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體戶表彰大會?」
宋瑩先是嫉妒,很快意識到什麼,又努力擠出個笑,問起徐立新有沒有名額。
那人想了想:「好像是有個姓徐的,只是,具體叫什麼我給忘了。回頭我翻下名單,再告訴你們。」
宋瑩頓時喜上眉梢。
雖然,過去一年多里,她經歷了懷孕、流產、再懷孕、養胎、生子、坐月子,幾乎都在跟自己的肚皮作鬥爭,對生意場上的事愈發不了解。
但,她依舊很自信地認為,這個姓徐的先進個體戶肯定是徐立新,不可能是別人。
因為,她沒聽說南城還有哪個姓徐的厲害人物。
饒是如此,回去路上,她還是忍不住朝劉鳳琴碎碎念。
「憑什麼潘玉蘭一個女人,也能當上先進個體戶?她不是把生意都放在家裡人名下嗎,之前怕出事,現在有好事了又頂上來了?真不要臉!」
因為小兒媳的事,劉鳳琴最近火氣很旺,見宋瑩又開始鑽牛角尖,也忍不住刺回去。
「你要能把盯著潘玉蘭的精力分出三成來,學著她做生意,現在也不用跟你婆婆爭了,花錢還要看徐立新眼色!」
宋瑩大發雷霆。
「我為什麼要學她?她就是運氣比我好而已!我從小到大,你都說她不如我,現在倒是改口風了?你那麼喜歡她,讓她給你做女兒啊!可惜,在潘玉蘭眼裡,咱倆半斤對八兩,你也只能在夢裡想想了!」
母女倆不歡而散。
宋瑩回到家。
徐老娘拉長著臉,抱怨她不該扔下孩子出門,害得她小孫子差點哭壞嗓子。
「訂酒席的事,讓立新去就行了。男人就該在外頭跑,女人顧好家裡才是正經。」
宋瑩更心煩,接過來哄了哄,結果孩子哭得更厲害了。
拆開尿片一看,居然捂出了一整片紅紅的小疹子,還有汗,顯然是穿太多了。
「我不是說過,現在天氣還沒變涼,別給孩子穿太多嗎?」
徐老娘理直氣壯:「熱一點總比凍著好。不就出點痱子,撓撓就好了。要是凍感冒了,有人該賴我不會帶孩子了。」
宋瑩氣得臉都黑了,索性躲進屋裡,不去看徐老娘這副嘴臉。
心裡則暗暗盤算,孩子都兩個多月了,打著來伺候她坐月子名義的徐老娘是不是也該搬走了。
可,以徐立新近來的冷淡態度,她又有些拿不準,要不要馬上提這事。
她想了想,決定先問那表彰大會的事,將他哄高興了再說。
好不容易等到徐立新回家,宋瑩馬上躍躍欲試地問。
「先進個體戶表彰的事,你接到通知了吧?」
既然表彰大會過兩天就開,那人又說不是秘密,講道理,受表彰的人多半已經被通知到了。
只是,徐立新似乎還在生她的氣,這段時間只看孩子時表情溫柔些,跟她說的話很少,幾乎都是跟孩子有關的。
她就想著,或許是徐立新懶得跟她提這事。
不料,她這話一出,男人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
「不知道。」
宋瑩愣了下,又道:「那估計是還沒通知到咱,今天我聽一個認識的人說,名單上有個姓徐的,肯——」
話未說完,就被徐立新生硬地打斷。
「你照顧好孩子就行了,外面的事別管。」
徐老娘在門口聽到,也陰陽怪氣地附和。
「可不是?女人頭髮長見識短,就該在家帶孩子,往外頭撲騰算個啥,生怕外人沒閒話可傳嗎?」
徐立新木著臉走出去,對徐老娘說:「晚上我出去吃,約了人談生意。」
徐老娘:「行,那你少喝點。」
母子倆自顧自說完話,徐立新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被冷落的宋瑩心裡一涼,委屈得不行。
她又做錯什麼了嗎?
明明前些天還能說上幾句話,今天怎麼就給她撂臉子,還全程無視她?
過了幾天,宋瑩終於知道了答案。
很簡單,因為徐立新壓根就沒能進那個表彰名單。
姓徐的另有其人,是個賣甜酒的,店面看似狹小老舊,其實很多回頭客,上的稅也不少,走的路子跟潘家滷菜店很像。
看到潘玉蘭和其他個體戶的合影上了報紙,宋瑩大受打擊,一氣之下竟病倒了。
劉鳳琴來看她。
她抹著眼淚,用沙啞的聲音說。
「媽,我真是看錯他了!就因為這點事,他居然記恨我!說都怪我之前攛掇他去倒賣電器,才會被人抓進去,留了案底,評不上先進!他還是不是男人啊?我不也是為他著想嗎?」
劉鳳琴:「那也是你自己選的。誰逼你嫁他了?跟你弟一樣,都是個犟種。」
說到這,她突然頓住,嘆了口氣。
「你從小被我和你爸寵著長大,本就不是那溫柔體貼的性子。我看你在徐立新跟前那副模樣,還以為你真為他轉了性,結果……這種事,能裝一年兩年,你能裝一輩子嗎?」
「現在好了,鬧成這樣,還不如最開始聽我的。即便蕭啟看不上你,還有大把未婚男青年呢,怎麼就非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你要實在不願意過,也不是不能離婚。現在時代不一樣了,你又還年輕,再嫁個沒兒子的,日子總比在徐家好些。」
宋瑩卻斷然拒絕。
她不顧旁人異樣眼光嫁了徐立新,為的就是將來當首富太太,現在離婚不是前功盡棄嗎?
再嫁個沒兒子的二婚男,還不如就這麼湊合著。
至少,徐立新只是對她冷淡,又不是不肯給她錢花。
這下,劉鳳琴是真上火了。
「隨便你!真不知道你到底圖他哪樣好!現在你捨不得,過幾年上了年紀,你後悔都來不及!」
「我絕對不會後悔!」
宋瑩咬著牙撂狠話時,潘玉蘭正在跟家裡人一起慶祝,並將那裝裱過、擦得乾乾淨淨的表彰證書掛到滷菜店牆上。
「有了這個,看誰以後還敢嚼你舌根!」潘母高興道。
彩霞:「玉蘭姐,我聽廣播裡報導這事時,說要杜絕那啥不良風氣,還要為個體戶提供更多經營場所。你說,這是不是針對之前那些傳謠的呀?」
潘玉蘭笑笑:「管那麼多呢,反正現在咱們不用怕店子被收回去了,安心做生意就是。」