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阮念初沒察覺到厲騰的異樣,挑挑眉,有點詫異:「這麼簡單?」
「對。「
她感慨:「你的要求真是不高啊。」這世上愛笑的美人,多如牛毛。
他平靜:「也不低。」這世上愛笑的美人多如牛毛。能讓他記住的,只有一個。
阮念初聞言聳了聳肩,只好順著他道:「那就不低吧。」
「說說你。」
她不解:「說我什麼?」
「為什麼一直沒有正經處次對象。」
「沒遇到合適的。」她的回答無意間便和他一模一樣。
厲騰問她,「什麼樣是合適的。」
阮念初略思考,忽的,沖他綻開一個促狹的笑,答道:「喜歡的。」
他不知何時又叼了一根煙,垂著眸問她,語氣很淡:「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臉帥的。」她是一個俗人。俗人的擇偶標準,就是這麼膚淺而直接,「個子高的,身材好的。」
聽完她說的,厲騰微挑眉,吐出煙圈笑了下。
阮念初嗅到了一絲嘲諷的味道,「你笑什麼?」
他轉眸盯著她,眯了下眼睛,那一身的痞氣驀然間便顯露無疑。不答反問:「照你這標準,阮念初,那你不是挺喜歡老子這款的?」
「……」話音落地,阮念初呆了。
萬沒想到,這位人民解放軍的自戀程度會這麼嚴重。
她木呆呆的樣子,看著傻裡傻氣,很好笑。厲騰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會兒,終於移開視線,淡道:「跟你開個玩笑。」
阮念初的嘴角微微抽了下,然後靜默幾秒,才說:「厲隊真幽默。」能把玩笑開得這麼冷,實屬不易。
厲騰抽著煙沒再回話。
又坐了會兒,風越吹越大。郊區地帶的氣溫本就低,阮念初衣著單薄,搓了搓胳膊,準備起身回室內。
「外面太涼,坐久了會感冒的。回去吧。「說完,她跳跳腳轉身就走。
可剛走出兩步,背後那人忽道:「阮念初。」
她困惑,頓步回過身,緊接著肩上一暖,一件男士薄外套搭了上來。外套還是暖的,純黑色,殘留著他身上的體溫。她身子明顯僵了僵。
邊上的厲騰只穿了件深色襯衣,看她一眼後,走了。
阮念初摸著外套站片刻,定定神,提步跟上。
卻不想,這時風忽然更大。
空地上殘破的落葉被風吹起來,卷卷飛飛,有幾片剛好落在她頭上。阮念初皺眉,趕忙抬手去拂。怕弄得不乾淨,又原地蹦三下。
前面的厲騰見她沒跟上來,回身折回去,皺眉道:「又怎麼了。」
阮念初沒答話,兩隻手一個勁兒在腦袋上亂刨。厲騰面無表情地看她亂刨。
數秒鐘後,她理著衣服,指指頭頂問他:「我頭上還有葉子麼?」
周圍黑漆漆的,唯一的光,是一輪掛在天上的清月,和阮念初清澈晶亮的眼。
厲騰看她的眼神,忽然暗得可怕。
今晚註定要充滿回憶。
他沒吭聲,沉默幾秒後,向她伸出右手。阮念初怔住,眸光跳動了瞬。眼前一幕頃刻間與多年以前重合。
區別在於,七年前,她躲開了;這一次,她站在原地沒有動。
阮念初發梢的落葉,被厲騰拂落。然後他的手往下,觸到了她的臉頰皮膚,光滑而細膩,和他全是繭的手指形成了強烈反差。
他的手很燙。她抿抿唇,十指無意識地收攏,聽見自己心跳漏掉一拍。
再然後,厲騰摸到阮念初側臉和脖子的交匯地帶。
他盯著她,握住了她的後腦勺,一發狠,就把她摁向了自己。埋頭朝她貼近。
阮念初瞪眼,心跳大亂,出口的聲音尾音有點發抖:「厲騰……」與此同時,另一個聲音也從遠處傳來:「厲騰!」
後面的這聲叫喊,終止了可能發生的一切。
厲騰瞬間放開了阮念初。
「……」她往後退了兩步,呼吸不穩,目光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兩頰紅潮未褪。後者神色不明,閉上眼,別過頭用力擠摁眉心。
死一樣靜。
好在這時候,夏姨拿著一個手機從住院部方向過來了,嘴裡還喊道:「騰子,你剛才手機忘拿了。有人給你打電話。」
「……」厲騰掀起眼皮看了阮念初一眼,臉色複雜陰沉。隨後便轉身走向夏姨,一句話沒有說。
腳步聲遠去了。
阮念初在原地緩了好半晌,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幾分鐘前,她貌似差點被強吻,而莫名其妙試圖強吻她的對象,在莫名其妙試圖強吻她後,冷著臉拽拽地走了?
