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妮之淚(4)
這三個字帶來的感覺十分微妙,應該從長輩口中說出的話卻輕而易舉地由他說了出來,本來還有可能伸展的關係線,現在被他有意無意地用這一句死死地釘在了一個長輩與小輩的框裡。
芝愛喝了口茶,時音坐起身一點,朝他簡短地看一眼。
而後三人之間很安靜,直到用餐至一半時,他突然發聲:「芝愛讀什麼學校?」
時音再次看向他,他喝著茶,就好像那是隨口一問,問完後也沒看芝愛,只聽答案。
芝愛頓了頓手中的筷子,慢慢答:「明御,分校。」
他點頭。
然後喝完了粥起身,他經過時音椅子後時用手背拍拍她的肩:「跟我出來,說點話。」
時音看著他走,又看了看芝愛,只好放筷子。
他一邊套著外衫一邊出門,門外有等著的栗智和已經備好的車子,時音沒多少耐心,皺著眉跟他下階,他問:「以前有沒有去哪個國家長期旅行過?」
「沒有。」
「短期呢?」
「愛爾蘭,荷蘭,比利時,義大利。」
「都是西歐國家?」
「有西歐情結不行嗎?」
時音回答完,兩人已經下完台階,他朝車子走,繼續說:「你看的那些輔導書內容太散,我給你劃了重點,是明御試卷里經常會出到的試題,明天栗智會再送幾張練習卷過來你做做看,考試名額的事情你別管,我幫你弄,還有告訴芝愛一聲,你要是考上了我要給她辦轉學,這學校她得陪你上。這一個星期你就在這裡複習,不懂給我打電話。」
時音的腳步在車前停下,盯他背影:「你什麼時候劃的重點?」
「你洗澡的時候。」
栗智替他開車門,他沒立刻坐進,而是轉身看時音,在前面那麼長的一段話後又留這麼一句:「你一定能考上,但你在那個學校一定待不長一個月。」
她看他。
「打賭?」他伸手過來。
她把他手拍掉。
而後席聞樂在她額頭習慣性親一下,轉身上車:「我走了,等你考完試再過來。」
時音抱臂站在原處,看著車門關上。
8
「其實,他還是疼你的。」
芝愛知道事情之後簡單地講了這句,時音坐在屋檐下的懸掛木椅上看輔導書,沒反應。
栗智第二天確實為她帶來了練習卷,時音做完後她把試卷帶走了,第三天再帶來時已經由席聞樂檢查過,錯的題旁邊給了註解,他還親自出了一張試卷給她做。
「他怎麼這麼有空?」時音提筆時問。
「少爺偶爾才有空。」
栗智答非所問,將一張准考證擱到時音手邊兒上:「替您辦妥了,這周末持證明去明御大學的考點,三場筆試一場口試,為時一天,您都能參加。」
或許是席聞樂的關係,栗智稱呼她都用了以前從不用的「您」一詞,時音說:「他不在你就不用這樣叫我了,我彆扭,你心裡也不舒服。」
栗智穩穩地看她,時音埋著頭做題:「誰喜歡我誰不喜歡我還是感受得出來的,你從上一次見到我就不太待見我,我知道一部分的原因,那就是我不獨立,依賴他。另一部分的原因你不會告訴我,那或許跟兩年前你在山上跟他說的事情有關……」
說到這裡做完一題,時音轉手中筆,抬頭看栗智:「但是,放心,我也不問。」
栗智立在原處,呼吸均勻,眼內一片深海。
時音接著到茶几旁倒一杯茶:「因為我有一種預感,如果我知道了那個事情,可能我自己都會被氣跑,到時候錢啊房子啊車子啊什麼的一衝動不就都沒了。」
說著,喝一口茶,盯著栗智的眼睛,栗智依舊均勻地呼吸。
不一會兒,她動腳步朝廳門走:「你要記得考試時間。」
稱呼變回來了,她也終於走了。
時音放茶杯,芝愛從廚房端點心過來放到桌上,觀察了會兒窗子外離開的車,說:「她不喜歡姐,姐也不喜歡她。」
「因為她了解姐的男朋友比姐還多,你吃醋了。」
「沒有。」時音雲淡風輕地應,從碟子內挑一塊餅乾,咬一口。
芝愛正要走,被時音喊住。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進總校嗎?」
