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離並不打算等,感覺會錯過一些關鍵信息,還是早一點監視到人比較放心。
這種時候他好像又忘記了自家媳婦的殺手鐧,她沖他偷偷揚了揚手中的小紙人,為了不嚇到身後這些小兵還是低調點。今天跟來的大多都是西北大營里的人,這些人可還沒有機會見識葉攸寧的鬼神之術。
支開人這種事當然是讓陸修離來干,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兩人脫離隊伍進了竹林里。
陳鋒一瞧兩人又要一起行動就知道一定是少夫人要施法了,嘿嘿笑幾聲讓所有人都隱蔽起來。
這裡的房子雖然不少,但大多都是書生們搭建的臨時住所。因為乾旱後很長一段時間這裡沒有人住,荒涼了房屋也倒了一半。
小紙人如入無人之境,穿梭在房屋之間重點是在探大面積的宅院,這些都有可能是陳萬遷的私宅。
這次小紙人沒有讓她失望了,反饋回來的信息非常快。
「找到了!二進的宅院,一進院外大概有二十多人看守。二進院裡有四個隱匿氣息非常厲害的高手藏在暗處,屋裡有三人,陳萬遷在其中。」
葉攸寧看向陸修離:「怎麼安排?如果打算先打探消息那我們就先不要靠近。我感覺那擅長隱匿氣息的四人很厲害,相信他們同樣對氣息非常敏銳,只要我們靠近估計就會被察覺。我們隊伍里,估計也就你和陳鋒能做到隱匿氣息,所以不建議冒進。」
葉攸寧也給他開了視覺共享,一隻小紙人就扒在窗戶縫隙里看著屋裡的三人。
「這裡水早就乾涸,光靠雨水我們也撐不了太久。城門嚴防死守,他們在內城搜不到遲早也是要往外城擴大搜索範圍的。這裡的東西要是運不走,遲早便宜了姓陸的。」
葉攸寧一聽心花怒放,看來這私宅里好東西還不少。早知道他還私藏了好東西她早就放他出牢了,好在現在知道也不算晚。
羅京雷撥了撥杯蓋:「久旱逢甘霖,這第一場雨泡的茶味道還真不賴。」
羅京雷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陳萬遷心裡忽然有點打鼓起來。不對勁,他這下是警鈴大作,抽出腰上的刀指向羅京雷:「我自問一心效忠六皇子即使身陷囹圄也未曾吐露過半分六皇子的計劃,如今你們救我出來難道只是為了要我手裡的東西?」
羅京雷依舊是慢悠悠的,放下茶杯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表情撥開他手中的刀:「你說你年紀都這麼大了,怎麼還是那麼衝動?」
面對羅京雷的笑臉,陳萬遷卻依舊緊繃著神經。他能在鹽州的長空門做一把手不是沒有腦子的,從他們犧牲掉隱藏最深的一枚釘子救他出去之時,他也懷疑過的。
只是一晚上他都沒有提起那東西半句,他也防備心也就漸漸放下。可這會東西他已經拿出來了,感覺羅京雷似乎已經換了嘴臉。
「我不是衝動了,我是太天真了。我以為自己已經是殿下的心腹,可沒想到如今也只是一個可以說棄就棄的棋子。你們從一開始就是衝著圖紙來的,現在圖紙拿到了,我也就沒有價值了。」
陳萬遷忽然就感覺有些悲涼,兢兢業業籌謀半生結果成了棄子。
他們救他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退路,只要拿到圖紙後殺了他,就算陸修離的人找到這裡他們也有合理的身份住在這裡。即使有嫌疑,只要找不到他本人,陸修離的人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葉攸寧有些好氣地望向陸修離:「他們這是打算殺了陳萬遷毀屍滅跡?他們說的圖紙會是什麼圖紙?聽著好像很重要,都比一個副門主還重要。」
陸修離沉思了片刻:「對六皇子很重要的圖紙,一定是對他奪位有幫助的。民用工事一類的感覺不像,就算呈上去也只是立個功而已,對奪位幫助不大。我感覺更像是武器一類的圖紙,如果是高於現有的武器設計,殺傷力增強幾倍,那的確是比一個副門主重要很多。」
羅京雷輕笑幾聲依舊淡定地給陳萬遷倒茶:「那圖紙本來就是殿下費勁心思才打探到它的下落。是,你是出大力將圖紙拿到手沒錯,但這圖紙本來就是要呈上給殿下的不是嗎?」
陳萬遷收回刀坐了回去,他知道以他一己之力根本沒法離開這裡。從他跟他們離開大牢開始,他就已經註定了死路。
