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瑩都快討厭死潘玉蘭那幫人了，哪拉得下臉皮去道歉。
她本想裝肚子痛糊弄過去。
可，徐立新陰沉著臉默默瞪著她不說話，眼裡再無往日的柔情蜜意，甚至透出濃濃的失望和厭煩。
直覺告訴她，最好別再惹怒徐立新！
她只好委委屈屈答應下來，小媳婦似的跟著徐立新出了門。
眼看徐立新提著大包小包禮品去拜訪蕭奶奶，都快趕上他去年初次登宋家門求娶時的光景，宋瑩心裡更酸了，卻不敢反對。
裁縫店裡只有蕭奶奶和小徒弟曹青，潘玉蘭不在。
徐立新莫名鬆了口氣。
要是潘玉蘭在，接下來的話他還真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
「老人家，我們年紀輕、不懂事，之前見店裡生意不好，心裡急，就昏了頭，做了些冒犯您的事。對不起！我們是真心來道歉的，還請您給我們一個改正的機會！」
他一進門，就賠著笑說。
蕭奶奶有些納悶，見他身後的宋瑩眼神閃爍，十成十的心虛模樣，突然反應過來。
怕不是前幾天飯店那事鬧開，全紅珠遷怒她了？
她故作不解。
「小徐同志，紙人模特的事都過去多久了？至於找我徒弟偷設計稿那事，我既然沒損失，也懶得跟你們計較。你這是做什麼？我咋聽不懂你的話呢？」
徐立新愣住。
「偷設計稿？什麼意思？」
蕭奶奶輕哼一聲：「你居然不知道？那，小青，你來說吧。」
曹青便板著臉，將那件事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徐立新臉上火辣辣的，只覺丟人。
可，一聽肇事者是堂弟徐立林，就突然反應過來。
怪不得，回村過年時見到徐立林時，總感覺對方眼神怪怪的。
可，他明明才是正經廠長，這事他居然不知道？
徐立新氣惱不已，沉沉看了宋瑩一眼。
宋瑩對這事並不知情，眼見他懷疑上自己，忙搖頭否認。
「那陣子我在養胎，都沒去過廠子，我哪裡會知道？倒是咱媽，時不時就要回村一趟。」
徐立新半信半疑，卻還記得今天不是為這事來的，便壓著火，重新擠出個笑。
「老太太，不是為這事。是這樣，聽說您跟那位本家姓全的趙太太是世交，我們——」
聽他道出真正來意，蕭奶奶樂了。
沒想到，全紅珠還是小時那副火爆性子，看誰不順眼就直接上手揍啊。
「唷，這你可誤會了！我就那天在飯店見了她一面，就打了聲招呼，可沒走後門請她對你們做什麼。我老太婆就會做衣服，沒啥大能耐。倒是你愛人膽子大，當著那麼多人面都敢給人潑髒水，就差寫大字報了，還想拿那位趙太太當槍使……」
蕭奶奶突然頓住，似笑非笑看向宋瑩。
「我那天瞧著，你愛人跟她關係不錯，你應該讓你愛人找她幫忙才對啊。」
徐立新聽得一頭霧水。
「什麼潑髒水，寫大字報的？難道那天在飯店，還出了別的事？」他直覺不對勁，狐疑又不滿地瞪向宋瑩。
「你到底又幹了啥蠢事？是不是又跟你表姐過不去了？還不趕緊道歉！」
宋瑩仗著蕭奶奶沒看到前半場，努力為自己的說辭潤色。
「我就是隨口說了幾句話，讓表姐勤儉節約，多關心出國的表姐夫——」
蕭奶奶懶得聽她說廢話，直接打斷，三言兩語將潘玉蘭告訴她的真相道出。
「小徐同志，事情就是這樣。當時在場的，除了我們和你愛人，可還有不少人。你若不信，大可去找其他人，包括飯店服務員對證，看我有沒有冤枉你愛人！」
她面露嫌惡，直接讓曹青趕人，連著那些禮品也扔了出去。
知道真相的徐立新腦袋一懵，不好意思繼續賴著求情，木著臉離開。
出門後，宋瑩小心翼翼扯了下他衣袖，卻被他大力甩開。
「宋瑩！你是不是瘋了？那種沒憑沒據的話，你都敢當著那麼多人面說出口？你是想害你表姐一家，還是想害死我們？正經事沒幹幾件，就會得罪人！我、我他娘的真後悔娶了你！」
說罷，他氣沖沖地扔下宋瑩走了。
宋瑩大驚失色，想追，跑出兩步，忽然小腹一陣刺痛。
「啊！立新，我肚子疼！你回來——」
徐立新腳步一頓，回過頭，表情嘲諷。
「你學歷比我高，應該知道狼來了的故事吧？你騙了我一次又一次，以為我還會再上當嗎？」
很快，他就走得不見蹤影。
宋瑩恐慌不已，總感覺，有些東西徹底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她紅著眼也走了。
院子裡，光明正大隔著門偷聽的曹青進屋匯報。
蕭奶奶撇撇嘴。
「就這點本事，還敢整天在外頭亂咬人？自作孽不可活！小青，你可千萬別學這種人啊。放著好日子不過，跟個烏眼雞似的，嫉妒這個擠兌那個，最後倒霉的還是自己！」
曹青笑著點頭：「您放心，我沒那麼傻。我就想著踏踏實實學手藝，早日得您批准出師呢。」
這事傳到潘玉蘭耳中時，宋瑩再次被送進醫院保胎。
「我聽他們家鄰居說，那天吵得特別厲害，姓徐的好像還提了離婚，又罵他媽自作主張給廠里招禍。你表妹跟她婆婆又吵了起來，都說對方責任最大。姓徐的氣得摔門就走，後來不知咋的，你表妹就見紅了。她婆婆也不管，跑了，後面還是一個鄰居好心，找了板車拉她去醫院……」
八卦情報來源王春艷如是說。
潘玉蘭聽得一臉無語。
最大的感想就是，宋瑩好喜歡作死！
挺莫名其妙的。
不料，一轉頭，徐立新跑來找她求情了。
「潘、潘老師，之前的事我都弄清楚了。是宋瑩故意針對你，說你壞話，給你家店子、還有你家裡人的生意使絆子。我之前被她騙了，也錯想過你。我向你道歉！」
他一咬牙，漲紅著臉說。
「我今天來，不是求你原諒的。只是，你也算是半個西灣村的人。我那服裝廠好歹也給村里人提供了掙錢的機會，也算是咱大隊共同做出的成績。你就當看在鄉親們的份上，能不能高抬貴手，請你家老太太幫忙說個情？」
潘玉蘭臉色微沉。
「你不用給我戴高帽，我不吃這套。你那廠子被關停，是因為安全檢查不過關。我奉勸你，與其到處求人，不如走正道，把該整頓的都整頓到旁人無可挑剔的地步。」
徐立新以為她還生氣，不肯幫忙，只好灰溜溜回去，抱著一絲僥倖開始整頓。
數日後，廠子重新開張那天。
他站在三月明媚的春日陽光下，想到潘玉蘭的話，忽然有點恍惚。
或許，她一直都是對的，是他走錯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