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一群狐朋狗友(6k大章)
山同城同心客棧天字號房,陸英收拾過臉蛋後,開了窗戶,把半張臉露在陽光下。
「你不怕是鴻門宴?」
見陳易回來,她開口問道。
不久前陳易下了樓與秦圖接洽,後者告知陳易相約清風館,而那便是礪鋒閣在城裡最大也是最後的據點。
「縣令說,先帶我去摸清清風館的布置,那裡非熟客不可入,」陳易反問道:「是鴻門宴又如何?」
「危險。」陸英頓了頓道:「楚霸王哪是什麼好惹的善茬?」
「我蓋有高祖之風。」
陸英橫了他一眼。
陳易也不動聲色,從懷裡摸出簽筒道:「來一簽?」
陸英眨了眨眼睛,晃了一晃,抽了一簽出來。
上上籤。
「古人劉阮遇仙……」
陸英瞧著就一驚,傳說古人劉阮看破世情,慕道求仙,後游天台遇仙子得成正果,若按解姻緣來算,這簽可是遇仙子的簽,而且一遇遇兩個。
「還等著做什麼?」陳易把簽收回來,笑道:「啟程。」
………………………
清風館內,戲聲陣陣,既是酒樓,又是戲館,宴請賓客,飲酒作樂,館中更有佳人絕色,姿色不比尋常青樓花魁好,但要價卻是更高,只因要爭搶的,才最讓人想要。
殘蛟趙彥立在樓內,憑欄遠望,不急不緩地交代著細枝末節之事:
「託了江心真人之手,宴了一眾想去重陽觀劍池觀禮的道士,其中更有太華山之人,所以今夜行事,以靜為主,暗中殺去那閔千戶,不要驚動到這群貴客。」
迷魂蝶應道:
「女兒自會傳達給一眾弟兄姐妹,不過既然是暗中殺去那千戶,倒不如物盡其用,讓女兒把他採補成人干。」
她的話音悠悠飄蕩,身後一眾靜立的礪鋒閣殺手們不寒而慄。
迷魂蝶,既迷人,也迷己,過去不乏有殺手與之溫存,但往往活不過三十日便精盡而亡,如似人干,而這已是迷魂蝶格外喜歡那人的份上,收斂後的結果了。
趙彥面色沉靜,不曾回頭道:「非到必要之時,不要節外生枝,更何況你的魅術要對付更需要的人。」
「誰?」
趙彥敲了敲她胸間夾著的喜鵲閣令牌。
波濤陣陣。
迷魂蝶吃笑了下,從溝壑間摸了出來,上面還有些汗漬,她道:「乾爹是要女兒勾引那新座主?」
「不錯,聽說是不久前提拔上來,補了座主的缺,這種人年輕氣盛,志得意滿,正是最好對付的時候,把令牌留給你,就是為了等之後喜鵲閣到了,讓你來魅惑他,給我們搭上喜鵲閣這一條線,日後也好在京城裡埋下暗樁。」
「女兒遵命。」
趙彥還想囑咐什麼,但自高樓處看見一背劍攜刀的身影緩緩而來,便沉下了話音。
他嫻熟地抬了抬手道:「獵物來了。」
……………………
燈紅酒綠,盞盞宮燈搖晃於廊道之中,陳易和陸英一入了這清風館,便見姜尚立親自迎了上來。
「龍公子、陸姑娘,都請來這間房。」
姜尚立說話間,深深看了眼陸英身上的道袍。
陳易正欲提步而入,姜尚立忽地伸手一攔。
「怎麼?」
「龍公子不卸兵器?」姜尚立問道。
陳易摸了摸腰間的玉佩,笑道:「明刀防身,好過暗箭傷人,刀劍放在明處,才能讓人知我光明磊落。」
「好!」
說話的並非姜尚立,而是另有其人。
陳易順著話音望去,只見那人臉龐瘦削,髮絲束起,身著寬大衣袍,眉目慈祥,但眼角多有皺紋。
「鄙人趙彥,不過清風館的小小掌柜,聽聞龍公子武功高強,要與縣令爺相談國事,不知是也不是?」趙彥站起身來,拱手而笑道。
眼前這清風館的掌柜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陳易掃了眼姜尚立。
跟計劃的對不上…
這姜尚立在點我?陳易略作琢磨。
「正是。」
趙彥哈哈笑道:「那就恰好,趙某平生素愛結識英雄豪俠,今日縣令爺做東,特來與公子見上一面。」
說著,趙彥把椅子推了過來,極盡商賈殷勤本色:「來,坐。」
陳易一手按在椅頭:「太客氣了。」
趙彥稍微用力,卻是僵持當場,再推不動。
「趙先生做什麼生意?」
「說不上什麼生意起家,至今一無所成,家裡也沒甚錢財。」
「望月樓、清風館,都價值連城啊。」
趙彥眼睛微眯,手掌用力,旋即又鬆開,哈哈大笑道:「過譽了,過譽了,都上不得台面。」
說完之後,他微不可察地掃了姜尚立一眼,打了個手勢,但後者一動不動。
跟先前計劃的對不上啊…
這姜尚立在點我?趙彥心頭奇怪,也懷著同樣的想法。
姜尚立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轉身去指揮小廝上菜,錯開了視線。
趙彥回過頭來,眸光在陳易身上已掃了幾個來回,陸英不安地朝陳易靠近了些。
陳易勾唇微笑,趙彥在判斷他的武功,他又何嘗不是?
