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妮紈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鄭八斤老早就回到自己的房間睡大覺,一直到天明,都沒有來打擾過她。
而她,把鄭八斤買的小西服,試了又試,感覺真不錯,不愧是全國知名品牌,不管是做工上,還是材質上,都相當得體。
次日天一亮,鄭八斤就來拍門。
她一夜沒有睡好,金雞報曉之時才睡著,此時正睡得香,吵醒之後,以為是服務員這麼早就來打掃衛生,有點起床氣。
聽到是鄭八斤的聲音,她才默默嘆一口氣,梳理一下頭髮,胡亂擦了把臉去開門。
鄭八斤看著她兩個黑眼圈,不由得嚇了一跳,問她是不是感冒了。
她心裡有些來氣,心說,怎麼會是這樣,你就沒有一點數嗎?
但是,她並沒有生氣,而是搖搖頭說,昨夜沒有睡好。
鄭八斤卻在這個時候告訴她:「我打算今天離開,去貴陽走走,你要繼續待在這裡,還是回春昆?」
「我不想回春昆,廠里的事有人盯著,更不想待在這裡。」隋妮紈心裡很失落,加上沒有睡好,心情不太好,說話的語氣也有些怨氣十足。
「要不一起?」鄭八斤終於說了一句讓她滿心歡喜的話來。
隋妮紈也不假意推辭,只是想了想,說道:「那你等等我,收拾一下就好。」
鄭八斤點點頭,回房去收拾一下東西。
他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只有昨天換下來的髒衣服,隨便收在一個口袋裡,提走就行。
但是,他知道隋妮紈比較慢,就在房裡抽了兩支煙之後才出來。
隋妮紈還沒收拾好,洗臉就花了她大量的時間,現在才開始收衣服。
她拿出兩個寫著隨吃土豆片的袋子,將髒衣服裝在一個裡面,另一個專裝換下的內衣,還有汗味。
單獨裝一邊是她多年養成的習慣,當初母親還說她瞎講究,明明就是吃苦的命,卻要裝成文雅人的派頭。
那個時候,她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出人頭地,要做個文雅之人,更要有資本和福氣去享受生活。
鄭八斤隨意看了她一眼手裡的東西,發現竟是紅色的,忙著把目光避開,再度抽出一支煙來點上。
隋妮紈也發現他的驚鴻一瞥,一時有些尷尬,忙著說道:「馬上就好,你再等我一會兒,對了,沒事少抽點菸,對身體不好。」
鄭八斤點點頭,能對自己說這麼一句關心話的女人,都是好心,是從心底里欣賞自己,但是,他對自己的身體情況很清楚。
自重生以來,像是經過改造過身體一樣,不單是眼力和聽力變好,力量更大,爆發力更強,就連各個器官的功能,好像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改善。
最明顯的就是,再也不像前一世當董事長時,應酬過多,被酒色掏空身體,經常腰酸背痛,上個衛生間都要用手抬。
現在不同,可以越過一條街!
再也沒有出現半夜夢中找廁所的尷尬事。
但是,有一個問題,每天早上,搖褲頭都不安分。
隋妮紈終於收拾好,鄭八斤幫著她提起行李箱,她手裡只提那兩個小袋子。
鄭八斤再度看了一眼隨吃土豆片幾個字,不覺有些好笑。
「笑什麼?」隋妮紈感覺出他的笑意,奇怪地問道。
「沒什麼?我只是想,你這兩個口袋,會不會被人當成真的土豆片?」
「亂說。」隋妮紈臉色微微一紅,心想,你要吃就吃吧!
下了樓,在前台登記住退房時,隋妮紈才發現,這家酒店可不便宜,一百塊一間,花去了鄭八斤幾大百塊錢,不由得想起,第一天認識之時,說跟他搭車,他還找自己要過油費。
原來,這傢伙就是個面冷心熱。
看來,要把他追到手,不是沒有希望,只要自己主動一點。不是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張紙嗎?
鄭八斤並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而是提著行李箱,揮手向前台的小姐姐告別。
小姐姐那天晚上見過他抓壞人的威風,早就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會兒,看著他一身新衣服,顯得更加精神和帥氣,又對自己笑,不由得有些失神。
隋妮紈見她直勾勾地看著鄭八斤離開的背影,不由得冷哼了一聲,無比自豪地跟在鄭八斤的身後。
小姐姐這才回過神來,心裡暗罵自己一句:犯什麼花痴?不是你的,就別再勉強。
兩人隨便吃了早點,就開車上路。
鄭八斤開車的技術,真不是蓋的,五個小時不到,就開到了貴陽,中途還不帶休息。
隋妮紈擔心他身體,幾次主動提出換他開,他都說不用,看你沒睡好,就好好休息一下。
說他不放心自己的技術,就找個服務區休息一下,順便吃點東西。
鄭八斤笑著說道:「到貴陽再吃吧,路上的東西很貴,而且……」
後面的話,他並沒明說,但是,隋妮紈知道他要表達的意思,不新鮮。但是,他說的很貴,就讓隋妮紈一點都不理解,這哪是一個大老闆說出來的話?
不過,她也沒有反駁,儘量做出一副小鳥依人,溫柔可愛的樣子,乖乖地系好安全帶,閉上眼睛休息,不一會兒,還真就進入夢鄉。
此時,汽車變慢,鄭八斤輕舒一口氣。
90年代的貴陽,發展和春昆並無兩樣,少見高樓,車輛也不是很多。
天氣還不如春昆四季如春,而是秋風秋雨,霧蒙蒙一片。
突然,一輛摩托車映入鄭八斤的眼帘,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那是一輛五羊車,後面一張大大的海報,讓逆風而行的摩托車變得很慢。
海報上,一個可愛的男孩子,正在微笑。
看不清那名騎手的臉,但是,他身上的粗布衣服,已經開始發亮。
鄭八斤把車速降到最低,慢慢向那人靠了過去,終於看清他的臉,長得還算周正,只是許久沒有刮的鬍子老長,把嘴都給蓋住大半。
一頭亂髮,更是像從來沒有洗過,亂七八糟。
唯一值得說道的,就是那個鼻子,很大,就如鷹鉤一樣,隨時準備著捉拿食物似的。
鄭八斤搖下車窗,和那人並行。
還不等他開口,那人就注意到他,本來已經失望至極的眼神,突然放光,回頭指了指海報上的孩子,一臉期待地問道:「老闆,可曾見過?」
鄭八斤搖搖頭,那人很是失望,回過頭機械地說了一聲謝謝,就要加速離開。
「但是,我可能幫得到你?」鄭八斤說著,打起右轉向燈,示意他靠邊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