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竇建華感念她們的體貼心意，也不好意思半點力不出，就在賣綠豆湯、黃瓜涼粉時跟老顧客們提了一嘴，還給算了優惠價。
這批人里就有從前光顧潘家小攤烤紅薯的主顧，閒著沒事就轉了過來，並沒打算真要買，只是羨慕加好奇。
怎麼潘玉蘭這麼厲害，賣幾個月烤紅薯就能攢下錢，還把店子開到南江路上。
然後一來，就被潘玉蘭特調的滷水香味俘虜了。
潘玉蘭還以為，對方是客氣才誇大其詞。
可，一些面生的熱情顧客竟也點頭附和，說自己純純是被這股香味勾過來的，本來以為是燉肉之類的，沒想到是素鹵，更便宜，乾脆掏錢嘗鮮。
潘玉蘭這才意識到，估計是自己習慣了金鼻子的存在，聞見什麼都格外濃，便不覺得自家鹵湯有多香，對外人來說卻不一樣。
好容易送走一撥人，她坐下喝了口水，在心裡算了筆帳。
「今天咱備了五十斤豆製品，外加二十斤蓮藕海帶那些，本以為夠賣，結果才一個上午就快賣完了。等會，我去豆製品廠拉多點豆乾豆皮回來。姐，你再去市場買些素菜。」
玉蓮卻說：「還是我去吧。你不是剛來那個？在店裡等著就是。」
潘玉蘭笑了，「這有什麼？以前來了照樣得下地，得去上課。就是有點腰酸，不怎麼痛的。」
許是昨天那一大碗薑糖水起了作用，她本以為，剛領證會心潮澎湃睡不著，結果睡得特別香，今天起來也沒覺得不舒服。
見玉蓮還不大放心，她悄悄湊到玉蓮耳邊說。
「何秀姐上次送了我包衛生巾，首都產的，可好用了，也不怕弄髒褲子。就是貴，還不好買。回頭我給你試試，你就知道了。」
前陣子，因為大花住院，潘玉蘭經常往人民醫院跑，見到何秀的時候就多了，也漸漸熟稔起來。
何秀不管大花的病房，值班時卻會時不時過來瞧瞧。
潘玉蘭感激她有心關照，後面每次過去都要捎帶些自家做的零嘴，什麼紅薯乾果脯肉乾之類的。
何秀估計是不好意思總白吃白喝，那天就送了她一包衛生巾，說是醫院發的。
首都的廠子找他們醫院幫忙搞宣傳，希望能從生理健康這個角度切入，把產品賣到南城。
玉蓮這才信了。
「哦，是不是要賣七八毛一包來著？我記得，去年回娘家時遇上宋瑩那丫頭，好像聽她顯擺過。」
潘玉蘭點點頭，也想起當時的光景。
宋瑩向來自恃家境好，沒少在這些方面顯擺。
那天，她剛好來那個，月經帶洗了晾在自己臥室里窗台上，偏被自顧自亂闖的宋瑩看到了。
宋瑩還一臉嫌棄地說什麼不衛生啦，容易滋生細菌啦，自己都用國外傳進來的衛生巾，雖然貴但健康更重要，云云。
說得好像當時潘玉蘭姐妹不是買不起，只是思想落後才不肯買一樣。
玉蓮沒再跟潘玉蘭搶工作。
潘母卻想到：「天氣熱，萬一下午賣不完，隔夜就怕壞。你們可別買太多！」
素鹵不比滷肉耐放，小本生意用不起剛流行起來的電冰箱。
玉蓮：「我估摸著，下午再賣個二三十斤沒問題。我去買十斤素菜，玉蘭你那邊看著辦。要是沒賣完，咱能不能拎去飯店裡加菜？」
潘玉蘭：「怕是不能吧？那不跟砸場子似的？」
玉蓮一想也是，笑了。
「沒事，咱買回來先放著，看情況下鍋。反正素菜鹵起來快，十來分鐘就能撈了，不夠咱再加。多了的，留著明天繼續用，放陰涼地方壞不了。」
潘母：「這樣也好。咱下午還得早點關門呢，別讓小蕭他們等著，不禮貌。」又提議，趁現在客人少了去採購食材。
「剛才估計是趕上早市買菜那撥人了，才九點多，你們早去早回，不比大中午暴曬強？沒準還能趕上午飯的點呢。現在雙職工多，沒那工夫做飯，就煮一大鍋米飯，下班來買熟食，回家馬上就能吃上飯。」
兩姐妹覺得有道理，決定輪流出門。
豆製品不如素菜入味快，要煮的時間稍長些，就先由潘玉蘭出發。
她戴上草帽，踩著腳踏車出門。
走到半路，見路中央慢悠悠開過幾輛掛著大紅花的麵包車，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這一看，就看到了老熟人。
透過最前那輛麵包車車窗，潘玉蘭赫然看到了徐立新的臉。
他穿了身藍灰色西裝，胸前別著大紅飄帶，滿面紅光，喜氣洋洋。
徐立新旁邊則是一襲紅裙的宋瑩，化了精緻妝容，臉兒粉白，嘴唇嫣紅，捲髮也盤成了髮髻的模樣。
有路人感慨：「哇，新娘子真漂亮，這婚車夠氣派的啊~」
也有人說，「看這方向像是去南江飯店的，嘖嘖，也不知是誰家娶媳婦，這麼大排場。」
潘玉蘭這才想起，上次聽蕭啟提過這兩人的婚期，好像就是今天。
今天是個黃道吉日，諸事皆宜，所以，在籌備工作做完後，她和潘母翻了翻老黃曆，就順手定下這日，當時竟壓根沒想起這茬。
潘玉蘭只愣了兩秒，就把這事拋到腦後，繼續踩著腳踏車往豆製品廠去了。
她卻不知，自己剛扭頭離開就被宋瑩二人發現。
新婚夫婦對視一眼。
徐立新故作唏噓：「你表姐倒是挺忙的，剛領證就跑來跑去，也沒見你那表姐夫幫襯著點。」
他心中十分愜意。
今天這婚禮安排得夠排場，還被曾經當面拒絕他的潘玉蘭給撞見了，可算是值了。
宋瑩掩嘴一笑：「可能是天生勞碌命，也說不準呢。」
前世，她看著潘玉蘭坐在徐立新的小轎車裡呼嘯而過。
今生，坐在汽車裡舒舒服服的換成了自己，頂著大太陽奔波勞累、臉色發白的卻成了潘玉蘭！
她怎能不開心？
至於昨天潘玉蘭跟蕭啟領證帶來的衝擊，也如煙消雲散。
反正蕭啟是要倒霉的，愛嫁就嫁吧。
她倒要看看，潘玉蘭能得意幾天？
夫婦二人各懷鬼胎，噙著得意的笑抵達南江飯店。
可，很快，宋瑩笑不出來了。
剛到地方，就見到徐老娘牽著徐大偉、徐小苗兄妹，還笑吟吟地說：「來，快叫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