髮絲束起,每一根都收攏在束冠之中,是為廝殺間不讓發梢干擾視線,衣袍寬大,層層迭迭,其中不知藏了多少暗器,眼角的皺紋很多,證明他經常眯眼遠眺,端詳獵物。
「那趙先生做什麼起家?」陳易按住椅子,但沒有坐下:「廚子?」
「先生你怎麼覺得是廚子?」
「如果不是廚子,那虎口上…」陳易笑吟吟道:「怎麼會有繭呢?」
趙彥的手順理成章地鬆開了椅子,收到了背後道:「坐,請坐。」
陳易悠然落座。
趙彥往後退了一退,同樣落座,放在背後的手比了個手勢。
寬闊的廂房內,燈火昏暗之處,長簾下的礪鋒閣殺手蹲下了身,自暗門中離開。
姜尚立也落了座,笑道:「兩位,聊得如何?倒把我這個縣令給落在這了。」
「哪裡敢冷落縣令。」趙彥起身給他斟酒,道:「不過倒一事想請教縣令,龍公子過去是做什麼的?」
姜尚立道:「這事你還得親自去問龍公子,我若是知道,豈不是相面的不成?」
趙彥這時道:「鄙人不才,恰好會相面。」
陳易將身子微微前傾道:「哦?還請相相?」
趙彥單手負後,站起身來,靠近過去。
陳易將身子後傾,身子倚靠椅背,姿態慵懶,一隻腳恰好伸到了趙彥的身下。
一旁的陸英這時才瞧出一些端倪,這腳隨時可以抬起,由下而上踢碎人下巴。
只見趙彥將負後的手伸回來,平放到腹前,呈現虛握的模樣,攔住那腳的去路,接著脖子伸長,慢慢打量陳易。
「好面相,額頭飽滿,印堂發亮,有官運啊。」
「但我現在遊走江湖。」
「只是官運有點散,公子發量多,分走了額上的官運。」趙彥頓了頓道:「公子散出的官運有些多。」
「散去哪了?」
「姜縣令的縣令,怕是承了公子的福。」趙彥意味深長道。
陳易還沒回話,姜尚立就大笑道:「我一個縣令,哪裡敢分龍公子的官運,要是分了官運,我就不是縣令了。」
話音落耳,趙彥心中暗暗思忖,看來這姜尚立沒跟這千戶暗中媾和,沒有賣了我等礪鋒閣?
