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瘋的雌雄雙盜已經蠢蠢欲動。
傍晚十分,天色黑壓壓的,但這會雨倒是停了。
原本還很開心的葉攸寧突然就有點不高興了,陸修離不解她的情緒為何突然就變了。
葉攸寧撐著下巴道:「等忙完這邊的活計,估計無影閣那邊怕是來不及了。我就該早點過來的,當時怎麼就只想著種菜去了?」
葉攸寧這抑鬱的樣子,真仿佛是錯失了一個億。陸修離卻只覺好笑:「沒事,孤狼的信里只說倉庫里有些好東西,可沒說是糧食。除了吃的東西和書畫怕水泡,其他東西泡下水影響不大。」
葉攸寧似乎真的被安慰到了,不能這麼輕易就放棄。有棗沒棗一得先敲幾杆子,破船還有三千釘,無影閣家大業大的家底厚著呢!
她這心情就比這天氣變化快多了,一下就多雲轉晴了。
兩人趁著這會其他人都在忙著搬東西也離開了雜物房,趕緊去踩下點,確定一下糧倉的位置和守衛。
長空門的確是十分小心的,即使只是出門幾步去搬東西也還是留了八人看守倉庫。現在還不到收東西的時候,兩人沒打算打草驚蛇,繞道後頭確認了這這些倉庫里都是什麼糧食就離開。
兩人再次繞到前院,似乎是又來了一大批人,這次他們的船里還帶來了一箱箱的東西。
沒有箱子裝的,就用油布裹住,打外面看形狀像是布匹。看來是一個布莊的布匹都送過來了,就是不知道那些箱子裡的又是什麼。
東西搬了好半天才結束,大耳朵又給這些人又倒了一碗薑茶。這些人都凍得臉色都白了,連喝了兩碗薑茶身上才感覺有了一絲暖氣。
「這他娘的真不讓人活了,累得老子腰都直不起了。手腳都在水裡泡發,皺巴巴。又冷又累又餓,上頭的人哪裡知道我們的幸苦。大耳朵,還是你們這裡好呀!等洪澇退了,我得跟上頭申請調到莊子來。」
一時間似乎是苦中作樂,這些人都紛紛說著羨慕莊子上的人。為了不讓他們生出嫉妒心,大耳朵趕緊又將之前後山塌方差點把他們埋了的事說了,也好讓其他弟兄心態平衡一些。
效果是十分顯著的,有人拍拍他的肩膀道:「都不容易,待會還有一批東西要運過來,我們先走了待會再來。」
「還有?」大耳朵也驚訝了,這是把店鋪里的東西全部打包運到莊子上了嗎?這壓力,他有點頂不住啊!萬一真塌方了東西埋裡頭了,這責任誰來擔?
虎子似乎覺察出大耳朵的想法,拍拍他的肩膀道:「都是上頭的安排,天塌下來還有上頭頂著,咱們只是聽令辦事,其餘的管不著。」
大耳朵似乎想通了:「虎子,是什麼東西?」
虎子似乎是習慣性掃視了一下周圍,一會才反應過來現在在自己的地盤說話很安全。
「我也不瞞你了,這批東西十分重要,門主就指著它發一筆橫財。是棉花,最近漲價最厲害的除了糧食之外就是棉花了,門主也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消息,說是馬上就要大降溫,棉花會成為最緊俏的東西。」
虎子有些驚訝,難怪之前還沒開始降溫的時候棉花就已經在漲價了。原來都是以為門主提前把棉花都收了,市場上缺棉花所以很早棉花價格就一路飆升。
真沒想到門主還是個平平無奇的經(奸)商天才!優秀,實在是優秀!
棉花最後運,實在是無奈之舉。棉花太能吸水了,一吸水就重得喲。為了能讓棉花不淋雨,他們可是費了老大經了。
把油布縫了好大一塊鋪在船上,將棉花包好還不夠,又用油布撐起將整隻船都遮起來。這下包是抱得夠好了,但實在是妨礙他們行船。又是好一番搗鼓,可算是勉強能兩全。
幸好糧食直接運離吳州,否則要中轉到莊子上那肯定要比棉花還要費勁。
葉攸寧聞言是直點頭,這長空門的門主真是好人吶!知道她缺什麼就給她送什麼,這怕不是個NPC吧?
