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母當然知道,女兒有點痛經的小毛病,從前沒少給她煮薑湯,只是因為窮,不大捨得放精貴的紅糖,放也只放一點點。
如今見著女婿這麼體貼,婚禮沒辦都改口喊上媽了,當即喜得心花怒放。
「瞧你,頭一天做我家女婿,就下廚房忙活得團團轉,這怎麼好意思?放下,我來吧。」
蕭啟說:「沒事,這不算啥——」
潘玉蘭順口接腔。
「媽,你就讓他忙活一回吧。沒準就是頭天結婚的好待遇,一次性的,咱可得好好珍惜。」
蕭啟無奈地看她一眼。
「你就是不用激將法,這也不會是一次性的。」
潘母看小兩口眉來眼去地過招,欣慰不已,悄悄走開沒再打擾。
可,她掐指一算,忽然皺了眉。
玉蘭這周期忽早忽晚的,怕是不利子嗣啊!
從前自家沒條件,女兒也沒對象,影響不大,就一直沒仔細調理。最近條件好起來了,可忙的事太多,她竟也忘了這茬。
現在可不能再拖了!
於是,等蕭啟磕磕絆絆把薑糖水煮好,又自告奮勇要打下手做飯,潘母就趁他在外洗菜時,拉著潘玉蘭說起這事。
「之前黃大夫說你氣血虛,可惜當時咱買不起好參,最後開的方吃著只有三分效果。我琢磨著,咱反正得回村一趟,給你水生伯家送請帖。不如到時順便,再讓他開藥調理調理?」
說到這,潘母嘆了口氣。
「當年我大病一場,後來好些年都沒動靜。黃大夫就說,是因為虧了氣血。你和小蕭年紀也都不算小了,今年結婚,明後兩年要孩子正好。做媽的身體好了,孩子才能好。不然,生下來也容易這病那病,難帶得很。」
潘玉蘭很清楚,母親的病是被兩個哥哥接連夭折給打擊的。
即便心裡不認可儘快要小孩這點,也沒反駁,只微笑著稱是,很快將話題扯開。
晚飯過後,蕭啟才不慌不忙去電話亭,給奶奶家附近的雜貨店打過去。
得知孫子今天剛領了證,蕭奶奶很是驚訝。
「你小子早前不是說不急,還想年底再結嗎?你該不會是擔心奶奶棒打鴛鴦,故意先斬後奏吧?」
蕭啟臉上發熱,清了清嗓子,才把事情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
蕭奶奶一聽就動了肝火。
「她居然有臉去找你們,還想擺婆婆款?美的她!回頭看我怎麼收拾她!」
蕭啟怕氣壞老人家,忙說:「玉蘭還在放暑假,最近正好有空閒,這個月您有空來嗎?」
蕭奶奶斬釘截鐵道:「有!沒有也得有!你等著,我明天就去買車票,定了時間告訴你。」
心裡想的卻是,早點過去南城,要是李曉惠還沒走,正好能現場手撕她。
那就是個黑心肝、厚臉皮的小人,只敢仗著自己是長輩欺負小輩,對上自己這個前婆婆,就不信她還敢搞事!
蕭啟心裡就有了底。
看來,這個月辦婚禮問題不大。
到了次日上午,蕭啟工作時難得有些開小差,正惦記著潘家小店情況如何。
有人喊:「蕭工,你的電話!」
蕭啟猜是奶奶,接起來,果然是中氣十足的熟悉聲音。
「票買到了!明天下午的,睡一覺,後天早上就到了。正好周天,你到時來接我。」
蕭啟頓時笑了,「奶奶,您可真是個急性子,比姑姑還急。我們要準備婚禮,怎麼也要十天半個月時間。您撂開手不管,裁縫店咋辦?」
蕭奶奶退休前在首都被服廠工作,還當上過車間主任,退休後不甘寂寞,又開了個裁縫店,給人做衣服、改衣服。
當年,蕭父下放後,李曉惠再嫁,蕭爺爺又因傷病早早病逝了,蕭啟兄妹都是靠蕭奶奶一人辛苦拉扯大的。
她退休金不算多,倒是那裁縫店能細水長流掙錢。
蕭珍公派留學不用學費,生活費卻很高昂,也是蕭奶奶支援的。
蕭啟本來想自己供妹妹,還被奶奶嫌棄工資低,換成美金會餓壞她孫女呢。
蕭奶奶:「嗐,我就你一個大孫子,結婚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少掙個把月不算啥。再說了,不是有你小王阿姨照看麼?」
她頓了頓,「哦對了,昨晚剛好珍珍打電話回來,說是接到你信了。我正好就跟她說了這事。」
然後,將孫女那一番不大得體的激烈言論,做了委婉的修飾潤色。
「她激動得不行,非說要買機票回國,看看她的新嫂子呢。」
這年頭越洋電話貴得離譜,蕭珍出去後,大多數時候只能靠信件跟家人交流,昨晚這電話還是用的老師家座機,沒花錢。
蕭啟上個月跟潘玉蘭確定關係後,只給妹妹寫了封信告知,一直沒接到回音,也不著急。
夏天正好刮颱風,海上風暴多,平時半個多月能到,這會兒花上雙倍時間都不出奇。
蕭啟也沒多想,只擔心蕭珍錢不夠花。
蕭奶奶:「你不用擔心,她兜里有錢。聽她說,最近跟著她老師做了個什麼項目,那設計圖紙她也出了大力氣,老師給她開工資了,還是美金,買張機票小意思。」
「行。回頭她要跟您說哪天回,您告訴我一聲,我去接她。」
蕭奶奶含糊著應下,卻暗暗決定自己去接,順便勸勸那丫頭。
這兄妹倆早早沒了爹,媽在,可還不如沒了,都是可憐人,可不能為這種事傷了和氣。
聽說孫媳婦脾氣直爽,又不乏小聰明,工作副業搞得紅紅火火,對上珍珍個黃毛丫頭,應該有法子吧?
蕭奶奶放下電話,琢磨了一陣,當即雷厲風行去購物,給孫媳婦買禮物。
吃人嘴軟拿人手軟,糖衣炮彈肯定有用!
此刻,潘玉蘭還不知,自己很快就能收到一份厚禮,以及「醜媳婦終須見公婆」的緊張感。
她正忙著收錢找錢,心裡不住快速計算,身體不累,腦子卻已經有些暈了。
她沒想到,今天只是借鑑了下當初賣烤紅薯時的買二送一,隨便掛了個牌子在店門口,居然能有這麼多人來買!
一問之下,才解了惑。
「潘老師,我們聽你家裡人說,你這素鹵店今天開張,有賣有送,過時不候,特地過來瞧瞧。結果剛走近,就聞著這股味了。那香的,我都想提前吃午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