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瀾譯不知自己在京中人口中已經是個死人了,這事是怎麼傳開他不知道,他身邊的人就剩幾個能信得過的,那問題就一定是出在父王那邊。
王府里那些兄弟這會說不定得多高興,估計不僅是高興他死了,還期待著父王最好也永遠留在西南。
但他賀瀾譯從小就順風順水,絕不會輕易就認輸。
門被推開,賀瀾譯從思緒里抽離。看著渾身是血的兄妹兩皺起眉頭:「是誰派來的?」
一臉冷肅的兄妹兩愣是誰也沒搭理他,只是將目光投向他們的義父——紅葉山莊莊主韓鎮海。
紅葉山莊被滅,好在當晚還有一些弟子不在山莊裡,但這也才保留住了在外做任務的三十多人。加上從山莊逃出來的,加起來總共也就只剩下四十五人。
他原本是想立即前往江南,畢竟那裡還有三皇子的部署。但三皇子卻給他飛鴿傳書讓他保住賀瀾譯的性命,送他去與敬王匯合。
原以為只是需要費一點時間將人送過去,但他們都沒想到這路上竟然接連好幾次刺殺。目的都是衝著賀瀾譯去的,若不是三皇子有令,他才不捨得讓自己的人去給賀瀾譯擋刀。
接連好幾撥刺殺下來,他都感覺身心俱疲了。為了逃出西北他們也費了一番力氣,一開始逃出河州他們就想著轉道青州找青州太守庇護。但誰能想到陸修離的動作這麼快,他們差點就在路上撞了個正著。
得虧是有點運氣在身上,打聽到河州已經被陸修離徹底拿下當晚立即就轉戰青州。陸修離帶兵前往青州的路上,他們當時就躲在官道下的枯草里一動不敢動。
韓鎮海揉著眉心,他都懷疑三皇子接納敬王父子兩究竟是福是禍。這都出了西北多久了,一路上不是流民就是馬匪攔路,即使他們最後還是被刀劍嚇退,但他們還是耽擱了太多時間內。
本以為流民是他們前進最大的阻礙,後來才知道三番兩次的刺殺才是真的讓他們頭大無法前行。
「說吧,這次又是誰派來的?」韓鎮海舔了舔發乾的嘴唇,他們已經滯留在這空無一人的村子兩日了,再不走就不只是缺水了。
韓毅拱手回道:「是敬王妃。」
韓鎮海瞭然,反正這幾次刺殺背後不是他兄弟就是他嫡母,一點都不讓人意外。只是可惜了他門下弟子,為了救賀瀾譯又犧牲掉六人,還有兩人重傷這會還高熱不退。
再見不到敬王,他的人怕是要全軍覆沒了。
一想到這他的脾氣就有些控制不住了,語氣自然而然就帶上了些許指責:「世子有什麼想法?再這樣下去恐怕不用到西南戰線上,咱們就能都能死在這。」
賀瀾譯緊繃著一張俊秀的臉:「讓山莊的兄弟跟著我受累了,此時我會儘快解決。」
韓鎮海輕嗤:「解決?不知世子要怎麼解決?我們現在要人手沒人手,糧食也快吃完了,最關鍵是水,再找不到水不用你嫡母刺殺自己先渴死了。」
賀瀾譯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顯得有些蒼白,畢竟犧牲的人手都是韓鎮海的人,他有情緒也是很正常。何況他現在還需要他保護,絕對不能現在就撕破臉。
深吸一口氣他道:「莊主覺得三皇子會任由我去死嗎?」
韓鎮海皺著眉頭看他,這是什麼問題?三皇子若是想看他死,又何必讓他犧牲弟子去保護他?
賀瀾譯一改狼狽的樣子,綻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我們這裡的情況我已經傳書回去了,三皇子得到消息定然會為我周旋。我們內鬥之間的內鬥只會壞了殿下的大計,他不會任由失態發展。哪怕只是敲打一番,諒我的好嫡母和好兄弟們也不敢頂風作案。」
韓鎮海沉默沒有吱聲,若是殿下出面周旋敬王妃應該會給殿下面子。
不過這都只是暫時的,若是賀瀾譯拿不出自己更有價值的東西證明他的能力,那以後王府的內鬥殿下也只會作壁上觀。
正說著,韓鎮海的親信急忙進來遞給他一張紙。
韓鎮海搖搖頭長嘆一口氣:「大勢已去,無可奈何。飛鴿傳書給我們的人從此潛伏下來,非十萬火急不用聯繫。」
賀瀾譯隱隱已經猜到了紙張上的內容:「可是西北有新的消息了?」
他們現在也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沒必要瞞著他:「西北徹底脫離朝廷管控,想過陸修離會一步步蠶食西北政權,但沒想到他動作能這麼快。好像……」
他頓了頓,臉上變得很難看:「好像早有預謀。」
他的紅葉山莊盤踞在河州這麼久,他竟完全不知道陸修離究竟是怎麼部署到今天這一步的。誰都沒有太重視他,不過是一個已經一無所有還被拔了利爪的病貓罷了,可誰能告訴他究竟是哪裡出了錯讓著病貓突然變成了猛虎。
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他就這麼秋風掃落葉拿下了整個西北。他哪裡來的人手?光靠福安村的老弱病殘嗎?還有,被徹底洗牌的官府誰去接替?