真是可笑,老實呆在牢里陸修離還不會讓他們這麼快就死,結果現在卻要死在自己人手裡了。
陳萬遷有些頹敗:「圖紙你們也拿到手裡,就非要趕盡殺絕嗎?」
葉攸寧扯了扯陸修離的衣袖:「我感覺我們人手可能有點不夠。」
「絕不能讓圖紙離開鹽州,的確得再調些人手過來才行。我去安排,你先繼續盯著。我讓陳鋒過來給你戒備。」
葉攸寧點點頭,陳鋒都見慣了她施法的樣子,讓他過來也好自己共享著小紙人的視聽也就難免會疏忽周圍的危險。
羅京雷大抵是跟陳萬遷也相識多年了,說沒點情分是不可能的。但上面的命令他也不敢違背,若是私自放他離開後面發生點什麼他也沒法交代。
「陳兄,規矩你是知道的,我的身家性命都在江南被把控著。我若私自放了你,我的家人連同我自己都得死。我也沒有辦法,都是為了殿下的大計。上頭說了,兄弟你有什麼未了的心愿都可以說出來,我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幫你實現。」
陳萬遷哈哈大笑起來:「我唯一的親人都已經為了殿下的大計死了,我還能有什麼未了心愿?我後悔了,自己一頭扎進來拼個從龍之功也就罷了,為何還要把唯一的外甥也一起卷進來。他明明就說過,他不想與朝中牽扯,他只想做個江湖客。」
陳萬遷說著說著就哽咽了,他手掌捂著眼睛,可眼淚還是從指縫中流了出來。
這一刻他真的是後悔的。
他哭了一會才緩過情緒,擦乾眼淚轉頭望向羅京雷:「你們打算把我埋哪?」
羅京雷垂眸,有些不忍。倒不是多心疼陳萬遷,而是一種兔死狐悲的感情:「竹林北邊的黑石山,能將竹林的風光全收眼底,陳兄覺得哪裡如何?」
陳萬遷自嘲地笑了出來:「倒是個風水寶地,風景好。」
羅京雷拍拍手,立馬有手下端著一壺酒、還有一套嶄新的壽衣上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去得體面些。」
陳萬遷笑得越發豪放,這一刻他才想起肆意不羈才是他們江湖客的樣子。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渴望權利了?明明自己像外甥這麼大的時候也是一心想著做個恣意瀟灑的江湖客,不問明天只看今朝。
後來他怎麼就廟堂網廟堂之高了,忘卻了江湖之遠。
他抽出了腰間的刀,這下羅京雷也起身防備:「怎麼?還是不甘心?你知道的,你根本出不去。就算你殊死一搏,依舊是困獸之鬥罷了。我讓你死得體面一些不好嗎?非要帶著一身傷去跟家人團聚嗎?」
陳萬遷依舊只是笑著:「老羅啊,我突然想起自己也是個江湖客啊!」
羅京雷不解他這話的意思:「所以呢?臨了還要爭強好勝一回?」
陳萬遷對他點點頭:「江湖客就該快意恩仇,站著死去也是以一種光榮。」
羅京雷皺著眉頭:「瘋子!」他罵了一句,後退了好幾步,就怕這人突然瘋起來抓住他可就不妙了。
瞧著羅京雷這慫樣陳萬遷哈哈大笑起來,這才對嘛!就算是死也得是因戰鬥而死,怎麼能服毒自戕呢!
砰地一聲,端著毒酒的人直接被陳萬遷一腳踹飛,連帶著一扇門一起飛了。
羅京雷一臉失望地搖搖頭:「讓你體面的走你不肯,既然這樣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來人,送陳副門主一程!」
葉攸寧終於看見到了隱匿氣息的四個高手現身了,這形勢的確不妙,陳萬遷以少敵多用不了多久就會落敗。
「陳鋒,快去通知阿離陳萬遷跟他們打起來了,他估計堅持不了多久。」
葉攸寧不敢讓小紙人動手怕提前暴露,不過陳萬遷現在對於他們好像沒有什麼價值了,死不死也不打緊。
現在最重要的是對方手裡的圖紙,這幫人絕對不能讓他們跑了。
時間有點緊,增援的人來不了這麼快。
陸修離也沒打算現在就露面:「不著急,陳萬遷手裡最大的底牌應該就是這份圖紙了。你說,以陳萬遷的性格,他會不會留了一手?」
葉攸寧瞪大眼睛,要不怎麼說她還是單純了。
「你懷疑陳萬遷給到他們的圖紙是假的?可這也僅僅只是猜測,完全沒有依據呀?如果真的是假的,難道我們現在衝上去救人嗎?」
比起葉攸寧的激動,陸修離一臉高深莫測的淡然:「陳萬遷疑心很重,他捏著圖紙大概就考慮到一定會有人來救他出去。出去之後,難道他就真的沒有防備對方殺人滅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