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益民等人幫忙，蕭奶奶的服裝廠很快就像模像樣地辦了起來。
當然，就現在這規模，與其說是工廠，倒更像是小作坊。
空蕩蕩的一間長方形大房子就是主生產車間，裡面擺放著十台縫紉機，大都是舊的，來源還挺雜，有雜貨店、典當行，甚至還有南城製衣廠。
「說是效益不好，要裁撤一部分老舊機子，就低價處理掉了。不過我找人看過了，都能用，就是磕磕碰碰掉了漆啥的，看著比較磕磣。」
關益民如是說。
蕭奶奶不知想到什麼，嘆了口氣，搖搖頭沒說啥，只挨個將機子試了一遍。
場地、機器確認無誤，生產所需的布料也採購了一批，正存在隔壁的倉庫里，手續也辦好了，只要女工們到位就能開工。
潘玉蘭一開始還有點擔心，會不會有人臨時毀約，故而，先前跟蕭奶奶商議，招多幾個預備的，就是全來了也無妨。
沒想到，最開始定下的那批女工竟一個不少全來了。
「我們可是聽說了，廠長老人家的手藝特別好，城裡好些人都爭著要去那下訂單。那天看到的幾件裙子也確實漂亮，那設計那款式，跟外頭都不大一樣。回頭生產出來，肯定賣得好，在這邊干比我們那老東家強！」
女工們幹勁滿滿地投入到了新工作中去，開始分工合作，生產蕭奶奶拍板敲定的幾款裙子。
其中有一件潘玉蘭最喜歡的長袖連衣裙，淺藍小碎花，腰線微微挑高，領口沒採用時下常見的雞心領、圓領，而是小方領。
樣衣成品不錯，尺碼正好跟潘玉蘭相稱，蕭奶奶就轉手給了她。
「你這陣跟著我忙裡忙外的，我也借花獻佛一回。年輕姑娘就要多打扮，穿得漂漂亮亮的才好。」
潘玉蘭欣然笑納，卻也沒急著穿出去。
等關益民張羅的服裝店開張當天，她才穿上新裙子出門，配了件米色薄針織外套，馬尾松松扎在後腦，乍一看頗為愜意。
她約了王春艷一起逛街，逛著逛著，就到了宋瑩兩口子的店門外。
王春艷知道她跟宋瑩不對付，也樂得配合，兩人站在路邊說起閒話。
恰好這會兒徐立新有事出去了，只宋瑩一個人看店。
礙於過去幾次都沒討著好處，甚至還被潘玉蘭摁著打，她就有點慫，打算視而不見。
結果，這時徐立新突然從外面回來了，見到潘玉蘭的背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宋瑩頓時來了氣。
幾天前，徐立新事後買了金項鍊哄她，當時的欣喜蕩然無存，只剩下扭曲的嫉妒。
她衝出去想質問徐立新，更想罵潘玉蘭不要臉，故意來這搔首弄姿，擺明了要勾引她男人。
話未出口，卻聽到有人說。
「姐姐，你這裙子好漂亮，在哪買的啊？能告訴我們嗎？」
潘玉蘭身旁走過來兩個年輕姑娘，小臉紅撲撲地問。
今天又是個周日，潘玉蘭不用上課。
她出門逛街，就是特地來給自家人的服裝生意打響品牌的，馬上積極響應。
「哦，這裙子隔壁街的花容時裝店就有賣，只要十五元一件。」
時下人均月工資就三四十，十五元一件薄裙子不能算便宜。
像農貿市場外面擺攤賣的衣服，大都在十元以內，但，時尚一些的新款就沒這麼便宜了，十幾二十，甚至幾十塊都有。
可，問價的姑娘家裡人恰好在布廠工作，對各種好壞布料也算了解，一眼就看出潘玉蘭身上這件裙子用的是新出的好料子，成本要比普通的確良高些。
算下來，十五元一件也挺合理。
更別提它的款式還那麼好看，剪裁也合身，說是定製的都有可能！
「是剛開張的店，聽說買多幾件還能打折呢。」潘玉蘭又補充了句。
倆姑娘一聽，立馬謝過她，手拉著手去隔壁街找花容時裝店了。
潘玉蘭笑盈盈瞟一眼旁邊氣得像河豚的宋瑩，也懶得打招呼，拉著王春艷要走開。
宋瑩氣得要死，直接伸手攔住。
「潘玉蘭，你故意來搶我生意的是吧？都結了婚的人，還打扮成這樣出來招搖，你想幹什麼？啊？」
潘玉蘭還沒開口。
王春艷就翻個白眼開始嗆了。
「唷，我看你每天打扮得也挺精心的啊，一走過去，整條巷子都能聞到你身上的香粉味，怎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潘玉蘭笑意不改，接話。
「還是說，你自己心虛，打扮了就為出門勾人，所以才用這種齷齪心思去臆測別人？」
「你——」
徐立新終於認出了潘玉蘭，既窘迫又氣憤。
「不許胡說八道詆毀小瑩！之前我是看在親戚份上，沒跟你們計較，你們別得寸進尺啊！」
潘玉蘭笑容轉淡，眼神嫌棄。
「行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們之前讓人去抹黑我家人的裁縫店，今天，我就堂堂正正來你們店門口搶生意！不服氣，那你們也去搶啊，看誰搶得過誰！」
王春艷：「就是！開門做生意就踏踏實實做，自家衣服賣不好就多找找自己原因。別整天想著算計別人，也不怕把自己陰德給損了。」
她故意斜了眼宋瑩肚子，然後拉上潘玉蘭果斷撤退。
宋瑩差點被當場氣暈過去。
見徐立新盯著潘玉蘭離開的背影看了兩眼，她更是火冒三丈。
「你當著我的面還盯著她看，看看看個沒完，你是不是忘了你結婚了？你——」
正發著火，徐立新莫名其妙扭過臉來。
「我是在想，她那身裙子是定做的，還是哪個廠子出的新款，居然沒見過……」
他在服裝生意上嘗到了甜頭，也覺得搞這個比賣來路不明的電器更穩當，錢少不了多少，還安心。
故而，他並沒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除了靠近港城的南方城市，他也在找人脈結識各地小有名氣的製衣廠，通過傳真看貨品圖片。
徐立新自詡功課做得不錯，比其他只會拉貨賣貨的二道販子強，這會兒滿腦子只想著，怎麼聯繫上潘玉蘭身上那件藍裙子的生產廠家。
他覺得宋瑩最近脾氣有些古怪，乾脆說：「我去那間新開的時裝店看看情況，你留下看店。」轉頭溜了。
宋瑩見他一心撲在生意上，並不是對潘玉蘭有什麼覬覦之心，這才滿意。
但，很快，徐立新帶回來個大大的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