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京說得振振有詞。
潘玉蘭幾人自是不信,卻也不好反駁。
畢竟,真正的變種君子蘭早就轉移到關益民手裡,對外壓根沒這回事。
她們也不好為了懲治宋家姐弟就主動喊破,就怕他們還有後招,屆時不僅沒法定他們罪,還可能為潘家招禍!
財帛動人心,潘家又只有孤女寡母兩人,若被人知曉她們手裡握著一筆財富,後患無窮!
民警半信半疑,先按計劃把嫌疑人二號宋瑩「請」回來。
只是,宋瑩辭職不在副食商店上班,也不在家裡,一時間竟沒找到人,反倒是驚動其母劉鳳琴,跑來派出所大吵大鬧,還揪著潘家人說了很多難聽話。
最後拖了好幾個小時,所里又處理了七八起偷竊、打架等小案子,才找到宋瑩。
不料,她的供詞跟宋文京的差不多!
大意就是,因為表姐妹感情不好,她想給潘玉蘭一個小教訓。
這套說辭莫名其妙,可,民警們死活找不到其他證據,證明宋家姐弟早就知道那盆花價值不菲。
民警不甘心這樣結案,敲著桌子問。
「那,你拐彎抹角讓人去哄騙潘家母女,說潘玉蓮出意外在搶救,這又怎麼解釋?只是捉弄人,沒必要這樣大費周章吧?」
宋瑩嘴角微抽,選擇真假摻半地回答。
「哦,這事啊,不為什麼,就是剛好頭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到玉蓮表姐出事了,我就順便利用上了。」
問話的民警一臉無語。
等外勤人員調查完潘、宋兩家過往矛盾,回來匯報,宋瑩的所作所為倒是說得通了。
因為她腦子不好使。
為啥這麼說呢?
一個前途大好的女青年,先是鬧著跟農村戶口二婚帶娃男領證(此人剛好是表姐潘玉蘭的前相親對象),又辭掉副食商店的鐵飯碗,這不是腦子不好,是啥?
最後,案子就這樣草草結了!
偷竊一方不是求財,是為私人恩怨實施報復,情節輕微,只警告訓誡即可。
潘玉蘭對這個結果不大滿意。
她鼻子好使,能大致聞出誰撒謊誰心虛,可這東西沒法量化,更沒法作為呈堂證供定罪!
長嘆一聲,只好選擇接受現實。
在民警見證下,宋家姐弟給潘家人挨個道了歉。
給潘玉蘭賠了價值一盆香雪蘭的錢,玉蓮那邊也意思意思賠了禮,說不該詛咒她云云。
但,語氣里看不出多少真心。
玉蓮夫婦生氣歸生氣,也只能反過來安慰潘玉蘭二人,看眼天色不早,急忙趕著回村了。
回到大水井巷,關益民才忍不住小聲問:「你這表妹家,背後可是有人?」
雖說香雪蘭原樣找回來了,潘家母女沒實際損失,他就更沒有了,可,他還是覺得莫名憋屈。
感覺好像被耍了!
問題是,他之前打聽潘玉蘭時,也大致了解過宋家的情況。
宋來福和劉鳳琴都是酒水廠的,前者混了個小領導,後者已退休,三個兒子在不同單位上班,暫時都只是普通職員。
就這,能有門路直接擺平此事?
潘玉蘭哪裡曉得。
事實上,經過這些事,她覺得宋家人陌生得可怕,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他們。
「罷了,好在沒讓他們得逞,先走一步看一步吧。關同志,你那邊是不是——」她怕真花出事,小聲暗示。
關益民讓她放心。
自己可是專業的,昨晚就發現有人心懷不軌,今天出來東奔西跑,哪裡敢把價值上萬的好花隨意扔院子裡,早就藏好了。
「也是巧了,今天我在找這香雪蘭時,遇到個老主顧,提了一嘴,他有點興趣,說是南邊有個大老闆想要。估計這幾天就能定下來。」
「真的?那太好了!」
潘家母女都很高興,不只是為即將進帳的意外之財,也是驚喜於馬上能將這燙手山芋甩出去,睡覺都能安穩些。
大水井巷這邊喜氣洋洋,宋家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因為,宋文京剛蔫頭巴腦跟著母親姐姐回到家,就收到通知。
他被一機廠開除了!
他昨晚偷完花,先搬回廠里,今早才帶到花鳥市場叫賣,民警自然要去一機廠走訪。
領導本就對他很有意見,聽說他疑似偷竊,直接炸了。
馬上作證說,昨晚宋文京鞋子上有泥,說是拉肚子去蹲廁所,可身上不僅沒有臭氣,還帶點花香味,像是茉莉。
而潘家牆頭上盛開的恰好就是茉莉花!
領導等案件結果一出,也甭管作案動機了,反正你宋文京確實是偷了東西,可見品德敗壞,還是值班時偷的,間接造成廠里損失,最後直接除名。
劉鳳琴也不咒罵潘家母女了,開始集中火力罵女兒。
「死丫頭!好日子不過,你非要折騰!現在把你弟弟也折進去了,還沒了工作,這下你高興了?你跟潘玉蘭不對盤,你自己找她麻煩去呀,拉上文京算什麼事?」
宋瑩卻不反省,想到今日她為了解決這事,特地去找從前看不起的追求者郭峰賠笑臉,心裡就憋屈。
「呵!要不是我有熟人及時通風報信,這事可沒這麼容易擺平!跟被關個三年五載、打靶子比,開除都算小事了!」
「要不是你攛掇,你弟能為你犯事、被人抓?」劉鳳琴可不好糊弄。
宋文京眼神一閃:「媽,你別數落姐了。她也不是有心,誰知道表姐和姑媽那麼狠心,故意挖坑給我們跳?我反正也不想幹了。修機器能有啥前途?回頭我跟姐夫去做生意,能掙更多!」
這次,姐弟倆技不如人,導致偷雞不成蝕把米,他認!
姐姐不知上哪找了個小混混,故意偷東西被扭送進來,趁機給他送口信串供,最後才得以快速結案,涉案價值大大降低,處理結果也就溫和得多。
他還指望著跟姐夫掙大錢,可不能跟姐姐撕破臉。
宋瑩適時表示,徐立新這兩天就要回南城,買新房子,辦婚禮,半個月後繼續南下倒賣熱銷進口商品。
「他還說,年內把新四大件給我配齊。」
老四大件是自行車、縫紉機、手錶、收音機,新四大件則進化成了彩電、冰箱、洗衣機、空調。
這些加起來可是一筆巨款!
劉鳳琴也就不吱聲了,只幽幽盯著她:「那你可得說話算話,回頭讓他多帶帶你弟。」
宋瑩滿口答應。
到底是親弟弟,再犯蠢也不能真不管他。
只可惜了那盆變種君子蘭!
今天為宋文京奔走時,她已經知道關益民是什麼人,也隱約猜出,那花多半是落到了他手裡,自己想撿漏絕無可能!
只好陰暗地祈禱,希望關益民狠狠坑潘玉蘭一把,賣價十萬隻給她兩千就最好不過了。
一個小小村姑,又沒得到她這樣的重生機遇,憑什麼比她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