一群人忙忙碌碌還不知道他們的幸苦搬運,最後都只為他人做嫁衣。
「這麼多物資存放到這裡,估計這裡的守衛會加強。我們還得趕時間去塢城,必須得速戰速決。」
葉攸寧點點頭然後掏出一包蒙、汗藥:「那就智取吧!」
陸修離表情複雜地看著她手中的藥包:「什麼時候配的?」
葉攸寧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完全讀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這是姜老爺子配的,無色無味一秒見效,居家旅行必備良藥。」
可能是沒有師父監督之後她委實懈怠了,之前配的蒙、汗藥不知道怎麼就又了瀉藥的效果。配的瀉藥,不知道怎麼服下卻吃出了毒蘑菇的效果,滿天跳舞的小人兒。
就……很難評。
投毒……是蒙、汗藥的任務就交給了陸修離,趁著這些人在忙著將東西清點入庫,陸修離趕緊往水缸里加料。
這會天都黑了,東西還沒清點完大耳朵就先安排人去做飯。累了一天了,事干不完飯還是得準時吃的。
「開飯了!大哥,開飯了!」莊子上沒有婆子,做飯都是這群男人自己做,那手藝只能說能活著就好。
葉攸寧滿眼期待地看著他們端起碗,剛要吃就聽見了敲門聲。所有人警惕起來,今天莊子裡多了這麼多物資,可不得小心一點嗎?
「誰?」雖然虎子他們還得再來一趟,但按照時間來算不可能這麼快就返回。
果然不出大耳朵所料,外面的人真不是虎子他們。
「東哥!是我,甜甜。」
大耳朵真名郭東,只是因為長得一雙老鼠一樣的招風耳就被取了個外號大耳朵。
郭東這會也聽出了外面女子的聲音,但他能被安排到莊子管事可不是什麼愣頭青。
「你怎麼跑這裡來?有事?」
甜甜嚶嚶嚶地哭了起來,這聲音落在葉攸寧耳朵里只覺得矯揉做作,可落在一群糙漢子耳朵里那可真是撥動了他們心頭的弦。
好一個柔弱弱弱楚楚可憐的妹子,光聽聲音就叫人憐惜。
「東哥,我爹……我爹娘被水沖走了,我大伯一家嫌我拖累把我拋下了。我沒有別的去處,只能來找你,東哥你救救我吧!」女子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眼眶通紅像是只受傷的小兔子。
郭東把門打開了一條縫,就見女子低頭催淚,抬起頭望向門裡的那一眼真是直教人想將她擁入懷好好安慰一番。
「甜甜,我這裡不能收留外人。」說著他將身手的荷包塞到她手中,這一觸碰才發現她的手一片冰涼。眼睛紅紅的不知道哭了多久,鼻頭髮紅也不知道在水裡凍了多久。
說不心疼是假的,好歹也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姑娘。
甜甜滿眼都是失落,像是瞬間被抽走了力氣:「東哥也不要我了嗎?」眼淚一滴滴落下,真是好一副美人催淚。甜甜算不得美艷,卻是小家碧玉的秀美,這長相實在不俗了。
「甜甜,這裡是東家的地方,沒有東家的允許我不可能帶人進來。你別讓我為難好嘛?」郭東也知道自己這話說得有些無情了,可他已經不是昔日的毛頭小子,心裡裝得也不再是那點小情小愛。
甜甜的父親是舉人老爺,以前就看不起郭東不務正業怕他拐走他女兒不讓他們來往。後來郭東入了長空門,就很少再回去了。時間過去,年少慕艾那點心思早就淡了。
葉攸寧此時的心情很複雜,她是又很想看戲聽八卦,又想讓他們趕緊吃飯她還趕時間。
甜甜掩面而泣:「東哥,你……是不是已經喜歡別人了?」
郭東有些無奈,淡掉的少年衝動再見到她梨花帶雨的時候,心還是悸動了一下。這一下,並不足以攪動他的理智。
甜甜抖了抖身上,似乎是很冷,這讓身後一群眼睛早就粘著甜甜身上的漢子們心疼壞了:「大哥,要不讓甜甜妹子先進來喝碗薑茶再走吧!」
郭東想得可比他們多,她一個女子獨身跟他們一群男人共處一室她名節還要不要了?
