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剛領完證的新人頓時成了大水井巷的議論焦點。
倒不是蕭啟或潘家人故意張揚,而是蕭靜棠嗓門太大,一激動,就嚷嚷開,讓鄰居們聽到了。
鄰居們紛紛來道喜。
潘玉蘭和蕭啟一起,把路上回來時順手買的喜糖給大家分了分。
有鄰居問他們擺不擺酒,兩人對視一樣,正想說出旅遊結婚的計劃,就被蕭靜棠搶了先。
「擺!肯定得擺!就是得過些日子,等我媽過來主持。」
等眾人散去,蕭靜棠眯起眼。
「你倆剛才的表情看著不對,該不會也想學著益民,追求那啥西方潮流吧?」
如今成了正兒八經的侄媳,潘玉蘭心虛地沒吭聲。
蕭啟主動開口解釋。
「我和玉蘭想著,兩家親眷都不多,自家人一塊吃頓飯就夠了,也省得您和奶奶操持婚禮辛苦不是?」
蕭靜棠白他一眼。
「我樂意!你奶奶肯定也樂意!再說了,咱兩家親眷也不算少啊——」
她開始掰著指頭數。
單是她和關海就生了三子一女,除了關益民,另外三個都成家了,大都有兒有女,這就小二十口人了。
若再算上關海的兄弟姐妹那邊,或是關家兒女的姻親家,那親戚可就多了。
蕭啟父親這一支人丁凋零,就蕭啟和妹妹蕭珍倆人,後者還在國外讀書,暑假要實習也沒回來。
但,蕭家枝繁葉茂,其他房的堂表親們加起來相當於好幾個關家。
雖說大都不在南城,可若提前安排,多少也能來一些人做代表參加。
潘玉蘭的舅家、叔嬸家是奇葩,不必邀請,可還有玉蓮夫婦一家,和親近的堂伯潘水生家呢。
再算上小兩口的同學、同事、朋友,潘母、蕭奶奶那一輩的親故,坐個十桌輕而易舉。
「又沒讓你鋪張浪費,就是簡簡單單辦個婚宴,順便見見親戚們、老同學和老朋友,多好啊。」
見蕭啟還有話說,蕭靜棠祭出撒手鐧。
「你們倆無所謂辦不辦,可對你岳母、你奶奶來說,那就不一樣了。」
她沒把話說透,可,蕭啟和潘玉蘭很快都反應過來。
對很多老人家來說,跟年輕時的親故見面,都是見一面少一面的,不知哪天就是最後一面了。
潘母笑而不語。
潘玉蘭清清嗓子:「姑姑說得有道理,那咱就簡單辦一個吧。正好還沒開學,我時間充裕,多跑跑腿就是了。」
蕭啟只好跟著舉了白旗。
「行吧。那我等會給奶奶打電話,問她哪天有空過來。」
蕭靜棠滿意了,也恢復了往日的好說話。
「玉蘭啊,跑腿這事不用你。沒有叫新娘子親力親為勞累的,回頭我讓你們益民表哥去辦。他天天閒得慌,又認得不少人,興許還能讓酒樓給咱打個折。」
時下城裡住房緊張,常有一家七八口人擠三間房的,連住的地方都不夠,就更別提在自家辦酒席了,都是在各大酒樓、飯店裡辦。
新人只要掏錢定喜宴,到了正日子,接親熱鬧一番,再請賓客們移步去吃席,完事各回各家,便利得很。
當然,也不是人人都有錢去大飯店辦,找個小館子也是一樣的,就是環境差點,照樣能吃席。
說話間,關益民正好吊兒郎當回來,就被蕭靜棠抓了壯丁。
「你認不認得南江飯店或其他酒樓的人?」
關益民眼神一飄,落到潘玉蘭紅彤彤的新裙子和蕭啟過分紅潤的臉色上,恍然大悟。
「唷,還是被你倆搶了先。媽,既然我都落後了,要不我這婚就先不結了?」
蕭靜棠作勢要找大掃把抽他,他才老實了。
「人倒是認識,不過,你們想去南江飯店辦?我覺得不大划算,那邊服務態度也不好。到底是國營老牌子,那股傲氣,你們也是見識過的。今年新開的南美大酒店,性價比高,菜色也不錯,我吃過味道可以。」
想了想,他又補充一句:「就是名氣不如南江飯店,這名字也有點怪,聽著像是拉美人開的……」
看潘玉蘭有些意動,蕭啟想了想,主動提議。
「今晚估計是來不及了,不如,明天晚飯咱去那南美大酒店嘗嘗,看看他們家到底好不好?正好明天玉蘭家店子開張,順便慶祝一下。」
蕭靜棠眼睛一亮。
「這主意好!今天你倆領證,明天開張,這是雙喜臨門了,該好好慶祝下。」又讓蕭啟把糧票和鈔票都備好。
正是大好日子,沒人掃興反對,就這麼說定了。
玉蓮看眼天色,趕緊先告辭。
「哎喲,我該回去了,建華說不定已經在做飯了。」
潘母叮囑她:「記得跟建華說一聲,明天下午一塊過去那南美大酒店。可別帶什麼東西,就自家人吃個飯。」
玉蓮:「好。明天讓建華也來店裡幫把手吧,完事了一塊去也便利。」
潘玉蘭卻給母親使個眼色:「咱家改賣素鹵,壓根沒名氣,開張估計來人也不多,不用麻煩姐夫。」
她早就打算好了。
烤紅薯、水煮花生、涼粉等小吃做法不一,樣樣都做太麻煩,利潤也不算高,今後主打賣素鹵,其他的看情況加減。
前些天,潘玉蘭已經調好幾種鹵湯,只要做好後勤不變質,就能長長久久用下去。
鹵東西最方便,熟手的,一個人守幾口鹵鍋也沒問題,多一個收銀算帳就能搞定。
潘母已經打算好,明天把大花兩姐妹也帶上,不指望她們幫忙,老實待著就行。她們母女三人,應付起來問題不大,沒必要勞煩姐夫,他也有自己的生意呢。
這間小店掛在潘母名下,說好分紅按四三三分,她拿四,兩個女兒拿三,可沒竇建華那份,也就不好總讓人打白工。
潘母附和:「是。建華最近生意不錯,可別斷了,省得客人就都跑了。你看我們最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涼粉也不好賣了。」
之前的黃瓜涼粉被其他攤主「抄襲」後,自家擺攤收入少了許多,竇建華就又琢磨出了幾種花樣綠豆湯吃法,勢頭正好。
若停個一兩日,恐怕又要被競爭對手迎頭趕上了。
玉蓮便沒再堅持,牽著女兒回家。
這邊,母女倆送走玉蓮娘兒仨,回頭發現蕭靜棠和關益民正說笑著要回自家,卻不見了蕭啟。
也沒多想多問,只當他是急著去給蕭奶奶打電話。
結果,一轉頭,就看到他在廚房裡正翻箱倒櫃,不知找什麼,小灶上的鍋子已經在冒白汽。
潘玉蘭能清晰聞到姜的辛辣氣,心頭一暖。
潘母卻不明所以:「小蕭,你幹嘛呢這是?」
蕭啟:「我找紅糖呢,準備煮個薑糖水,玉蘭肚子不舒服。媽,家裡還有糖嗎?沒有我去買。」
潘母愣了下,反應過來,眼眶有點濕,忙哎一聲,快步過去幫他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