大爺的,他腦子有天坑吧。她用力皺眉。
*
電話是楊正峰打的,獵鷹特種部隊的上一任隊長。
厲騰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把電話撥回去,「餵。」
「你剛乾嘛去了?」聽筒里,楊正峰的粗獷嗓門兒透出明顯不悅,「我這都連著打四個了,才給我回。在哪兒呢?」
厲騰靠著牆抽菸,淡道:「醫院。」
楊正峰不解:「在醫院幹嘛?」
「看何麗華。夏姨通知我,說她今天的情況很不穩定。」
「現在呢?」
「已經好多了。」厲騰頓了下,「找我有事?」
「……」楊正峰靜默了會兒,似乎為難,好一陣才壓低聲音道,「達恩這號人物還有印象麼?」
「坤沙的獨子。」
楊正峰說:「達恩現身了。上個星期,有人在中越邊境看見過他。」說著嘆了口氣,「七年前你設計抓了坤沙,這一次,達恩東山再起,八成是沖你來的。我打電話過來,就是要提醒你小心。這天殺的陰險狡詐反覆無常,比起他爹有過之無不及,不是盞省油的燈。」
厲騰很冷靜:「等他七年,也該來了。」
「這些年,齊博士的兒子根據博士留下的部分資料,已經把『電池』的製造技術還原了大半。」楊正峰字裡行間全是沉重,「只可惜,最核心的那一部分內容還在達恩手上。上面的命令,是讓我們追回那部分內容。」
「你有什麼計劃。」
「我……」楊正峰遲疑片刻,說道:「這次任務,你就不用親自去了。」
「事情是我起的頭,就應該由我來結束。」他看著遠方,眼底無波無瀾,「你其實也清楚,整個獵鷹,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
楊正峰聽得皺眉,咬著牙罵他:「臭小子。你就沒想過退出去,娶個老婆生個崽過太平日子麼?真打算出家當和尚?」
厲騰面無表情地掐了菸頭,冷淡:「沒想過。」
楊正峰沉聲,「當年在柬埔寨,你不是遇見自己喜歡的姑娘了麼?」
「她那麼好的姑娘,」他忽然笑了下,聲音很低,「我不能。」
「我知道你怕什麼。但是厲騰,別怪哥烏鴉嘴,你怎麼就知道自己會出個什麼事兒?當年柬埔寨九死一生,你不也好好回來了。」
「老夏和老高走之前,不也以為自己能好好回來。」
「……」楊正峰紅了眼睛,沉默。
「掛了。」說完,他便掛斷電話。
頭頂是夜空,月光如水,有種不染塵埃的美態。
厲騰閉眼,發狠摁了下眉心。
白月光只能掛在天上。理智告訴他,自己不能夠拿阮念初的一輩子來賭那個萬一,誰都輸不起。他的自制力一向滴水不漏,他可以控制。
可只有天知道,阮念初這個女人,她的身和心,他都想要得快發狂。
*
之後,阮念初和厲騰都沒有再提過那晚的事。他沒有解釋,她沒有追問,這兩人在這件事上,擁有了十分難得的默契。
她當他發神經。
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很幸運,本周五的時候,分團長告訴阮念初,之前請病假的那位同志已經回來了。也就是說,她不用再去學習會幫工。對此,阮念初既高興又難過。
高興的是,她終於不用再給人跑腿;難過的是,她不能再蹭厲騰的車下班回家。
彼時,距離空軍政治部學習結束,只剩最後三天。
周六下午,在去小星家的路上,阮念初思來想去,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問厲騰:「誒,你們學習會開完就要回單位了吧。你是調到雲城哪個軍區?上下班走哪條路?和我家順不順?」
