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電器商店吃了回悶虧。
宋瑩和劉鳳琴都懷疑潘玉蘭，可後來查來查去，確定是同行搞的鬼，這同行跟鄭輝還有些恩怨，連帶著鄭輝也倒了霉，不知道跑去哪避風頭了，找不到人。
徐立新更是信誓旦旦，說潘玉蘭一介女流之輩沒那本事害他。
母女倆只好放棄找潘玉蘭麻煩的念想，專心勸徐立新換行賣衣服。
「雖說電器利潤空間大，可這玩意貴，買得起的人不多。而且，有了一台，十年八年內就不會再買第二台。」
「衣服就不一樣了，這幾年一年一個風氣，手裡有點小錢的年輕姑娘、小伙都愛打扮。每個月工資幾十，咬咬牙，一月也能買兩三件。你想想，全南城這麼多人，一人買一件，這不就是積少成多嗎？」
「信用社的貸款還沒還上，年底要還利息，就剩倆月了，猶豫著猶豫著，可就沒時間了！」
徐立新被說動了。
大件家電普通人買不起，像西灣村，現在也就徐家有電視。可，難道西灣村人都不買衣服？
不說一人一件，就是一家一件，加起來也比這台電視機值錢了。
他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幾個月前，他不是還在冒著大太陽四處收雞鴨蛋進城倒賣，積少成多地掙錢麼？
徐立新打從心眼裡不肯承認，自己突然暴富後就飄了，看不上那點小錢，結果折騰一通，還是得認命。
這次，他也不指望鄭輝的人脈了，自己帶著宋文京坐火車南下，奔波打點，把手裡大半現錢都換成了南方時興的潮服，拉回來果然很受歡迎，短短一個月本金就翻了兩倍。
劉鳳琴的私房錢自然也全數拿回，還掙了不少，對此很滿意。
因為這事，徐立新對宋瑩更加依賴，也更加愧疚。
國慶假期，他直接另租了間房子，把徐老娘祖孫三人送了過去，美其名曰離倆孩子的學校更近。
實際上，就是怕雙方再發生爭執。
徐老娘三人如遭雷擊，要不是怕被連夜送回鄉下，指定得像剛進城時那樣大鬧一場。
宋瑩達成所願，心情正高興著，就見到了「晦氣」的蕭家一群人。
去到店裡，她暗戳戳提了一嘴這事。
徐立新卻不以為然。
「她一個老太太，眼光都過時了，能做出什麼好看衣服？咱家可都是最潮的款，那叫什麼，明星范兒！不說她，就是南城製衣廠里的老師傅，坐飛機也追不上咱！」
宋瑩心中一動。
徐立新這話，倒讓她又想起另一件事。
前世，徐立新剛開始時倒賣服裝，約莫是攢了第一桶金。八六年時回村辦了個服裝廠，開始自己打板設計製作，把生產出來的服裝批發到外地去賣，尤其是北方，賺得盆滿缽滿。
這裡頭的關鍵，似乎是徐立新從南城製衣廠里挖來的一位老師傅，據說手藝很巧，可具體是哪個她卻不清楚。
南城製衣廠效益不大好，到八六年時差點倒閉了，或許能提前把人挖過來？
問題是，老師傅那麼多，該挖哪一個呢？
要是挖錯了，豈不是虧大了？
要是全挖過來，不說影響不好，那麼多人的工資，還是照樣虧……
宋瑩陷入糾結。
潘玉蘭全然不知，自己就是作為孫媳婦過去盡個孝，居然又被宋瑩貼上了要害她的標籤。
她最近忙得很，白天要上課，晚上也要上課，考完學生自己還得參加考試，完了還得分出點心神兼顧自家店裡的生意。
她甚至都沒留意到，徐家電器商店改賣了服裝。
這日周末，她難得有點清閒，就來店裡盤帳。
最近天氣轉涼，店裡又開始賣烤紅薯，又多了一筆收入，收入趨於平穩。
彩霞卻大膽提議。
「玉蘭姐，咱都能讓玉剛他們四處收雞蛋了，是不是也可以到鄉下收雞鴨豬那些呢？要是能賣滷肉滷雞滷鴨，賺頭肯定更大！」
她在店裡做事，對玉蘭的想法也很了解，知道店裡不賣滷肉不是不想，而是缺原材料。
關家大表哥兩口子有關係，可潘玉蘭不想為這種小事去求人，欠人情。
彩霞見家裡人收了一段時間雞蛋，都平安無事，就生出了這主意。
潘玉蘭有些猶豫。
「生豬都是要交去食品站的，不許私下買賣。收點雞蛋，甚至是一兩隻雞鴨都沒啥，可，一頭豬動靜太大了，就怕被有心人盯上舉報咱……」
可她也確實很心動。
鄉下人家大都會養豬，食品站收購的價格也不高，要是能搶下一部分生豬，自家滷菜生意肯定能更上一層樓。
「我先找人打聽打聽，要是能做再說。」
彩霞眼睛亮亮地點頭。
玉蓮不甘落後，也說：「咱要不要再弄點炒瓜子、炒花生之類的賣？」
潘玉蘭：「你們要是能忙得過來，我倒沒意見。就是感覺品類有些雜亂……要不，搭兩個架子分開，一邊賣滷菜，另一邊賣這些零嘴小吃？」
彩霞、玉蓮二人自然不會推託，說忙不過來。
事實上，她們在領到第一個月的工資後，反應都是心虛，覺得自己的付出不值這麼多錢，為此連輪休都很少要求，天天風雨無阻來報導，只讓潘母時不時回去休息。
進城這麼久，彩霞只休了一天假，買了幾件新衣裳回去送給父母等人，又回來矜矜業業上班。
能多干點活，她們心裡倒是更踏實。
敲定這事，潘玉蘭往蕭奶奶那跑了趟。
老人家眼光毒辣，還是在首都待了大半輩子的，政策上的事請教她准沒錯，還不用找周芳捨近求遠。
蕭奶奶一聽就笑了。
「你那堂妹腦筋倒是挺靈活，不錯。」夸完了才說。
「南城的情況我不大清楚，首都這方面卻是不怎麼管了。尤其是城外的鄉鎮上，挺多人賣不要票豬肉的，就是貴點。那個石大娘，她娘家人每次來看她都給她帶豬肉呢，就是外頭買的。」
說著又沒好氣撇嘴，抱怨石大娘愛跟她顯擺，奚落她兒孫不在身邊孝順，云云。
潘玉蘭心裡頓時有了底，說了些甜言蜜語哄過老太太，轉頭又去問關益民。
關益民神秘一笑。
「說到這事，最近好像有個小道消息，不一定準啊，你聽聽就算了。聽說過了年，馬上就有新政策，都板上釘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