陳易則道:「繼續相面?」
趙彥回過神來,笑道:「公子官運雖散,財運卻不散,在哪裡發財啊?」
陳易回道:「干點走鏢的事,一路見血,一路是人,都是血汗錢。」
「誰的錢不是血汗錢?」趙彥道。
兩人相視一眼,齊聲大笑。
陸英看了看陳易,又看了看趙彥,少女聽不懂話語的玄機,但又怕尷尬,只好捧著臉賠笑。
席間有婢女上酒,陳易捧起酒碗道:「血汗錢,難掙啊。」
「什麼錢好掙?」
「不用血汗的錢最好掙。」陳易轉頭朝姜尚立敬酒:「我看縣令爺的錢就好掙,就在掙我的錢。」
姜尚立受寵若驚,酒碗捧低了一分道:「龍公子英雄豪俠的錢,不敢掙。」
趙彥眯了眯眼睛道:「那縣令是要掙我的錢啊。」
「劫富濟貧的錢,也不敢掙。」
「都不好掙,那就是兩個都掙?」
姜尚立額冒冷汗。
簌簌簌。
廂房外傳來腳步聲。
陳易和趙彥警惕起來,不約而同按住了兵器。
姜尚立起身道:「衙門的小吏找我,還請稍等片刻。」
趙彥道:「縣令爺,不要走遠,叫人擔心啊。」
「自然。」
姜尚立應了一聲,就走出門去,就在門邊露出半個身影。
秦圖出現在他面前,得到姜尚立示意後,彎腰低頭,把嗓音壓低道:
「縣令爺,不是要賣了這龍公子給礪鋒閣嗎?」
「你看他身邊那女的,那道袍…是寅劍山來的!」姜尚立語速飛快道:「劍甲…惹得起嗎?不能誤傷,起碼得支開。」
秦圖瞪大眼睛道:「那咋辦?不把這龍公子賣掉,小的怕走不出這清風館,還是賣掉吧。」
姜尚立偷偷回望了一眼道:
「計劃對不上啊,
他們要聯合點我了!」
…………………
相較於清風館三樓的暗流涌動,另一處反倒是一眾道人會宴,其樂融融。
既是道人相會,由於各自齋戒不同,自然是以茶代酒,要佐酒的事,自然是之前論道會上的談資。
「好一個『大盈若沖』,不曾想這些翻來覆去被前人說盡的道經言語,今日竟有這等解法。」
「殷道友果真見識非凡,『衝起則盈』的解法,再多加完善,定然不下去前人。「
「諸位都過謙了。」
殷惟郢微一拱手,臉上不盡淡然之色,好似古井無波。
先前太華山上的一場論道,先以道經中「大成若缺」為題眼,隨後眾人一一引出自己的道理,再引經據典,加以闡述,只是道理總有高下之分,更何況眼界並非相通,往往各執一詞,分不出個結果,只是今日卻是不同了,這一甲子的太華神女擇道經另一句「大盈若沖」入題,旁敲側擊,最後拋出「衝起則盈」的解法,竟壓服眾人。
場上前來論道的道人無不欽佩嘆服。
故此眼下養心廳內,多有讚嘆之語,而在讚嘆過後,便是談起了太華神女的道侶。
修行四大寶,財、法、侶、地,
貴為景王女,財自不比多說,她又是為這一甲子的太華神女,法和地更是得天獨厚,唯一有所欠缺的,不過道侶而已,可一年之前,殷惟郢與陳易成婚之事,早已借景王府之口傳遍五湖四海,這最後一個「侶」字,自此齊全。
四大寶里,尋常人便是得一便已是祖墳冒青煙,可殷惟郢卻四者皆得,何其讓人嘆為觀止?
「太華山金童玉女天下聞名,殷道友之道侶,想必也是古今難覓之龍鳳……」
「可不是啊,我深居山中也有聽聞,那陳易確是奇才,年僅二十多便入了春秋名冊,不過似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便是犯了大不敬之罪,才知真是奇才啊,否則如何配得上太華神女?」
先前殷惟郢論道驚艷眾人,愛屋及烏之下,一眾道士更是讚不絕口,這其中只有三分是刻意吹捧,七分則是真心實意、心服口服。
就在一眾人交口稱讚之時,那女冠卻只微微一笑道:「算不得道侶,不過鼎爐而已。」
話音落下,滿堂皆驚,眾人皆為之一震。
女冠則臉色仍舊平靜,她輕搖茶碗,繼續道:「我所走的,乃是一條新路,這一路不求道侶,長生大道唯我獨行,我以一人之力求長生,更何需道侶相伴左右,越是站得夠高,才越是知道侶不過阻礙。」
此言一出,場上眾人為之訝然,他們雖早有聽聞過太華神女將之視為鼎爐之事,但是如今得到本人親自確認,仍舊讓人愕然,而在最初的反應後,便是難以言喻的驚嘆。
任何人都萬萬想不到,女冠竟有如此道心孤傲,只求長生,長生之外,皆為糞土,竟將眾人夢寐以求的道侶,都視作無物。她竟真有這般氣度!