他的猶豫落在甜甜眼裡,那是真的絕情到底。就算移情別戀了,難道昔日青梅竹馬的情意也是假的嗎?
好,好得很,男人果然都是無情無義的東西!你無情,那就別怪我無義。
「我知人心易變,沒想到連你也變了。既然這莊子你做不了主,那我就不問你了。」她說著忽然就笑了起來,這笑容真是邪魅得很。
葉攸寧都想吹口哨了:「好傢夥,這是有備而來。」說著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陸修離,滿含威脅的語氣來了一句,「你有幾個青梅竹馬呀?」
快讓我聽聽你有幾個好妹妹。
陸修離立馬舉手發誓:「我從小在軍營里長大,那都是糙漢子沒有妹妹。京中的貴女我可不熟,別來沾邊。」
兩人還在這咬耳朵的時候,外面已經打了起來。果然,好妹妹都不簡單吶!
兩人的注意力被轉移過去,這會郭東他們已經跟一群黑衣人打了起來。只有甜甜站在門外冷眼瞧著,臉上還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
這叫什麼,這就是黑化的好妹妹呀!
陸修離倒是瞧出點門道了:「這群人的身手像是山匪。」
葉攸寧有些意外:「這姑娘厲害了,孤身一人跟山匪勾結了。好吧,一個弱女子落到山匪窩好像也沒有什麼辦法自救。禍水東引缺德是缺德,但的確好使。」
從此陸修離對青梅竹馬的好妹妹幾個字都有點過敏了,這種青梅竹馬的好妹妹他可不想要也要不起。
「這情況有些始料未及,要不咱們現在直接卷了東西走人算了。塢城還有一堆寶貝等著我呢!這裡已經浪費我太多時間了。」
陸修離輕笑:「棉花不想要了?」
棉花戳中了她的死穴,棉花她還是想要的。聽鬍子的那語氣,長空門囤的棉花可不少,都造成市場價格飆升了。
不行,還是得要,可萬一土匪贏了可怎麼辦?
「不會,算算時間虎子那幫人也快到了,而且長空門不可能沒有獨門的報信信號。」
葉攸寧悟了,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嘛,她懂!
陸修離不知道她又腦補了什麼東西,只見她笑得跟偷腥的貓似的。
郭東沒有猶豫釋放出信號,看戲的兩人這才知道原來長空門在山上竟還藏著人手!
好狡詐,他們之前完全沒有發現。
土匪們眼看形勢有些不利,但又有些捨不得這塊肥肉。但土匪們的戰力明顯是要高於長空門的人,畢竟是刀口上舔血的人不能比。
饒是山上下來十人增援,可沒多久他們的傷亡明顯比土匪們要多,繼續下去對他們可不利。
土匪們其實也已經撐得有些幸苦了,但為了糧食他們也得硬撐下去。聽說這莊子上全都是好東西,糧食特別多足夠養活他們山寨的所有人了。
郭東被砍了兩刀,身上血流不止。甜甜撐著傘笑了,這笑容讓郭東心裡如墜冰窖。究竟是誰變了?竟變得面目全非!
郭東現在是真後悔,他剛才就不該開門的。
這下守著倉庫的人也都來加入戰場了,夫妻兩對視一眼,這樣天賜的良機她真的不能不識相。
於是乎兩方人在夜色中交錯而過,葉攸寧快樂得像只掉入米缸的老鼠,收收收,這麼多糧食能讓大營的士兵好好過冬了。
收完東西兩人趕緊將門鎖恢復原樣,這會戰鬥已經結束了。因為虎子他們來了,人數碾壓,土匪們沒有了優勢只能跑。
「土匪應該是跑了,那女人應該是被那東哥親手殺了。我們的棉花到了,咱們的計劃得變一下,等不了他們吃飯了。」
葉攸寧瞭然:「等他們把棉花送入倉庫我們就收走立馬跑路。」
經過土匪這一遭,他們可能會更加謹慎。
門外的屍體被他們直接扔到了水裡,將棉花運進莊子庫房鎖上。留下六個人在這看守,果然是很看重這批棉花。
「這麼多袋,怕是有上萬斤了。這可太好了,這等待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