「姐要念書,以後獨立?」
「這只是其一,」她搖頭,看向芝愛:「我前邊有兩個最大的名利場,一個是總校,一個是席家,席聞樂如果是國王,總校就是他的前線,而席家是他的後院。」
芝愛仍看著她,輕輕地搖頭。
時音將雙臂搭上桌沿:「還記得分校的那些女孩兒嗎?」
「高衫依,法罄?」
「現在總校裡面有一百個她們,還可能有一百個我。」
芝愛抿唇,時音繼續說:「如果我只待在這幢別墅里,那麼我最後得到的也只是這幢別墅,如果我走出去,任何一個地方都有可能是我的領地。」
「姐。」
「芝愛,我回來不是單單和他複合的,我要永垂不朽,就必須做到他前線的主宰者,和後院的女主人。」
說到此,時音喝最後一口茶,看著芝愛,芝愛點頭。
懂了。
越到臨考,就越發現自己漏的知識點很多,時音在之後的幾天近乎精疲力盡,席聞樂選擇考試後來看她是正確的選擇,但前提是他不食言的話。
臨考前一天傍晚,時音仍在客廳做題,屋外隱約有車響,她當是老李載阿冰買菜回來了,繼續撐著額頭走思路。
地板上鋪著厚地毯,所以席聞樂走過來時沒傳出一點動靜,他自己倒茶,一邊經過時音的椅子一邊朝她的試卷掃一眼,直接說:「錯了。」
時音迅速抬頭,看著他走過桌子,他把倒好的茶放到她對面,抽椅坐下,勾了勾手指示意把試卷遞過來。
「不是說考完試來嗎?」
「等你考完試我有事,先來看你,順便,」他從筆筒里抽筆,「幫你複習。」
「吃晚飯沒有?」
他點頭,筆下唰唰唰地寫好一行後把試卷挪回時音面前,要她看思路。
時音則看他。
窗子外下小雨,天色已晚,他把試卷轉出手後靠上椅子,右手臂架著椅背,左手在桌子上一圈一圈地轉起筆,這模樣在客廳燈光的渲染下變得很親近,相比之前高不可及的形象多了幾分居家的味道。
她不快不慢地收視線,轉看試卷,撫平折角的地方:「那留夜嗎?」
席聞樂沒有回答,他只是在那樣柔和的燈光下看著她的眼睛,努了努嘴,要她繼續做題。
最後一張試卷在半小時後終於做完,給他檢查的時候,時音換座位到他身邊看,他檢查完後給她講解,時音撐著額頭聽,迭起來的雙腿不時觸碰到他的膝蓋。夜漸漸深,芝愛上樓了,阿蘭阿冰也休息了,客廳就剩兩個人,她聽得略微出神的時候,席聞樂就用膝蓋輕撞她的腿,時音疲憊地回神過來,從撐額頭改為撐臉頰,眼內都是困意,這會兒,他暫停。
「去做碗宵夜。」
後來,時音煮了兩碗桂花酒釀圓子做宵夜,做完後才不那麼困,晚上十點,她把碗筷端上桌,隨便翻了一頁還沒熟識的要點:「應該要看到十二點左右。」
席聞樂吃她做的圓子,時音拿著書坐他身邊,邊看,邊慢慢地倚到了他肩上,他把她那份也吃了。
時音一直看東西,有一兩個知識點記不牢時問他,他隨便解釋兩句就能讓她懂。再後來,她在閉眼回顧這一個星期掌握的要點時不知不覺地睡著,席聞樂那會兒才吃完宵夜,他抬手接住了時音睡深時倒下來的額頭,擺回肩膀,再輕輕地換坐姿,將睡在他肩上的時音悄無聲息地順進了懷裡。
然後幫她把手裡的書放回桌上,把她滑下來的髮絲捋到耳後,手臂穿過她膝蓋,摟著她上身抱起來。
時音沒被打擾。
應該是這一個星期進行了太高強度的學習,到這個點兒實在撐不住了,席聞樂也沒叫她,把她從椅子上抱起來後就上樓。她呼吸均勻,放在腹上的手指帶著睡意緩緩地抽一下。
到二樓正好碰到出房的芝愛,芝愛開門聲有點響,看到這一幕時特意將關門聲壓低,她站在原地不動,視線在席聞樂身上頓幾秒,又看了一眼睡著在他懷裡的姐姐,低聲講:「她明天要考試。」
「我知道。」他深明其義地回,用額頭指向臥室把手方向,「幫我開門。」
然後說:「我不留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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