何其奇女子?
想到太華神女眼界如此之高,一眾道士不禁為之愧然,年長者將發生的一切都記在心內,等著回去之後,以此鞭策山門裡的晚輩。
殷惟郢捧著茶碗,相較於面上平淡,心裡卻是暗恨。
叫你跟別的仙姑勾搭!
你不仁別怪我不義,
我到處宣揚,讓所有人都認為你是我鼎爐!
殷惟郢心緒萬千,不覺間一男一女城中歡鬧追逃的畫面浮現,她就辛酸得難以言喻。
無可奈何之下,她只有將茶水一飲而盡。
這茶…怎麼比酒還苦?
……………………
「縣令爺,待客不周啊。」
姜尚立一回來,趙彥就笑面相迎,語氣調侃道。
縣令強顏歡笑道:
「盡力而為,兩位都是貴客,我就一個小小縣令,難以兩全其美啊。」
陳易這時道:「那就…兩頭不討好?」
「哎喲,你這話就失分寸了,我哪敢兩頭不討好。」
姜尚立一邊說著,一邊托著酒壺給二人上酒道:
「還是先談國事,咱們山同城雖說自錦門山道被封后,就高不成低不就,但也算是個邊關,縣衙的帳上缺錢,分文難支,如今一群西晉諜子護著孤煙劍這賊子潛逃,只能仰賴二位了。」
趙彥問道:「那不知是要仰賴我,還是要仰賴龍公子啊?」
這是要人站隊……姜尚立便道:「仰賴龍公子……」
趙彥的手已按向懷中兵刃,身子直挺,眉目間殺機四伏!
「……也仰賴趙老闆。」
趙彥把手放下,看向陳易,二人相視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趙彥喝下一口酒,道:「縣令爺缺錢,我這平頭百姓的是血汗錢,想從我手裡掙錢,怕是有些難啊。」
姜尚立坐了下來,笑道:「天底下就沒縣令不掙百姓的錢,民脂民膏,固然肥厚,我不一樣,我要掙,就掙天家的錢。」
陳易側過臉問道:「掙天家的錢怎講?」
姜尚立一指敲桌,慢慢道:「陳千戶!」
陳易瞳孔微縮。
陸英怔愣片刻,道心如鶴的她旋即心湖寧靜,壓下異樣,側過頭,看見那趙彥也是瞳孔抖震,注意力全在姜尚立身上。
趙彥慢慢開口道:「我雖自西晉而來,但也聽聞過如今天家緝拿昔日千戶陳易陳尊明,不知姜縣令意欲何為啊?」
姜尚立道:「自然是逮住陳千戶,好向天家交差,不過一切要慢慢來。」
話音落下,趙彥略有會意,這縣令是在用「陳千戶」來代指礪鋒閣要殺的「閔千戶」。
「龍肝鳳髓,自然珍饈。」
這時,陳易悠悠開口道:
「可這陳千戶,只怕遠在天涯啊。」
姜尚立道:「這裡既是天涯。」
「哦?」
「天涯在哪裡,陳千戶就在哪裡。」
姜尚立把話說明了些道:
「我說這陳千戶在哪裡,他就在哪裡,屈打成招,抓人頂包,這陳千戶,他就在這裡!」
「哈哈,說得不錯,就在這裡。」
「那縣令爺要如何操作?」說話的是趙彥,他把臉緩緩探前,「我以為,這陳千戶絕非泛泛之輩,據說這城裡,有一個姓閔的千戶,咱們得找個方便頂包才是。」
陳易眨了眨眼睛,心裡困惑,
閔寧也在山同城?她不是到西蜀去了嗎?
趙彥已不覺中靠到姜尚立身旁,道:「柿子要挑軟的捏啊。」
「再硬,也是柿子。」
姜尚立掃了眼陸英的道袍,忌憚道:
「不過得等柿子軟下來,不能急啊。」
趙彥不明白姜尚立還在等什麼,但此刻只好權且忍耐。
姜尚立捧起酒碗道:「先商量國事?」
「商量國事。」
「孤煙劍此子狡猾,誰都不信任,四處亂竄,而且極善賣友求活,想揪出來,實在太難。」說著,姜尚立看向了趙彥。
礪鋒閣庇護孤煙劍一事,在二人間不算秘密,這姜縣令是想獅子大開口……趙彥眯了眯眼道:「引蛇出洞,又有何難?我多出錢,將他引出來,不過…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姜尚立拱手道:「明白,今夜之後,就動手捉拿孤煙劍……」
陳易這時突然道:「孤煙劍已經捉到了。」
趙彥和姜尚立都同時瞪大眼睛。
什麼時候捉到的?
