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有!剛剛我就正常走路,沒準是帆布包被人擠到你身上了——」
蕭啟萬萬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急著來農貿市場,好快點見到心上人,竟莫名捲入這麼一樁公案,還被潘玉蘭給看了個正著!
本來只有一二分的緊張瞬間變作七分,就怕潘玉蘭誤會他真是登徒子!
可,那紅裙女孩卻不依不饒,還指著他鼻子罵。
「還不承認?你鼻尖都出汗了!肯定是心虛!」
「這,你被你冤枉你也心虛吧?這真是誤會……」
蕭啟努力辯解,卻被旁邊圍觀人群的指指點點說話聲蓋過。
「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小伙子看著是個斯文人,咋也能幹出這種事?真是有辱斯文吶!」
「可不是?瞧這身衣衫,好像還是哪個廠子的呢!」
「按我說,這種道德敗壞的傢伙,就該向他單位舉報投訴,讓他丟工作!」
其中,幾個年輕氣盛的男青年還挺身而出,分頭拉著蕭啟兩邊胳膊,連他手裡的帆布行李包都要搶過去,口口聲聲說是要幫紅裙女子將人送去派出所報案。
「你們——」
前幾天,蕭啟一直在熬夜加班,睡眠不足,本就有點頭暈腦脹,這會兒更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如何為沒做過的事自辨。
看著四周大多數人鄙夷、好奇、冷漠的眼神,他有些背後發涼,甚至像是回到許多年前的那一日。
家門被推倒,書房裡但凡帶個字的紙張統統被掀翻、踩爛,父親臉色慘澹地被人帶走,母親卻只面無表情帶著行李離開,視他於無物。
當時的圍觀人群也是這樣,除了沉默的大多數,其他人仿佛在看猴戲,只顧著在熱鬧處拍手叫好,哪會深究是非對錯?
可,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無助的幼童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別人把髒水潑到他頭上!
「你們放手!」蕭啟猛地回神,開始反抗。
幾乎同一時間,一道清脆的女聲響起。
「你們幾個幹嘛呢?當街搶劫嗎?再不鬆手,我可要先去報案抓你們了!」
正拽著蕭啟帆布包提手的男青年皺眉:「你別胡亂扣人帽子!我只是想幫忙,拉他去派出所!」
潘玉蘭笑了。
「你也曉得不能胡亂扣人帽子?我和現場這麼多人親眼看到,你就是在搶人家的包,算是證據確鑿了吧?可,我聽了半天你們扯皮,怎麼就光見這女同志一人指責他摸了自己,卻沒見著別的人證?沒證據,你們就要拉人去派出所?那是不是我現在喊一聲,說自己被摸了,我身邊的男女老少都得跟我上派出所調查去?」
這話一出,她身邊的人紛紛退開,形成一小圈真空地帶。
有人附和道:「這話倒也沒錯。剛剛有誰看見了嗎?」
男青年臉色精彩紛呈,鬆了手,卻昂著頭說:「我看見了!我剛才就在旁邊!」
紅裙女孩馬上嗆聲潘玉蘭。
「瞧,人證這不就有了?倒是你,你方才那話啥意思?說我故意污衊他?剛剛我就是被人摸了,手指和行李包我還能分不清?我敢對天發誓!我要撒了謊,就讓我眼耳口鼻生瘡長蟲,這總行了吧?」
這姑娘身上穿著時下流行的紅裙子,配短袖白上衣,長捲髮,還戴著對漂亮耳環,顯然是個愛美一族,肯發這種誓也算是有誠意了。
圍觀眾人心理立馬又倒回受害者這頭。
紅裙姑娘看看欲言又止的蕭啟,突然得出結論。
「我曉得了,你倆是認識的!該不會有一腿吧,才這麼護著他?這種不要臉的男人都能看得上,你還真不挑~」
蕭啟聽不下去了:「這位女同志何必惡語傷人?你要報警是吧,可以!現在我就跟你去派出所,把事情說清楚!你既然敢發誓自證,我也敢以我的事業、我的名聲為自己作證!」
潘玉蘭若無其事掃視一遍附近的人,心裡大致有了底。
「你們先別激動,這事多半有誤會!若女同志你抓錯了人,現在去了派出所,躲在人群里的真小人可就能趁機脫身了!」
這姑娘說話是難聽了點,她卻懶得生氣。
只因,對方身上的辛辣味很沖,是真真切切的憤怒,卻沒有故意污衊人會帶有的惡臭味。
倒是那位唯一的人證、剛才最積極搶包的男青年,乍一看也算體面乾淨,身上卻散發出古怪的油哈喇味,且透出一絲酸苦。
有種微妙的熟悉感,像是心虛。
紅裙女孩和眾人想了想,都覺得潘玉蘭說得有道理。
若真有誤會,眾目睽睽之下,人群又擁擠,作案者沒機會快速逃跑,肯定還在附近!
蕭啟眼神複雜,抱著一絲希望問。
「莫非,你剛才遠遠地看見是什麼人作案了?」
潘玉蘭笑了笑,再次環顧一圈,卻悠悠搖頭。
「我是沒看到,不過我有法子找出來。」
男青年眼神微閃。
他身後的服裝攤主卻來了興致,也不嫌這番變故影響生意了。
「女同志,你有什麼法子?」
紅裙女孩也面露好奇。
「這就要問他了。」
潘玉蘭轉頭,笑眯眯問那自稱人證的男青年。
「你說你剛剛親眼看到,他摸這女同志了。那我問你,他用哪只手摸的?摸的是左邊,還是右邊?」
紅裙女孩嘴唇動了動,沒傻到搶白。
男青年卻眼睛一亮,脫口而出:「用的右手,摸的左邊!」
紅裙女孩鬆了口氣:「是這樣沒錯。」
蕭啟臉色微變。
潘玉蘭卻笑意轉深,指著男青年說:「那人就是他!」
「什麼?咋可能是他?」紅裙女孩大驚。
男青年也急得跳腳:「你放屁!我就是出於好心幫忙,怎麼還成嫌疑犯了?你肯定是這男的姘頭!故意為他開脫!」
眾人也跟著面露狐疑。
蕭啟卻忽然想明白了,心頭重擔卸下,對潘玉蘭既感激又敬佩。
「我剛才右手提著行李袋,哪來的機會去摸什麼人?」說著,亮出自己的右手掌給大家看。
眾人定睛一看,他手掌上還殘留著提重物被勒出的深紅印痕,顯然拎了許久,不是方才爭辯這幾分鐘就能勒出的。
潘玉蘭點點頭,適時補充。
「既然排除了這位同志的嫌疑,那麼,一開始不馬上作證、等我質疑了才跳出來說自己親眼看到他作案的那位就很可疑了。偏偏這女同志身量不高,方才人群又十分擁擠,即便他當時恰好在旁,可若不是緊盯著這兩人,又是怎麼看到的具體情形,還能不經回憶就馬上回答出來呢?」
一語驚破夢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