繩繫著,麻繩沒有繫緊的緣故,男孩兒半個瘦骨嶙峋的胸膛露在了外面。
男孩兒身後背著一隻很大的竹簍子,簍子比他整個人都大。
就是這麼一隻破竹簍,還差點沒保住,幾乎被人搶了去。
李孟羲看向小男孩兒時,小男孩兒也正一臉擔憂的看著他。
「二哥你還疼不疼?」小男孩兒吸溜著鼻涕蹲在地上,啃著手指,一臉的關切。
李孟羲有些心疼和愧疚,他伸手幫幼弟重新系好了麻繩,並幫他把麻衣扯正。
然後苦命的兄弟二人,形單影隻的緊緊挨在一起,靠著木樁發呆。
弟弟總是嘿嘿的傻笑,李孟羲好奇,「傻笑什麼?」李孟羲親昵的摸了摸弟弟的腦袋。
弟弟依然嘿嘿的傻笑著。弟弟還小,並不善言辭,他只是單純的因為二哥沒死,他感到開心。家人比什麼都重要。
身體的疼痛還在其次,處境的不妙讓少年很不安。
既然有黃巾軍,那就是漢末三國,就是不知道現在身處何處,註定失敗的黃巾起義又進行到了什麼階段。
李孟羲閉著眼睛靜靜的想著。
「二哥,明天去找娘?」
李孟羲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了弟弟滿臉希冀的眼神。
李孟羲有些不敢看弟弟的眼睛,他目光有些躲閃,轉而看向天空,「等有空。」
「奧。」弟弟有些失望,可他也知道哥哥現在這個樣子,是不可能去找娘的。
弟弟懂事的不再問了。
又一次糊弄過去了。
弟弟總是要找娘,李孟羲未繼承這具身體的任何記憶,再加上兵荒馬亂的,自身難保……
弟弟很乖,安安靜靜的呆在一邊啃著手指頭。
「不要吃手指,髒。」李孟羲看了弟弟一眼。
弟弟把沾著口水的手指從嘴裡掏出來,他疑惑為什麼不能吃手指,他看向哥哥,卻看到哥哥閉著眼睛,像是在睡覺的樣子。
弟弟懂事的不打擾哥哥。他那么小,懂事的讓人心疼,大竹簍里還有一件破麻衣,明顯是大人穿的。
弟弟把麻衣拿出來攤開替哥哥蓋上,自己也縮成了一團,緊挨著哥哥把自己也藏在了麻衣里。
「謝謝。」李孟羲禮貌的朝弟弟笑了一下,然後又閉目養神去了。
李孟羲很客氣,客氣的都有些冷漠和疏遠。
弟弟撓了撓腦袋,他瞪著大眼睛看著二哥,他覺得有些奇怪,二哥像是變了一個人,變得都不像二哥了。
小孩子的感覺總是很敏銳,穿越者替換了原本身體主人的靈魂所表現的種種異常,儘管被隱藏的很好,還是被弟弟感覺到了。
身體擁有強大的自我保護機制,疼痛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當痛感變成了麻木之後,李孟羲靠著木樁幾乎要睡著了。
一陣喧鬧聲驚醒了少年。
李孟羲睜開眼睛時,赫然發現,天色已漸暗,太陽已經西垂。
著甲的黃巾軍卒抬著一隻陶翁走進了營寨,這意味著開飯了。
黃巾軍軍紀渙散,沒有一個個排隊的概念。
如同餓急了的惡狗,整個營寨的黃巾軍一哄而上向前擠去。
弟弟也早就餓壞了,小孩子沒有什麼複雜的心思,對他來說,吃東西是最重要的事之一了。
看別人都衝上去了,弟弟慌忙把背簍卸載地上,從中拿出了兩個竹筒。
「二哥,咱也快去!」
要把竹筒塞給二哥,弟弟的手停在了半途。
弟弟看了一眼二哥的右腿,二哥這個樣子不便起身。
不再言語,不等哥哥扶著木樁招站了起來,弟弟便拿起了兩個竹筒朝人堆里擠去。
盛裝麥粥的陶瓮並不大,就算是裝滿的一瓮,均分到每個人也只有少少的一勺。
負責分粥的黃巾軍伙夫滿臉橫肉,過於混亂的擠向陶瓮的吵鬧人群讓他厭煩,伙夫舉起木勺,狠命的朝一隻只要伸向瓮中的手砸去。
和飢餓相比,被砸兩下手就算不得什麼了。
人們亂作一團相互擁擠推搡著爭搶。
這一幕重複了一次又一次,少年已經習慣了。
弟弟還是個小孩子,體格和力量都處於弱勢,弟弟拿著竹筒拼命想往裡擠,別人一下便把他推了出來。
他沒沒爹沒娘,大人沒在身邊,誰都可以欺負他們兩下。
弟弟踩到了一個人的腳,惹怒了對方,「混帳!」,對方怒罵,一個巴掌瞬間便落了下來。
耳光聲很清脆。
弟弟被打了,李孟羲憤怒,他扶住木樁掙扎著想站起來,因為用力,負創的右腿突然的劇痛,卻讓他站立不穩,差點摔倒。
李孟羲頹然放棄。
弟弟有些沮喪的抱著竹筒回來了。最弱小的他果然是最後才擠到前邊的人。
等弟弟終於擠到時,陶瓮中麥粥已經只剩薄薄的一層底了。
小心翼翼的用手捧著竹筒一瘸一拐的回來,弟弟像是抱著寶物一樣,他嘿嘿傻笑著,雙手把竹筒捧給哥哥。
至於另一個竹筒,已經在擁擠中被人踩壞了。
李孟羲眼睛有些濕潤,弟弟臉上一個紅紅的巴掌印印在臉上。
「哥,吃啊。」看二哥無動於衷,弟弟把竹筒舉得更高,更靠近二哥嘴邊。
李孟羲有些動容,他勉強的擠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伸手輕輕觸碰了下弟弟被別人打腫了臉頰,「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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