他對陸修離也還算有幾分了解,這人傷了雙腿之前那可是遠近聞名的玉面郎君。那時候他身上更多的是讀書的光風霽月,十三歲秋闈考了個解元。
這樣的人做事絕對不會顧頭不顧尾,打下來的任何一州他都不會直接任由他沒落。那麼這些衙門官員的空缺,他是怎麼安排的?
韓鎮海陷入深深的懷疑之中,一旁的賀瀾譯拳頭握緊。他可沒忘記秦舒湘的預知夢裡,後來的陸修離會帶兵南下。
難道真的是天命不可違嗎?陸修離註定是最後的贏家?即使提前知道了很多事情,依舊沒有辦法扼殺他嗎?
滿心的不甘都寫在臉上,劉新才趕緊拍拍他的肩膀:「世子不必杞人憂天,暫時的得意罷了。」
賀瀾譯點點頭,但心裡並沒有被安慰到。
「趙永傑還沒回來嗎?」跟著他一起進沙漠的高人現在可就只剩下趙永傑一人了,憑他的看風水的本事用來尋水也不差。
這一路上可都是靠著他才沒讓著隊伍渴死,這也是韓鎮海能一直容忍他們的其中一個原因。
事態已經完全變化,他得問問秦舒湘預知夢可有變動。信還沒來得及寫,倒是先收到了京城來的消息。
信中說他下落不明凶多吉少,這消息一看就是自己那些兄弟傳出去的。皇帝如今昏迷不醒,三皇子需要敬王父子趕緊匯合帶兵回京,以應對接下來的變故。
賀瀾譯將消息告知了韓鎮海:「我們得抓緊了,若是其他皇子提前動手可就來不及了。」
韓鎮海很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誰不知道要抓緊時間?那不是你們家的破事一直在拖後腿嗎?
「世子,這還有一封秦小姐的信。」
賀瀾譯激動地拿過信拆開,看完信他陷入沉思。秦舒湘依舊沒有將秦王的事告訴他,只是暗示他可以勸敬王與秦王結盟。
秦舒湘想著前世敬王父子兩總能做到左右逢源,提前跟秦王打好關係也是不錯的選擇。他們能假意投誠三皇子關鍵時刻背刺,那現在也能跟秦王搞好關係之後背刺自己上位。
秦舒湘把事情都想得挺美好的,只是她不知道陸修離的改變冥冥之中已經在削弱賀瀾譯的氣運,他再也不是那個做什麼都能順風順水的公子。
京城,就在各方面都動作頻頻之時皇帝竟然甦醒了。
皇帝一醒來就把國師叫去,他昏迷的時候對外界的事情並不是一無所知。護龍衛雖然只剩下五人,但他們一直都藏在皇帝的寢殿裡。外面發生的一起他們都會給皇帝匯報,即使他是昏迷的狀態。
皇帝在昏迷的第三日起就已經有了知覺,他能聽見大殿裡的人說話只是無法醒來。可以說國師的一番話救了三皇子一命,三皇子當時有些得意忘形想要推波助瀾給皇帝加點料加速他的死亡。
那藥都已經端進寢殿裡了,三皇子把國師的話聽了進去趕緊讓人把下了藥的湯藥攔了下來。
雖然處理得很及時,但護龍衛還是發現了。不過三皇子的人處理得乾淨,護龍衛也拿不到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三皇子曾經想給皇帝下藥。
不過該提的還是得提,皇帝知道後非常平靜。
「這群逆子都盼著朕早點死了才好,快讓國師帶金丹過來,朕可不能如了他們的願。」
國師不僅知道他身邊還有護龍衛隱藏,更加知道皇帝的命數還沒斷,至少不是現在。
「陛下剛醒還需要好生修養,國事不妨先讓太子繼續監國,左右還有幾位皇子輔佐也好讓陛下看看皇子們的能力如何。」國師清清淡淡地說著,可他的話卻總能讓皇帝覺得舒服。
皇帝沉思了片刻點點頭,若是做不好,他這個父皇也好給他們定定罪。打壓一下他們膨脹的內心,讓他們知道他們老子還活著,還輪不到他們囂張。
皇帝的心情一下就好起來了,只是一想到西北此時恐怕已經徹底脫離朝廷管控這心情一下又不好了:「國師,西北就這麼丟了朕不甘心吶!」
國師內心:不甘心還能咋的?東寧國都群狼環伺了,到處都是篩子堵都堵不過來,還怕多一個陸修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