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蘭揚了揚眉：「那自然是有的。」
「哦？買了什麼好東西？也給我們瞧瞧？不是紅襪子吧？」
玉蓮一邊大聲問，一邊沖蕭啟無聲微笑。
蕭啟被她揶揄得有些不自在，卻也想知道，潘玉蘭給自己買了什麼，於是躡手躡腳走進來。
可惜，春妞人小藏不住事，見了他馬上嚷嚷：「蕭叔叔來了！」
潘玉蘭恍然回神，橫了玉蓮一眼，摸出最小的袋子，大喇喇遞給蕭啟。
「喏，送你的。人人有份！誒，你不用上班嗎？」
「領導說我給廠里增光了，特批了我半天假。」
蕭啟笑著拆開，卻見是一支英雄牌鋼筆，酒紅色筆身，配金色蓋帽，鋥光發亮。
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他左看右看，都覺得這支筆漂亮得緊，比他用過的所有筆都要耐看。
潘玉蘭身上那件深紅色裙子也好看，配上短袖白襯衫，襯得她氣色特別好。
至於她們姐妹倆裙子有啥不一樣，他沒看出來，但這並不重要。
他努力控制著嘴角的弧度別太過分：「謝謝玉蘭同志。我也有禮物要給你。」
說著，便遞出個信封。
潘玉蘭抬眼一看，這信封怎麼這麼眼熟，竟跟她之前那一百元獎金的信封一模一樣？
就是厚薄有點區別，似乎比她的薄一些？
果不其然，蕭啟下句話就是。
「那晚的事，功勞大都在你，這份表彰我愧不敢當，給你好了。」
打開一看，裡面裝著八張大團結。
「獨木不成林，你那晚也有出力，跟許壯一樣，當時你還勸他呢，這會兒倒跟我謙讓起來了？」
「那不一樣。」
蕭啟只憋出四個字，卻沒解釋具體哪裡不一樣。
潘母和玉蓮看得眉開眼笑，後者還推了把潘玉蘭。
「小蕭這是提前上交私房錢呢？好覺悟啊！」
兩人一下子被鬧個大紅臉。
潘母忽然覺著，即便自己不催，倆年輕人多半也好事將近了。
幾人正和樂融融說著話。
春妞忽然小聲說：「姥姥，又有人來了。」
她不認識這個奶奶，可，跟鄰居蕭姥姥的和氣不同，這個奶奶看著就很兇，她有點害怕。
幾人扭頭看過去。
潘母、玉蓮還沒反應過來，潘玉蘭和蕭啟卻快速互換了個眼神，笑容也快速斂起。
蕭啟板著臉走過去：「你來這做什麼？」
李曉惠用挑剔的目光，快速掃了一遍潘家小院，無聲冷嗤。
「小啟，這就是你千挑萬選選中的妻家？一個農村戶口，中專師範學歷，她能幫到你什麼？」
潘玉蘭口風緊，沒把蕭啟的傷疤揭開大肆宣揚，私下對家人也沒提李曉惠舉報蕭父那茬，只說她早早離婚改嫁，跟蕭啟感情極單薄。
潘母二人頓時反應過來，來人定是蕭啟生母！
潘母本來還猶豫，要不要主動打招呼，聽了這話，臉直接拉下來。
人家都上門打臉了，還招呼個屁？
為了女兒，潘母難得表現強硬。
「你就是小蕭那個冷血無情的生母？既然你當年選擇拋夫棄子，今天有什麼資格對小蕭的婚事指指點點？」
李曉惠表情扭曲了一瞬，咬牙切齒道。
「蕭啟，看在這丫頭有幾分本事份上，我本來想點頭的，可，你就讓個鄉下婆子這麼羞辱我？」
又沒好氣瞪向潘玉蘭，噼里啪啦來了一段話。
「你們的婚事，要辦就大辦，最好趁這幾天我在南城辦了。對了，戶口的事回頭我跟人打個招呼，給你辦了。我可不想有個農村戶口的媳婦，回頭孫子孫女還得跟著你當農村人——」
潘玉蘭聽得想笑，甚至提不起興致生氣，只覺荒謬。
「我哪天結婚、怎麼結，不勞您指手畫腳。」
蕭啟也說：「我的事，有奶奶和姑姑、姑父為我做主，用不著你點頭。李副主任如果非要鬧，我不介意給桂主任打電話，通知他們父子一聲。」
李曉惠臉色大變，竟氣得調頭就走。
蕭啟這才解釋：「那位桂主任就是她的現任丈夫，向來不大樂意她跟我們家來往。」又一臉愧疚地向潘母道歉。
「我的家庭背景有點複雜，尤其是這位。玉蘭工作差點被撤，多半也跟她有關。對不起，是我沒處理好。」
潘母見過的事多了，即便不知內情，也隱約猜得出，李曉惠跟他之間的矛盾恐怕不只是離婚一事。
「唉，你也不容易。她又位高權重的，真想做什麼，你哪裡攔得住？」
說話間，潘玉蘭耳朵尖，隱約聽到外頭有點吵鬧，李曉惠的聲音似乎還在附近。
她和蕭啟出門一看。
好傢夥！
李曉惠果然還沒走，又跑到關家去了。
剛好蕭靜棠今天休息在家，被她堵個正著，還被指著鼻子不帶髒字罵了一頓。
大意就是，說她一個外嫁小姑子越俎代庖，故意離間他們母子感情，云云。
蕭靜棠恨透了這位前嫂子，哪裡聽得這種話，氣得當即抄起掃把趕人。
「滾！我們家不歡迎你！你也沒資格對我這些話！你那麼多意見，等下去了跟我大哥說吧！」
李曉惠氣得渾身發抖，只勉強維持著體面。
「蕭靜棠，你可真能耐了！堂堂大家閨秀，嫁給個泥腿子幾十年，倒也近墨者黑，成了個市井潑婦！」
「呵！我是潑婦，不如您高貴！煩請您貴腳別踏賤地，這輩子都離我們遠遠的！」
見著潘玉蘭二人，蕭靜棠忽然反應過來。
「你該不會已經找過玉蘭麻煩了吧？我告訴你，這個孫媳婦我媽是認了的，我也滿意得很！你要敢搗亂，我就上首都告你狀去，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這個位置是怎麼厚顏無恥爬上去的！」
李曉惠落荒而逃。
蕭靜棠還抓著掃把，過來關心潘玉蘭，又向潘家人誠心道歉，說辭竟跟方才蕭啟差不離。
告辭之前，她欲言又止。
潘玉蘭送蕭啟回去時，他突然結結巴巴開口。
「潘玉蘭同志，你，你覺得，咱們現在結婚，時機成熟了嗎？」
潘玉蘭愣了下。
蕭啟還在艱難求婚：「我知道，你肯定覺得這樣太倉促，也不願被人逼迫著做選擇。我現在的條件也一般……」
她沒忍住笑了：「行啊，現在去領證？」
蕭啟大喜。
「真的，可以嗎？她——」
潘玉蘭自信地甩了甩髮辮。
「我可不是被她嚇到，怕婚事過幾天被攪黃了。我就是想，讓她體驗一下有個農村媳婦的快樂。你說好不好？」
蕭啟反應過來，緊張情緒竟煙消雲散，甚至有點想笑。
衝動之下，他一把抱住潘玉蘭。
「好！我們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