厲騰開著車,說:「總軍區。」
聞言,她眼睛裡竄出小火苗:「總軍區和我們演出團離得很近。」他的單位和她的單位在一個方向,他家和她家也在一個方向,也就是說,她還是可以繼續蹭車。
這個邏輯推理沒毛病。
厲騰看了她一眼,挑眉,「你想我捎你?」
阮念初點頭點頭。
「我們單位八點半上班。」
她拍手:「我們也是耶。」
「但是我有跑早操的習慣。」厲騰語氣很淡,「每天早上七點半見。最多等你五分鐘,過時不候。」
「……這是不是也太早了點。」阮念初皺眉。她覺得,這位首長平時肯定起得比打鳴的雞都早。
「不行就算了。」
「……」阮念初抬手捏了捏眉心,認真思考,糾結須臾,提出一條權宜之策:「那我們還是一起下班吧。上班各走各的。」
厲騰面無表情:「要麼上下班都一起,要麼就別一起。」
她愣了,「為什麼?」
「不為什麼。」
這下,阮念初徹底無言以對。她扶了扶額,道:「好吧,那就每天早上七點半。」說完皺起眉,小聲嘀咕,「要不是聽說最近有變態色.情狂出沒,猥褻婦女,我才不和你個打鳴的雞一起。」
厲騰轉眸瞧著她,面無表情,「你剛說什麼?」
「……聽說最近有變態色.情狂出沒,猥褻婦女。」
「下一句。」
「我才不和你個……一起。」
「一起前面。」
阮念初沖他呵呵,笑得眉眼彎彎,「什麼也沒有,你聽錯了。」然後,若無其事地拿起手機玩兒遊戲。做任務,抽卡,再做任務,再抽卡。
這位上校不僅高冷脾氣差,原來還是個順風耳。以後說他壞話的時候,要記得小小聲。
那一刻,阮念初專注於腹誹。她沒有看見身旁那人輕勾的嘴角,也沒有看見那人眼底的淺笑。
給小星上完課後,阮念初直接把電子琴放那兒了。夏姨依然熱情地留他們吃晚飯,厲騰也依然拒絕。
回到市區已經是晚上。
隨便吃了點東西,厲騰送阮念初回家。她家小區的配套設施很好,樹木成群,綠草茵茵,空地上,還有一個專供小孩子玩耍的氣墊蹦蹦床。
厲騰停車,看了一眼那個大氣墊,抬手指指,「你到那邊去。」
阮念初剛解開安全帶,聞言一愣,抽了抽嘴角道:「……不好意思厲隊,我對跳蹦蹦床沒興趣。」
誰知一轉頭,厲騰已先她一步下車,走向那個氣墊。
她無語,不知道他想幹嘛,只能不情不願地跟過去了。
天色已晚,周圍沒有其他人。
阮念初打了個哈欠,左右看看,說:「你想蹦麼?蹦吧。我幫你看著,有人來了我就叫你。」
厲騰臉上沒什麼表情,靜默幾秒後,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胳膊。
阮念初一僵,「你……」話還沒說完,他便下勁兒一扯。
她直接被他拽進懷裡。
阮念初下意識掙扎。只隔兩層衣料,她的後背和他緊繃的胸前肌肉貼得嚴絲密封,雙手交叉在胸前,被他死死鉗制。她聞到他身上的菸草味,和一種很烈的雄性氣息,令她心慌意亂。
於是她皺眉低斥:「你這是做什麼?」
「不是有變態色.情狂猥褻婦女,教你防身術。「厲騰的嗓音很沉,低低的,有點啞。呼出的熱氣從她耳際皮膚上拂過,「像這種情況,你要冷靜。」
「……」阮念初臉通紅,用力咬住嘴唇。這樣,她根本冷靜不下來。
「深呼吸,兩隻手掌向下,腰腹用力往後頂。動作快的話,就能脫身。」他抱緊她,閉上眼,唇離她的耳垂只有咫尺,「你可以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