陸英也疑惑地把眼睛瞪老大。
陳易捧著酒碗,搖晃道:「孤煙劍小小賊子,雖有些武藝,但不是我一合之敵,捉拿下他,簡直輕而易舉。」
趙彥眯了眯眼問道:「敢問龍公子,孤煙劍人在哪裡?」
「這裡。」
「哦?」
陳易慢悠悠吐字道:「我就是孤煙劍,縣令爺你不是知道嗎?」
話音落下,場上為之一靜。
姜尚立看了看趙彥,又看了看陳易,瞳孔劇震。
他媽的這兩人早有預謀?!
如今廂房之內,三人皆是武林高手,若二人聯手,其中一人必要身死當場,隨著這句話音落下,那隔著的一層窗戶紙,好似薄得不能再薄。
見過孤煙劍的趙彥掃了眼陳易,又掃了眼姜尚立,瞳孔驟縮。
他媽的這兩人早已聯手?!
陳易則慢騰騰品著茶水。
斡旋了這麼久,彼此試探了幾個回合,陳易終於摸清了脈絡。
趙彥多番催促,急於動手,但又害怕自己跟姜尚立聯手反水,姜尚立似乎有所忌憚,不敢在廂房內直接動手。
至於姜尚立在忌憚什麼。
陳易掃了眼陸英。
答案顯而易見了。
這是一場博弈,小小廂房內,無論是誰都不敢率先翻臉,無論是誰所知道的信息都極為片面,故此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而那茫茫然不知發生什麼的陸英,就是這平衡的支點。
這事陳易知道,姜尚立知道,但坐鎮主場的趙彥不知道,只因他是西晉人。
「玩笑!」
廂房內靜上了好一會後,姜尚立回過神來,拍手大笑道:
「龍公子太會開玩笑了,這孤煙劍可不姓龍啊。」
「人可以編個假名,但劍法卻騙不了人。」陳易頓了頓,笑道:「孤煙劍與斷劍客皆是師出樓蘭劍皇,都是殺人劍。」
劍豁然出鞘。
寒光乍起,劍身扯出鏗鏘劍鳴,陳易的氣勢蔚然一變,逸散的氣機將桌上酒碗震出道道裂痕。
姜尚立眯著眼睛,自裂痕便看出那劍招路數。
正是殺人劍!
趙彥亦是驚愕,而陳易剎那間殺機盡顯,他的手也按向了懷中兵刃。
掌心裡泛起了冷汗。
以一敵二,凶多吉少。
泛黃桌布上冒著熱氣,燉羊肉、小炒黃牛肉、紅燒獅子頭,香蒸鱸魚…絲絲縷縷的菜餚香氣撲鼻,叫人食指大動,四雙筷子卻仍在原地,陸英察覺到這細節,驚覺已是劍拔弩張。
三人都準備好暴起殺人。
但先要殺誰?
三人都面臨以一敵二的困境,又一時沒有出手。
陳易思忖這裡是礪鋒閣的主場,把握著主動道:「各退一步,姜縣令不必捉我,那些跟隨我的一眾諜子,就留在這裡交差了。」
姜尚立已將陳易視作孤煙劍,笑道:「好提議,好提議,大家都不為難,三全其美、三全其美啊!」
說完,姜尚立和陳易同時看向了趙彥。
趙彥思索片刻,心想這二人是忌憚礪鋒閣在清風館裡藏兵眾多,為免招惹上礪鋒閣,方才提出和議。
既然如此,那麼先虛與委蛇,再做打算也未嘗不可。
趙彥笑道:「三全其美好啊,那就三全其美?」
「那還說這麼多做什麼?」陳易將後康劍歸鞘,舉杯道:「還不吃喝?」
「今夜我定要命花魁招待兩位。」趙彥也是舉杯:「何不玩樂?」
姜尚立雙手捧杯,朝二人敬酒道:「好一個吃喝玩樂!」
「好一群……」
三人異口同聲道:
「狐朋狗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